第三十章 謠言
聽了林躍的勸說,劉庸政雖然心中仍有些驚疑,但也微微放下了跪拜的心思。說話的功夫,祭台那邊已經有了新的進展,滿意的看著河岸邊跪倒的上百信徒,那巫師顯然對剛剛水中的異景頗為在意。
待看到水麵上的浪頭越來越大,甚至有了一絲欲脫離自己掌控的趨勢,那巫師隨即大聲喊道:“祭時已到,請童男童女。”
話音剛落,祭台下麵,巫師的兩個徒弟連忙將早已準備好的兩個木箱抬了上去。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兩個木箱的蓋子被緩緩打開,箱子中赫然關這兩名十歲大的孩童,一男一女,都被麻繩困的結實,眼睛也被黑布緊緊蒙住。
顯然,兩個孩子事先被封了口,被抬出來的時候,根本無法張口哭叫,隻剩下的嗚嗚的哭聲。而孩童的父母,村中長老怕其哭喊搗亂,此時估計也被扣在自己家中,無法到場。至於這些能到現場的村民,此刻一個個都冷血無比,上百道漠然的眼光,安安靜靜的看著,小男孩掙紮著被巫師的兩個弟子拋入河中。
這一刻,林躍和劉庸政兩人都無法再保持鎮靜了,前者是因為一個年少的生命就這樣斷送,而悲痛不已。而後者則是驚訝的發現,原本就波濤洶湧的水麵,在男童落水的那一瞬間,猛然間巨浪翻天。一條巨大的黑影從水下劃過,緊接著就是浪頭一卷,男童被拖入水中,一片腥紅在水麵蔓延開來……
“啊,河神顯靈啦,大家快點祭拜河神啊……”一人呼,群人應,眼看著男童被鄱水中河神吃食,所有村民都驚呆了,那還管得男童生死,呼啦啦,所有人都朝著河心方向拜下。有的叩首,有的作揖,村民們被河神威勢所震,都用各自不同的方式向這鄱水河神表達著尊敬之意。
就連劉庸政都忍不住小腿肚一軟,一陣搖搖欲墜之勢,幸的林躍攙扶,才勉強把持得住。
看到這一幕慘絕人寰之景,劉庸政一度想要打斷這種非人的儀式,然而林躍卻緊緊按住劉庸政,出聲勸阻道:“大人切不可因一時之氣,而致使我們陷入被動啊!”
“那你說怎麽辦,難道說就這樣再眼睜睜的看著慘劇再次發生嗎?”說著,劉庸政遙指著那河口祭台上,剩下的一口木箱。那木箱中,此時還關押著一名女童。
“躍,自然不希望同樣的事情在發生一次,但是大人,此刻我們還沒有確定那水中究竟是何凶獸,如此冒冒然出頭,也無法解決問題,咱們隻有靜觀其變!”林躍雖然猜到這水中會有古怪,但沒想到,那水中還真有一頭凶殘的水怪,不過剛剛那水怪吞食孩童的身形,卻讓林躍又感到一絲熟悉,好像自己曾在哪邊見過,但具體又想不清到底是什麽。
“靜觀其變,那得等到什麽時候,不行,這件事必須要阻止”劉庸政說什麽也不會允許此事再次發生,他是這一縣縣令,他的職責就是保護這縣中百姓,讓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治下百姓慘遭塗炭,這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不等劉庸政跳出來阻止,遠在河口祭台上的那個正在作法的巫師,卻已經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揮手間,兩位徒弟便快步走到林躍麵前,惡狠狠地對林躍道:“你們是什麽人,竟然敢在這裏搗亂,就不怕褻瀆神靈嗎?走,快跟我去大巫麵前贖罪。”說著,不由分說的扯著林躍和劉庸政。
見兩人這般,林躍也不推脫,從容的跟著這兩位大巫的弟子,走到大巫跟前。劉庸政本就有阻止的想法,不等兩人押解,自己徑直走向祭台。沿途村民也都主動讓出條道,但沒人敢站起來,都是跪著爬開的。這使得劉庸政心中更是氣憤,一個小小巫師,整日裝神弄鬼,竟唬得當地村民這搬畏懼,此風不可長。想著,劉庸政心中下定決心,不但要製止更要徹底鏟除,否則祁陽縣定永無寧日。
“汝等,究竟是何人,膽敢壞我祭神之事,難道不怕遭受河神之怒嗎?”一陣豪語放出,這巫師此時的話,比那劉庸政的語氣還要強硬,更是透露出一股威勢,迫使他人臣服的威嚴。
劉庸政一聽,這還了得,一個裝神弄鬼的人物,還敢對自己堂堂朝廷命官指手畫腳,憑著一條,他已經犯了以下犯上、蔑視朝廷之罪,當挖去雙眼,剁其雙足。
見劉庸政要開口斥責,林躍怕他壞事,忙用手勢示意他,讓他不要說話。接著,林躍向前一步,在眾目睽睽之下走上了祭台。見林躍上台,巫師的兩位徒弟怕他對自己師父不利,忙上前一步,擋住林躍。
林躍見狀,也不在前行,而是裝過身,用手一指台下的劉庸政,對那巫師道:“你可知他是何人?”不等對方回答,又轉過身對台下的上百位村民,道:“你們知道他是誰麽?”
眾人不解林躍是何意,都滿臉疑惑的望著他,見所有人注意力都被自己吸引,林躍這才臉色一變。一臉猙獰的對著所有人吼道:“既然你們都不知道,我現在告訴你們。他,就是我祁陽縣城的縣令,是這祁陽之主!”
“啊,他竟是縣令老爺?”“什麽,這人是縣令……”一時間,所有村民交頭接耳,他們沒想到,這祭神竟然會把縣令老爺給祭出來,這一刻,所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現在是該拜河神還是拜縣令。
拜縣令吧,萬一惹得河神不高興,突然一個浪頭撲上岸來,把自己卷下去吃了就遭了。但如果拜河神,把縣令老爺晾在一邊,這縣令老爺一生氣,把自己抄家問斬那也完蛋。麵臨這兩難的抉擇,鄉民們都嚇得動都不敢動,隻得定在那裏。
擊敗一個人,首先不是擊敗他的軀體,而是從心神上壓到他,如今林躍所要做的就是這個。憑他的實力,他完全可以將這個騙子巫師解決,可是這樣隻會激起民憤,因為現在在場的所有村民,已經被這巫師的河神之說所蠱惑,林躍必須對症下藥,才可幫助這些村民。
而現在唯一可做的,就是把這些百姓的思想給糾正過來,如何短期有效的糾正,便是給他們強行灌輸忠君思想,讓他們在潛意識裏認為,朝廷、縣令的地位要遠遠的高於這些所謂的神靈。
至於如何做,“恐嚇”是林躍現在唯一想到的,用這種方式何以最快的讓事情升入意識。見自己剛剛的問話已經初見成效,之前還眼中全是河神的百姓,此刻應開始搖擺不定,林躍知道還得加把火。便又提氣放聲道:“見縣令不拜者,一律發配充軍,你們可知罪?”
和上次不一樣,這次林躍是用丹田發力,勁氣混著聲音,字字清晰洪亮,傳入每個人的耳中,使人心神巨震,本來還在猶豫的百姓哪還敢多想,都小雞啄米似的朝劉庸政磕著頭,哭訴求饒聲響起一片。
就連那巫師的的兩個徒弟,在林躍充滿威嚴的注視下,身子一軟,跪倒在地上。要知道,林躍現在初窺這形意拳第一層門徑,運功之時身上都會有意無意的散發出一絲威壓。何況這時還是集中目光緊盯著兩人,一股若有若無的威嚴衝擊著他們脆弱的心靈,所以兩人自然而然的提不起半分力氣,攤了下來。
唯有那巫師好像還有所挾持,並無半分懼意,隻是微微退後兩步,與林躍拉開一定距離。他清楚的知曉眼前這人厲害,至少是煽動群人的本事。他自問出道以來,做過上百場法事,所惑之人不下上萬,可從沒有像今天這樣,自己忽悠了老半天,該做的也都做了,卻被眼前這年輕人,隻消兩三句話就化解掉自己的半天努力。
若是在平時,自己肯定要拉這人入夥,或者是促膝長談一番,相互學習交流。可是此刻卻容不得半點差錯,前麵有祁陽縣令氣勢洶洶,身後的水中,一個童男顯然是無法將它喂飽,若是耽誤了它進食,到時候惹得它發怒,那時的場麵就是自己都無法控製得住,後果定是不堪設想!
想著,那巫師的麵具後麵,已經是汗流滿麵……
“嘩嘩……”
巨大的浪花一撥一撥的拍擊著河床,剛剛還一度被血水染紅的江麵,在陣陣波濤的蕩滌下又恢複之前的澄澈,隱約可見,一條巨大的身影在河底潛伏。
河岸邊,百姓們因為都跪著,到沒怎麽注意。相反,台上的林躍卻看的真切,心中不由一陣驚奇。粗略觀去,僅僅是這水麵下的身影,估計就有兩丈來長,而且還隻是個大概,說不準當那怪物出來的時候,比想象中的還要大。
看到這,林躍那顆原本有些爭勝的心,一時涼了許多。退卻之意在心頭泛起,同時,林躍的臉上也浮現出一絲陰晴不定之色,暗自尋思著解決對策,畢竟從現在這種狀況來看,此事確實有些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