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浮 103
林辰沉默下來。
刑從連在這時, 很怕他會反問一句,你會做怎樣的選擇?
然而林辰卻說:「付郝給你挖了一個坑。」
「事情不是這樣的?」刑從連覺得自己已經暈了,「付郝當時就神神秘秘這也不能說那也不能說, 我現在去打他還來得及嗎?」
林辰摸了摸他的手, 示意他稍安勿燥。
「情境問題有其情境性,但因為知覺整體性的影響,人們在認知過程中也很容易下意識考慮宏觀問題, 而忽略被遮掩的小節, 但在現實情境中, 細節往往決定一切。」
刑從連皺起眉頭, 變得緊張:「比如說, 那些孩子為什麼出現在鐵軌上,他們為什麼不能自由離開鐵軌, 而你又究竟怎麼成為那個要扳動操縱桿的人?」
林辰打斷他:「真正的電車難題如下——一個瘋子把五個無辜的人綁在電車軌道上。一輛失控的電車朝他們駛來,並且片刻后就要碾壓到他們。幸運的是, 你可以拉一個拉杆,讓電車開到另一條軌道上。然而問題在於,那個瘋子在另一個電車軌道上也綁了一個人。考慮以上狀況, 你是否會拉杆?」
「我會拉。」刑從連毫不猶豫道。
「恭喜你,你的選擇和大約89%的人一致,調查結果來自心理學家馬克·豪瑟在一次對全球20萬人進行的測驗。」林辰說,「現在可以發現,為什麼細節非常重要, 現在, 我將為你補充完整細節。」林辰合上書, 語氣堅定, 沒有半絲猶豫。
他說:「四年前我任職於某省警局, 黃澤是我的上級。當年11月11日,我們接到報警,有四家人家先後報告家裡有人失蹤。那是四位非常優秀的年輕人,其中包括你見過那位陳董的弟弟陳與君、吳局長的子侄吳山山,周家的一位少爺,還有黃澤的妹妹黃薇薇。我與黃薇薇是舊識,他總叫我林辰哥哥。」
「就是權勢人家的子弟。」刑從連說,「綁架?」
林辰點頭:「當年我的經歷和今天也差不多,在偵破過程中,我們被引到圖書館……」
刑從連愣住,現在場景與當年太相似。
林辰繼續說了下去:「我在書架縫隙中找了一本圖書,書頁上BLIND ARBITERS這兩個詞被圈起,並留下線索。」林辰說,「因為犯罪分子的一些計策,最後真正出現在廠房的人只有我,而我被剝離了定位和通訊設施,黃澤包括付郝所看到的,都是結果。而所有卷宗都沒有記錄事件的真相,因為我掩蓋了真相。」
「我信你。」刑從連說。
林辰聞言,看了他一眼:「你的信任是建立在對我道德和人格了解的基礎上。實際上,這個故事才隱瞞了我人性中真正陰暗齷齪怯懦無能的部分,我無數次想鼓起勇氣告訴你,但都失敗,希望你能聽完這個故事,再做結論。」
林辰非常誠懇,刑從連坐直身體,點了點頭。
「到達廠房后,我根據指引,進入了第一個房間。房門上貼著一張紙條。」
「紙條上寫著什麼?」
「實驗指導語。」林辰垂下眼帘,自嘲般地說道,「老實講我參與過無數實驗也施策過無數實驗,從沒想過有一天,有人會把做這樣的測驗。」
林辰哽咽了一下,像在強自鎮定,但刑從連也無法從他的語氣中感到任何異常。
他說:「指導語如下——真摯感謝您來參加此次實驗,請認真閱讀指導語。這是一個選擇判斷實驗,在接下來的任務中,您有機會進入三間房間,房間內分別存放著一些材料,請仔細閱讀材料,然後做出選擇。明白上述指導語后,請開門進入實驗,祝您好運:)。」
「你進去了。」刑從連用了陳述句。
「對,我進去了。」林辰說,「門后是最普通的廠房房間,牆面上貼著無數照片和材料,除那四位被綁架外,我還看了另外16個人。」
「16個罪犯?」
「不,既然是難題,那麼不會有這麼簡單粗暴的出題方式。」林辰微微眯起眼看著太陽,直至今日,他似乎都能毫無阻礙地報出那其中每一個人的生平。
林辰說:「16人中,5人有小偷小摸前科,5人是分佈在各行各業的普通打工者,剩下6人是社會閑散人員。」
「一邊是少數高層精英、富家子弟,另一邊多數社會底層。」刑從連深深吸了口氣,「用心險惡。」
「隨後,我上了二樓,進入第二間房間,看到了兩段錄像。」林辰依舊保持冷靜的語氣,像完全從整個事件中剝脫出來一樣,彷彿幽林或是鬼魅,他說,「第一段錄像是4位精英子弟被強行綁架時的場景,犯罪分子應該觀察他們很久,所以下手時穩准狠。」
「第二段錄像呢?」
「第二段錄像很長,是剩下16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座廠房的原因。很一致,剩餘16人都是因為貪慾被誘騙而來,並且他們相信罪犯,認為罪犯只是在主持一場心理學實驗。」
「這就是所謂的,剩餘16人沒有聽從勸告的原因?」刑從連感到一陣惡寒,林辰大概在看到第一個房間的剎那就有所預感,他無法想象林辰是抱著怎樣的心情繼續下去。
「你也不用馬上跳到第三個房間。」林辰說。
「第二個房間還有什麼?」
「一個選擇。」
「選擇?」
「錄像最後,又出現一段提示詞。大致意思是,我現在可以選擇離開房間原路返回尋求救援,期間不會有人阻攔我,但後果自負;我也可以選擇去最後一個房間,完成實驗。」
刑從連握住林辰的手,後者回頭看他,只說:「我其實沒得選,你知道的。」
「我知道。」他回答。
「第三個房間在三樓,房間正前方蒙著一塊黑布。你可以發現,樓層越來越高,我來到高處,也大概會猜到自己將見到什麼。」
「那裡有什麼?
「在拉開黑布前,我看到了最後一段錄像。」林辰停頓了一下,氣息很穩,「最後一段錄像非常模糊,鏡頭壓得很低,畫面很暗,依我只能聽見畫外音。」
「這就是傳說中的勸說部分?」刑從連問。
「是啊。」林辰說,「說話的人,應該是你見過的那位陳董家的弟弟,和他哥很不一樣,小陳少爺是一位機械工程師,搞研發的、很厲害又聰明的技術宅,這大概是兇手為什麼恰好選中他的原因了。他告訴其他人,他們必須換到另一邊去,這裡非常危險。」
「但是除了和小陳認識的精英子弟外,沒人相信他?」
「你完全可以想象,被誘騙來的16人相信他們只是參與一個心理學實驗,主試要求他們呆在這一位置直至實驗結束,他們當然把那四個恐慌至極的年輕人當做是對他們的測試而已。」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你說細節很重要。」
「這大概也是我在大學學到最重要的東西。無論看到什麼科研結果,都追蹤它的來源、被試選取、施策過程、數據處理方式等等,而不是只看結果。」林辰抿了抿唇,笑了起來,「不過這會帶來一個問題,你了解全部過程后,就寧願自己一開始什麼都沒看到。」
「然後呢?」刑從連生怕林辰限於情緒,因此這樣問道。
「像所有心理學實驗一樣,視頻結束后,出現了最後一段指導語,但這段指導語是通過廣播的方式播出,聲音非常清晰平和,我至今仍記得每一個字。」林辰盤起雙腿,坐在凳子上,模仿者當時聽到的話,語氣中甚至帶著聳人的笑意,「恭喜您進入實驗最後一個環節,您有五分鐘時間進行思考。在黑幕後,您將看到兩組人,請根據先前獲得的材料,扳動操縱桿,選擇您認為應該活下來的一組。如您放棄選擇,人數較多的一組會被立即處死,再次誠摯預祝您好運。」
「那聲音停止后,廠房裡一開始非常安靜,隨著黑幕拉開,空曠的廠房的迴音,讓尖叫聲無限重複。」林辰幾乎沒有任何停頓地說,「半空中架著兩個平台,一個平台里站著我此行要解救的對象,那四位被綁架的年輕人;而另一個平台里,則躺著另外16個人。」
「躺著?」
「對,一方可以開口向我求救,而另一方則完全昏迷。」林辰緩慢地眨了下眼睛:「多麼公平啊,因為他們數量上不佔優勢,所以獲得了可以用語言打動我的機會。」
刑從連深深吸了口氣,問他:「還有什麼?」
「還有……」林辰仰望天空中的太陽,平和道,「你知道,這是座鍊鋼廠,所以還有足以讓人灰飛煙滅的鋼水,那已經不能用滾燙來形容了。」
林辰從頭到尾,都竭力保持平靜,但說到這裡的時候,他終於剋制不住,聲音顫抖起來:「那是一個平衡系統,而我的任務,就是花五分鐘時間思考,究竟要把這鍋鋼水澆到誰的頭上。可是,他們有誰是應該死呢?」
刑從連猛地看向林辰,自從他聽過付郝的故事後,他也嘗試過模擬林辰當時遭遇的情況,但現實情況永遠比模擬情景殘酷無數倍。
「老實講,那時候我真的很想走,廣播里的倒計時還在繼續,一個個數字往前跳。我光是聽驚恐的求救聲,就已經聽了差不多半分鐘。後來,有人壓過所有聲音,第一個開口。」林辰淡淡道,「先說話的是周家那位小少爺,周少爺是律師,他的控場力在此刻顯露無疑。他求我救救他們,他也聽了指導語,他說那16個人本來就會死,如果我扳動操縱桿就是在殺人。他說陳與君已經勸過他們了,是他們自己不聽,他們必須為自己的選擇負責!」林辰說,「我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啊,少數人為什麼要為多數人的愚蠢買單?可是,那是活生生的16條人命啊。僅僅是因為他們學歷低下、看不懂軸承系統、容易輕信他人他們就活該去死?周少爺的話很有道理,可我不認同啊,來我真的沒辦法認同這樣的觀點。」
刑從連已經無法插嘴,只能很安靜地道:「嗯。」
「他說了法律、社會制度、規則、人性,他說了很多很多……你可以說他很自私,但我也不認為那是自私,每個人都有活下來的權力,不是嗎?」
刑從連彷彿也站在廠房的高空之上,看著那些站在高空、拚命向林辰求生的年輕人:「這才是最好的道德測驗,無論你怎樣選擇、無論死去的是哪一邊,只要現場錄像公布,都會掀起巨大的輿論狂潮,所有人都會開始討論規則、道德、善惡。如果少數精英存活,那就是果然權勢階層的生命比平民珍貴;如果多數平民活下來,就會變成原來生命是可以用數量而非質量來衡量。」
「是啊,所以當時我腦子很亂、非常亂,就算是我也無法冷靜下來。我知道兇手想做什麼,因此我非常恐慌,那個時候我甚至已經轉身。」林辰非常冷靜地自我剖析道,「我的本性真不如你想的那麼堅強,我是個懦夫,真的。我覺得置身事外很好,我什麼都用不做,既不觸犯法律,也看上去不用為任何人的死亡負責。」林辰望著他,帶著絕望和頹廢,卻又清醒得過分,「然而就像你說得那樣,沒有選擇已經是種選擇。如果不是吳少爺開始罵人,我大概已經崩潰逃走了。」
「吳山山罵了你?」
「沒有。吳山山指著周少爺的鼻子罵他是傻逼,他讓他閉嘴。現在他們逼我做決定,那麼一旦他們僥倖活下來,就會變成殺人犯,他們會一輩子良心不安。」林辰頓了頓,有些欣慰道,「我看過吳山山的資料,他是個運動員,血氣方剛。就算在這個時刻,他都在為另一方爭取公平,他很善良,會有非常美好而富足的一生,這樣的年輕人,沒道理死在這麼殘酷無理的事情上。」
刑從連糾正他:「你別忘了,那時的你也很年輕。」
「我不一樣,我有公職在身。」林辰很確定地說。
刑從連想,林辰大概真是這麼覺得。
窗外的太陽已經又降下一些,綠樹隨風搖曳,這本應該是一個美好的下午,可卻因為這個只能邊喝酒邊說的故事變得殘酷而血腥。
這一時刻,他們誰都沒用說話,只是彼此舉起啤酒罐,輕輕碰了碰,像在為彼此鼓勁,這樣,彼此才能把故事說完、聽完。
「那麼,公職在身的林顧問,後來又發生了什麼?」刑從連問。
「時間很慢,但也很快,物理學的時間流逝不受心理學的時間感知影響。那時,已經差不多過了三分鐘,天上的鋼水開始向昏迷的16人傾斜。」他自嘲道,「主試在逼我做選擇,我被迫走到操縱桿邊上,第一次伸出手……」
刑從連意識到,天上的鋼水就是那輛沖向16人的火車,而林辰這時,真正站在了操作員的位置上。他想了想,對林辰說:「你說的故事,到現在為止,和付郝說的很接近,那麼後來,有什麼連他都不清楚的事情發生了?」
「你可以猜猜看。」林辰說。
「到現在為止,有兩個人沒有說話,陳與君和黃薇薇。」刑從連說。
「是的。」林辰點了點頭,「陳與君和黃薇薇先前一直坐在角落沒有說話,他們非常安靜。就在我摸上操縱桿的剎那,周少爺拽住了黃薇薇,讓她必須回答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他指著另一側昏迷的那些人,提出一個可能性,他說實際上兇手有可能已經用剛才所謂的安眠藥殺了那16個人,所以就算我殺少救多也無濟於事,他讓黃薇薇告訴我,那些人已經死了。」
刑從連終於察覺到異常,他變得緊張:「周少爺為什麼要單獨要問黃薇薇?」
「因為,薇薇是醫生啊。」林辰的語氣又輕又甜,就像兄長在稱呼受寵的小妹。
刑從連握住酒罐的手忍不住顫抖起來,林辰說,他和黃薇薇是舊識,林辰又說,對方叫她林辰哥哥。
他當然知道林辰和黃薇薇間只是純粹的兄妹之情,但正因為純粹和寵愛,才會讓這一切更加艱難。
「從我出現在他們面前開始,薇薇都沒有和我說過一句話,而我也向個懦夫似的甚至不敢看她。」林辰吸了吸鼻子,笑道,「其實我們很有緣分,她是我小學同學,我們後來念同一所大學,我和黃澤認識也因為她。當然,我是天生的同性戀,薇薇喜歡的也不是我,她喜歡像小狼狗那樣聽話的男生,對方一定要肌肉很好,對她也要很好,她大概是我見過最有主見的姑娘了。父母讓她學商科繼承家業,她偏偏想做個產科醫生,因為她說她就喜歡迎接新生命的喜悅。她能力很好,已經是住院醫師,所以當周少爺這麼問她的時候,她站起來,很明確地告訴我,對方胸膛起伏,猶有呼吸,對面那16個人,他們還活著。」
林辰說起黃薇薇的時候,變得有些絮絮叨叨,刑從連甚至有一瞬間嫉妒起來,可他又很高興,林辰欣賞的姑娘,必然如此正直勇敢,令人欽慕。
「多好的活下去的機會,只要鋼水澆下去,誰能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這麼固執,真很像黃澤的妹妹。」他說。
「黃澤,大概差她十萬八千里吧。」聽到這話,林辰撇了撇嘴,「比如,如果被綁架的人是黃澤,就不會在回答問題之後,敏銳察覺到唯一不說話那個人的異常了。」
「陳與君他有什麼問題?」
「其實,兇手的這個實驗有一處漏洞,作為機械工程師,陳與君他很清楚漏洞在哪裡。因此他一直坐在角落,我想,那時的他,一定在進行內心掙扎。」
「黃薇薇也看出了漏洞?」刑從連重新回憶了一遍林辰經歷的進程。
平衡遊戲,被架設在半空中的平衡板,頭頂上千度的鋼水。兇手必須保證每個人都乖乖玩遊戲,那麼,必然有什麼東西在威懾清醒的世家子弟,以至於就算警方及時趕到,也很難在短時間救下他們。
刑從連渾身冰涼,瞬間想通所有關節。
他看著盤腿坐在他身邊的愛人,再也不想聽下去。
他猛地起身,對林辰說:「好了,我已經知道了,你不用說了,現在我們去解決兇手留下的線索也好別的什麼東西也好,你不許再說了,這件事已經過去了!」
「它沒有過去,它永遠也不可能過去。」林辰望著遠方,近乎自言自語道,「倒數1分鐘的時候,黃薇薇蹲下身拍了拍陳與君的臉,像周少爺問她問題那樣,她也同樣問了陳與君一個問題。這個問題很短,她問他:我們是踩在地雷上嗎?」
「林辰,不要說了!」刑從連目眥欲裂,厲聲喝止。
「主試必然有反社會人格,他可能這輩子都體會不到愛、善意這類的人類情感,因此他天生對人性有錯誤的估計,這就是漏洞所在。」林辰直視天上的太陽,甚至連眼睛都沒眨,「人性,漏洞就是人性而已。這世界上有太多人天性善良,他們甚至會為了一些素不相識的人犧牲自己的生命。」
林辰說到這裡,終於轉過頭來,他眼眶通紅,但堅持不留一滴淚水:「你不斷問我,當年的我做了怎樣的選擇。那麼我現在告訴你,當年的我是徹頭徹尾的懦夫,我沒有及時站出來承擔我應該承擔的責任,而是有人挺身而出,站在了我的身前,用她的生命和靈魂保護了我。在倒數48秒的時候,黃薇薇從天上一躍而下,平衡板鬆動、地雷觸發、鋼水從天而降,他們四人,被融在了一起……」
「黃薇薇,替我拉下了那根扳桿。」
林辰吐詞清晰而確定,他一字一句陳述完畢。
刑從連想掏一根煙,可他雙手顫抖,根本沒有能力控制自己。真相被掩蓋又怎樣,林辰的選擇是什麼又怎樣,這些他媽根本一點都不重要,他很後悔聽這個故事,更後悔為什麼要讓林辰重新經歷一遍當年的事情。
「你不是懦夫。」他確定地說,可他發現自己竟然破天荒哽咽起來。
林辰自嘲地笑了起來,仰天把最後一口酒喝完:「黃澤總問我為什麼不去死,一開始的時候我都在想,是啊,去死的人應該是我。」他捏緊酒罐,卻很平和地說,「黃薇薇也是我的妹妹,可我不僅沒有盡到保護她的責任,還被百般關照。她甚至至死都沒有和我說一句話,因為她知道無論她說什麼都會成為我夢魘里不斷不斷響起的話。所以啊,聰明的女孩在死前就很乾脆地沖我笑了笑,她豎了根手指在唇前,告訴我閉上嘴巴,然後就這麼跳了下去。」
林辰轉過頭,很確定地說,「這就是被掩蓋的真相。人性愚蠢又燦爛的光輝擊碎了我的絕境,打破幕後兇手設計一切計劃,這段錄像無法公布,兇手的所希望的社會輿論狂潮根本無法繼續下去,因為人性,她真的很美。」
「我不知道她花了多少時間思考和下定決心,但那必然非常短暫,可她甚至都想好了這件事後續最佳處理方式,那是我無法拒絕、也只能這麼做的方式。」林辰說,「就這樣,我把手搭上操縱桿,替代她成為殺人兇手,被四家人攻訐卻僥倖逃脫法律制裁。可只有這樣,薇薇才不會變成理智者口中的聖母、不會成為肆意剝奪他們人生命用來成全自己高尚的殺人兇手,她能安安靜靜去死,這是她希望的,也是我在被保護后,唯一能為她做的事情。」林辰頓了頓,平靜道,「那就是,掩蓋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