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159.血月當空!(5000)
隨著那血霧漸漸散開。
銀色線條構築成的風暴不見蹤影。
高聳堅硬的紫色肉瘤消失。
可還沒等眾人感到欣喜,他們便看見……
在肉瘤的底部,仍矗立著一截不算太高的血肉。
它像是熱鍋上的黃油,被融化開來,可畢竟隻是“融化”,而並非徹底消失。
在短短幾秒之內,新鮮的、活躍的肉芽,就重新從其上生長出來,糾纏在一起,像是剛才那樣向外擴張。
甚至,還出現了一種難以形容的律動,好像是心髒在跳動。
光太他們的心情如墜穀底。
明眼人都能看出,即便銀色風暴的肆虐讓肉毯陷入了最虛弱的狀態,但終究沒有完全消滅它。
而隻要有一絲肉芽存在,這張肉毯就會不斷再生,還會因為受到的傷害而進化。
殺不死它的,便會令它更強大!
冬野明日香雙目黯淡:‘看來這次,是真的要死在這裏了……’
‘這種存在,太可怕了。’夏冰欣沉重的歎了口氣。
先看到希望,再讓人絕望,這種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
人們能隱約看見,那團血肉上浮現出一張醜陋的人臉,帶著滲人的微笑,詭異的盯著他們的方向。
像是在嘲諷的嗤笑。
可很快,那張人臉的笑容僵住,並且迅速變得比哭還難看。
隻因為……
安樂手中,又拿出了好幾把棕灰色的發絲。
他露出核善的笑容。
光太等人:“……”
合著這種手段你根本不隻可以施展一次啊?
還有這麽多存貨?
你早說啊,害我們白白擔心一場。
安樂看懂他們的想法,用無辜的眼神回道:‘你們也沒問啊?’
這可是安樂剛回到教堂,從塞蕾頭上薅來的。
新鮮的、熱乎的。
要不是塞蕾還處在“破防”的狀態,安樂還真沒容易薅到這麽多。
作為一個華國人,安樂從血脈深處似乎就有一種疾病。
病名為——火力不足恐懼症!
所以,他直接用陰影切下了一束發絲,大概是先前那撮的五倍。
安樂本想再多薅一點,但感覺塞蕾恐怕真的會因此生氣,才見好就收。
‘可惜了……’
安樂在心裏歎了口氣,也不再猶豫,直接揮出其中的一部分。
銀色線條構成的燦爛風暴,再次席卷於這片空間中。
而這次,沒有任何意外。
當風暴消散之前,穢亂的血肉,便徹底消失不見。
******
豪宅的天台上。
“鈴鈴鈴——”
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破壞了悠揚的古典音樂聲。
一旁如同木偶的夏莉絲神色微變,本能的顫抖了一下,像是在害怕。
愛德華卻沒有露出絲毫不快,而是在掃了眼來電顯示後露出微笑,接起手機。
“喂?易部長,晚上好。”
他的聲音帶有磁性,讓人如沐春風。
而電話那頭的易爽,則是緊咬貝齒,幾乎從牙縫中擠出質問:“愛德華,你到底想做什麽?!”
即便來自行動成員的電話被中斷,但她仍是借助其他渠道,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嗯?易部長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呢?”
愛德華不緊不慢的說道,像是在享受這個過程。
“能量光柱,獵殺B級超凡者,這都是你的手筆對吧?”
易爽壓抑著怒火。
愛德華輕笑道:“是啊,就是我做的。”
在得知了事實如她所料後,易爽反而平靜了許多,好像過往的情誼都被她拋之腦後。
之前她所麵對,是曾經的戰友、上司、偶像,而現在……則隻是敵人而已。
易爽隻是冷淡的質問道。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愛德華的語氣依舊輕柔:“我明白你的心情。”
“但放心,你很快……就能理解一切了。”
說完這句話後,他便切斷通話,關閉手機。
愛德華站起身,眺望著夜色下的月湧市,看向遠處高聳的城牆,又看向天空中皎潔的明月。
今日,恰好是月圓之日。
他感歎:“真美……”
“有誰會知道,他們眼中的你,是虛假的呢?”
男人的眼中帶著諷刺,仿佛眾人皆醉我獨醒,他伸出手,像是抓住天上的明月。
“就由我……噗!”
愛德華的話語還沒說完,竟是一口血噴了出來。
血液落在了天台的地麵上,地麵一陣蠕動,血肉欣喜的將它們吞咽,融為一體。
原本優雅自得的男人,嘴角帶血,雙目中浮現一瞬間的愕然。
他捂住胸口,身體輕微顫抖,在忍受劇烈的疼痛。
“呃啊——”
漸漸的,愛德華的神情猙獰起來,喉中發出非人的吼叫。
伴隨“嘶啦”的聲音,他的臉龐以鼻梁為中線,向兩邊裂開,鮮紅的血肉赤裸的暴露在空氣中,卻異常的沒有流出一滴血液。
與此同時。
男人的皮膚時而突起時而凹陷,好像有活物在皮膚之下活躍,要鑽出他的身體。
一張又一張布滿利齒的嘴巴,在愛德華的手掌、肩膀、胸膛……張開,發出詭譎晦澀的低語,正常人隻是聽見,都會為之發瘋。
‘快……再快一點……’
它們,在催促著。
短短幾秒內,英俊得體的愛德華,就變成了一個難以用語言形容的怪物,隻剩下可怕和恐怖,不複方才的從容。
“停下!”
不知從身體的何處,傳出這樣的聲音,分不出男女,但卻帶著壓抑著的痛苦和掙紮。
畸變終於停下。
血肉緩慢的合攏,嘴巴們保持緘默。
怪物重新變為人形。
但愛德華的臉色並不好看,慘白、怨毒。
他投放進夢境世界的,不隻有血聖器的碎片而已,還有……他的一部分心髒!
也即為那張穢亂肉毯的核心。
如果不是因為這點,夢境中的血肉,也不可能達到那樣的地步。
在愛德華原先的預料中,不管再強大的食屍鬼,都能成為他的養料。
一切都該順利的發展。
但是現在,愛德華能感受到,不僅有一些碎片的力量被屏蔽,就連最核心的那一塊,都被外力所摧毀,甚至傷及到了他的本源。
這令他如何不怒?
愛德華恨不得把那人撕碎:‘該死的小蟲子……’
‘既然如此,計劃隻能提前了。’
愛德華有一種預感,如果再拖下去,他剩餘留存在夢境中的碎片,也將被一一找到,逐個擊破。
即便和他原本的謀劃有所出入,但應該也夠用了。
******
一間酒吧中。
燈紅酒綠。
男男女女們跟隨音樂扭動著腰肢,以酒水、燈光作為點綴,盡情享受著歡樂時光,仿佛外界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
事實也正是如此。
他們既不是B級超凡者,又沒有能量光柱落在旁邊。
要是不看手機的話,有誰知道月湧市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
就算知道了這一點,最多也隻是當做談資,一笑而過罷了。
“聽說了嗎?警衛司好像在對超凡者動手呢!”
“好可怕啊……還是繼續喝酒吧?”
“血腥威士忌”正身穿一襲紅裙,坐在酒吧的吧台後調酒。
她的身前沉甸甸的,讓人擔心會不會蹦出來。
容顏精致,雙唇紅潤,充滿誘惑力。
可就是這樣一個千嬌百媚的美女身邊,居然沒有任何男人敢於搭訕,反倒是有幾個女孩子,相當崇拜的盯著她。
原因很簡單,血腥威士忌是這家酒吧的老板。
也曾有不懂事的小年輕,試圖搭訕,結果嘛……
從現在這景象也可見一斑。
和其他縱情享樂的客人們不同,血腥威士忌俏臉上則是帶有一絲絲陰霾,陰雲籠罩在心頭。
“喂,大(喵)奶(喵)牛。”
這時,紅裙女人忽然聽到一個清脆的聲音,以及令她皺眉的稱呼。
她抬起頭,卻隻從吧台那邊看到小半個銀色的腦袋。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
威士忌正想像以往一樣用身高反擊對方,但她忽然想到,對方手中,可是有著她的把柄。
於是咬了咬牙,強行忍住。
“庫庫庫……”
白毛幼女伊婭笑了起來,毫不掩飾自己的得意。
“你來找我做什麽?”
聽到威士忌的問話,伊婭也皺起了秀眉。
“那則消息,你應該也收到了吧?”
威士忌揮了揮手,把身邊的女孩趕走,隨後點點頭:“嗯。”
“灰血組織,居然要從月湧市全麵撤離了,你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嗎?”
她先前得到消息的時候,異常震驚。
灰血組織的規模,堪稱可怕,即便隻是一個月湧市,其中也存在著A級超凡者。
但現在,竟然下達了全麵撤離的指令?
到底……發生了什麽?
或者說,即將發生什麽?
再結合從網絡上看到的信息,威士忌很難不產生不詳的預感。
伊婭翻了個可愛的白眼:“拜托,我要是知道的話,還會來找你嗎?”
白毛幼女問道:“你打算走嗎?”
“當然不。”
血腥威士忌的視線在酒吧中掃視:“這裏,是我的心血。”
她花了幾乎整個前半生,才建設起這一間她喜愛的酒吧,怎麽會輕易放手?
“哼哼,就知道你不會走。”
伊婭發出小貓哼哼般的聲音:“既然如此,那我就隻好大發慈悲的陪你一起了。”
威士忌:“哈?我哪裏需要你來陪?”
伊婭的聲音漸漸變小:“反正,我也沒有地方可以去……”
而後迅速回歸趾高氣昂的狀態:“兩個人一起,總歸更安全一點嘛!”
威士忌想到幼女的一些事跡,倒是不再開口。
她覺得情況愈發不妙,決定關店打烊,讓客人離開。
突然。
猛烈的震動,從地麵上傳來。
“哎呦!好疼!”
“別踩我腳!”
“怎麽回事?地震了嗎?”
“……”
酒吧中的人們搖搖晃晃的,站都站不穩,引起了一陣慌亂。
先前的燈紅酒綠,就好像是泡沫,一碰就碎。
血腥威士忌氣沉丹田,隨後吼道:“都給我——安靜!”
震得眾人耳膜都快破了,方式雖然有點粗暴,但效果斐然。
這樣的震動持續了十幾秒,仍沒有停下來的趨勢。
門口有人跑了進來,用不敢置信的聲音喊道。
“塌了!塌了!”
立刻就有人問道:“什麽塌了?”
可那人臉上充斥著難以形容的荒謬,嘴角甚至開始露出怪異的笑容,像是為某種事物陶醉、沉迷,滲出毛骨悚然的狂熱。
他不斷重複著:“塌了!塌了!”
像是不會除這兩個字以外的任何話語。
血腥威士忌心知,這個男人,已經瘋掉了。
她一掌把男人打暈過去,隨後和伊婭對視一眼。
兩人一齊向酒吧門口跑去。
接著,她們看見了自己這一輩子永遠也不會忘記的畫麵。
高大的,仿佛自古就有之,從來不會毀壞的城牆,正在不斷崩碎,向下坍塌,像是地崩山摧。
所剩下的事物堆積著,就好像一塊死寂的墓碑。
街道上的人們在驚呼,在逃竄,無不為這樣的景象而驚駭。
而在那些大小不一的碎石,被截斷的鋼筋,翻湧的煙塵中,升騰而起的是……
一輪血色的圓月!
它是那樣的鮮紅,像是上天賜下的造物一般瑰麗。
仿佛它本就該屬於天空,而隻是暫時跌落凡塵。
其光輝,甚至比穹頂上的銀月還要璀璨,令人挪不開視線。
然而,這樣的血月,足足有三輪!
月湧市的五麵城牆,有三麵都像是這樣坍塌,在每一麵的廢墟中,都升起了血月。
像是城牆的遺骸,又像是……擺脫了束縛,重新回到它們應有的位置。
此刻,一共四輪月亮,高懸於天際。
這是人們從未見過、聽聞過、想象過的畫麵。
不詳的詭異氣息,同血色的月光一同揮灑,將整座月湧市籠罩。
******
而此刻,夢境中。
在消滅了最大塊的肉毯後,安樂他們本來正在按部就班的尋找接下來的血聖器碎片,借以粉碎敵人的陰謀。
隻是,異變驟生。
剛剛席卷整個夢境的震顫,再度來襲。
而且這一次,安樂甚至能感受到,這裏……正在崩潰!
就好像,本來對方是想用抽水機將水池裏的水抽走,但在抽水機被弄壞後,他一怒之下,索性把抽水機炸了,要直接把水池炸塌。
‘他終於開始動手了?’
安樂皺緊眉頭,也沒多加解釋,隻是說道:“跟我來。”
隨後,便向頭頂一躍而起,徑直打開了一條通道。
在安樂的幫助下,不多時,一行人便重新回到了地表,也就是夢境中的月湧市。
人們得以看見,城牆塌陷,地麵震顫。
三輪血月從坍塌的城牆中升起。
血色月光照下。
即便隻是夢境,而非現實,但光太他們不約而同的感受到壓抑、惡心,好像在一瞬間染上了某種病症。
可想而知,一般人肯定會受到更大的影響。
“這月亮,是血紅的?它為什麽會出現?”
光太忍不住問道。
這種存在,他從來都沒聽說過。
而且,它是在城牆的塌陷後升起的,難道說……血月藏於城牆下?
陳夜等人,也都是類似的心情——知道血月秘辛的人少之又少,因為這段記憶中本身就包含了禁忌的知識。
而且他們不免聯想到——
現實中,是不是也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那又會有多少人因此喪命?
安樂則是在思考,把塞蕾的頭發全薅禿了,都沒法摧毀這些月亮吧?
比起純粹的物質上的存在,這三輪血月,更像是一種能量與精神交織的產物。
純粹的物理攻擊是行不通的。
更何況,這裏是夢境,本質是映照現實的地方。
如果現實中的血月不被消除,夢境裏的被毀也沒有用。
安樂自然能猜到,這是愛德華的手段,但還是那個問題,他究竟想利用這些月亮做什麽?
靈媒閉上雙眼,開口道:“不要去看它們,可能會好受一些。”
她在心裏歎了口氣:‘果然,災難還是發生了。’
眼前的景象,和靈媒之前占卜的結果相同——城牆塌陷,血月升起。
隻是……
她所看到的畫麵中,血月升起了足足五輪。
而此時,隻有三輪。
也就是說,一定程度上,自己已經改變了命運?
或者說……是他?
靈媒看向不遠處的安樂。
回想這一路以來的艱辛,如果沒有他,他們早就死在半路上了。
靈媒做出了判斷,她心道:‘你,便是這場災難中的變數!’
既然認定這一點,那自然要把賭注全部壓上。
靈媒摘掉自己的麵紗,露出一張隻能算是清秀的臉蛋,她露出一個複雜的微笑,既有不安,也有鄭重,更是有著如釋重負的解脫。
她開口說道:“安樂,請聽我說……”
“接下來的內容,是我占卜得來的信息,你務必每個字都要記住。”
安樂有所預感,收斂起笑意,嚴肅道:“我會的。”
“消滅血月的關鍵,在於……夢中夢。”
在說出這話的瞬間,靈媒的身軀,就肉眼可見的淡化了兩分,就好像被什麽東西擦拭而過。
光太微微睜大雙眼,卻不敢插上一句話。
“進入夢中夢之後,你會看見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你的過往,你的人生,都會在其中顯現。”
“但……未必真實。”
“你或許會迷失在其中,但隻要你堅守本心,終究能到達彼岸。”
靈媒的身體越來越淡,像是介於現實和虛幻之間的一種存在,能透過她的手臂看到後麵的東西。
但她的笑卻是越來越燦爛,好像一個青春洋溢的小姑娘第一次正確占卜時的喜悅
“而月亮,就藏在那裏。”
“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不妨用最原始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她的麵容漸漸朦朧,仿佛看得見摸不著的幻夢。
身體如同螢火般散去。
“最後……請讓我祝你一臂之力。”
靈媒最後的力量,凝聚成一個光團,落入安樂的頭部
下一瞬。
安樂來到了夢中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