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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158.咬(5000)

  “城牆?”


  聽到靈媒的話,光太不解問道:“為什麽要破壞城牆?”


  在像他這樣普通的月湧市市民眼中,月湧市的城牆的確起到了保護作用,但……也就隻是這樣。


  ‘城牆塌了再重建不就好了嗎?’


  安樂在那天出城之前,或許也會這麽想。


  沒有出過城市的範圍,沒有親身感受到那片荒原的詭譎和可怕,自然會抱有這樣的想法。


  在他看來,城牆便是月湧市的保護傘,將那些瘋狂與危險,隔絕在城外。


  即便城內也有邪教、超凡罪犯,但比起城市外的荒原,這裏仍像是一座白色的象牙塔,城牆守護著數以萬計居民的安危。


  不過靈媒的推測,同樣令安樂感到不解。


  他知道城牆的不同尋常,也知道城牆下有幾輪血色的月亮。


  但安樂實在想不通,愛德華這樣做,究竟是為了什麽?

  單純隻是為了摧毀這座城市?


  發泄心中的某種情緒?

  還是說,他天生就是一個惡魔,殺人如呼吸般自然,摧毀生命好像穿衣吃飯一樣簡單?

  為了殺戮而殺戮,為了破壞而破壞?

  任何行為,總得有它內在的驅動內核——就連精神病人都有,隻不過無法用常人的角度去解釋而已。


  安樂當然也不排除,愛德華單純想這樣做的可能性。


  但就安樂對那位老謀深算的幕後BOSS的了解,他不太像是這種人。


  哪怕愛德華真想對城牆動手,也是出於某種更深層次的理由。


  即便持有懷疑態度,安樂並沒有出言反駁靈媒,而是默默聽著她的分析。


  “我知道你們肯定心存疑惑,因為這涉及到一些一般人不知道的隱秘。”


  “如果五麵城牆全部被摧毀,月湧市至少有一半的人要死去!”


  “剛剛的震顫,你們應該都感受到了。”


  “那正是這夢境崩潰的前兆。”


  陳夜神情古怪,好奇問道。


  “這裏要崩潰,我們不就能回歸現實了?這豈不是一件好事?”


  靈媒沉重的搖頭:“不一樣的。”


  “如果是我們將那些碎片全部封印,這個夢境其實不算真正的消亡,而隻是回到了它原有的位置。”


  “即離開月湧市,回到荒原。”


  “我們的意識會自然擺脫夢境。”


  她轉而說道:“可現在……”


  “碎片就相當於數根抽水管,在抽取夢境這個大池塘中的水,而我們的靈魂,則是水池中的小魚、掉落下來的樹葉,會連同池水一起被抽取。”


  “當池水被抽幹,我們也必死無疑。”


  冬野明日香等人臉上都浮現出驚容。


  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

  不多時。


  安樂等人便來到了地下空洞,這處地下世界的空曠之處令他們驚訝。


  但這時向著靈媒所感知的、抽取夢境力量最明顯的地方前進。


  而看見眼前的景象,連安樂都不免升起幾分難以形容的厭惡。


  在那裏,是一片血肉構成的原野。


  手臂、大腿、直接暴露在空氣中的白骨、帶著滲人笑臉的人臉……糾纏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人類的肢體構築成了一棵棵紮根於地麵的“樹木。”


  樹木連著樹木,便成為一片森林。


  而整片血肉森林,都是活著的!

  它們的生長和蠕動,一刻也沒有停止。


  畸變血肉的目標,不僅僅是活著的生物,更是連土壤、石塊……甚至連空氣都不放過。


  在安樂等人看不見的地麵之下,血肉來到了極深的深處,幾乎到達了這個夢境的邊緣。


  因為這些所有事物,都是夢境的一部分,將它們吸收,便是在吸收這個夢境。


  它們就像是一隻貪婪的寄生蟲,汲取著夢境的力量。


  觸目可及,皆是泥濘的血肉,漫山遍野。


  依稀能從中看出,其中有一些食屍鬼的身軀,但它們已經融入了這張血肉毛毯之中,成為它的一部分。


  隨著肉毯的擴張,自然有些食屍鬼從它們居住的巢穴中鑽出,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麽。


  不乏存在比力還要厲害的古老食屍鬼。


  它們長眠於這座地下城中,隻有在極少數時候會醒來。


  這些食屍鬼的強大,毋庸置疑。


  然而,在麵對那肉毯之時,它們的第一反應,和先前那群食屍鬼一樣,都是泛起了難以抗拒的進食欲望,且付諸於行動。


  在吃下第一口穢亂血肉時,古老食屍鬼們的結局,就已然注定。


  很快,它們的肉體,也成為了肉毯擴張的養分。


  隻有寥寥數隻食屍鬼,能抵禦這份誘惑。


  可……那又能怎樣呢?

  在望著這邊一望無際的血肉森林時,哪怕是它們,也不由得升起深深的無力和絕望。


  它們的手段,對這些血肉起不到絲毫作用,反而它們會受到強烈的誘惑,不受控製的去吞食血肉。


  簡直就好像……對方,是食屍鬼的天敵!

  或者說,專門用來針對它們的存在。


  在這種摧枯拉朽的蔓延中,肉毯以粗暴、荒謬的姿態,侵占了這原本屬於食屍鬼的城市。


  如果有人能從上方觀測的話,就能發現,地下空洞原本的黑灰色,在迅速的被染成血紅。


  就連那屬於食屍鬼的建築,用於祭祀藏骸所之神的祭壇,都被汙穢的血肉侵染,變成了它們的形狀。


  目睹這些畫麵。


  光太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了。


  他今天受到的震驚比過去一個月加起來還多。


  冬野明日香的語氣則帶上了絕望:“這種存在……要怎麽才能解決啊?”


  靈媒怔在原地,喃喃道:“難道……真是命中注定?”


  作為占卜見那種結局的靈媒,早就知道自己的努力可能隻是徒勞,但她卻始終不肯放棄。


  因為她始終堅信,命運,從來不是不可改變之物。


  可現在,靈媒開始懷疑:‘我做的事情,真的有意義嗎?’


  ‘坦然接受這種命運,讓自己活下來,會不會更好?’


  哪怕是安樂,也不免皺起眉頭。


  這麵積,實在是太廣了。


  倘若在它還沒發育完全之前,安樂或許還能將其摧毀,但到了眼下這種地步……


  就算投下一顆完整的【太息影劫】,也無法將其消滅。


  而且最離奇之處在於,這些血肉看似畸變、扭曲,但它們身上卻無法提取出任何汙穢理智,就好像……它們仍是有序的、理智的一種存在?

  在安樂看來,除非能像現實中一樣用能量炮進行洗地,光憑他們,是解決不了這些血肉的。


  但是,真的如此嗎?


  ******

  安樂意識再度來到教堂,直接向塞蕾詢問道。


  “如果在夢境中遇到極為強大的敵人,又必須要解決它,該怎麽做?”


  尋求場外援助,在安樂看來,從來不是一件丟臉的事。


  有現成的力量可以借助,為何不用?

  “安神父……”


  塞蕾叫著安樂,她冷淡的臉上,突然帶上若有若無的笑意,哪怕隻有短短一瞬,但那抹驚心動魄的風情,仍是讓安樂心跳加速。


  ‘怎麽感覺,從上次那件事後,塞蕾笑的次數變多了?’


  安樂默默想著,臉上倒是不動聲色,等待塞蕾接下來的話。


  塞蕾忽得靠近安樂耳邊,吐出溫熱的呼吸,吹得他耳朵癢癢的,有些幽怨的說道。


  “您是不是忘了……我給您的東西?”


  ‘東西?’


  安樂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俏臉,眨了眨眼,很快想起了在他最初進入夢境時,塞蕾回答完問題後所給的……發絲?

  “請不要憐惜,盡情使用它們吧,就像……使用我一樣。”


  塞蕾的眼眸裏仿佛有一池春水,她一笑,春天就來了。


  塞蕾確實是個很有魅力的女人,尤其當她笑起來,讓人不自覺就會陷進去,心防和自製力在這種魅力麵前脆弱不堪,像是一張紙,一捅就破。


  口中吐出極其曖昧的話語,修女卻是在後退,像是在欲擒故縱,刻意撩撥她的神父。


  可她還沒退出幾步,纖細的腰肢便被一隻大手摟住。


  兩人間的距離重新靠近。


  塞蕾看見,安樂的臉龐不斷逼近。


  最終,一陣溫潤和微微的痛感從皮膚上傳來,她聽見安樂說道。


  “這是……回禮。”


  塞蕾滿臉通紅的捂著自己的耳垂,其上還殘餘些許濕潤。


  在安樂眼中,修女眼中的媚(喵)態幾近要滿溢出來。


  她的呼吸急促、心跳加速,似乎要像上次一樣,克製不住自己。


  安樂在心裏滿意點頭。


  ‘這樣,應該也算略施懲戒了吧?’


  他剛剛報複性的輕咬了塞蕾的耳垂一下。


  作為老板,在員工麵前保持威信是很有必要的,而塞蕾竟敢頻頻調戲他,企圖讓他破功,安樂這怎麽能忍?


  你今天就敢這樣吹耳朵調戲老板,明天想做什麽我都不敢想了!

  安樂已經看明白了,塞蕾不過是高攻低仿而已。


  從【禁(喵)欲的純潔魅魔】這個描述也能看出來,她根本沒有實戰經驗,就好像某些有色心沒色膽的阿宅,根本不敢對安樂下手。


  安樂這樣反將一軍,果然卓有成效。


  ‘哼哼,你老板還是你老板。’


  ‘和我鬥,你還嫩了點。’


  ‘輕鬆拿下!’


  為了防止塞蕾真的破罐子破摔,安樂索性回歸到夢境世界。


  在光太他們看來,安樂不過是眨了個眼的工夫,就像是有了辦法,開始向那片擴張的血肉走去。


  安樂不想他的手段被靈媒看見,說道:“你們不用跟來,我隻是試一試而已。”


  靈媒的視線落在安樂身上,回想起占卜中頻頻出現的身影,最後搖了搖頭。


  ‘即便是你,恐怕也無能為力吧?’


  這時,安樂已經來到了血肉之毯的邊緣。


  在近距離,他得以更細致全麵的看到那些血肉的醜陋、畸形、扭曲。


  數條手臂無風自動,像是在和他招手,其上的眼球密密麻麻的,數不清數量,還有一張張詭異的人臉,不約而同的,它們都帶著詭異滲人的微笑,好像在嘲笑安樂的自不量力。


  安樂感歎道:‘小東西長得真別致。’


  ‘還挺嚇人的呢。’


  ‘不知道塞蕾的頭發是不是真的有用,數量會不會太少了?’


  塞蕾給他的棕灰色發絲,隻有一小把,用來紮成一個同心結都嫌少。


  對比於這幾乎要鋪天蓋地的血肉,實在少得可憐。


  就像是一顆石子和一片大湖的差距。


  安樂也沒有猶豫,直接將發絲揮灑在肉毯上。


  隨後,毫不遲疑的後退、後退,再後退。


  光太他們位於更遠的地方,在微弱的光線中,奇怪的看著安樂的行動。


  ‘安樂他好像丟出了什麽東西?’


  光太心底納悶:‘但是,至於跑得這麽快嗎?’


  被丟出去的事物,既沒有很大的動靜,也沒有什麽高能的波動,在他們的視角來看,平平無奇。


  這就更顯得安樂猛退的身影古怪。


  陳夜想著:‘還是說,那堆血肉有了其他異變。’


  安樂的速度何等之快,幾個呼吸間,便回到了他們身邊。


  他謹慎的看向遠方,像是在觀察這裏是否離得足夠遠。


  可直到這時,不遠處仍是一片靜悄悄的,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冬野明日香忍不住問道:“安樂,你到底做了什麽?”


  “噓——”


  安樂豎起食指,放在唇邊,微微一笑:“讓它飛一會兒……”


  下一瞬。


  狂風平地而起。


  光芒大作,照亮了這個漆黑的空間。


  呼嘯的大風,像是刀刃般從人們臉頰劃過,帶來切實的痛感。


  在一聲嗡鳴後。


  眾人的耳朵,便暫時聽不到任何聲音,隻剩死一般的寂靜。


  他們看向安樂剛剛所站立的位置,看見了……


  無數道璀璨的銀色線條。


  那不是刀光、不是絲線、不是繩索……除去“銀色線條”以外,找不到任何合適的形容詞。


  簡直就像是,它們從某部漫畫書上直接來到了現實。


  它們狂亂的舞動著,具備極快的速度、極強的切割性。


  人們所感受的狂風,僅僅是從那麽遠之外傳來的餘波。


  仿佛連空間都能切碎。


  凡是銀色線條所接觸到的穢亂血肉,便如同被按下刪除鍵的代碼,瞬間消失不見。


  任憑它們擁有再怎麽不可思議的再生能力,連細胞層麵都被切割成無數塊碎片,那就毫無意義。


  包括和血肉接壤的泥土、岩石、空氣……從分子、從原子層麵,在根源上徹底將其抹除。


  而即便安樂所拋出的隻是一小撮發絲,卻在夢境中形成了堪比風暴的規模。


  銀色線條構成的狂亂風暴,以歎為觀止的速度席卷在血肉之毯上,像是一位清道夫,在清掃垃圾。


  “這……這……”


  冬野明日香說話都說不利索了。


  光太更不要說……‘這就是安樂隨手丟出去的東西?

  ‘麻了,人麻了。’


  靈媒美目微微一亮,照這個勢頭,的確有可能把這些血肉全部消滅。


  而安樂則是在想:‘靠,虧了!早知道不一把全扔出去了!’


  沒能做到資源的最大化利用,這不是血虧?

  不過,安樂轉念一想:‘下次見到塞蕾,得多薅她幾根頭發。’


  ‘話說回來,頭發有這樣的作用,那其他的毛發會不會也……’


  就在安樂思考一些奇怪問題的時候。


  陳夜忽然皺起眉,出聲說道:“不對,還沒完。”


  正像是他所說的那樣,在銀色線條席卷的過程中,肉毯終於察覺到危機的來臨,開始發生改變。


  整張肉毯有一個統一的意誌,且擁有不屬於人類的智慧。


  肉毯察覺到,這場風暴的力量是暫時的,隻需把風暴全部消磨,最後的勝利者,還會是它!


  比起讓銀色風暴一路橫掃,肉毯決定集中力量,將其攔截。


  首先,它停止了擴張的步伐,而是轉變為快速的收縮。


  從遠處、地麵深處的血肉聚集、收攏在一起。


  一個龐大的肉瘤,從地表拱了出來。


  像是一麵巨大的盾牌,要擋住風暴的肆虐。


  隨後,肉毯的表麵不再長出畸形的血肉,而是不斷生成更為堅固的骨骼。


  即便骨骼和血肉在銀色線條前都是一碰就碎,但也有拖延0.2毫秒和0.1毫秒的區別。


  肉瘤生得越來越大,越來越高,似乎要捅破這個地洞的頂部。


  顏色從血紅變為了深紫,表麵覆蓋著甲胄似的的白骨。


  隨著血肉的不斷匯聚,肉瘤的密度不斷增加,看上去極其堅硬。


  光太能肯定,他的全力一擊,恐怕連個小坑都留不下來。


  這場戰鬥,已經脫離了他們能參與的程度。


  隻能做個旁觀者,無奈且揪心的等待最終的的結果。


  銀色風暴固然強大到離譜,但不可否認,它的存在,每一秒都是一種奇跡。


  這本就是不該出現於這個夢境的力量。


  加上血肉不斷與之對耗的處境,它似乎比先前衰弱了不少,反之,那團肉瘤的氣息愈發強盛,讓人不免懷疑它會落入下風。


  夏冰欣的手攥得緊緊的,手心滿是汗,心裏喊道。


  ‘要撞上了!要撞上了!’


  ‘一定要贏啊!’


  終於,在他們緊張的注視中,二者相撞在一起。


  沒有任何聲音,也沒有空氣的震動,隻有好像戀人擁抱般的觸碰。


  血色的霧氣擴散開來,遮蔽住人們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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