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不得不死
張遼阻止的話剛湧到嘴邊，張了張嘴，卻沒辦法再說出口。
楊翦看著韓遂的人頭，韓遂的錯愕神情未散，感到很滿意。
“閻行！”
張遼聞楊翦這一開口，更加困惑不解，愣愣的看著楊翦身後一名一直低著頭的騎士抬頭，驅騎到了楊翦身邊，揖手道：“閻行靜候主公吩咐。”
楊翦將韓遂的人頭隨手丟給了他，笑道：“去做事吧。”
閻行接過人頭，帶著四名騎士領命而去。
張遼看著楊翦，皺了眉頭，說道：“四弟，你太冒失了。”
楊翦見他喚自己四弟而非主公，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說道：“大哥不用擔心，有三哥、伯陽在我身邊，安全沒有問題的。而且閻行已將父親送入長安城，他是個孝子，足見誠意，我自然要給予他充分的信任。”
張遼也不好多說什麽，勸道：“四弟的生死關係到很多人，以後切莫輕易涉險。尤其是這一次你先是親自入郿城做內應，裏應外合奪郿城，然後又跑到馬騰麵前玩這麽一出，稍有差池，便是萬劫不複。”
楊翦點了點頭，一臉嚴肅的答應下來，旋即又笑道：“馬超重傷將死，軍心慌亂，士氣低落，正是趁你病要你命的大好時機。再說了，隻有我與太尉一起進城去，帶上百餘侍衛才不顯突兀”。
張遼臉色稍緩，才問起自己心中的疑問來：“主公，閻行是什麽時候投效的？”
楊翦搖了搖頭，笑道：“這事我還真不清楚。他剛進駐池陽時，我便派人送了封書信給他，不過他未回我。後來阿爹去調解兩家紛爭時，又單獨勸說過他，他也未回複。直到韓遂與馬騰要來關中的消息傳出後，閻行突然派人找到了我，願以父親入京為質，投效於我。想來是與馬超相爭，重傷了馬超，念及韓遂與馬騰是結義兄弟，怕韓遂問罪，才最終下了決定吧。”
張遼這才恍然，好奇的問道：“主公給閻行的信裏寫了什麽？”
楊翦道：“信裏的說辭很簡單，年輕人嘛，亂世之中，若不能成就霸業，那麽投效雄主，征戰四方，與天下各路英雄過招，拜將封侯，揚名青史，想一想便熱血沸騰啊。如今涼州紛亂，民生凋敝，供養大軍困難。涼州那地方，治理好了，是塊好地方，但涼州本身卻不具備定鼎中原的底蘊，對閻行這樣有理想有抱負的年輕人來說，地方小了些。如今關東群雄爭霸，勝負未分，局勢未明。還有什麽比大漢正統更好的選擇嗎？跟著我，打仗打得都是正義之仗，理直氣壯，我們是官，他們是叛臣逆賊。多痛快啊！”
張遼想了想，說道：“還真是這個道理。隻是閻行雖然也是員良將，但怎及得上韓遂，為什麽主公不收韓遂為己用呢？”
楊翦眉毛微挑，說道：“韓遂不同於馬騰，並無出眾的子侄，這也意味著韓家以後終究會沒落。這樣的人，自然更看重眼前的利益。供人驅使，哪有自己割據一方，隨心所欲來得痛快。韓遂的確厲害，在當世算得上有數的梟雄，但正因為此，我更不能留他。他這個人向來反複，在涼州根基深厚，又與羌人關係親密，他不死，涼州便不可能為我所用。”
“殺韓遂，不是我不能容人，而是涼州對我們太過重要。西涼與並州的騎兵，向來是大漢手中的兩把利刃。從地理上看，關中與關東相爭，關西便是我們的後背，關西不穩，關中不安。況且，為長久計，不久以後，我還要重開絲綢之路，與西域恢複通商往來。”
“文遠，很多事情，我們不能隻看眼前的利益，而要將目光放得盡可能長遠些。留下韓遂，我們能順利得到他的幾萬兵馬，但這幾萬兵馬追隨他日久，隻要他在，那便隻是他的兵馬。他死了，樹倒猢猻散，有閻行去收拾局麵，我們反而更有可能真正得到他的兵馬。你不用擔心閻行，他父親留在長安城隻是一方麵，我讓他帶著韓遂的人頭回到大軍之中，而韓遂事實上是死在我們的合謀之下，這將被隱藏的真相便是他的投名狀與把柄。”
看著張遼目光中的佩服之意漸濃，楊翦笑道：“沒有了韓遂，伯陽接掌涼州會輕鬆許多。隻要穩住了涼州，你們需要的戰馬與騎兵便能得到及時的補充。”
張遼看著楊翦身邊的楊豐，嘿嘿笑道：“那以後就要請伯陽多關照了。”
楊豐也不客套，哈哈笑道：“兄弟之間，一切好說。”
楊翦看著楊豐，提醒道：“伯陽，涼州複雜，要理順關係可不容易，你肩上的擔子還很重，這話可別說早了。”
楊豐倒不在意，說道：“主公放心，正如你所言，涼州問題關鍵是羌人與地方豪族的利益分配問題。你提的那些針對性的舉措，我估計應該有不錯的效果。至於極少數的反對者，直接以雷霆手段滅了就是。結好羌人，對地方豪族打壓一批，拉攏一批，扶持一批，你交待的這些話，讓我豁然開朗。涼州我熟，這些日子已然想出了個大概的眉目。”
楊翦笑道：“你心裏有數就行。回去我們再好好議一下細節。文遠，你先回去，讓將士們做好準備，萬一閻行那邊發生變故，也好從容應對。伯陽隨我去郿城。”
三人就此告別。
楊翦與楊豐帶著護衛，繞過了五丈原北麵的戰場，直奔郿城。
郿城始於周朝，曾有平陽封宮，為先秦都城，漢為郡國。董卓崛起後，曾於城內建了座城中之城郿塢，占地近四十畝，城牆的高度與寬度都是依照長安城的標準，城外還有護城河。
郿塢三麵為城牆，有馬麵角樓，僅有南麵一座城門，易守難攻。
董卓在郿塢內大興土木，家人居於其內，囤積了大量的糧食、珍寶、財物。不僅如此，董卓還挑選了大批的年少美人充入郿塢中，自己過起了堪比皇帝的性福生活。故又有“萬歲塢”之稱。
董卓曾對部屬說過自己對郿塢的評價：事成，雄踞天下；不成，守此足以畢老”。
可惜，自董卓被王允、呂布誅殺於長安城，朝廷派皇甫嵩率兵入郿城，誅滅董卓三族，珍寶財物被運回長安，數百美人不知所蹤。
馬騰駐紮郿城後，郿塢便成了馬騰的私府。
楊翦對這座郿塢倒是很滿意，稍加修繕，便是一座堅城固壘，就是此地離長安二百五十餘裏，似乎遠了些。
不過遠點也有遠點的好處，狡兔三窟，這郿城倒是個不錯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