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離開
夢依猝不及防，被陳嘉上這麽一扯一推，人就撞在了兒童學習桌的桌角處，疼得出了一頭冷汗。
陳嘉上知道這個叫做夢依的保姆很瘦，卻沒想到她瘦成這個樣子，胳膊細細的，人也輕飄飄的。他雖然怒極，卻沒有失去理智，所以根本沒有用多大力氣，沒想到就這麽一拉一拽，就傷了她。
“你……”道歉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畢竟是這個保姆先出言不遜，冷嘲熱諷，他斥責兩句也是應該。
一個新來的保姆而已，領著他給的工錢，住著他的房子，還敢給他擺臉色看，不訓斥一下，不是要反了天了？
“先生為什麽發脾氣？”不等陳嘉上繼續開口，夢依已經扶著腰站直了身體。
她臉上還帶著疼出來的冷汗，身體卻站得筆直，冷靜地看著陳嘉上，臉上慢慢掛上一絲微笑。
陳嘉上不知道應該怎麽形容夢依臉上的笑容，很冷淡的，很……平靜的，眼睛裏麵也幹幹淨淨沒有一絲雜色。
那雙眼睛因為幹淨，所以顯得空洞，陳嘉上能在她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陳嘉上不想和這樣的一雙眼睛對視，可讓他想躲避，又不甘心。
“以後少用這種眼神看人，也不要對人這樣笑。”陳嘉上隻丟下這麽一句話，就離開了。
陳嘉上突然能理解貝思蓯的那句話了——好好的一張臉，怎麽長了這麽一雙眼睛？
他也不喜歡夢依的這雙眼睛！
很不喜歡！
也不喜歡夢依的笑！
夢依的出現像是一顆小石子落入水麵，蕩起一圈漣漪之後就重新變得平靜無波。
陳嘉上每天忙的要命，他的心神很快繁雜的公司占據，那天晚上發生的小插曲被他拋在了腦後。
但夢依的到來也不是一點改變都沒有，家裏變得平靜了很多。
小女孩不再每天晚上準時哭泣，貝思蓯也再沒有理由每天晚上跑上去咒罵。
這讓累了一天的陳嘉上回到家裏，心情也變得輕鬆了很多。
倒是貝思蓯，不知道在忙些什麽。陳嘉上起床的時候，她還在呼呼大睡；陳嘉上加班到深夜回來，她卻不在家。
問管家，管家的回答千篇一律：太太下午出去的，不知道去了哪裏！
陳嘉上想問問貝思蓯，可想想又覺得，隻要貝思蓯不吵不鬧，他樂得輕鬆，何必多事？索性把這事丟在了一邊。
晚上，陳家的飯桌難得坐得人齊，可仔細一看，就會發現一家人吃飯，卻是各吃各的。
陳嘉上吃的是中式晚餐，貝思蓯吃的是咖啡牛排，小女孩吃的是兒童餐。
陳嘉上和貝思蓯默默低頭吃飯，都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倒是小女孩那邊不時傳來調羹碰到碗沿的聲音，和小孩子帶著奶氣的說話聲。
陳嘉上看起來是在認真吃飯，注意力卻一直放在小女孩身上。
“依依，我要吃魚！”說著話，小胳膊還往放著魚的碟子上指了指。
“好！依依給你夾！”夢依坐在小女孩身邊，她麵前並沒有碗筷和飯菜。
按貝思蓯的規矩，傭人和保姆是沒有資格上餐桌吃飯的，夢依能坐在這裏，隻是因為她要伺候小女孩吃飯而已。
陳嘉上的視線立刻往夢依的筷子上掃去，果然見她夾了一條小魚，放在小女孩的碗裏。
“小孩子怎麽能吃魚？被魚刺卡到怎麽辦？”陳嘉上的聲音很不悅。
還是一整條魚！難道她不知道這種小魚的魚刺很多又很細碎嗎？
不等夢依做出回應，陳嘉上又補了一句：“你是做保姆的，連這些常識都不知道？平時到底是怎麽照顧我女兒的？”
“沒有刺！依依很好！”小女孩不忿地瞪著陳嘉上。
這還是小女孩被帶回家之後，第一次和陳嘉上說話，卻沒想到第一次開口維護的卻是個保姆。
陳嘉上有種女兒對外人比對他這個爸爸還親近的不悅，旁邊貝思蓯嘲諷的眼神更讓他覺得狼狽。
他慢慢放下手裏的筷子，眼睛卻盯著夢依。
小女孩立刻緊張的拉住了夢依的手，似乎怕陳嘉上下一刻要對夢依不利。
夢依安撫地拍了拍小女孩的手背，看向陳嘉上，眼神平靜，聲音溫和：“先生，我把魚肉片出來，細細把魚刺都挑了，再剁碎了用模具壓成魚的樣子蒸好的。”
沒有慌張的辯解，也沒有憤怒的反駁，有的隻是平靜的陳述，反襯得陳嘉上的指責像是孩子不明就裏的無理取鬧一般。
陳嘉上一口氣被堵著胸口，咽不下去，吐不出來。
他旁邊的貝思蓯卻笑得很歡暢。
哈哈哈……突然覺得這個醜八怪保姆還不錯，不鹹不淡地就能堵得陳嘉上快要吐血。
能讓陳嘉上不暢快，貝思蓯就覺得暢快。
一時之間找不到貝思輕呢？看看陳嘉上吃癟的樣子，也聊勝於無！
“周管家，再給我煮杯咖啡。”貝思蓯覺得心情大好，大聲召喚管家過來：“再把電視開開，吃個飯死氣沉沉的，弄得胃口都不好。”
周管家應聲而來，先給貝思蓯開了電視，再去廚房煮咖啡。
餐廳裏一時之間隻聽到電視傳出的聲音。
貝思蓯一手端著咖啡杯，一手拿著遙控器不停調台，一副自得其樂的樣子。
小女孩見陳嘉上沒有進一步舉動，也放下心來，繼續在夢依的溫柔話語中吃飯。
陳嘉上隻覺得麵前美味的飯菜變得索然無味，再沒有胃口。
抽出紙巾擦了擦嘴，起身正要離開，就聽到電視裏傳出的一則消息：“……自半年前‘眾廉’公司負責人季廉跳樓身亡後，大型手遊‘夢幻國度’陷入停滯，而做為季廉先生遺產繼承人的貝思輕女士，今日傳出了已經自殺追隨季先生而去的消息，眾多遊戲玩家無比遺憾……”
陳嘉上的身體頓時僵住了。
貝思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