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段家
再醒來的時候，段少亦發現自己正躺在船艙內的小床上，頂棚是圓形的天花板，眼前是突然湊過來的淩寒決。
“你醒了。”
“啊！”段少亦被嚇了一跳，隨即發現是自己大驚小怪的立即收住了聲。實在是因為有人靠近，她竟然毫無察覺，而且這人還和她同睡一張床：“你怎麽睡在我旁邊？”
“我們是夫妻，這樣睡著有什麽不對。”
“那也是前夫妻。”段少亦說著，從床上站了起來，退了兩步，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被換了一身女裝：“這是……”
“是紫兒給你換的，回段家你可不能穿身男裝。”淩寒決接口道，好像和段少亦一樣也怕有什麽誤會似的。兩人不禁沉默半晌，淩寒決見段少亦沒什麽反應，無奈又道：“之前紫兒說你受了刺激瘋瘋癲癲的，我還不信。現在看來，一個不注意你都能去投河自盡，就應該是真的了。”
“我沒想要投河自盡。”段少亦也是十分無奈的解釋著。
“不管你是不是要投河自盡，朕都不會再讓你離開朕身邊半分。”
段少亦一愣，突然想起河中昏睡前看到的那個人，難道不是二十七，而是……
“因為朕答應過丞相，要照顧好你。”
聽到這話，段少亦又笑了一下，依舊是那個寓意不清的表情。
“小姐！聖上！你們醒了！謝天謝地，真是太好了！”
就在淩寒決想要問清楚那到底是什麽意思的時候，紫兒突然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曲無和曲笑。
“小姐！您就算心情不好，也不要想不開投河自盡啊！嗚嗚……”段少亦剛剛回過頭，還沒等說話，就被小丫頭抱住痛哭起來：“要不是聖上及時救了您，紫兒這輩子恐怕就再也見不到您了！”
“好了好了，別哭了傻丫頭，我這不是還好好的嗎。”
“可是，可是……”聽到這話，蓉紫兒漸漸收住了淚，也鬆開了手，隻是還有些哽咽。
“可是什麽。對了，我在這船上睡了多長時間了？”
“從您落水到現在，已經過了兩天時間了。我們都已經靠岸了。”蓉紫兒道。
“是嗎。”段少亦道，卻不是再問任何人的起步走出了船艙。
船外一眼見到的，是一片繁榮景象的碼頭。船隻不住停靠的地方，人們正在辛勤勞作，相互交流歡笑的聲音即使是在船內也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還以為會是個偏僻的地方。”段少亦不禁道，第一個下了船。
沒多久，一行人便出現在城鎮的集市之中。因為是微服出行，所以幾人都穿著十分普通的便衣，段老也沒有收到任何他們要回來的消息。又因為這個，段少亦決定在集市中多停留一段時間，也不著急的在路上慢慢走著。
這裏是蓉紫兒和段靈嫣的家鄉，可是因為蓉紫兒十幾歲就隨著小姐進了皇宮，所以他們對這裏的一切都不是很熟悉，蓉紫兒也因此看什麽都新奇，看什麽都想買回去一些。
段少亦不然，這裏無論怎樣，也都不是她感興趣的時代。走走停停，都是十分淡然，就是有些討厭跟在身邊的淩寒決。
但有一件事，段少亦不得不承認。
“謝謝你救了我。”
段少亦這話說的有些小聲，淩寒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沒太聽清。
“什麽？”便問。
感謝的話不多說，段少亦刻意接著道：“隻是沒想到，你恐水還會遊泳。”
“那是同我大哥學的。”
“前太子，隻可惜不到十歲就病死床榻了。”段少亦不禁感歎。最是無情帝王家，想也知道這其中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如果不是因為段丞相從中幫襯著，恐怕淩寒決也早在那年落水時被淹死了：“我還記得，那時聽父親說你為了這件事，幾天的不吃不喝。”
“少亦。”淩寒決看著眼前的這個人，覺得陌生卻又十分熟悉。難怪就連時常跟在她身邊的紫兒都分辨不出，她究竟是不是皇後段靈嫣。因為她明明什麽都記得，卻又什麽都不知道：“那你還記不記得，父皇當初就因為這件事下令處死了害我大哥，和推我下水的真凶。”
段少亦沒說話，腦海中似乎有些深處的記憶正在被對方喚醒。
是我害了我三弟。
讓他失去了母妃，這是我唯一能夠補償給他的。
“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段少亦道，決定不在繼續話題。
淩寒決卻還有話說：“少亦，二十七是……”
“小姐！我們到了！”紫兒突然道。
總是在關鍵時刻被蓉紫兒打斷，淩寒決都要懷疑這小丫頭是不是老天派來和他作對的。
算了。淩寒決揮了下衣袖，便隨著少亦和蓉紫兒來到了段府門前。
和印象中不同，現在的丞相府已經沒有了昔日的重兵把守，有的隻是普普通通的一處大宅和老實的段家家奴。
家奴一直留在段家，從沒見過當今聖上，對小姐的印象也不深。所以當蓉紫兒大大咧咧的在門前說，是自家小姐回來的時候，那家奴還以為是什麽人過來他們段府搗亂的。因為他們可都聽說了，自家小姐已經死了，而且就死在那冷宮之中。
措不及防的吃了一頓閉門羹，蓉紫兒就別提有多生氣了。又一次敲起了門，不過這次，在家奴出來的時候，曲笑一步走到了蓉紫兒麵前，亮出了宮裏的腰牌。
這麽貴重的東西，家奴還是見過的，忙慌張的將幾個人請了進去，見老爺和夫人。
段相正在園子裏澆花，段母在房中小憩。自從離開了皇宮裏那勾心鬥角的生活以後，這兩位老人就別提有多自在了。現在唯一令他們放心不下的，就隻有在宮裏獨自一人生活的女兒段靈嫣。
告老還鄉的這幾年，嫣兒還能派人從宮裏送出來幾封信給他們，而且信中表示她生活得很好，聖上也很照顧他。可前段時間，竟突然傳出嫣兒被打入冷宮，還被燒死在冷宮裏的消息。段母一聽就承受不住的昏睡了一整天，也就是在這段時間裏，段相收到了宮裏淩寒決傳出來的一封密信，說他們的嫣兒隻是假死，現在已經和隨身的小丫頭一起出了皇宮。
就這樣，兩位老人才放寬了心的繼續好好生活著，等著他們的女兒回到段家老宅。
所以，當家奴來通報說小姐回來的時候他們一點也不吃驚，更多的是幾年未見女兒的欣喜。
隻是他們沒有想到，淩寒決竟然也會跟著過來，還帶來了曲無和曲笑。
“草民段和，叩見……”
“段愛卿免禮，朕這次是微服出訪，不需要行此大禮。”
“來人，給貴客看茶。”
這邊，段和忙著接待淩寒決，那邊段母則坐在椅子上拉著自家的女兒的手，左看右看，卻怎麽也看不夠。
“嫣兒，快和娘說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娘親……”段少亦張口叫到。本以為隻是個普普通通的稱呼，能和淩寒決說的出口，但等到真正麵對老人叫出這個稱呼的時候，卻使得她哽咽的半晌沒有說出一句話。
“我的嫣兒，怎麽哭了？有什麽委屈都可以和娘說。”
聽到段夫人這麽說，段少亦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果然摸到了幾分淚水。但段少亦知道，那不是她在哭，而是段靈嫣在哭，這無聲的哭泣就如同刀割一樣痛入骨髓，她心裏有太多的話要說，但到了段少亦的口中，卻組織不起任何語言，隻剩下了心底的痛。
“娘親，我沒事，就是太想您了，想回來看看您和爹爹。”
“好，回來好。”段夫人說著，漸漸也跟著兩眼淚水。
“而且我這次回來，就再也不回去了。”半晌，段少亦擦幹淚，繼續說道
段相與段夫人聽到這話，同時看著自己的女兒，一臉疑問。
“爹爹，你忘了嗎。皇後段靈嫣已經死了，如果我再回宮，就是欺君之罪，我們段家就會被滅滿門。”
敢當著聖上的麵說這些話的，恐怕就隻有段少亦一個人了。段相頓時了悟於心的點了點頭，卻又有些擔憂的看了看淩寒決。
淩寒決沒有說話，顯然對這件事是默認了的。
段相趕忙岔開話題，希望這母女有什麽話可以私下再說，他也有些事情想要問清楚：“聖上這一路一定很是辛苦，不如多住幾日再走。來人，快去安排幾間客房，讓貴客住下。”
“爹爹。”這時段少亦突然站起身。本想讓淩寒決趕快離開這個地方，卻沒想到段相安排事情的速度，竟比她反應的還要快。
淩寒決怎麽會不明白段少亦的想法，抬頭見對方站起來，隻是笑著道：“我也想再多陪嫣兒幾天再走。”
段少亦聽罷隻得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