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他口是心非i.
雖然說麵對夫人的談話也比較窘迫,但是萬一以後被人知曉,他因為來了月事而支撐不住,那不是被人笑話?
再看此時那侍女撩起門簾,端進來一碗溫熱的紅糖薑湯,蘇季這一看,嗅了嗅,這玩意兒聞著也挺好,而且他現在確實想喝點溫熱的。
夫人笑說就是給他準備的,他一把端起來,一口氣喝了個幹淨。
白芙瞧著一愣,白迢月氣血一向挺好,今日如此狼狽?可把她心疼壞了。
“你瞧瞧,女子來月事多不容易。”
蘇季剛放下碗,就被拽過去了手,是是是,不容易,不容易,他也不容易。
就聽白芙繼續重複說:“這有了小孩子以後就不會這樣了,到時候把你這個身體養得更好,以後都不會難受。”
“咳!”
蘇季這剛要咽下去的最後一口薑汁紅糖水,卡在嗓子眼,差點噴出來,直接把自己給嗆到了。
他麵紅耳赤。
“你看看你,一向是周到的,能夠把自己照顧好,但是我看你還是需要有個人與你一起扶持,互相幫助,餘生手牽手一起走多好。”
“早些成家。”
白芙後麵的話他全都沒聽進去,腦子裏的注意力完全停留在第一句話,有小孩子?小孩子!
晴天霹靂了!
這玩笑是開不得的!
他還是想辦法趕緊換回來為好,他一個大男人來月事,這純屬是意外,要真是有個小寶寶,他到底是男是女?!
驚恐的事情讓蘇季撒丫子就想跑。
他抬手抹了一下嘴,“咳,夫人……”
“別叫我夫人了,以後叫我母親。”
母親?
蘇季仔細想了想,這白芙把還在繈褓當中的白迢月拾來,給予名姓,這教養之恩二十餘年,也當得起一聲母親,而且白迢月與這夫人確實是親近。
“是,母親。”
蘇季順著話就往下說,出於禮貌,他想著這事情趕緊說完,趕緊糊弄完,趕緊完事,他趕緊走。
但是白芙下一句話就讓他腦子卡殼了。
“母親好像不太明確,今日起喚我婆婆多好?聽著悅耳。”
告辭!
蘇季蹭一下站了起來麵色凝重,態度誠懇而認真。
“母親,我身子骨確實是不大舒服,咱們改日再說,改日再說。”
說完這句話他逃也似的跑了。
“哎!”
白芙有心想追問,但是看著那晃動的門簾,她抬手一拍桌子,“這叫什麽事?”
“上次就這個態度,難不成是不想直言拒絕,可是咱們母女倆有什麽話不能敞開心扉來好好說,非要避開?唉!”
白芙重重歎息一聲。
雖說晨起的陽光灑入室內,帶著無限的光輝,可室內獨留她一人,倒是顯得有些孤寂與冷靜。
那重重的歎息生出無限悲哀。
屏風後,洛書城方才清明的目光沉了沉,那一抹黯然,就好似天邊那皎潔的明月被烏雲遮蓋,剩下的,好似是鋪天蓋地的黑暗。
憂傷是深沉的,但洛書城的神色是淡淡的。
他知白迢月出去了,繞過屏風走出來,看他母親也黯然傷神的無奈歎氣,“哎,仔細想想,我看是沒希望了。若是有希望,早就有了。”
洛書城緩緩走到他母親麵前,輕聲笑說:“母親,我是順從您的意願成家,既然她覺得不合適,就不要再提了。我也並非真心想要成家,修仙之人,應當清心寡欲,不應該染上那麽多俗塵之事,這感情之事最是讓人牽腸掛肚,見過了那些為情所困之人,我覺得還是不要為好。”
白芙被氣笑了。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心中是怎麽想的,我是你母親。”
洛書城緩緩抬起目光,點點頭說:“您是我母親,我當然知道,這是永遠都無法更改的事實。”
白芙真真是被他氣笑了。
你說她的兒子她能不知道嗎?現在表現的是不在意,其實這心裏頭是多麽的輾轉反側,她能不清楚?
她知道兒子可能是安慰自己,她也就直言說:“我知道你心裏頭想著她,所以你也別難過,她既然沒有心儀之人早晚是會接受你的,何況你們兩個人現在之間的關係不是也挺好?青梅竹馬,推心置腹。所以你不應該患得患失。”
“母親,您心裏開心就好,她開心也就好。您操持的這件事情兒子並不想多說什麽,我隻是不希望你們不愉快。”
白芙凝眉定睛一看,這個聰明兒子今日為何這般糊塗,到現在還在這裏撇清關係?她知道他孝順,但他心裏就一點別的想法沒有嗎?那一根玉簪當她不知道嗎?
你說他也是愚笨的,這件事情上有什麽好羞怯的,就應該主動出擊,主動表明自己的心意。
扭扭捏捏瞧著算怎麽一回事?不過她也是看出來了,白迢月對這件事情沒什麽心思。
但是肥水怎麽能流外人田?
白芙看著兒子一點不配合,她忍不住說教道:“你說你這清冷的性子是隨了誰了?雖然你爹這個人吧,冷酷嚴肅,但是你爹好歹還有甜言蜜語的哄著我,你就不會讓我開心開心?我還跟別人在茶桌上信誓旦旦說我今年一定能抱上孫子,你瞧瞧現在都什麽月份了,馬上秋季了。”
話一落,洛書城這淡淡的目光就瞟過去了,“母親,外麵那麽多孩童,隨你抱。”
“……”
“那是別人家的,能一樣嗎?”
“今年既然已經來不及了,那你就少與她們在茶桌上說話,明年再說。我還有事,先走了。”
“哎!”
白芙抬起屁股想叫兩聲沒叫住,這兒子也是撒丫子就跑。
白芙歎了口氣,近來沒有燒香,諸事不順,去沐浴更衣,燒兩炷香去!打定主意,她剛是抬起腳,卻是透過那窗戶看到了榴花樹下她的兒子正拿著通訊器找誰,她這一看,唉呦……
算了,年輕人的事情讓他們自己折騰去,她不操心了。
趁著老頭子還沒出關,她去聚聚,打兩把牌,最近也手癢了。或者聽聽有什麽好主意湊成此事,白芙越想越覺得可行,立刻招了人出門。
這邊,從茅廁出來的蘇季揉著自己的小腹。他嘴裏頭一陣嘟囔著,白迢月這肚子倒是挺涼的,手掌心也涼,你說就這渾熱的夏季,他冒著虛汗,還渾身發涼。
是不是昨夜跳水之故?
就在此時,懷中的通訊器驟然一響,嚇了他一個激靈,好似外麵打雷了一般,他心中一嚇之後也是一喜,不用想了,肯定是白迢月給他回話了。
可是打開一瞧是洛書城那張溫和的臉龐,他頓時臉色一變,扣過了通訊器。
他找他幹什麽?!
還是說洛書城也知道他娘今日的意圖?
聽洛書城盯著他說:“在哪裏?”
“怎麽了?”蘇季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話。
“我去找你,有話想當麵與你說。”
可別!
當麵什麽當麵?
蘇季這心裏頭是又驚喜又遲疑,好奇洛書城或許要宣之於口他的真心話,可是又遲疑自己不是白迢月,如何能做主?
萬一說錯了什麽,做錯了什麽,萬一害了白迢月可如何?
他現在說話一言一語都要尤為的謹慎,包括這表情。
可是他拒絕的話完全說不出來,隨口說兩句有事情找個借口,那不是讓人更加覺得奇怪?再看洛書城已經緩緩走出院落,說他朝著藏書閣而去,二人在那附近碰麵。
蘇季扭頭一看,好家夥,這茅廁對麵可不就是藏書閣?
碰了麵正是個僻靜之地,現在這個時間眾子弟都在訓練,也沒有人跑來這裏。
“我知道這兩日母親的言語讓你為難了,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母親隻是希望我能夠早些成家。兒女的婚姻大事,這是世間父母都會操心的一件事情。不要看我們是修仙宗門當中的人,我們也是會有七情六欲的。”
聽洛書城在這裏溫柔的解釋著什麽,叫白迢月別為難?別放在心上?
他表現的那麽淡然,那麽的渾然不在意,說出來的話那麽的溫柔,這反而讓他覺得洛書城並不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對白迢月也有幾分真心,然而這真心讓他有點心裏堵得慌。
“哦”蘇季應了一聲。
“我沒有其他事了,就是想來跟你說這一句話。”
說罷,洛書城掉頭就走。
這恣意灑脫的舉動叫蘇季一愣,你說這洛書城還真是拿得起放得下,但是他好像還有點不清楚洛書城到底想幹嘛?
這廂,洛書城緩緩的往回走,可垂在身側的手忍不住搓了一下衣角。
他方才其實也隻是想看看白迢月。
蘇季瞅著人走了,他扭過頭,拖著懶散的身子皺了皺眉,“肚子有點餓了。”
去食堂路上,他就聽了那麽幾句。
“我聽說夫人早上又找了白迢月。”
“商定婚事?”
有人嫉妒,有人嘲諷,有人羨慕。
“白迢月也配得上洛書城?”
“這配不配得上不是我們說了算,而是他們當事人說了算,夫人肯定是舉起雙手讚成,洛師兄看來也沒什麽意見。”
“哎!我之前還討厭夏月影呢,如今看來她還不如夏月影。”
“你不要說夏月影了,隻要你的洛師兄身邊有了人了,你是看誰都不順眼。”
少女懷春的心事簡潔明了,也不怕明言直說,她便振振有詞回話說:“我的這種欣賞並不是占有欲,而是崇敬,希望他的修為越來越高,希望他越來越好,希望他的修仙道路上沒有任何阻礙,希望他早日修成正果。我的洛師兄,那就是謫仙一樣的人物,這世間的所有女子都配不上。”
蘇季跟在她們身後聽著這話,忍不住噗嗤一笑,還謫仙,你當真以為你是神仙啊?這世間容不下你了,你為何還要來這世間?還不是這俗世當中的一個平凡之人?
他這笑聲上前麵四五個聒噪的女子忍不住回頭一看。
呦嗬,白迢月來了?
蘇季原以為這幾個人背地裏說他壞話,如今正麵瞧見了,該是被抓了包一樣,個個要露出那窘迫的神色來,沒想到這幾個人隻是挑了挑眉瞅他一眼。
有的甚至白了白眼,掉過頭就走了。
留下蘇季一愣,這白迢月在上清還真是不受待見啊!
他原以為是雲諾搞事,但凡是跟雲諾關係好的都得仇視她,排擠她,主要是他之前推脫身體有恙終日待在住所裏也瞧不見個外人。
而現在聽這幾人字裏行間的言論,也是瞧不慣夏月影,也是無需討好雲諾的,所以蘇季是萬萬沒想到還有這種目中無人看不順眼白迢月的,哎,原來白迢月在上清的日子並不好過。也難怪她沒什麽朋友,整天就一個提劍跟在屁股後麵亂晃。
但是聽著這些話,蘇季心裏頭也挺不是滋味的,這些人有什麽好瞧不起白迢月的呢?
不過白迢月也確實討人厭。
去食堂吃了一大盤糖醋排骨,他這才算是舒服了,無視眾人注意他的目光,大搖大擺離去。
那幾個女子還在小口吃飯,均是詫異道:“她是吃不胖嗎?”
“那麽大一盤糖醋排骨?她怎麽吃得下去的?”
“難不成是跟你一樣?一生氣就猛吃東西?想來剛才咱們說的話讓白迢月生氣了吧?”
“你別太高估自己了,白迢月可不會因為你的一兩句話而生氣,她那個人,那顆心估計是石頭做的,冷酷無情,沒有溫度啊。”
眾人撇撇嘴,繼續閑話著。
這邊,蘇季奔赴藏書閣,他覺得,瞧瞧書籍總是會心靜些許。
路上,白迢月終於是回了話。
“呦,您老人家終於回信了?”
聽著蘇季陰陽怪氣的調,白迢月就皺眉冷聲道:“我不想搭理你。”
瞧著她不舒服,蘇季就來了興致。
“難道你就不好奇昨夜分開後,我跟提劍還有洛書城都說了些什麽?”
“好奇有何用?又解決不了事情。”白迢月想想都覺得煩躁。
昨天傍晚蘇季把雲諾弄進執法堂這件事情雖然超出了她的預料,但她也不覺得蘇季做錯了什麽,她還沒說什麽,蘇季反而反客為主說她來小日子了為什麽不與他及時說!
白迢月其實是想說,可是又覺得該讓蘇季吃點苦頭,嗯,這個丟臉的事情她覺得她不甚在意,總歸是在室內,但蘇季肯定很膈應。
哎,這事情就暫時先翻篇了,所以昨夜跳水了誰也不提什麽。
但是沒換回來,自己還去水裏溜達一圈,白迢月覺得對不起自個兒的身體,這會再想想為何換不回來?這也就更加煩躁了。
蘇季觀望了一番四周,撇撇嘴,轉了話題。
“你這個洛書城師兄啊,還真是口是心非,明明心裏頭在意你,但是嘴上說的渾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