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5章 跳崖
爬上岱頂之時,天星累成了狗,於是她坐在雲崖邊冥思了很久。
「嗯,真乃是造化鍾神秀,一覽眾山小,此處甚合我意。」
天星站起來,揮手指點江山,十分滿意,點頭稱讚,再瞧雲崖下面,正是茫茫雲海。
「不過,腳下既然沒有路…,那…,那便是我眼中有障礙,我且閉上眼睛瞧一瞧。」
天星一閉眼。
「有了。」
天星一睜眼,輕盈縱身一躍,跳下萬丈懸崖,乾脆利落。
須臾,天星又上來了,她不是自己上來的,而是被一個腳踏神器的少年郎抱著飛上來的,而且還是公主抱,就是抱的手法禮貌了些。
因為,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她跳下去的那會,一個人影緊隨其後,也跟著跳了下去。
少年郎放下天星,且見那神器從後方「嗖」地飛進了少年郎的袖子里,看不清楚是個什麼物什。
天星頭一回被人這樣抱著,倒也覺著無妨,心想著:若是我看不順眼的人,那你就是在自尋死路。
但天星卻把少年郎看順眼了。
「木匠…哥哥…是你…」
天星深感驚喜,少年郎正是林中偶遇的那位木匠,心想:這莫非就是「有緣千里來相會」。
「哥哥竟然也在此處,莫不是…」
天星挪步雲崖邊,指了指那片雲海。
「莫不是,哥哥也要去那雲海浮沉天?」
「正是。」少年郎答得倒是乾脆。
「那可真是巧得很,哥哥且隨我一同下去。」
說罷,天星腳下一滑,又跳了下去。
須臾,天星又上來了,還是被少年郎抱著飛上來的,那神器害羞得緊,再次飛進了少年郎的袖子里。
「哥哥不去那雲海浮沉天?」天星疑惑。
「要去。」
「下面便是雲海浮沉天。」天星指著那片雲海。
「我知道。」
「哥哥還有其他事?」
「無事。」
「既然無事,趕路要緊。」
說罷,天星又跳了下去。
「欸…」
少年郎亦是深感無奈。
天星又被抱著飛了上來,落地之時少年郎腳下的神器一溜煙就藏進了袖中,天星卻是無暇顧及。
「這位哥哥。」
天星莫名覺得火大,但她的喜怒並不會過分表露。
別看天星平日里和顏悅色,說話皆是輕言細語,但其實,天星說話行事皆非尋常,乃是一狠人。
正所謂輕言細語,字字誅心,更道是和顏悅色,招招要命,天星便是如此,因為這是她三千年來修行的道,便是那逍遙鬼道。
更可怕的是,天星做狠厲之事,皆是一副赤子丹心的天真模樣,觀其行容,像個要拯救蒼生的活菩薩,實則是那修羅人,見識過一次的人,再見她時,只道是善面修羅,這一見就要被生生嚇掉半條性命。
「你莫不是和我有過節?」
「何意?」少年郎不解。
「莫不是因為我放走了那隻兔子精,所以哥哥故意與我為難?」
「自然不會,小公子何出此言?」
「那你為何兩次三番阻止我跳下去?」
見天星如此質問,少年郎面露疑雲。
「我且問你,你為何跳崖?」少年郎細想莫不是有什麼誤會。
「自然是要去雲海浮沉天。」
「在下看公子並未御劍,也未曾使用什麼法術,此處乃是萬丈深淵,如此跳下去,必然粉身碎骨。」
「那岱仙門雖為仙門翹楚,前來求仙問道的人亦是擠破頭皮,踏破門楣,然而小公子如此做法未免太過涉險,在下認為小公子此舉不妥…」
「在下看小公子不會御器,若是如此,在下不才,可以稍帶公子一程。」
「不可,不可…」天星連連擺手,才明白過來原來少年郎意在救自己。
「有何不可?」
「若我猜得沒錯,御器飛行到不了雲海浮沉天。」
少年郎不語,卻是一副不太相信的神情。
「哥哥不信可以飛下去看一看。」
聽天星如此說,少年郎沒有過多遲疑,腳踏神器一溜煙就飛了下去。
過了好一會,少年郎才飛回來,見那神器又飛進了他的袖口,天星瞧著就是一根木頭棒子,並不稀奇。
「怎麼樣?哥哥瞧見仙門了?」
「未曾。」
雖然一切都如天星所說,少年郎卻是一副「我才是天底下最可靠的人」的神情。
「既然山上沒有路,我們便去山下尋路。」少年郎說到。
「山下也不會有路,如果山下有路,坊間必然早有流傳,哥哥可有聽人說起過?」
「未曾。」
「這就對了,山上山下都沒有路,只有心中有路。」
「哥哥莫不是不敢跳?」天星見少年郎還在猶疑,遂問到。
「沒有不敢。」
「那就信我,隨我一同跳下去。」天星遂抓起少年郎的手,縱身跳了下去。
這一次少年郎並沒有犯心病,也沒有排斥天星,少年郎心想如此也好,真有不測,也能搭救他一把。
然而,他倆跳下去之後,明顯感覺有一股浮力將身體托起,那厚厚的雲層徐徐讓開了一條天道,他倆緩緩下沉,待雲層完全撥開,便可見華麗的宮宇建築群立於山巔。
「哥哥你看,我說得沒錯吧。」天星笑顏如花,少年郎望著她,也微微露了笑意。
「凡人仙門都喜歡住在這山巔雲霧裡,莫不是離天近一些,飛升就會容易些?」
「凡人仙門?」
少年郎只當是天星的措辭頗有意思,帶有幾分笑意,看天星一臉迷惑,便不再多問什麼,繼而說道:
「並非如此,岱仙門建派上千年,未聞一人得道飛仙。」
「這裡不是青木帝君得道飛升的仙緣福地嗎?」
少年郎望了一眼天星,天真無邪得很,笑笑:「那尚且只是遠古神話。」
「那哥哥既是木匠,又為何來此問道?」
「皆因有緣吧。」
說話間,眼看就要著陸,支撐他倆的浮力瞬間散去,平衡被打破,兩人有些歪歪倒倒,少年郎身手利落,雙手抓住天星的雙臂,兩人抱成一個圈,還在空中轉了兩圈,這才穩妥下降。
突然聽得「嘎嘎」兩聲,卻見地面一隻神獸,像是一隻長腿長脖子的赤紅大鳥,那鳥正拉長脖子張大嘴,等著他倆,樣子窮凶極惡。
誰曾料,天星借力一推少年郎,乾脆還蹬了他一腳,借著少年郎的身體,她當空翻了一個身,穩妥又不失優雅地落在地上。
然而,少年郎卻不穩妥了,被人當了台階踩,像只翻不了身的烏龜,四腳仰天,掉了下去。
身下正是那隻鳥嘴在等著自己,只見少年郎運掌凌空發力,終於騰空翻了個身,再優雅地轉了個圈,想著正好避開那隻鳥的腦袋,這才沉穩一著地,猛覺不對,腳下好像有東西。
低頭一看,卻是那隻鳥的脖子,原來那鳥看見有肉,窮追不捨,就想上去啄上一口,自己把脖子送到了少年郎的腳下。
再看少年郎,把那鳥脖子踩得死死的,動彈不得。
那隻鳥張著嘴,吐著舌頭,最後微弱「嘎」了一聲,兩隻腳掌蹬了一下地,翻了個白眼,鳥身體也癱在了地上,怕是咽氣了。
見狀,少年郎趕緊挪開了腳,負手坦然而立,仿似什麼都未曾發生,神色肅然威嚴。
而他們此刻正站在岱仙門的山門外,匾額上岱仙門三個鎏金大字筆走蛇龍,氣勢恢弘。
「此鳥死得悲壯。」
天星上前,看熱鬧一般戲謔到。
少年郎遂給了她一個銳不可當的眼神,那眼神就像在說:別說得好像與你無關似的。
天星對著他吐了一個舌頭。
「是誰傷了老夫的鳥。」
這聲音洪大如鍾,響徹雲巔。
再一看,從山門裡飛出一個穿皓白仙袍的絡腮鬍子大漢,一手提著一把看上去比刀還沉的大劍,另一隻手裡還拿著白如雪的拂塵,拂塵白衣穿在他身上,皆是滑稽有趣。
那身軀似有千斤重,落地時地動山搖,不知道的,還以為天上掉下個程咬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