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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好轉

  陸曾翰,小胖子?我嘴角抽了抽,怎麼可能?看著陸曾翰弱柳扶風似的纖瘦身板,我無論如何也沒法把他和小胖子聯繫在一起。


  陸曾翰瞪了梅子浚一眼:「你還想怎麼醜化我?」


  梅子浚站起來,大長腿向前邁了兩步大聲道:「說良心話,我說的是不是事實?你那會是不是身高一米八,體重一百八?像個正方形?」


  「你才一百八。」陸曾翰沖梅子浚就是一腳踢了過去,「我特么一百八警校能收我嗎?我最多一百六。」


  「聽聽,一百六還嫌瘦,」梅子浚躲過陸曾翰的一腳,嘆道,「我們那會一入警校都恨不得瘦20斤,只有他,半年後真的像個正方形。臉都是圓的。畢業那會,數他最健壯。」


  「所以我大學能好好學東西,不像有的人,有機會就跑到隔壁師範大學招蜂惹蝶,搞得槍法那麼差。」陸曾翰勾唇輕蔑地瞅了梅子浚一眼。


  這兩人互黑起來可真狠啊,揭老底扒皮毫不手軟,聽他們的黑料我津津有味,一個胖子,一個浪子,如今浪子三十老幾不結婚,連緋聞也沒有,胖子瘦成了竹竿,我看著陸曾翰不堪一握的小腰身,極度懷疑他現在有沒有一百二十斤,但他的帥還全憑瘦,下巴尖眸子幽深,有稜有角,味道就出來了。如果比現在胖幾十斤,我不敢想象他的尊容。


  「喂,胖子,還想不想混了?」梅子浚乜斜著陸曾翰,「你之前怕耽誤人家可喬,讓我當說客可勁說你壞話,我幹了;你惹上那南淇島分屍案被抓進來,我還得配合你演戲滋啦滋啦划耳機;你和那千金訂婚,我還得幫你帶可喬去Z城;本來可喬給我個英雄救美的機會,你小子搶著跑去了南淇島,還不許我吭聲,還得裝沒看到;可喬被誤會是殺陳晨的兇手,我還得當你的傳聲筒去講證據;你關心可喬又不敢出面,我還得幫你探風,欠下一頓炭烤海鮮…就我干這麼多事,功勞苦勞都有吧?你可真沒良心。」


  陸曾翰撇撇嘴哼了一聲:「是,你可真殷勤,做得真到位。我讓你買柚子茶了嗎?我讓你沖咖啡了嗎?我讓你帶她打槍去了嗎?我讓你帶她去遊樂場嗨了嗎?我讓你學心理學套近乎去了嗎?難怪那陣子拜我為師學心理學,幸虧我及時懲奸除惡。還想讓我領你的情,沒門兒。」


  梅子浚撫掌大笑:「我要不那麼殷勤,你能跟猴兒似的立馬竄到可喬身邊嗎?你這個人啊,什麼都好,就是腦子有時候不好使。軸得生鏽,查案和談戀愛又不衝突,瞧把你為難的,像要殺了你似的。現在感謝我了吧?我當年混師大也不是白混的,戀商比你絕對高。」


  陸曾翰終於沒說得過梅子浚,笑道:「好,好,感謝你。待會海鮮來了,你多吃一筐。」


  「這就對了。你可得有點危機感,可喬這麼好的姑娘,你要是不珍惜,我可動手了哈。」梅子浚沖我眨眨眼笑道。


  陸曾翰又是兩腳過來,梅子浚索性扔了外套,和陸曾翰在沙灘上格鬥起來,這兩人大概都很久沒和人打過癮了,一時打得難解難分,但都是點到即止。最終陸曾翰把梅子浚摔在了沙灘上。兩人隨即哈哈大笑著勾肩搭背地回來。


  我是理解不了這種打得起勁的情意,但被他們這麼一嘻哈,我心情好了,胃口也開了。不多時,漁民送來兩筐海鮮,陸曾翰和梅子浚開始烤海鮮。梅子浚還帶了好多啤酒。不管啤酒配海鮮健不健康,但好爽!那天的海鮮很美味,那天的海風很舒爽,那天的心情很溫暖。


  興緻起來,吃喝完畢,陸曾翰和梅子浚一人搞了一條帆船,又在海上競技起來,我沒敢坐,他倆這次的帆船玩瘋了,乘風破浪,中流擊柱,在海浪里時隱時現,宛如兩隻海上的精靈。我看得如痴如醉。這樣的人生,這樣的男人,滿是陽剛,滿是力量。我忽然知道我為什麼會很迷戀陸曾翰,除了他的套路,大約就是他身上不合常規的力量。雖然他的外形瘦弱蒼白,但他身上總有種剛毅堅強、無堅不摧、彷彿能克服所有苦難的力量,是我內心及潛意識的病態所渴望的補充。我情不自禁用手機錄了段視頻。


  他們兩個瘋完,陸曾翰又帶著我坐上帆船在海上遊了好幾圈,運動對感官的刺激比任何一種情緒都來得暢快,在風帆旋繞中,我的心忽上忽下,隨著海天成了一色,暫時忘卻了煩惱和困擾。


  直到傍晚,夕陽西斜,我們三個才收拾好東西,坐著船回到了南城的碼頭。與去的時候的愁眉苦臉、心神不寧不同,回來時,吸夠了陽光和海風的我,臉上鬆弛不少,唇角微微上揚起來。


  陸曾翰開車帶我回到北路街的房子,小區門口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緊緊盯著車。陸曾翰把車停下,我走了下去。韓牧之神情複雜地看著我,緩緩道:「你還好嗎?」


  我正猶豫著怎麼回答,韓牧之淡淡笑笑:「看得出,你不錯。我就放心了。」說完,轉身向不遠處的車走去。


  我喊了他:「牧之。」


  韓牧之轉頭看著我,眸子亮了一下。我問道:「你找我有事嗎?」


  韓牧之眼裡的光暗淡了,思索了半晌說道:「沒事,改天再說吧,不要緊。」韓牧之接著離開,只是背影有些不穩。


  我上了陸曾翰的車,搖搖頭:「不知道他找我有什麼事。」


  陸曾翰冷冷勾唇道:「這個人也怪有意思的。」


  「有什麼意思?」我問道。


  陸曾翰淡淡道:「要說專業知識吧,他也算是個有建樹的。就是總跑偏。人們對心理學總有一種誤解,認為冷靜客觀,才能帶領患者走上康復的康庄大道。但並不盡然,心理學首先要學會共情,站在患者的角度考慮問題,才能知道癥結所在。所以真正好的心理醫生,往往也被心理問題困擾。什麼時候涅槃了,也就重生了。但這個韓牧之,他非要站在理論的高度,擺脫和來訪者共情的困局,所以他的格局也就這麼點了。」


  我不知道陸曾翰是在紓解我的心情,還是就事論事。但他這番話讓我心安了不少。之前韓牧之總說我太容易感情用事,不像個合格的心理治療師,我還為此困擾。如今陸曾翰這麼一說,我好受了不少。但不管怎麼說,韓牧之之前都是在不驚動我的情況下為我治療的,我嘆了口氣道:「他也算費勁心思了。如果不是他的葯,我也許很難保持現在這份清醒。」


  「不見得。」陸曾翰不認可我的看法,「他給你的葯,主要是鎮靜作用,壓制著副人格的出現。但是藥物的壓制終究不是好辦法,它只能讓你盡量保持清醒,卻不能治本。就好像你身體疼痛,給你吃粒止痛藥,是不疼了,但病治了嗎?導致你身體疼痛的原因沒有根治,止疼葯就是麻痹。而且由於止疼葯誤導了你的感官,你甚至以為疼痛不存在了,導致病灶越來越大,最後沒法治療。鎮靜葯也是這樣,韓牧之沒有從根本上解決,只是麻痹你的知覺,反而讓你的副人格,也就是「她」越來越牢固地具備了獨立的人格。」


  陸曾翰的這個比方很好理解,我點點頭,頓了頓道:「那你覺得,什麼是好的治療方法?」


  陸曾翰彷彿下定決心般:「從根本上解決問題,讓她來治你。」


  「她?誰?」我心裡隱隱明白,「你是說姐姐?」


  陸曾翰點頭:「我會想辦法和「她」去談談,讓她治療你,讓她退出。這個其實也不難。」


  不難嗎?我也是學心理學的,我深知,這個問題不會這麼容易解決。


  從古厝島回來,我的精神好了不少,雖然還會覺得累,覺得困,但是已經比之前昏昏沉沉好很多。陸曾翰又忙於緝私偵查,每天早出晚歸,甚至通宵作戰。如果他在緝私局且方便的時候,我偶爾會嘗試煲個簡單的湯給他送去。那個譚局,我又見過一次,是在去給陸曾翰送湯的時候,在緝私局門口遇到的。他依舊是溫和的神情,和我淺淺淡淡聊了幾句。只是我看他,心裡總是別彆扭扭的。


  我在會客室和陸增翰見面,隨口對他說道:「我又碰到譚局了。」


  「哦?」陸曾翰沒在意,「你在這碰到他正常。他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隨便聊了幾句。」我答著,忽然心裡一動,問道,「趙局也在這嗎?你能看到他嗎?」


  陸曾翰的眉頭忽然皺了皺,臉上的神情很是複雜,半晌,才道:「他不在。他也不是那麼容易見到的。」


  看他不是很想說,我心裡更加好奇。譚局,趙局,到底是怎麼回事?譚局我已經見過,一個平和的中年人,我甚至很難把他和聰明伶俐的姐姐聯繫起來。那趙局呢?我對他的好奇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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