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忙中作樂
我依偎在了陸曾翰的身邊,好暖,如果此生可以就這麼靠著他,也許我真的可以心安了。我揪著他胸前的扣子,低低地問道:「對了,你在的那個公安部24局,是個什麼局?」
「緝私局。」陸曾翰答著,「專門負責偵查走私的。」
「那你以前在的那個五局呢?」我問道。
「刑偵。」陸曾翰答道,「在五局幹了很多年,剛到24局,就接了南城這個硬骨頭。」
「為什麼要把你調到24局?」我好奇道。
「工作需要。」陸曾翰答得言簡意賅。我知道我問了不該問的了。
「那這兩個地方都在北京嗎?」我問道。
「是。」陸曾翰答著。
「騙子。」我有些憤憤,他明明在北京呆了很久,但在北京時還裝的不熟悉的樣子。
陸曾翰勾唇笑笑:「又生氣了?你好久都沒當面氣給我看了。我還怪想的。」
我一時啞然,頓了頓又問道:「那他們怎麼就派了你一個人來啊?你怎麼能全搞得定?」
「我只是個先鋒。」陸曾翰淡淡道,「南城的情況太複雜,我們曾經試過從關口申報,船載艙單數量這些正軌途徑追查,但是南城已經是一個龐大的走私網路,各種勾結,走私的方式也花樣繁多,從進出口報關到稅務到洗錢到空殼企業,錯綜複雜,根本找不到主線頭。只好劍走偏鋒,我在前面先查,專案組隨後進駐,經偵也會跟著上手,紀委也會出手。這是一盤大棋。我一個人肯定不行。」
「那現在你的任務完成了嗎?」我問道。
陸曾翰勾了勾唇:「本來應該再晚一點,不過也不妨事,他們反正也知道了,早出手早好。」
「是不是為了救我才——」我咬了咬唇,「我在裡面的時候,有個中年人來看了我幾次。他是誰?」
陸曾翰神情很淡:「他是南城緝私局和我們對接的,譚恩明,副局長。」
「譚局?」我怔了一下,忽然想起林樺說的,不禁又問道,「是不是還有位趙局?」
陸曾翰細細看了我很久,緩緩說道:「是有。你怎麼知道?」
「林樺說的。」我有些緊張地問道,「他們,是不是都認識姐姐?」
陸曾翰沒有回答,神情又開始晦澀不明,半晌才說道:「你覺得呢?」
每次陸曾翰遇到不想回答的問題,都會這麼反問我。我覺得呢?我不知道,可真像好像就是這兩個局長都和姐姐有著曖昧的關係。心,變得好疼。姐姐是怎麼死的?和這兩個人有沒有關係?是盤桓在我心頭的一根硬刺,可我不敢問陸曾翰。我很怕。那是一種極度的恐懼,這種恐懼超越了我以往任何一種險境的心情,我面臨危險,大不了是我死。可姐姐死前遭受了什麼,我好怕我不能承受。
看我神情不好,陸曾翰轉了話題:「很多你想知道的,慢慢的,你都會知道。現在追重要的是把身體養好。別的都是其次。」
我嘆了口氣,「嗯」了一聲:「我現在是清醒的,可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不清醒了。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陸曾翰問道。
「下次「她」出現的時候,你幫我錄下「她」的聲音。」我懇切地說道。
「你不怕嗎?」陸曾翰有些心疼地看著我,「你這麼做,對你,是很大的刺激。」
「可這也是很有效的方法,不是嗎?」我凄然道,「從前,我以為「她」是姐姐,我依賴她,信任她,在我脆弱痛苦的時候,我就讓她出來,自說自話地排解。可是隨著這樣的行為,她的人格越來越健全,越來越獨立,她甚至越來越頻繁佔據我的身體,去做她想做的事。長此以往,只怕最後我將不復存在了,她反倒成了我。」
陸曾翰思索了下道:「目前看不會,她認可自己是你姐姐的身份,她對你有著從內心的關愛。只不過她比你倔強,衝動,她會去做你潛意識想做卻不敢做的事。不過未來的事,也說不準,畢竟她不是真的可怡,她吸收你身上的負能量情緒多了,難免會漸漸成為她的主要情緒。而且據我觀察,「她」有可怡的爽朗潑辣,卻少了可怡的善良。」
我很想有機會再和「她」談談,但我知道不可能了。之前我和「她」可以對話,甚至我和她和陸曾翰可以通過鏡子三人交談,都是因為我不知道真相,在我本身的人格情緒思維都混亂的時候,默認了「她」的存在。可現在我知道了,很難再和她去對話。下次「她」出現的時候,一定是我的思維消失的時候。我有些悲涼:「以後連「她」,我也見不到了。」
「可喬。」陸曾翰緊緊攥著我的手道,「不要沉迷在自欺欺人里,「她」不是可怡,你又何必要見「她」?你要做的是保養好身體,我會努力去治好你,等事情解決了,我找機會和「她」談談,也許她會自動退出你的身體,那時你就痊癒了。」
「會嗎?」我有些不敢確信。我不知道陸曾翰的水平怎麼樣,連專業的韓牧之都沒辦法。
陸曾翰似乎能讀懂我在想什麼,他溫聲說道:「從心理學的專業角度,我大概不如韓牧之造詣深,但我了解你,也知道可怡的事,就比他佔了優勢。只要你相信我。」
我點點頭,在這個世界上,此刻,我只剩了他。除了他,我還能信誰呢?
我的精神有些支撐不住,陸曾翰還在說著什麼,我已經昏昏入睡了。大概是電擊的後遺症,我的記憶力變得更差了,反應也比從前緩慢了不少。好多事想起一陣,想不起一陣。我不知道在我昏睡的時候,「她」有沒有來過。但陸曾翰告訴我,「她」沒來。我舒了口氣,又有些失落,很複雜的情緒。
在家裡憋了一周多,陸曾翰一直忙著工作,他的身份已經暴露,只好全盤開始盤查走私網路,但鄒士釗已死,陸曾翰暴露得又早,有的證據還沒有拿到手,就更忙碌而艱難。
周末,陸曾翰看著盯著窗外發獃的我,笑道:「今天我們出去走走吧?」
「算了。」我精神狀態仍然不好,整個人有氣無力的。
「走走就好了。我都為了你在打攻堅戰的時候請了一天假,你還不配合?」陸曾翰不由分說,拽著我非要出去。
我也只好跟著他走。路上我隨口問道:「你怎麼請的假?」非常時期假很難請,我好奇他能找出什麼理由。
「我和他們說,我女朋友懷孕了,我帶她去醫院檢查。」陸曾翰笑得很得意,我卻差點一口血噴出來,臉上不知道該是什麼表情,只好尷尬地看著窗外。
車開到郊外的碼頭,陸曾翰帶我上了船,開到了曾經為我慶祝生日的那個古厝島,島上依舊是安寧靜謐,彷彿不沾塵世。可我卻彷彿在幾天之內歷經人生和人性的滄桑。
我窩在幾棵椰子樹下,一動也不想動。海風拂面,我閉上眼睛,心隨著海浪的節奏,在一起一搖。
「誒喲,還躺著呢,這麼好的天氣你就這麼浪費啊?」一個爽朗的聲音在我耳後響起,不是陸曾翰。
我扭頭一看,梅子浚!我有些意外,歪著身子道:「你怎麼來了?」
「我怎麼不能來?古厝島又不是你們倆的。」梅子浚哈哈大笑,「我不僅來了,我還帶了傢伙事兒。」
我一看梅子浚的身後,果然裝備齊全,燒烤的行頭炭火竹籤,以及各種食物,一應俱全。
陸曾翰不知道從哪走了過來,笑道:「我把他叫來的,聽說他欠你一頓炭烤海鮮,我和附近的漁民說好了,待會給咱們送剛打上的海鮮來,隨你怎麼烤。」
我看看陸曾翰,又看看梅子浚,這兩個人明明好的穿一條褲子都嫌肥,卻裝的比誰都像對頭,以前我在梅子浚面前的糗樣,還不知道被他怎麼有樣學樣地告訴了陸曾翰,我不知哪來的火氣,懶得看他們。
梅子浚一攤手,看著陸曾翰:「這就是你乾的好事,你倆拍拖,讓我在中間當攪屎棍,現在你倆好了,我是惡人,人家可記仇呢。」說完拍拍我的的肩道,「之前在你面前說那傢伙的壞話,可全是他主使,是他說什麼為了偵查需要,不能你跟他受苦,還說什麼你會成了他的軟肋讓對手拿捏,冠冕堂皇的,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我看在和他十幾年交情的面子上,幫他圓了。但至於他是不是借著這個名頭暗地裡泡妹,你自己問他吧。」
陸曾翰隨手一個竹籤子扔了過來:「泡你妹。快把菜串起來。」
梅子浚身手極其敏捷,把竹籤子接過來:「我沒妹妹,有就送給你,可喬跟我好了。」
我恨不得翻個白眼,這兩人一唱一和,倒讓我鬱結的心情紓解了不少,我抓到一個句子:「你倆認識十幾年了?」
「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我和他警校同學。你還記得嗎,以前我告訴過你,我的槍法只有一個小胖子偶爾能贏。」梅子浚指指陸曾翰,「他就是那個小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