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說客
我該醒來了,可我不想醒來,夢裡似乎有一條神秘的幽暗通道,吸引著我向前,我想順著夢境,走得更深。我彷彿又看到了姐姐的背影,那個藍色的連衣裙。我喃喃道:「姐姐,姐姐,轉過身來,讓我看看。」那個身影應該是姐姐,可為什麼在夢境里,一點都不像姐姐?我想追著跑向前,可是隱約出現了好幾張陌生的臉,我似曾相識,卻什麼也想不起。
忽然,四周出現了一張大網,細細密密的網眼,讓我什麼都看不到,我掙扎著想推開,猛地從催眠中醒來。
韓牧之擔憂的臉出現在我的面前:「可喬,你沒事吧?一臉的汗。」
韓牧之遞過來紙巾,我擦了擦額頭,很少有這樣的大汗淋漓,像洗了似的。我看著韓牧之急急說道:「我看到兇手了,而且我確定,是鄒士釗的人。」
韓牧之並沒有意外:「你剛才在催眠時已經說出來了。初次之外,你還看到了什麼?」
我有些失神:「我還看到了姐姐,姐姐穿著出事那天的藍色連衣裙,可是背影又不像她,我想追上去,卻不知哪裡跑出來一張大網。我什麼也看不到了。」
「你的意思是,出事那天,你看到了可怡?」韓牧之皺眉問道。
「嗯,那天我是先看到姐姐,后和瑩瑩去的停車場。」我揉揉額頭,催眠之後,有些暈乎。
「你沒有看花眼嗎?怎麼會那麼巧?」韓牧之有些疑惑,「可怡在南城嗎?」
「她在。我沒眼花,我問過她了,她自己也承認那天是她。」我沒有和韓牧之講太多姐姐的事,怕扯起姐姐和陸曾翰的事,讓我窘迫,我忙轉移著話題,「對了,兇手的事,我趕快去告訴警方。」
韓牧之並沒有被我成功轉移,看著我問道:「可喬,陸曾翰知道可怡在南城嗎?」
「我不知道,大概,不知道吧。」我站了起來,不想多說姐姐的事,「我這就去刑警隊吧,也不早了。」說完,急急地向外走去。
「可喬,」韓牧之喊住我,頓了頓道,「有事記得給我打電話,無論怎樣,我一直都在這裡等你。」
韓牧之莫名其妙的話讓我有點心慌,我隨意點了點頭忙走出去。
我打車去了刑警隊找白隊,白隊給我做了詳細的筆錄,我不禁問道:「能抓人嗎?我很確定,就是鄒士釗的人。」
白隊的表情卻有些不自然,含糊地說道:「抓人要有證據,我們還需要調查取證。」
「我是人證啊。」我急了,「這麼清楚明白的事,還需要什麼取證?直接逮捕不行嗎?我可以指證兇手。」
白隊的臉色有些不好看:「我們會儘力的。辛老師,我還有事,你自便吧。」說完竟然先走了。
我愣在了原地。這是什麼道理?白隊和瑩瑩不是不熟,現在難道不是應該一腔熱血急著抓人嗎?怎麼反倒這個冷淡的表情。不過不解歸不解,我也沒有別的法子,只好先離開。
我光顧著低頭走路想事,差點和迎面來的一個身影撞個滿懷,我急忙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抬頭一看,卻是梅子浚。
他好像刻意站在轉角等我似的,看到我微微一笑:「可喬,你可是好久都沒去我那喝咖啡了。」
我看著他,卻笑不出來,只是尷尬地解釋著:「最近太忙了,實在沒時間去。我也好久沒來這裡了。」
「你啊,」梅子浚指指我笑道,「不老實,你什麼時候來這裡我知道的一清二楚,還瞞著我。」
我被他說得更臉紅了。梅子浚說道:「好了,我也不追責了。你去哪?我送你。」
我去哪呢?我有些茫然,我想躲著的人對我太熟悉了,我能去的地方沒有一個可以藏身。我默然。梅子浚拍拍我的肩:「那我帶你找個地方聊天去。咱們可是好久都沒敞開說說話了。」說著梅子浚走在了前面。
我跟在他身後,卻是嘆道:「咱們什麼時候敞開說過話?一直都是我敞開,你掖著的。」
梅子浚的身影怔了一下,沒說什麼。到了停車場我上了他的車,說道:「你如果和我去聊天,我很樂意。你要是帶我去見別人,以後我和你就沒的朋友做了。」
「好好好。」梅子浚舉起右手向投降似的說道:「保證只有你和我。你這個朋友,我可捨不得放掉。」說完,車已緩緩開出。
坐在梅子浚的車上,我忽然有種莫名的踏實。不用去猜一個人的心思,就這麼輕鬆自在地坐著,看著車外的景緻,這種兜風真的很緩解心情。梅子浚開了很久,穿過南城市區,最後停在了海邊。
南城的好處就是隨處都能看到海。海風吹過,很多鬱結也隨著海風紓解不少。梅子浚看著大海伸了個大懶腰:「啊,很久都沒來海邊了。最近一件事接著一件事,過年都沒休息。我都快憋死了。」
「怎麼會這麼忙?」我追問道。
「和緝私警那邊的事唄。」梅子浚答著,隨後從腳邊撿起一塊石頭,扔出去,打出一流水漂。我看著不覺唇角揚起。
「終於笑了。」梅子浚舒口氣道,「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沖我笑了。」
我瞟了他一眼:「你還記得你做過什麼嗎?」
「記得,怎麼不記得。」梅子浚笑道,「我無非就是幫陸曾翰那小子打了幾次掩護,全讓你看得一清二楚。但我發誓,咖啡是真心為你煮的,這不是看他的面子。為這我還被他捶了一頓。」
此刻提到陸曾翰,我的心說不出的酸疼,我打斷他:「對了,我今天去找白隊,他怎麼對瑩瑩的案子不冷不淡的?」
「昨天下午屍檢結果出來了。也請專家做了作案槍支的分析。但不知道為什麼,上頭突然不讓查了。所以老白只能罷手了。」梅子浚說道。
「上頭是哪?憑什麼不讓查?之前肖岩凝的案子不清不楚,現在瑩瑩的案子又不查,到底要做什麼?」我有些發急,「警察不破案,難道等著兇手逍遙法外嗎?」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但上面這麼指示,一定有道理的。」梅子浚語氣舒緩道,「這個世界的很多事,不是非黑即白的。總要有些非常規的處理,非常規的手段。」
他這個理論倒新鮮,我冷笑了一聲:「非黑即白?哼。」
梅子浚說道:「很多事不能只看表面。就好像你現在生著陸曾翰的氣,但你不知道他為了救你背了個處分。這個污點對於驕傲的他,不亞於把他殺了。」
「處分?」我愣住了。
「就是春節前那次啊,鄒士釗拿你當人質,陸曾翰只好眼睜睜看著人家把貨交完還跑了,那次是鄒士釗的收網一戰,本來人贓並獲是最好的時機,結果錯失良機,鄒士釗之後再沒交易,貨也運出去了。他可是極大的失職。」梅子浚緩緩說道,「就算他是特派來的,也沒辦法,一個處分記檔案里了。」
我的心狠狠疼了一下,我知道處分對於一個公職人員意味著什麼。可是那又怎麼樣呢?不論他曾經為我付出了多少,現在見到了姐姐,就把我這個妹妹扔到九霄雲外了。我看著梅子浚幽幽道:「你是他派來的說客嗎?這又是何苦。」
「他沒派我當說客,只讓我找你。他擔心你。」梅子浚攤手,「我不知道你們怎麼了,感覺你們之間有誤會。但我覺得,不管什麼誤會,就沖他對你的不顧一切,你也不該放在心上。」
梅子浚這個朋友倒真是不錯,為了陸曾翰一直跑前跑后,又是當前鋒又是打掩護,只是這次的事,他終究不懂,陸曾翰對我的情意,也許不是來自我,而是來自姐姐。我淡淡問道:「你和陸曾翰認識多久了?」
「那可久了。」梅子浚道,「我們在警校就認識了。不過畢業后,他神出鬼沒的,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幹什麼,但一直有聯繫。去年他來南城,我們才能經常見面。」
「如果這樣,你也未必了解他。」我看著遼遠的大海,聲音悠悠,「來到海邊,心胸真的可以開闊不久。不提這些了吧。還是說點別的吧。」
梅子浚想了想,眼裡亮了光:「對了,我們出海去,我知道有個島,炭烤海鮮一絕,保管你了流口水,什麼煩心事都丟到海底了。快快快。」
梅子浚雷厲風行,他這麼一說,我還真有點調動起來了。炭烤海鮮?我跟在他身後急忙上車。剛系好安全帶,梅子浚的手機響了。他接起來,眉頭緊皺,最後只有一句:「我馬上回去。」
「怎麼了?」我問他。
「炭烤海鮮得改天了。楊意澤那小子,跑到隊里大鬧去了。我這個政治部主任得出馬給他做工作了。」梅子浚嘆口氣,「遇到這種事,誰能沒情緒。這小子別看平時表現不錯,但也是個倔的,這次他女朋友死了,還不讓查,他情緒上來私下去搞那就麻煩了。」
梅子浚不愧是做政治工作的,對每個人的脾氣倒是掌握得很到位。我也有些擔心,急忙跟著梅子浚回到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