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遊玩
「當然——」陸曾翰拉長了聲調,接著嬉皮笑臉道,「是我包的。不過是買的皮和餡兒。」
我抽了抽嘴角,這也能算。
「還有別的菜,等我啊。」說著陸曾翰快步走進廚房,端出幾個菜,看著他忙碌的身影,我突然從內心生出一種滿足的感覺。我對一個溫暖的家的渴望,此刻似乎實現了,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我的錯覺。
可是看到他端出來的菜,我只能是繼續抽冷氣了。兩個冷盤,一個鹵牛肉,一個大拌菜,看起來都是超市的作品,幾盤雞鴨魚肉,貌似也都是買的微波爐熱的。只有兩個熱菜,是他炒的,只是賣相實在不敢恭維,我已經看不出來他炒的是什麼菜,只看到盤子里黑漆漆的幾根。我拿起筷子扒拉了扒拉,不由笑道:「你這個菜炒的很有水平,和焚屍現場似的,我都看不出原形了。」
陸曾翰正拿著一瓶紅酒準備開封,被我一句話差點笑背過去:「好好的菜讓你說得這麼噁心。你是打算徹底做警察家屬了嗎?三句話不離本行。」
我撇撇嘴,把菜塞到嘴裡:「我的本行應該說這顆菜被你炒得脫離本我、實現超我了。」話沒說完,嘴巴里的味道卻不敢恭維,又苦又咸,我幾乎是梗著脖子把它咽了進去。但是嘴巴里有種回甘的味道,也許是幸福的滋味。
陸曾翰把紅酒倒進了杯子里,外面煙花四起,我和他舉杯相望,那一瞬,我沉浸在了家和年的滋味無法自拔。
那晚的春晚,似乎格外好看,那晚的年夜,我和他坐在沙發里守了很久的歲。直到不知幾點,我才沉沉睡去。直到第二天大太陽曬到屋子裡,我睜開眼,才發現躺在一張床上的他也正瞪著眼睛看著我,看我醒來,一抹笑意融融地在他臉上漾開。
「新年早。」我微微一笑。
「早。」陸曾翰凝視著我,目光開始升溫,我想避開他的炙熱,他卻早已翻身將滾燙的唇烙在了我的唇上、額上,脖頸上。我被他攪得再次全身滾燙,總是輕易地就被他撥動得情不自已,可是胸口的疼痛讓我沒有辦法繼續承受他的熱情,他纏綿片刻后竭力壓抑了自己的衝動,捏捏我的臉道,「總是這麼撩人。起床吧,今天可是新年第一天,出去走走。」
我瞥了眼床頭的輪椅,扯扯嘴角:「我這個樣子,還能去哪兒?」
「有我在,想去哪兒不成。」陸曾翰把我抱到輪椅上,「我知道南城有個好地方,今天會很好玩。」
我被陸曾翰推著洗漱好,滿是期待地上了他的車。他說好玩,就肯定是很好玩的。車開了大概半小時,繞了一座跨海大橋,到了南城的另一個區,明遠區。這裡不像南城主城區那麼繁華,這裡最早是個漁村,但是因為和南城連著,近年發展得很快,有一些工業區,也有些藝術家在這裡寫生,畫海景,進而發展成了一片有點類似北京「985」的藝術區。我聽說過,卻一直沒來過。
車停了下來,陸曾翰把我又放到輪椅上。我好奇地看著四周,這裡才是有過年的氣氛啊。工廠藝術區什麼的都停了,只剩當地的本地居民,可這裡卻比南城裡熱鬧多了。家家戶戶都在從屋裡往外倒騰著東西。
「他們要做什麼?」我好奇地問道。
「待會整個村子都要拜神。」陸曾翰把我推到了主路邊上,不至於礙事。我就這麼看著每戶都盈盈笑著,抬出一個小案子,上面擺著肉和供果一類的,按次序排著,然後由一個年長的帶頭,繞著村子里的路,一邊走,一邊說著吉祥話。在一些地方還會停下來磕頭拜一拜,最後把東西供到了村子邊上一個很大的廟裡面。
我看得起勁,我從沒見過這樣的過年,如果說昨晚我感受到的是家的氣氛,那也只是小家,今天才感到了大家的滋味兒。我不由問著陸曾翰:「你怎麼知道這個地方的?」
「一個朋友帶我來過。」陸曾翰淡淡道,「他當警察的時候,第一個駐守的派出所就是這裡。他和我說,這裡是南城最有人情味兒的地方。」
「人情味兒?」我不太理解。
「南城的經濟越來越發展了,不過人們的生活方式也越來越城市化了。只有這裡,還保持著很原始、淳樸的民風,村裡還會宗祠祭拜,還很熱情好客。」陸曾翰看著熱鬧的人群,好像在回憶著什麼,「他後來離開了這裡,但還是會經常回來,這裡的人也還當他是自家人一般招待他。他和我說,每次想到這些人,他就覺得做警察,是一件很榮光的事情,保護著很多值得他保護的人。」
我聽得入神,但又有些迷糊。我不由問道:「你是南城人?」可又覺得不像,陸曾翰沒有南城的口音,雖然他對南城熟悉,卻又少點本土的風格,可他又在南城置辦了很多產業。這是最讓我迷惑的。
「我?」陸曾翰笑笑,「我不是。我的家離南城可遠了,不過我在南城生活過一陣子。後來讀書工作,就四海為家了。」陸曾翰沒有說得很詳細,我也不便多問,想來他的身份,多是不方便透露行蹤的。
正聊著,旁邊一個中年的婦女過來,端著一盆吃的遞給我:「吃點東西吧,來的就是貴客,也沾點喜氣。」
我有些意外,陸曾翰倒是見怪不怪,大大方方從盆里拿了兩塊酥餅,道了謝,遞給我一塊,酥餅的味道真好,我的心也暖暖的,陸曾翰說得沒錯,這裡的人果然熱情好客。
感受到這種濃烈的年味,我比剛來的時候多了不少意趣,索性和陸曾翰在村裡溜達起來了,他也盡他所能,給我講著哪裡有財神廟,哪裡有幾百年的鐵樹,聽得我分辨不清真假,只跟著他傻樂。
下午在一處祠堂附近搭起了戲台,有歌仔戲唱。我和陸曾翰饒有興趣地在下面坐著聽戲。雖然我完全聽不懂他們在唱什麼,但那情那景,那濃濃的年味,讓我格外動容。
後來也漸漸來了一些遊人,不知道是南城本地的還是臨近市裡的,帶著相機在我們身邊拍照遊覽著。我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問著陸曾翰:「晚上這裡還有活動嗎?」
「晚上應該沒了。」陸曾翰抬手看看手錶,「四點多了,我們也該回去了。」說完推著我,從人群里走了出來。
後排的幾個用相機拍照的年輕女孩子看到我坐著輪椅,又看了看帥氣的陸曾翰,都面面相覷。我因為只是暫時不能走,倒是也沒太大自卑。但從她們身邊經過時,還是聽到她們的竊竊私語:「那個男的那麼帥,怎麼找了個殘疾人,好可惜。」
「就是就是,好白啊,長得好像韓東君啊。」還有一個花痴似的說道,「不過也許不是情侶,是姐弟呢,攤上了殘疾姐姐,沒辦法。」
我抽抽嘴角,我和陸曾翰本來就夠不般配的,現在一個站著一個坐著更是不般配了。可是,我有那麼老嗎?我比他小好幾歲好不好!
陸曾翰也聽到了她們的對話,俯身低頭對我促狹地笑道:「聽見沒有,你像我姐姐。」我忍,要不是胸口疼,我一定會站起來揍他。
但陸曾翰隨即停住步子,對那幾個八卦的小女生魅惑一笑,說道:「她不是我姐姐,是我妻子。雖然她一輩子只能坐輪椅了,但我會一直愛她。」
我的臉頓時像打翻了醬油鋪,我自己也不知道是個什麼顏色,但一定是又紅又青又紫,好不熱鬧的顏色。雖然看著小女生滿臉通紅的尷尬和羨慕,我從心底生出一絲爽感。但是,你大天白日的,說我一輩子坐輪椅?陸曾翰!你等著!
陸曾翰推著我繼續大步向前走著,還悠遊地打起了口哨,等走出那幫人的視線,我扭頭惡狠狠地瞪著陸曾翰:「你是什麼意思?幹嘛說我是殘疾人?」
「那我怎麼說?」陸曾翰聳聳肩,「我本來想說你站起來一米七,比她們都高,但我後來一想,我說剛才那句,更能讓她們羨慕得臉發綠。你說是不是?你都殘疾了,我還能不離不棄,多麼完美的浪漫愛情。你放心,這不是吹牛,你要是真的後半輩子坐輪椅,我一定不能放了你,好處太多了。」
「為什麼?」我黑著臉,卻好奇地問道。
「跑不了了啊。」陸曾翰哈哈大笑,「而且不論怎麼欺負你,你都沒法揍我了。」
我的白眼幾乎能翻過去,但心裡卻幽幽泛著甜。陸曾翰現在怎麼這麼庸俗,不僅他庸俗,我也跟著庸俗。陷入愛情的人,是不是都這麼無聊啊?
上了車,他向南城開去,還不忘貧嘴:「我敢打賭,那幾個女生一定在想到哪找我這樣的好老公。」
我望著窗外,這一天,真的是太開心,也太幸福了。聽他說道打賭,我笑著問道:「對了,上次咱兩打賭,如果你先找到兇手,我要答應你件事。現在你贏了,說吧,想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