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再探究竟
「我不知道怎麼證明對你的感情,」陸曾翰有些無措,扶著我的肩一片懇切,「我只想把我有的,都給你。」
「簡直是荒謬。」我用力掙開陸曾翰的手,「是不是你習慣了用錢砸?我從來沒有過錢,但我也不稀罕錢。」
恰好電梯來了,我一個箭步邁了進去按了關門鍵,陸曾翰眼疾手快,跟著我鑽進了電梯,他無奈地看著我:「可喬,你到底要什麼?」
「我想要你對我坦白,對我誠懇,對我是真的有感情而不是套路。這些你能給嗎?」我直直看著陸曾翰的眸子,想看進他心裡去。
陸曾翰躲開了我的目光。電梯在沉默中到了一樓,陸曾翰帶著我向停車場走去,途中他給那個馬律師去了電話,告訴他我們先走。
坐在車上,陸曾翰和我依然沉默。車開回了北路街,但陸曾翰沒有把車開進小區,反而繼續向前繞了兩圈,到了以前我們曾去過的那個平台,可以看到遼遠的大海。
南城的海,總是隨處可見的。彷彿一個不留神,就能觸碰到礁石。那拂面的海風,有時可以清心,有時卻撩撥的人心亂。陸曾翰的車停在了平台上,還記得我和他第一次來這裡,我跳進了海里,把他嚇了一跳。現在想想,那個瘋魔了一般的自己,竟然也幾分不真實。
「可喬,」陸曾翰看著翻滾的大海,聲音很平靜,「我記得你剛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你說過可以不在乎我做什麼,可以豁出去,甚至可以陪著我一起死,現在怎麼反悔了呢?」說著幾分自嘲般,「當初你在這裡跳了下去,那一幕我怎麼都忘不了,我告訴我自己,要對你好,要不辜負你,可最後,竟然是你辜負了我。」
陸曾翰的語調,是我從沒聽過的低落和失望,還有絲心酸。我的心也跟著震顫,可是,這不是我造成的。我抿唇搖了搖頭:「你在偷換概念。我是說過不在乎你做什麼,可是如果你連對我的感情都是用了手段,叫我怎麼相信你?」
「難道我對你的種種,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陸曾翰勾唇無奈地苦笑,「如果你到現在仍然感覺不到我的感情是真的還是套路,那我們也確實沒必要繼續下去了。」
他最後一句話讓我的心驟然疼痛,痛得幾乎要窒息,雖然我在嘴上說了好幾遍分手,可從他嘴裡說出來,卻格外錐心刺骨。難怪有人說,女人說分手,是為了被挽留,而男人說分手,是真的要分手。
我沉默了,也膽怯了,心裡的疼痛終究沒能讓我勇敢而堅持地說分手。我落寞地坐在了一旁的條椅上,半晌,陸曾翰也坐在了我身邊,看著大海,輕輕嘆了一句:「為什麼要走到這一步?」眼神里竟然有几絲我沒見過的茫然,在他的臉上,從來都是堅毅、明確,幾乎沒有現在這麼茫然無助的表情。
那一瞬間,我也跟著有點無措,為什麼會突然走到這一步?我也不明白,好像是我作的一樣。可我又明明知道自己不是作。我的邏輯解釋不通了。
又過了許久,陸曾翰緩緩說道:「不論怎樣,馬律師那你還是要去一趟,那些東西你要收下,那是我的一點心意,也是對你的保障。」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很誠懇地說著,「但我真的不需要。你已經送我很多很貴的東西了,」我舉起了手腕,他送我的那塊香奈兒山茶花手錶,我都戴得膽戰心驚,我沒那個富貴命。
「那不算。」陸曾翰的臉上有絲尷尬的神色,「我們已經在一起了,不管你怎麼想,我總要給你些我該給的。」
這話聽起來怪怪的,什麼叫該給的?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就必須要給點貴重的東西嗎?否則就對不起跟著他的女人了?這是什麼直男癌?我忍不住勾唇笑笑:「不要有這個心理負擔,在美國,還有夫妻都AA的,何況男女朋友,本就是你情我願,不要摻雜太多金錢。」
「少用你那些洋鬼子理論。」陸曾翰悶聲哼道,「這裡是南城,除非是真的窮,否則男人的錢不給自己的女人,叫摳。」頓了頓道,「你是不是怕我的錢不幹凈?」
「沒有,不是那個意思。」我急忙說道。
陸曾翰說道:「我給你的東西,每一分都是乾淨的。你盡可以放心地收,不是我用黑錢買的,也不是遠航給的。」
「真的不是。」我看陸曾翰執拗於此,只好解釋著,「我承認,從我小學以後,就沒過過什麼好日子,受了不少窮。但是我從沒覺得窮有什麼不好,大概因為有姐姐,我知道了窮有窮的過法,也有窮的快樂。姐姐可以用簡單的食材給我做出一頓美味可口的飯菜,也可以用偶爾得來的零錢給我一個驚喜。所以窮的日子對我來說,反而很快樂,因為太容易滿足了,一點點改善,都能讓我快樂好久。吃頓好的能快樂,學費交上能快樂,生日有個雞蛋能快樂。現在我又自己工作有收入,我已經很滿足,我不知道要錢來做什麼。你要是給我錢,不但不能給我安全感,反而是對我的壓力。」
陸曾翰一時不知說什麼應對,半晌才笑笑:「真是奇怪的理論。頭一次聽說錢能帶給來壓力的。」說完彷彿陷入了思索,過了很久才說道,「看來你有一個好姐姐,讓你沒有後顧之憂,讓你沒有陷入沒錢的苦惱。」
他猛然提到姐姐,我的心顫了一下,韓牧之的話不覺浮上了心頭。我細細觀察著他的表情,說道:「是的,我有姐姐,是我最大的幸運。是她讓我過著雖窮卻不知人間疾苦的日子。」
「聽你這麼說,你姐姐真的不是一般人。對了,怎麼從來沒見你們來往過?」陸曾翰也在細細打量著我的表情。
「她很忙。沒時間來南城。」我簡單地回答著,心裡卻是一點點下沉。
「有時間的話,希望能見見她。」陸曾翰的這句話說得竟然小心翼翼。
我的手腳開始寒涼,嘴唇也有些不自然地微顫:「你想見她嗎?」
「想啊。」陸曾翰聲音輕快地說道,「你的家人,尤其是你姐姐,我自然巴不得想見了。不過還是看你的安排,沒必要冒昧。」陸曾翰很自然地把話頭掐了。
我的心稍微緩了緩,卻更加迷茫,他到底是不是像韓牧之說的,接近我是為了見到姐姐呢?剛剛平復一點的心,再次波瀾起伏,我站起身來:「回去吧,我有點冷。」
恰好手機響了,楊意澤的電話,我急忙接起來,他讓我有時間去趟刑警隊,鄒昱凱是自殺的,有些他生前心理治療的報告,希望我能去幫著看看,做個心理分析。我順便和他聊了聊,這個案子也算結案了,只不過還有些細節的疑點,比如鄒昱凱說自己和肖岩冰的案子有關,但怎麼有關的,也不清楚。此外他自殺的手槍從哪來?畢竟槍是管制的,更要細細追查來源。
我和楊意澤聊了許久,掛了電話,車已經開到了小區里。我跟著陸曾翰上了樓,剛才楊意澤的問題還在盤旋,我隨口問他道:「鄒昱凱說和肖岩冰的案子有關,可肖岩冰不是賀小敏爸爸殺的嗎?怎麼和他有關呢?」
「記不記得肖岩冰死之前,是穿了什麼出去的?」陸曾翰邊換衣服邊問道。
「一件雨衣。」我說道,記得陸曾翰以前還說過,能讓愛潮牌的肖岩冰穿上這麼一件又舊又丑的雨衣也是不容易。
「你也知道,肖岩冰是寧肯淋著,也不會穿那麼件雨衣的。可那天他偏偏穿了,穿了還被監控拍到,兇手也穿著那件雨衣被你看到,就是想讓人誤以為兩個人是一個人,混淆肖岩冰遇害時間。可是這些,賀小敏父親是做不到的,別墅內一定有個內應。」陸曾翰徐徐道來,「我們頭天晚上上南淇島的時候,就故意有人製造恐怖氣氛,講南淇島上有女鬼,本來肖岩冰是要住中間的屋子,最後因為鬧鬼住了邊上,邊上沒有探頭,所以他下樓就神不知鬼不覺,要不是你的繪畫分析,還發現不了肖岩冰出去。」
我點點頭:「這些我能理解。可是,你的意思是鄒昱凱讓肖岩冰穿上那雨衣的,他怎麼做到的呢?」
「他那時就用的次聲波發生器,只是頻率和強度調整到合適的程度,讓肖岩冰處在麻木的狀態,當時監控不是看到他下樓一下嗎?我相信他就就是利用那一下,對肖岩冰發出指令的。而受次聲波控制的肖岩冰肯定是他說什麼立即像機器人似的執行了。」陸曾翰回答道。
我不可理解地說道:「可是,你是怎麼想到次聲波發生器的呢?」
陸曾翰勾唇笑了,道:「因為那天,不少人都做噩夢了。如果一個兩個做噩夢也就罷了,我聽到的所有人都像中邪似的做噩夢,那就不是迷信能解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