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背後的走私案
回到北路街陸曾翰的房子,我把屋子收拾了收拾,還沒弄好,陸曾翰已經回來了。和他閑聊了幾句,我忍不住說道:「你和我打的賭,估計要輸了。」
「哦?警察那邊有消息了?」陸曾翰勾唇看了看我,露出絲笑意。
「陳晨的男朋友很可疑。那個書櫃就是他找人改裝的。」我頗為肯定地說道,「兇手十有八九就是他了。這次警察的動作很快,我今天給陳晨男朋友做了催眠,他嘰里咕嚕地說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話,我都聽不懂。」說到這,我忽然意識到自己說漏了,下午出去的事本來不打算告訴他的。
看我怯怯的眼光,陸曾翰給我的腦門上來了一記「爆栗子」:「讓你別出去就是不聽,心怎麼這麼大?」
我吐了吐舌頭:「這不是好好的嘛。說正經的,我估計陳晨男朋友今天那堆怪話翻譯過來,就是這個案子的答案了。」
「你太樂觀了。」陸曾翰搖搖頭,「只能說你的催眠讓他在無意識的狀態下卸下了偽裝,恢復了一部分潛意識的功能。但人在接受催眠的同時大腦也在不斷發出抵制的指令,也不是什麼都能回答你的。比如國外有心理學家做過實驗,拿幾個空杯子,給測試人員,心理學家催眠后暗示杯子有水,被測試的所有的人都拿起杯子下意識地吞咽;接著心理學家暗示杯子里是辣椒水,要求大家喝掉,很大一部分人猶豫了並沒有喝;第三次心理專家暗示杯子里硫酸,要求他們向對面的人潑去,但所有的人都面露痛苦的神色,沒人按照心理專家的指示去做。」
我聽過陸曾翰說的這個實驗,看著他笑道:「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讓他進入催眠狀態,但他卻未必會什麼都按照我的指示回答,也許他本能地拒絕回答我的問題?」
「是這個意思。」陸曾翰說道,「而且即便這個案子操作者是他,背後出謀劃策的一定另有其人。」
「你說的有點道理。」我抿唇笑笑,「我給你做催眠那次,你是不是就是靠意志故意回答錯我的問題的?」我想起了肖岩冰的那個案子,我曾經給他做過催眠。
陸曾翰乜了我一眼:「我不一樣,我壓根就沒被你催眠。」
我怔了一下,隨即狠狠瞪了他一眼:「除了騙我,你就不會幹點別的。」
「那怎麼辦,誰讓我百毒不侵呢?」陸曾翰嬉笑著揉上我的肩,「除了你。」
這幅嬉皮笑臉的樣子實在可恨,我扭過頭去,猛地又轉過來,狐疑地看著他:「你是不是學過心理學?否則螺旋曲線法催眠很有效,你不可能不被催眠的。」
陸曾翰摸了摸下巴,瞥了我一眼道:「我只是善於揣摩人心。這是智商問題。」
我懶得理他,轉身回到屋裡待著。他倒是不急不惱,跑到廚房鼓搗著。難道他會做飯,我好奇地湊過去,愣住了。套著圍裙的他,有點滑稽,手裡正在極度不熟練地往碗里打著雞蛋,看我在看他,溫溫笑道:「給你做飯吃。笨丫頭,別生氣了。」
我怎麼還會生氣呢,一個男人笨拙地做飯的樣子,讓我的心暖暖地化開。我不是沒見過男人做飯,但從來沒有這麼暖心。我輕輕走到他背後,圈住了他的腰,低聲問道:「從哪學的這些會討巧的事?」
「遇到想討好的人,就自然會討巧的事了。」陸曾翰揉揉我的臉,「去等開飯吧。」
我聽話地走了出去,窩在沙發上,盤腿抱著抱枕,聽著廚房裡叮叮咚咚悅耳的聲音,縮得像一隻冬日裡的舒坦的貓。幸福,大抵就是這樣吧。
過了兩天,彭子昊的怪話有了結論,他說的是菲律賓語,而且他的真實身份也被查了出來。他是廣西人,原名叫彭程,小時候跟著做生意的父母在菲律賓生活過一段時間,所以他的菲律賓當地話說得很溜。後來他到了南城,改名換姓,跟著陳晨。而他昨天說的那些話,基本上答非所問,和我們問的問題毫無關係,只是他自己用菲律賓語發泄著潛意識裡的鬱悶。
但還是有兩點被白隊他們敏銳地捕捉到了。一點是他的話里有對陳晨的不滿,他用方言罵陳晨是個「害人精」,而另一點,他無意間說了句「離岸繞關交貨」,讓白隊察覺到他有可能和走私生意有關。
陳晨的茶葉生意是幌子,每個月都不定期有錢入賬,而給她匯款的公司有好幾個都是註冊在境外的貿易公司。彭子昊和陳晨是男女朋友,又是每筆生意都能獲得陳晨類似提成的轉賬,白隊大膽地提了個假設:「會不會陳晨乾的是走私?這個懂菲律賓話的彭子昊給她做幫手?」這個假設很好地解釋了彭子昊從陳晨那裡分的錢的來由。
楊意澤不解道:「走私可不是她一個女人能幹的。肯定有同夥,要麼她就是給別人跑腿。」
白隊冷笑道:「那就得找緝私警那邊套點材料了。看看給陳晨匯款的公司他們那裡有沒有線索,另外陳晨匯款前後有沒有過非法交易。這案子越來越有點意思了,沒想到後面,還是條大魚。」
楊意澤也說道:「如果真是這樣,那彭子昊就極有可能因為分贓不均把陳晨殺了。」
我來刑警隊是對彭子昊的催眠結果簽字確認的,聽他們討論的有條有理,心裡不由動了一下,如果陳晨是走私,那作為南城的走私帝國的頭子鄒士釗和陳晨的關係,肯定不會是陌生人。忍不住插嘴道:「從南淇島撈出來的女屍和陳晨長得很像,會不會也和這案子有關係?」
白隊點頭略帶讚許地看著我:「辛老師現在也敏銳起來了。我們正在查。兩個外貌一樣的人,如果不是親人,那就有點問題了。而且最巧的是,女屍的容貌剛恢復,陳晨就死了。這也巧得離譜了。但是那個案子,起碼也是三年前了。查證有一定的難度。還是先回到陳晨這個案子,現在的問題是,即便我們的推測都是正確的,最核心的問題,陳晨是怎麼死的?還是沒解決。那就沒有證據指控彭子昊殺人。媽的。」白隊忍不住吐了句髒話,「這些孫子是要成精了,都是什麼手段。」
白隊的話讓我心裡咯噔了一下,「兩個外貌一樣的人,如果不是親人,那就有點問題了」,那我和蘭珂算什麼。陸曾翰是不會告訴我真相的。我心思沉重地從白隊那裡出來,繞到了梅子浚的辦公室。
「辛老師,你可好久沒來了。」梅子浚看到我,眼裡是意外的驚喜。忙把我讓進來,給我沖著茶,「你從老白那過來?」
「嗯。」我接過茶杯,糾結地旋著杯口,沒有喝下。
「他們那個見鬼的案子怎麼樣了?」梅子浚問道,「你又立功了吧?」
我抿唇笑笑:「幫了一點小忙,但這案子好像不簡單。有可能是走私團伙分贓不均引發的。」
梅子浚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看向我語氣深重地說道:「南城的緝私,要收網了。現在上面追查得很嚴,馬上要從北京派人來專門查了。以前靠這些吃飯的人,怕是這回要狠狠打擊一批了。」
我知道他提點的是誰,不由臉微微一紅,看著他道:「對了,我來找你是想讓你幫個忙。可不可以幫我查一個人?」
「誰?」梅子浚問道。
「蘭珂。」我看著梅子浚目光懇切,「他們都說我和她長得很像,甚至還有人認錯。你能不能幫我查查是誰。」
「看來這個人挺重要。」梅子浚笑道,「否則你讓楊意澤輕鬆就能給你查了。」
我抿唇不語。其實我心裡總有一絲擔心和害怕,我很怕結果讓我承受不來。我的沉默讓梅子浚投降了:「好,我給你查。你等我信兒吧。只要這人在南城待過,我就肯定能給你找點眉目出來。」
有他這句話我放心不少,我由衷說道:「謝謝。」
從梅子浚那裡出來,我心裡很煩亂,不想立即打車回去,只在路上緩緩地走著,給姐姐發了條微信:「姐,你認識蘭珂嗎?」
這條微信好沉重,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發出去的,我甚至不敢打電話給姐姐求證。過了很久,我走了整整一條街,姐姐才給我回復:「不認識。你怎麼問這個問題?」
「我聽說,她長得和我很像。」我回復著,心裡稍稍舒緩了些。
姐姐很快回我:「人有相似不奇怪,我也會被人說像誰。你記得嗎,小時候還有人說咱們長得像陳慧琳呢。」
聽姐姐這麼說,我終於長長舒了口氣,把手機握在口袋裡。要過年了吧,南城的天好澄澈,街道里都是熱熱鬧鬧的氣氛。我嗅著空氣里的年味,正感受著,忽然背後一陣急剎車的聲音,一輛車猛地停在我身後,我還沒反映過來,已經被一雙有力的手鉗上了車,隨即眼前一黑,什麼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