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催眠后的怪話
「搬家?」我愣了一下,「你找到房子了?」
陸曾翰把我緊緊揉在了懷裡,聲音有點不確定,有點沉重:「這兒住著不安全。」
「不安全?」我有些擔心地看著陸曾翰,撫上了他的胸口,「你那會和鄒士釗說幫他收貨,什麼時候?」
「再過幾天。有批重要的貨要來。」陸曾翰眉眼沉重。
「曾翰,你別再去了。」我有些發急,「一次又一次,你要做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出去,我的心都是提在嗓子眼的,生怕你哪次就——」我的眼圈有點紅,自從和陸曾翰在一起,我的才明白了擔心的滋味,怕他被對方陷害,怕他被警察抓了,這種擔心與日劇烈,我終於還是不能像最初那樣義無反顧地堅決。
「最後一次了,相信我。」陸曾翰把我抱得很緊,呢喃著,「以後我會抽身的。」不等我再說什麼,他的吻已經細細密密落了下來。
我掙扎著想再和他說些什麼,可他卻像要堵上我的話似的,動作越來越熾烈起來,我情不自禁地又再次順承著他,被他壓在了牆上,纏綿糾結,最後一次,也許他真的能從此解脫出來。他的身體再次侵襲,我隨著他的進入空白一片。
第二天起來,他把我的東西收拾好,帶我去到了北路街28號。
「這裡?」看著熟悉的地方,我驚訝地看著他,這裡是他和夏夢慈待過的房子,我忘不了在這裡夏夢慈那趾高氣昂的樣子。
「先暫時在這裡湊合幾天,等我幫鄒士釗把最後一批貨接回來,我們重新找個房子搬走。」陸曾翰把我的東西搬下來,「在這之前,你不要隨便出去,免得鄒士釗又動歪腦筋把你挾制起來。你現在是我的軟肋,他會用你來拿捏我。」
「這裡安全嗎?」我不是很確定,這裡夏夢慈都知道,鄒士釗會不知道嗎?
「安全。」陸曾翰說得很肯定,我不知道他哪來的底氣。這裡和之前的房子都是蠻高檔的小區,安保水平也差不多,我是真的沒看出來這裡為什麼更安全。
我把東西簡單歸置了一番,陸曾翰好像把這裡打掃過,上次來看到的一些東西不見了,一切都好像是重新布置過。我來回走了走,發現一間房間鎖著,我推了推沒有動,好奇道:「這間房子里是什麼?怎麼一直鎖著?」我記得上次來,這裡就鎖著。
陸曾翰的表情怔了一下,隨即說道:「以前一個哥們兒借住在這兒,東西沒搬走,鑰匙他帶走了。」
我沒在意,又在屋裡四處看了看,陸曾翰還有事先走了,我自己留下又把東西收拾了收拾。也許這裡曾經沾染過夏夢慈的氣息,我從進來就有絲喘息不上的感覺,好在只是待幾天,忍忍也就過去了。
下午接到楊意澤的電話讓我去刑警隊,我有些猶豫,陸曾翰不讓我出去,可楊意澤那邊聽起來又挺著急。想了想,我還是背著包出了門。
楊意澤正在審訊室審著彭子昊,我在隔壁的監視器里,和白隊一起看著,楊意澤已經恩威並施,和顏悅色的勸導和聲色俱厲的威懾都用盡了,那彭子昊卻一直沉默不語。面無表情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白隊冷冷說道:「沒看出來,年紀不大,心理素質還挺強。證據都擺在面前了,還不招。」
「有什麼新證據了嗎?」我問道。
白隊點頭:「調出了他的通話記錄,順藤摸瓜排查出了智能家電的安裝人員,原來是奇峰的,現在跟著工頭自己出來干,接點這種智能家居家電安裝的活兒。現在已經證實那個摺疊書櫃是他裝的,就在陳晨住酒店那幾天,他騙陳晨說要出差,其實根本沒出去,就待在南城。而且這小子思維還挺縝密,陳晨住酒店那幾天小區的監控錄像偏偏就丟了,我們查了好幾遍都沒發現,要不是有人證,差點讓他逃脫。」
我看著監視器里彭子昊冷冷的神色,心裡不是滋味。陳晨大概至死都不會知道,殺她的人,就是她的枕邊人。但看樣子,彭子昊是不會招認的,他似乎很有自信,眉眼間冷靜得不像他那個年紀。我問道:「現在夠證據嗎?」
「只能證明那個摺疊書櫃是他改裝的。但他怎麼讓陳晨一動不動躺在上面是最關鍵的。法醫再次確認,陳晨身體里檢測不到任何有毒有害的化學物質。除了微量的氯-胺酮。但那點劑量是不夠致幻的,從劑量分析,她可能服藥已經十個小時以上了。」白隊看著我道,「這傢伙很頑固,從他嘴裡根本撬不到什麼。但從現場的證據,又欠缺太多。我記得辛老師以前用過一種催眠的手法,不知道能不能在他身上試試?」
「催眠狀態的供詞能採信嗎?」我有疑問。
「不能。我們主要想從他的話里找點有用的,我們能深入調查找到些證據。」白隊無奈地搖頭,「現在謎團太多了,我們一點頭緒也沒有。」
我瞭然:「可以試試。但是催眠並不能像電影里那麼行之有效。不同的人對催眠的反應不同,心理素質越強的人越難催眠。」
「都試試。」白隊說著,讓人把楊意澤從審訊室里叫了出來,問我道,「需要做點什麼準備工作?」
「先停止審訊,讓他放鬆下。」我向楊意澤說道,「帶他到個放鬆的環境,看看他抽不抽煙,可以給他支煙。」
楊意澤明了,把彭子昊帶到了隔壁的會議室,拉上窗帘,開了燈,給他放了幾本圖畫的雜誌,又給了他一包煙,讓他等會。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從監視器里看,彭子昊漸漸放鬆了警惕,吸了支煙,無聊地翻著畫冊。
我利用這段時間畫好螺旋曲線,催眠的事只能我來。我走進了會議室。彭子昊看著我遲疑了下,之前在醫院他見過我,但此刻想必也忘了。我微笑道:「你好。」
彭子昊冷冷看了我一眼:「你是誰?」
「我是陳晨的心理治療師。」我如實回答。
彭子昊愣了一下,隨即冷笑道:「聽說你還挺有本事的,能把她的疑神疑鬼治好。」
「鬼神的事,你信嗎?」我細細看著他問道,「你見過鬼嗎?」
「搞笑。」彭子昊的臉上有些不自在,眼睛看向了別處,「哪來的鬼。」
我把螺旋曲線遞給他,溫聲道:「那你就好好看看這些畫,也許過一會你的答案就會不一樣了。」
「畫?有什麼古怪?」彭子昊接過來,蹙眉看著畫,拿遠拿近,「沒什麼特別啊。」
「你再仔細看看,近處看看。」我緩緩地指示著他,「拿近,拿遠,再拿近——」他的目光有些迷離了,茫然地看著我,我用掌心裡拿出剛解下的項鏈,在他面前做鐘擺狀地晃著,漸漸的,他的目光發直。
我輕輕問道:「你是誰?」
彭子昊緩緩地說著:「彭程。」
我怔住了,原來彭子昊並不是他的真名,白隊在耳機里指示著我:「問他和陳晨是什麼關係。」
我重複了白隊的問題,彭子昊獃獃地看著我,許久沒吭聲,我心裡咯噔了一下,他這個表情,好像並沒有催眠成功的樣子。正當我在忐忑,彭子昊的嘴裡突然嘰里咕嚕冒出了一大串我聽不懂的語言,不知道是哪國的,反正不是英語。我不知道是方言還外國話。
白隊又讓我問了幾個問題,比如他在案發時候在做什麼,但無一例外,他都是嘰里咕嚕用我聽不懂的話再重複。無論我怎麼問都是如此。沒辦法,我只好作罷。
回到白隊他們在的房間,白隊問道:「怎麼回事,他怎麼連話都不會說了?」
我回答道:「我剛才就說過,每個人進入催眠的狀態不盡相同。這個彭子昊很聰明,估計在剛看到螺旋曲線的時候就有了預感我們要讓他做什麼。於是他想用強大的潛意識控制自己不進入催眠狀態,但大腦並不受控制,在這種大腦深層兩種意念打架的情況下,也許是他最本質的語言得到了釋放。」
「什麼意思?」白隊問道。
「就是說,他剛才說的那種語言,是不需要他思索的,在大腦失去控制的狀態下自然流露的。有可能是他最熟悉的語言,比如家鄉話。」我說著我的判斷。
白隊卻立即來了精神:「把剛才那段截下來,交給專家問問是哪的話,說的是什麼。」說完白隊看著我目光炯炯,「辛老師果然手到擒來,這次很有收穫,除了知道彭子昊這小子還有個真名,還知道了他會說怪話。查出來他是哪的,把他那段話翻譯過來,我覺得這事就有點眉目了。」
我點點頭。剛才聽他的話,實在陌生,我竟然一點印象都沒有。我收拾著桌上剛才畫完螺旋曲線的那一堆,看了看手機,時間又不早了,下午四點多,我得趕緊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