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再回南淇島
陸曾翰很快出現在了我面前。我上了車,調整了狀態,擠出個笑問道:「警察怎麼說?」
「拜你所賜,被問了個底朝天,好在我準備充分。沒被他們抓住把柄。否則我可不容易出來嘍。他們一直在挑我的刺呢。」陸曾翰勾唇笑道,「趕緊去吃頓好的去去晦氣。對了,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說道:「鄒士釗又找我了。」
「他又找你做什麼?」陸曾翰的臉色瞬間變了色。
「還不是又講他的故事。」我終於放鬆,往陸曾翰後座的椅背上一靠,嘆道,「他看來被一個女人傷得不輕,還沒回憶完呢。」
「哦?」陸曾翰的表情有點不自然,像在剋制什麼,半晌問道,「他回憶什麼?」
「故地重遊回憶這裡發生過什麼唄。」我指了指對面的小巷子,「那裡,他曾經把那個女人的肋骨打斷了一根,估計現在還在心疼呢。」
陸曾翰的手突然抖了一下,我看著他愣了一下:「你怎麼了?」
「沒事。」陸曾翰臉色很難看,「他還說什麼了?」
「沒什麼了。我故意用話激得他閉嘴了。否則誰知道他還要說多久。」我咬咬唇,「不知道為什麼,他說這些的時候,我心裡特別難受。好像自己助紂為虐。」
「你這是哪來的心思?」陸曾翰幾分好笑地看著我。
「說不清,就是聽他講怎麼折磨那個女人的時候,我莫名地回心痛。看著他那個變態樣子說不上是生氣還是憤恨,但是我又什麼都做不了,還得收他的錢,聽他講這些反胃的故事。」我看著陸曾翰不以為意的表情,說道,「誒,你不信是不是?你說他為什麼要和我講?」
「為什麼?」陸曾翰勾唇問道。
「他對那個女人,因愛生恨,估計做了不少缺德的事兒。現在後悔了,但是找不到那個女人了,所以就和我講出來,發泄心理的負疚感。」我說得很自信。
「他會後悔?愧疚?」陸曾翰淡淡地搖頭,「你太不了解他了。」
「誰沒有弱點呢?」我不信服地說道,「他也是人,也有感情。有他漠視的人,恨的人,就有他放不下的人。」
「你這個心理治療師可不夠理智啊。」陸曾翰笑道,「整天感情用事。」
「不感情用事怎麼共情?」我忽然想起來鄒士釗剛才的說的一句話,「對了,他剛才說,那個女人說他殺了人,你覺得是真的假的?」
「真的。」陸曾翰悠悠說道,「他殺人,又不是稀罕事。」
「那警察怎麼不抓他?」我不可理解,「管他多有錢,殺人也不能逍遙法外啊?」
「抓?都是些在黑道上混的孤魂野鬼,死了都沒人知道,警察去哪管?」陸曾翰搖頭道。
「不是不是,他說,是曾經跟過他的女人。」我否定了陸曾翰的說法,「不是混江湖的人。不過不知道是真是假,他還問我信不信。」
「沒誰他下不了手的。」陸曾翰冷聲道。
我也停住了話頭,這個話題讓我有點壓抑。這樣一個人間惡魔似的存在,竟然就這麼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地在南城作威作福,竟然還讓警察束手無策。我轉而問道:「你不是要吃頓好的嗎?去哪吃?」
陸曾翰的心情繼續低落,半晌才說道:「回家吧,你以前做的那種面,再給我做一次吧。」
我笑了,我就知道姐姐的獨家發明,他會喜歡的。
回到家裡,我十幾分鐘就煮好了雞蛋面,端到了餐桌上。陸曾翰吃得很慢,竟然把麵條吃出了品咂的感覺。我笑道:「不至於吧,吃個面,又不是吃鮑參翅肚。」
「很特別,很好吃。」陸曾翰也笑笑,只是笑容里,有些無奈和蒼涼。
那晚,他俯在我身上,動作用力而沉重,我又一次感覺到了第一次和他在一起時那種矛盾和掙扎,我緊緊抱著他,固執而火熱地在他耳邊迷亂地說道:「曾翰,我不許你想別的。我付出的是我全部的身心,我不許你不認真。」
「我沒有,可喬。」他的衝擊猛地火熱而瘋狂,不知道在說給我還是說給他自己,「我沒有。」我沉浸在他給予我的強烈迷醉中,他的話,我全部認了真。
那晚撕磨糾纏了很久,我全身酸疼,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來。而陸曾翰已經坐在客廳抽煙了。我走過去蹭到他的懷裡,溫溫道:「怎麼起這麼早?」
「早嗎?」陸曾翰撫上我的背,嘆了口氣,「你這小傢伙,糾纏得我誤事。本來一早就起來想走,最後還是沒走成。」
「是想等我醒來告別嗎?」我扯著他胳膊,哼唧著,「不許走。」
「我不走,和你打的賭可真要輸了。」陸曾翰笑道,「我要去查陳晨那個案子的線索。」
「去哪查?」我問道。
「南淇島。」陸曾翰沉吟了一下道,「我想再回那去找找線索。」
「可陳晨沒去過南淇島啊?你怎麼會想到去那找線索?」我問道。
「可她和南淇島女屍長得很像。」陸曾翰摸了摸下巴,「這其中肯定有某種聯繫。也許在南淇島,可以發現線索。」
「那我也要去。」我也來了興緻,如果有陸曾翰,那麼即便是南淇島,我也是不怕的。
「你去?」陸曾翰略想了一下,道,「那就一起走吧。」
我急忙洗漱好,坐上了他的車。車行到碼頭,早晨去南淇島的船已經開走了,但陸曾翰有自己的遊艇泊著,我們很快再次上了島。
今天的天氣不錯,陽光暖暖的,不少漁民來來往往地在路上走著。我和陸曾翰走到了雲湖山莊前面,卻發現昔日雅緻深幽的雲湖山莊今天人來人往很多工人在進進出出搬著傢具,我忍不住上前問著:「山莊不開了嗎?」
一個指揮的像總管事模樣的人答道:「不開了。杜先生把這裡買下來了,和山後的海濱浴場一起開發,這裡就是度假酒店了。」
我看向陸曾翰:「鄒士釗最近很缺錢嗎?怎麼還真把這賣了?」我之前就聽到他在這裡說要賣山莊,只是沒想到這麼快買主已經進駐了。
「他不缺錢。但是他也沒留著這裡的必要了。」陸曾翰勾了勾唇,「萬一這把他曾經乾的勾當都泄露了呢?」
我沒聽懂他的話,他也沒細說,這裡人來人往太喧鬧,我和陸曾翰繞過後山坡,又緩緩走著,陸曾翰又在向之前我們去的那個拓展中心的路上來回走著。在這裡,他還曾經等我出來。
我含笑看著他:「這裡有什麼讓你懷念的?走個不停?」
陸曾翰捏上了我的手,笑道:「你說呢?要不是那天在這裡等著你,還成不了你的救命恩人呢。」
我反手握上了他的:「你的救命恩人當了不只一次。我也沒什麼能報答的,不嫌棄的話,就以身相許了。」
陸曾翰把我的手放到了唇邊,聲音溫溫:「那我賺大了。」
南淇島不大,不到兩個鐘頭,我們就已經快把每個地方都走遍了,走到了村民住的地方,我的腳步有些遲疑,我想起來肖岩冰的屍體就是在這裡的垃圾場附近的樹底下被發現的。陸曾翰攥緊了我的手:「別怕,去問問,也許有收穫。」
此刻我才發現,他今天竟然沒有像他平時那樣西裝革履,而是換了一身很休閑的衣服,看著價格也很親民。我抿唇笑道:「你是不是一早就想好今天要走進群眾,故意穿這麼土的?」
「猜的不錯。」陸曾翰笑著,向前繼續走去。一路上邊走,邊和往來的漁民故意打著招呼,問東問西。
當地的漁民很淳樸,加上陸曾翰今天的打扮又普通,都很配合地接應著他的話茬,比如平時都在哪種紫菜,在哪打魚,用什麼船打。聊得還挺熱乎。雖然我完全不知道陸曾翰從裡面能聽出什麼玄機。
其中一個六十多歲的大爺更是善談,蹲在一塊岩石上,陸曾翰給遞了支煙,更是侃侃而談南淇島這些年的奇聞怪事。旁邊又路過一個人,陸曾翰打了招呼,那人卻是罕見的沒接話,反而低頭很快地走了。
大爺勸道:「你就別和他說了,他是村裡的怪人,和誰都不說話。和他老婆兩個人,就快一個天聾一個地啞了。」
「這麼孤僻,也能找到性格合適的結婚?」我看著遠去人的背影,不由說了一句。
「可不是,」大爺吸了口煙說道,「他們以前可不這樣,能說著呢,他那個婆娘,嗓門大的能叫翻天,整天訓他男人像訓三孫子似的。大概三四年以前吧,那男人接了單生意,回來以後沒多久,被人把兩口子都狠狠打了一頓,要不是第二天有人發現報了警,兩口子的命都快沒了,之後就這樣了。」
「什麼生意?」陸曾翰問道。
大爺說道:「送一個女人出島。大晚上的,那女人給了不少錢,男人本來不打算去的,他婆娘罵著非讓他去,結果要錢不要命,受了牽累。說是要出島的女人是偷跑的,找她的人快氣瘋了,才把那兩口子打了。可憐啊,現在兩個身體都不好,打漁也不能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