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鬼在哪裡
陳晨的病的確不是藝術治療可以作用的,有時一個病症需要多種治療手段同時并行。可陳晨不肯去醫院,情急之下,我想到了韓牧之。他是心理醫生,有處方權,讓他針對這種情況開點葯我帶給陳晨,她肯定不會反對。她不就是怕去醫院被關起來嗎?
打定主意,我回到了家裡。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陳晨的影響,那晚我也做了一晚上的鬼夢,只是夢裡不是一個女鬼,而是一個男鬼立在床頭冷眼看我。而面孔,我完全不認識。嚇醒了我之後一頭冷汗。陸曾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我真的不要一個人再住下去了。
第二天一早,我打車去了驛橋。韓牧之看到我,很是意外:「可喬?」
我細細打量了一番韓牧之,他有點瘦了,臉上不復以前的神采奕奕,有些憔悴,鬍子拉碴的。看得我有點難過:「驛橋最近太忙嗎?怎麼這麼疲憊?」
「有點忙。」韓牧之的眸子里掩飾不住的欣喜,把我帶到他的辦公室,親自倒了茶,「我記得你以前是愛喝這種茶的。」
「別忙了。」我笑著打斷他,「我們好好聊聊。」
韓牧之把茶放到我面前,坐在我對面笑道:「好,聊聊,我們的確很久沒見了。有一個月嗎?」
「沒有。心怡開業的時候,你還去了嘛。」我笑道。
「那我怎麼感覺好久了。」韓牧之的臉上有絲落寞的神色,但隨即又強振作起來,「你今天來,是有事吧?」
「是,說起來真不好意思。」我把陳晨的情況和他說了,「所以還得麻煩你給她開點葯。我看她的精神狀況現在實在差勁,光靠藝術治療,肯定是沒戲的。但她又不肯去醫院。」
「開藥倒是沒問題。不過這麼做,會有風險的。畢竟她不是我的來訪者,我沒看過她的狀況。」韓牧之猶豫了下,說道,「算了,就當幫你,你帶著葯給她,也別告訴她哪來的就行了。」
「那可太感謝你了。」我笑道。
韓牧之開了一瓶利培酮,把處方遞給我:「你可以到六院找吳醫生幫你拿葯。但可喬,我勸你一句,這種有幻覺的來訪者,已經不能叫來訪者了,叫患者。你應該儘快脫手,免得砸在你手裡。」
「我知道。」我把處方收到了包里,聰明的醫生看到難纏的患者,是會推出去的,免得砸了自己的招牌。但我可能是比較笨的一種。不到黃河心不死。
「對了,你的葯還有嗎?」韓牧之看著我,「最近還低血糖嗎?」
「好久沒有頭暈了。葯還有。」我答著。
韓牧之點點頭,從抽屜里拿出一瓶遞給我:「備著吧。萬一不夠,我也來不及給你送。」
我把葯也收到包里。他對我,總是盡心的。
我看他桌上放了一厚摞心理學方面的書,不禁站起身來,隨手拿起一本看道:「你還在精益求精呢?最近又有什麼新理論?」
「還在看上次和你說的那本《心理學的魔法》,越看,越覺得有意思。」韓牧之的表情有點怪,看著我幽幽道,「等我琢磨出來了,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好啊。」我興緻盎然,「那我就等你給我講課了。」
我又和韓牧之聊了一會兒,便離開了。直到走出很久,回頭看過去,韓牧之還站在玻璃窗前看著我。看著他靠窗而立的修長身影,我心裡很不是滋味。
去六院找吳醫生把葯拿了,我給陳晨打了電話,想讓她過來拿葯。但是電話里,她的聲音特別不好,哆哆嗦嗦的:「辛老師,救救我。她又來了。啊——」陳晨低吼的聲音充滿了恐懼。
才不過一天,她的病情已經嚴重惡化。我急忙說道:「別急,我這就去找你。把你家的地址發給我。」
「好,好。」陳晨的聲音繼續哆嗦著,「我住南翔路君悅華庭14棟404號。辛老師,我好怕。她就在我眼前,只要我一睜眼,就是她。」
陳晨絮絮叨叨不停,我忙制止住她:「好了,不要害怕,我馬上過去。」
把電話掛了,我準備打車過去,可想想我一個女生,自己去也有點不妥。想給梅子浚打個電話,可是想想雖然我和梅子浚很熟,但他官大事多,估計一來沒時間,二來身份不合。現在和他們打交道多了,難免想得也多。最後還是給楊意澤打了個電話:「忙嗎?我有個來訪者,可能出了點事。你陪我走一趟吧。」
楊意澤沒有任何猶豫:「好,辛姐,你在哪兒?」
我想想道:「這樣,我直接去刑警隊找你,咱們一起過去。路上我和你說說情況。」
掛了電話,我打車直奔刑警隊,楊意澤已經在門口等著我,問道:「需要再帶個弟兄嗎?」
「不用。」我也沒讓司機打表,直接拉上楊意澤奔向君悅華庭,「這個病人總說見鬼了。我怕她出什麼意外。」
「大白天哪來的鬼。」楊意澤笑著搖頭,不以為意。
到了君悅華庭,我有點愣神,這個小區比較高檔,樓層不高,樓間距也寬,綠化很好,但就是設計得有點說不出的彆扭。可能是設計師為了突出一種清幽的感覺吧,但後期的藝術造型沒跟上,導致小區有些蕭索。
14棟在小區最北邊。這個小區北邊沒有門,是一片荒地,可能又要蓋新樓了,有塔吊,所以就更顯得這棟樓孤僻地立在那。上了4層,樓梯里黑黝黝的,有著一種和整個小區高檔氣氛不相稱的寥落。
我按響了門鈴,很快,有人開了門,披頭散髮的陳晨看到我幾乎要哭了出來:「辛老師,你終於來了。」
我和楊意澤進去,屋裡亂七八糟的,但是不難看出之前的裝修花了不少價錢,做了很多造型。只是裝修得有點過度,整個屋子顯得層高很低,有點壓抑。
我把陳晨安撫到沙發上,問道:「你男朋友呢?」
「他出差了。」陳晨顫抖著指著卧室那邊,「那兒,一會就冒出來了。你看!」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並沒有看到什麼異常。陳晨好奇道,「你看不到嗎?辛老師,穿紅裙子的女人,沒有臉啊。」說完抱著自己的頭喊道,「她的臉怎麼跑到我這了?」
我和楊意澤面面相覷,我問他:「你看到什麼東西了嗎?」
楊意澤搖頭:「沒。不過這屋子的確待著不舒服。悶得慌。」
我也發現了,這房間裝修后層高矮,而且她這個戶型正好在轉角處,不透風,再加上屋裡做了很多鏡子牆,光影斑駁,產生幻覺難免。我拍了拍陳晨的背道:「你想多了。這屋子的緣故,裝修得不好,你看,那邊都是鏡子,也許你看到的是你自己。」
「不是,真的不是。我不穿紅的。」陳晨拚命搖著頭,但看我和楊意澤都沒有聽進去她的話,有點失落。
我從包里拿出葯,遞給她道:「聽我的,到酒店住幾天,等你男朋友回來,這是我幫你開的能緩釋精神的葯,吃了會緩解你的幻覺。」
我的話好像給了陳晨一劑強心針,她眼睛一亮:「這葯真的管用?」說完微微笑道,「對啊,出去住,我怎麼就沒想到呢?真是嚇昏了頭。」頓了頓又道,「真的是房子的緣故嗎?」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帶我們四處看看,我才好回答你。」我說道。
「不介意。」陳晨站了起來,帶著我們四處看著。這是套大三居,大約有兩百平左右,只是格局和裝修讓整個房子有點顯局促,太強調設計感,空間壓抑。兩個卧室都不夠敞亮,主卧的床頭就在門旁邊。
我指著床說道:「你在這張床上,是肯定睡不好的。中國的風水學里床頭沖門這可是禁忌。」
楊意澤忍不住道:「辛老師,你喝洋墨水的,還信風水?」
「我不信,但是這句話有一定科學依據,所以記得住。」我解釋道,「從心理學角度,門是內外交換的地方,是別人進入卧室的第一個通道。而床頭挨著門,人的耳朵能時常聽到門外的細微動靜,造成心理的不安定感。久而久之,容易心慌,情緒不安,睡不安穩。後續的毛病也就多了,產生幻覺也不奇怪。」
陳晨點頭,語氣里都是信服:「你說的對,辛老師,以前我沒想到是房子的事,但你這麼一說,好像是這麼回事。你再幫我看看別的。」
「好。我先去個洗手間。」我抱歉地笑笑,先出了卧室,陳晨家的洗手間沒有窗戶,是全暗的,我把燈打開,從裡面把門鎖上。
衛生間很大,洗澡也在一起。我坐在馬桶上,對面就是洗臉池和鏡子。她家的裝修的確不講究,處處都不舒服。剛進行到一半,忽然頭頂上的燈「滋滋」作響,閃了幾下滅了,我抬起頭,對面的鏡子里,現出一個人影,卻並不是我的影子。確切地說,是個鬼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