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診室見鬼
陸曾翰估計沒想到我臉皮可以這麼厚,怔了一下,白皙的臉上隨即泛起了一層紅暈,別過了頭。我把他的臉掰過來,抿唇笑道:「我保證,再也不那麼做了。以後絕對聽從你的安全指導,不冒然行動。」
我的嬉笑讓陸曾翰也生不起氣來,揉揉我的頭髮咬牙道:「磨人精。本來要直接出南城去Z城,還得回來看你。」
「你可以不看嘛。我是鋼筋鐵骨。」我揮揮小拳頭。
陸曾翰唇際一抹笑意,把我的拳頭攥進了自己的大手裡:「你啊,就會說。我倒是想不來看你,可我這裡不允許。」說著把我的手壓到了他的胸口。
他的心跳得很快,我的心也隨著砰砰亂跳起來。我順勢靠在了他的懷裡。有了第一次,兩個人再次觸碰,就好像一切都變得順其自然起來。那種索取和渴求變得一觸即發。陸曾翰的唇覆了上來,我情不自禁,與他纏繞在了一起。
不知道是我的熱情感染了他,還是他積蓄的熱情得到了釋放,那一刻,他沒有在南淇島的猶豫和掙扎,毫不遲疑地把我抱到了弗洛伊德榻上,挺身而入。交融的那一刻,他動情地喚著我的名字:「可喬。」
我全身的每一個細胞,再次開始熊熊燃燒。飛蛾撲火是什麼滋味我不知道,但我此刻的歡愉和激動,讓我明白了,有一種情感,是遠遠壓在理智之上的。在這樣的情感面前,沒有一絲道理可講,沒有一點邏輯可循。只有愛他,和他廝守,這種簡單到執拗的衝動。至於未來,至於對錯,都不知道哪裡去了。
我在弗洛伊德榻上,像沉溺在水中的魚兒一樣,隨著海浪在承轉起伏一般,把自己的心都迷失在不知何處。直到衝到浪尖,腦子裡都是空白。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緩緩地從剛才真空般的狀態清醒過來,陸曾翰坐在我的身邊,撫了撫我的臉,臉色在昏昏的燈下半明半暗。我不敢細看他的眼睛,他這樣消沉的狀態,我怕看到懊悔和矛盾。我慢慢地把衣服穿好,把頭靠在了他的肩上。
陸曾翰把我圈到了懷裡,輕嘆了一聲:「我他媽是瘋了。」
我往他懷裡縮了縮,心絞在了一處,聲音都在微顫:「你後悔了嗎?」
陸曾翰搖搖頭,唇柔柔地滑上了我的臉側,又滑到唇間纏綿著,低語道:「沒有,我想要你。想一輩子要你。我是怕你後悔。」
「你怎麼又這麼說。」我撫上了他的胸口,聲音很堅定,「我再說一次,我不會後悔。」我把他的手放到了我胸口的骰子項鏈上,「你說的,要我一輩子,不可以變卦。」
「好。」他的聲音溫溫的,沉沉的,很篤定。他的唇隨即從我的臉頰滑到胸前的骰子項鏈,動作忽地熾烈情動,再次把我壓在了身下。
一輩子,好美的承諾。我的身體,再次隨著他的動作上了浪尖雲端。
等到我和他平息了衝動,我這才回過神來,仔細看了看診療室,還好落地的捲簾下午因為怕太陽曬已經拉了下來,否則被對面看得春光乍泄。放下心來的我再次慵懶地躺著。陸曾翰拍拍我的臉,柔聲道:「走吧。可喬。」
「好。」我緩緩起身穿好衣服,猛地想起什麼問道,「你怎麼進來的?我記得他們走的時候,我把門都鎖了啊。」
「我不會留一套鑰匙嗎?」陸曾翰勾唇壞笑,「別忘了,這裡是我裝修的。」
這傢伙,留著鑰匙就備著來偷襲我嗎?我的臉有點燙,抿唇笑了。
我和他前後出了諮詢室,我先打車回家,陸曾翰不知道去了哪裡。
一周后,陳晨再次來到我的診療室。這次她裹得很嚴,自始至終也沒有把頭巾和墨鏡摘下來,不過背著的包倒是換了一個。我看著她道:「最近很忙嗎?」
「嗯。」她應著,「去了趟Z城。」
Z城?我的心綳了一下,隨即覺得自己太能聯想了。Z城就在南城附近,無論陸曾翰或是陳晨,去都再正常不過。我接著道:「最近怎麼樣?還有做噩夢嗎?」
「起初是好一些。」陳晨說道,「辛老師,你那方法還挺管用,我按你說的做了以後,沒做噩夢了,尤其是到Z城那幾天,睡得好的不得了。但是從Z城一回來,就完了,又開始做噩夢。」陳晨幽幽地說道,「而且,我覺得我是真的見了鬼。不僅是做夢,有時候醒著呢,也能看見鬼。」
「醒著的時候?」我溫聲問道,「比如什麼時候?」
「比如昨天晚上,我去衛生間刷牙,眼前忽然一黑,鏡子里又是那個鬼在陰陰笑著,我嚇得大叫。要不是我男朋友來的快,我真的要昏倒了。」陳晨說起這個來還心有餘悸,「辛老師,真的是我的心理問題嗎,還是真的有鬼啊?」
我想了想說道:「要不我們換一種治療方式吧?」
陳晨來了興緻:「好啊,辛老師,換什麼?」
我穩穩說道:「八張卡片重複繪畫測驗。」這是我很少用的一種診療方式,因為一般的來訪者都是循序漸進見好的,只有陳晨,有好的時候,又有退行的時候。甚至還病情反覆起來。而八張卡片重複繪畫測驗(8CRT),雖然在藝術治療里用的很少,但是它可以很好地反應來訪者的情緒變化以及自控力的傾向。
我取了8張A4紙用夾子夾上,遞到陳晨面前:「你在最後一頁畫一個人吧。畫一個女人。」即便我不用暗示,她畫的女人也一定是她臆想中的那個鬼。
果然,陳晨遲疑了下,拿著黑色的彩鉛,在紙上用力描畫著。畫好后,我把她畫的那頁紙放到了第二頁,說道:「現在你在第一頁上,再畫剛才那個女人。」
她剛才畫的就墊在第一頁紙下,所以她可以照著剛才那個描,我繼續說道:「但你別照著那個描,你把你最討厭的那個女人的部位去掉。」
陳晨想了想,把那女人的臉去掉了,沒有五官,看著更加恐怖。我如法炮製,把新畫的這個又放到第二頁,這樣她每次畫的時候,都是墊著剛才畫好的那副畫,會離初衷越來越遠。直到八幅畫都畫好。
我細細看著,她是一個心理邏輯很強的人,八幅畫基本差異不大,即便在最後,她把那個女鬼高度抽象,但基本特徵和她第一個畫的沒有差別。仍然是具體而很像人形。而且她的自主性也很強,中間幾次我暗示她可以畫得更自由、更誇張一些,但她仍然是按著自己的想法畫的。這樣的心理狀態,就很難去影響她,改變她。
「辛老師,你看出什麼來了?」陳晨問道,「畫八幅畫和一幅有什麼差別嗎?」
「我需要對照評分表把分數計算出來,再詳細判斷。現在時間有點匆忙。」我說道,「要不下次我們再約?」
「別,你算吧,辛老師。我等著。」陳晨說道,「趕緊把這事解決了,我好睡覺,要不然我連做夢也不踏實。」她說著,坐到離我更遠一點的沙發上去,從包里拿出了煙,抽了起來。她抽煙的樣子,很有風韻。
既然她不怕等,那我就開始計算了。剛算了一會,陳晨忽然「啊」地大叫一聲,我被她的聲音震了一下,抬眸一看,卻看到陳晨背後有個男人的影子,嚇得我的心騰地砰砰跳了起來。但再揉揉眼,那影子沒了。反而是陳晨一臉驚恐地看著我,拿著煙的手都在抖:「辛老師,你背後,有,有個女人!」
我猛地回頭,我背後什麼都沒有。我強做鎮定地看著陳晨:「你一定是眼花了,怎麼會有女人呢?」我把背後的捲簾拉上放下,道,「你也看到了,就這麼點地方,怎麼會有人?」
陳晨揉揉眼睛,全是茫然:「你真的沒看到嗎?」頓了頓,又道,「我真的眼花了嗎?」轉而看向我,焦急道,「辛老師,快治好我,我不想大白天也見鬼啊。」
「我儘力。但是你目前的情況,恐怕不僅僅需要心理治療,我建議你到三甲醫院的精神科掛個號,開藥吃吃。我沒有處方權,幫不了你。抱歉。」我給她建議著,「一邊藥物控制,一邊藝術治療,可能效果會更好。」陳晨的情況已經偏嚴重了。
「我不去醫院。」陳晨拒絕得很堅定,「他們會把我關到精神病院的。」
「你聽誰說的?」我無奈笑笑,「他們也是先診斷,不會無緣無故送你去精神病院。對了,當初是誰介紹你來找我的?」
「一個朋友。」陳晨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還是搖頭,「我不去。」
她態度這麼強硬,我也不好再勸。而她受了剛才的驚嚇,是無論如何也不肯在我這裡呆著了。拎著包幾乎是跑出了我的診療室。
我四處看看,這裡一切如常。這不知道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