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付與身心
「你當過警察?」我看著他,黑夜裡,他的輪廓清俊而稜角分明。
陸曾翰唇角揚了揚,聲音幾分戲謔:「我說什麼都信,真蠢。你看我這幅弔兒郎當的樣,放在人民警察隊伍里,不就是個敗類么。」說完揉揉我的頭髮,「睡會兒吧。」說完他把手機的燈關了。
「我睡不著。」這麼驚魂未定的一夜,我如何能睡得著。我抱著陸曾翰的胳膊,靠在了他肩上,「你什麼時候能光明正大出來啊?」
「過陣子。」陸曾翰把我攬進了懷裡,聲音柔柔。
「過陣子是多久?」我堅持不懈地追問,把頭往他的懷裡蹭了蹭,「告訴我吧,我想你了。」我發現我竟然會撒嬌了,看來很多技能是不需要學的,遇到那個你心有牽絆的人,一切都是那麼順其自然,水到渠成。
陸曾翰的手有點燥熱,他往外坐了一點,手要拿開,又沒捨得,終究還在攬在我肩上,不自然地笑道:「你再這麼鬧,我就忍不住了。」
黑暗裡,我的臉有點燙,聲音低得像蚊子哼哼:「我沒鬧。」
那種讓人臉紅心跳的曖昧和氤氳再次在我和他之間點燃,我不知道愛是什麼,但當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的時候,愛確實是情不自禁的互相索取和互相給與。從靈魂,到肉體。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如此。我把他的胳膊拽得更緊。
陸曾翰慌亂中,向後靠了靠。我忽然覺得他的樣子很搞笑,就故意往前蹭了蹭,他不是一向像個閱女無數的老江湖嗎?陸曾翰呼吸有點急促,一把把我推到了旁邊。旁邊有塊凸出的岩石,我的肩膀被撞了一下,疼得輕輕「啊」了一聲。
陸曾翰忙又過來,扶著我的肩緊張地問道:「磕到了嗎?」
黑暗中,我看不到他的臉,看不到他是真的緊張還是假的緊張,如果是真的,為什麼總要躲著我,我幾分倔強幾分委屈:「我就真的讓你那麼討厭嗎?」
我的話把陸曾翰氣著了,他晃著我,幾乎咬牙:「討厭你?我會明知道鄒士釗拿你釣著我,還他媽的屁顛屁顛像條笨魚似的來咬鉤子?這種討厭我的人來一打。」
我的心瞬間一股熱浪,原來鄒士釗帶我來這裡是別有目的的。果然不僅僅是故地重遊那麼簡單。我說不出什麼心情,又是我害了他,我伸手攀上他的脖子,抱歉得語無倫次:「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知道我給你帶來了麻煩,可是我,我,」也許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給了我勇氣,我微顫著說道,「陸曾翰,我愛你,我知道自己會給你帶來麻煩,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想正大光明地愛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哪怕明天就是末日,我豁出去了。大不了我陪著你一起死。不行嗎?」
隨著我的話,陸曾翰放在我肩上的手一陣緊似一陣,他的掙扎他的矛盾,都在他的手勁上暴露無遺。時間,像停滯了一般,過了很久,他伸手撫了撫我的脖子,那骰子項鏈還在。他的聲音滿是蒼涼和無奈:「你怎麼就是不聽話呢?」
「我愛你。」我用這三個字固執地回應了他。
也許是暗夜能壓抑住人的理智,這三個字,好像瞬間把他點燃,他把我揉進了他的懷裡,動作是壓抑已久的釋放和粗重,他的聲音在我的耳邊沉沉響起:「可喬。」他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沒有說。聲音里有壓抑不住的情動,也有無奈、矛盾、掙扎和很多複雜的情緒。我的手撫上了他的背,黑暗很快把他和我之間殘存的壓抑吞沒,只剩抑制不住的衝動。他的吻準確地落到了我的唇上,唇齒纏綿之間,他情不自禁地滑向了我的衣裙。那一刻的我,有緊張,有欣喜,我緊緊攥著他的胳膊,牙齒都有些微微打顫。陸曾翰在我耳邊低聲囈語:「可喬,給我。」。疼痛,讓我的額頭絲絲冷汗,我的手抓得更緊。
薄薄的障礙讓陸曾翰怔了一下,隨即他的身體更加滾燙起來,整個人都像沸騰一般,雙手輕柔卻無章法地撫著我,聲音也有點語無倫次:「可喬,可喬,對不起——」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呢?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甘之如飴的。好像那次生日時,坐在他的帆船上的感覺,激蕩而隨心所欲,乘風破浪的激動,和心悅君兮的喜悅,都到了極致。愛一個人,交付的必然是身心。那夜,我知道了飄上雲端的滋味。
那張小床,即便是容納兩個人,也可以睡得安穩。我不在意這些。陸曾翰的聲音輕而遲疑:「可喬,希望你以後,不要後悔。」
「我不會。」迷糊中,我緊緊攬上他的脖子。我做過的事,我從不知道後悔怎麼寫。
睡了一會,山洞裡的黑,讓我和他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陸曾翰看了看手機,已經是早晨六點多了。他穿好衣服,對我說道:「你先在這裡呆著,我出去看看情形。」
我有些擔憂地看著他:「鄒士釗如果發現你,會怎麼樣?」
「也不會怎麼樣。」陸曾翰拍拍我的肩,「放心吧,他還用得著我。他現在就是巴望能找到我,搶回那批貨。」
「如果找不到你呢?」我追問道,「他不會眼睜睜損失那麼多錢吧?」
「那他會用別的辦法把貨搶回來。」陸曾翰索性也不瞞我了,「我現在就等著他用其他辦法搶回貨來,我就能去見他了。」說完陸曾翰離開了山洞。
我在山洞裡等他。不多時,他回來:「鄒士釗加派了人手,碼頭的各個點都有人。我定好的船靠不了岸,又回去了。下午再看吧。」
好在山洞裡有他提前存好的食物和水,我和他吃了點東西,下午他又出去。我繼續在山洞裡。時間一點點過去,我很擔心。我和他在一起目標太大,怎麼離開南淇島呢?鄒士釗現在並不確定陸曾翰就在南淇島上,可是他的精明之處,是選了這個島,這個島早晚一班船,早來,晚回。平時來往的人又少,想離開這個島而不被他發現,太難了。他只要在航線上看船就能逮到我們了。
再三琢磨后,我站了起來,身上還有點酸疼。我看了看山洞,找了一張紙和筆,給陸曾翰留個條:「曾翰,你在山洞避一避,我去找鄒士釗,把他引走。」我把字條放到了床上,毅然走了出去。我不能拖累他,如果我和他一直在這裡,形成了困局,我和他都走不出去。外面的光線很好,好久不見陽光,我被晃得有點頭暈,看太陽,應該是下午三四點鐘。
我快步跑到登船的碼頭,此刻回南城的船還沒有出發。我走到買票的地方,買了一張票,但一個穿黑衣服的男人立即過來,很快把我帶回了雲湖山莊。我仔細看了看雲湖山莊的別墅,終於明白那空著的外牆是做什麼的,原來裡面裝了射燈,可以把光打在牆體上,到了夜晚會很好看。
鄒士釗站在一樓大廳里,地上狼藉遍地,有摔碎的茶杯、碟子,不一而足。他的身影,很是孤寂。看到我走進來,鄒士釗愣了一下,隨即眉頭緊蹙,冷眼看著我一言不發。直到我走到他身邊,才勾唇冷笑道:「你不是有本事跑嗎?跑啊!」他把我的下巴抬起,眼神里都是憤怒。
「你不是想看看我能不能從你眼皮子底下溜走嗎?」我把頭甩開,聲音很硬,「再說,我是你的治療師,你沒資格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哈哈哈!」鄒士釗狂笑起來,他的笑聲讓人覺得乾巴而害怕,「沒想到,逃跑這本事,也遺傳啊。你是自己跑的?」他冷冷道,「我怎麼沒覺得你有這個本事呢?誰幫你的?」
我沒好氣地看著他:「要是有人幫我,我還能又被你抓回來嗎?」
「是嗎?」他繼續盯著我,想從我的臉上找出破綻,但我沒有絲毫膽怯。他也終於厭煩,揮揮手道,「把她帶到樓上,再耗耗。」
幾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走了過來,我向後退了退:「鄒總,我不能接受沒有人身自由。你如果繼續這麼做,以後我是不會再做你的治療師的。你的故事,也就講不完了。」
鄒士釗陰陰看著我:「那故事,我也不想講了。賤人就是賤人,一個兩個,都他媽的是賤人。」憤怒不知從哪忽地生出來,「你沒資格和我談條件!」
看看他憤怒的樣子,又看看過來的男人,我心一橫,快速蹲下去,把地上的碎瓷片撿了一塊拿起來,對著自己的胳膊劃了下去,瞪著他道:「這下能讓我回去了嗎?」
猛地冒出來的血讓鄒士釗怔了一下,他意外地看著我,臉色瞬間變得鐵青,頓了頓,他像發狂似的一腳把旁邊的椅子踹倒,用手指著我道:「滾!」又對旁邊的手下吼道,「帶著她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