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清風冷月
琴聲縹緲，在月色中流動著悅耳的音調，亭邊的繁花在晚風中輕柔地舞蹈，園中的綠樹隨著琴聲沙沙沙地低唱。
曾經喧鬧的秋蟲聲突然消失不見，唯有那悠揚的琴聲在園中回蕩，餘音繚繞。
雲兮帶著微醺的嬌俏模樣，倚著亭邊的長椅，望著天上的明月。又是月圓了。
上官慕彈著琴，望著那個冷如冰霜，卻又帶著幾分惆悵的容顏。
這小人兒可是比那皓皓明月還要清冷幾分吶。
琴音落下，上官慕小聲默念：
「淋兒，你比那月還要迷人。」
「慕先生喜歡這圓月？」雲兮突然地問話打斷了上官慕的思緒。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誰人會不喜這皎皎明月呢？」
上官慕說著明月目光卻灼灼地看著對面的雲兮。
「天涯此時月，萬里寄相思。」
這月讓她想到了兩個人，兩個離她很遠卻不得不記掛的人。一個是不知道在哪裡的小雨哥，一個是獨守在聽音崖的尚樂姐。
「淋兒，在京中的貴族都喜歡給自己起別號，那清風的別號就是我隨意給自己起的。一般寫寫字，畫個畫就會留下別號。」
「嗯！」
「我也給你起個別號吧！」
「我一般不寫字也不畫畫。」
「沒關係，我可以叫你別號，這樣也顯得跟別人不同。」
「隨你！」
「我為清風，你為月，給你的別號就叫做冷月。」
雲兮不置可否，一臉的無所謂，立時讓上官慕有了挫敗感。
「嗯，你還是叫我淋兒吧！叫冷月的話，總覺得你在叫別人。」
上官慕不想再跟她說話，默默撥動琴弦。
這個女子知不知道，多少人想讓他刮目相看，爭相要用他起別號，他今天這麼上心給她起了別號，她居然還嫌棄。
心中雖然有些不滿，琴音卻還是無比溫柔。那琴聲溫柔了夏夜，溫柔了明月，也溫柔了周圍的一切。
淋兒，世間事有難易，易得者易失，難得者難失。不管你最終如何決定，我都會在你身邊。
「淋兒？你是不是喝醉了？」
琴聲止，上官慕見雲兮臉頰微紅，望著月兒的時候醉眼朦朧，感覺人兒好像喝醉了。
他把琴收好，在雲兮身邊坐下，把人兒抱在懷裡。
「沒有，只是有些頭暈還有點擔心。」
「擔心什麼？」
「擔心他遇到壞人，擔心他生活得不好。」
「放心，我已經派人去找他了。」
「是嗎？我也想去找。可是我現在什麼也做不了。」
「我幫你做就好。」
「嗯！」
朦朧中雲兮已經睡著了，這藥酒對她的身體恢復有好處。明日一覺醒來她應是能感覺體力有所恢復。
想到她幼時曾經做過的事情，上官慕更加寵溺地摸了摸雲兮的額頭。
那可是一罈子的藥酒啊，想必她的先生要心疼好久了。好在有人給她背了鍋，不然自己都要心疼這個小人兒了。
那人現如今也不知去往了何處，看來需要好好找一找了。
上官慕小心翼翼地將人放回床上，輕輕給她蓋好了被子。
「破浪，讓滄海和雲帆四處找一找小雨公子的下落。找到之後暗中跟著，順便保護他。」
「他們兩個才從北邊回來！要不要換成別人？」
破浪心中默默為那兩個被公子派出去的兄弟擔心。一趟大雪山剛回來，又被支出去找小雨公子了。
「別人我不放心。」
破浪點頭，就沖公子這句話，那兩個累死也心甘情願了。
「是，公子。」破浪剛要走，上官慕突然問了一句。
「破浪，你說是不是殺了他更省事？」
「呃……公子。」
「算了，你去安排吧！」
「是。」破浪走出兩步再次探究著問了一句。
「公子，您的意思是殺了，還是保護？」
上官慕看著破浪，暗自生氣，這個人跟自己一起長大竟然不知道自己的意思。
「你說呢？」
「公子放心，只要找到人，雲帆和滄海會好好保護雨公子。」
「去吧！」
上官慕無奈，殺了最是省事，可是他也下不去手啊！那個小女子要是知道自己起了這般心思估計不會再理他了。
涼夜漫長，上官慕不禁感嘆：
清風如水，冷月如冰，好景常見。月色朦朧，梧梢輕動，依依情無限。更鼓三聲，驚飛雙燕，寂靜琴音初斷，夜傷懷，銀波披霧，天幕流雲不念。
天涯咫尺，咫尺天涯，乘風難上廣寒。孤燈獨對，長嘆無言，斯人愁難展。夢知人生，覺時夢斷，何曾無恨無怨，縱相知，清風冷月，難消悵然。
人生奇妙如風雲百變，一瞬雲卷，一刻雲舒，一時****，一晌晴空萬里。
上官慕沒想到自己這麼容易就有了新的機會接近雲兮，反正他的生活就是流浪，在哪裡還不是一樣。
至少在找到烏小雨之前，每一天里都是他和雲兮兩個人的時間。整理好心緒，上官慕回房休息。
沒了琴聲相伴，相聚賞月的人都有些意興闌珊，不久也便散了去。
此前熱鬧的花園裡就只剩下東方天和雲也。兩個人漫步在幽靜的庭院之中，繁花的香氣若有似無，啾啾的蟲鳴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泠兒，那天我問你的事情，你想好了嗎？」
「什麼事情？」
「你喜歡我嗎？」
「我……很喜歡天哥哥。只是我還沒有想好，要怎麼喜歡你。」
東方天得到了雲也肯定的回答興奮得將人抱了起來。
「這還需要想什麼，好好喜歡就好了。」
「天哥哥，你先放我下來。」
雲也掙扎著從東方天的臂彎里逃出，認真地回答道：
「我喜歡你，可是我不喜歡這裡，我想回家。天哥哥定是要留在明日山莊的，所以，我們光有喜歡可沒有用。我們得好好想想。」
「好，那就好好想想。」
「你先放我下來。」
「好。」
兩個人坐在亭邊，身下是潺潺流水，在寂靜的夜裡水聲清脆，流進了兩個的心。
「在源里，我們每天都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沒有江湖爭鬥，也沒有武林紛爭，每一天都一樣。
在這裡，有很多未知的危險，小雨哥閉門家中，父母就被害了，你明日山莊有那麼多庄丁護院，不是也被惡人闖了進來，甚至差點全庄被滅。」
「可是泠兒，在這裡的每一天都是精彩的。有策馬江湖的豪邁，也有月下聽琴的柔情，我們可以縱橫海上，也可以幽居山野，我們有許多許多的生活願景，這些都是和你的源里不一樣的。」
「我知道。我只是害怕。」
害怕那日晚間出現的旋風寨強人，他們抓了自己，害得二姐落入水中。她也害怕自己武功不夠，不僅保護不了自己，還會給在乎自己的人添麻煩。
「你想想水爺爺，就是你的外公，他為什麼那麼排斥跟伯母回到源里？
因為那裡沒有這麼精彩的生活，他不想去那個每天都一樣的地方，過著數日子的生活。」
「其實，也不是每天都一樣。我們有很多精彩的生活。我可以下海，可以到先生那裡……」
雲也把搗亂二字縮回了肚子里。
「跟靜宜院諸位爺爺奶奶聊天，和醉夢園的姐姐們泛舟採蓮，跟二姐到無量山去採藥探險……」
每細數出一種自己喜歡的事情，她就發現自己想家了，想奶奶了，也想那舒服的解語湘了。
「泠兒，天哥哥知道你喜歡未知的挑戰，喜歡刺激的生活。跟著我，我保證每天都給你不一樣的日子。嗯？」
「天哥哥，我很嚮往那樣的生活。但是我也喜歡我曾經的生活。
所以，在我們回源之前，我會認真而且慎重的想一想，我要怎樣的生活。」
「好。我等你。」
「其實，如果我二姐能在我身邊，我就不會害怕了。
只是，她比較喜歡安靜的生活，每天都一樣的那種生活她過得津津有味。」
「也許她選擇的生活會與她喜歡過的生活完全不同。」
「我也是這麼想的。」
他們不知道將來的選擇會是什麼。
這一刻他們的內心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和嚮往。
夜涼了，兩個人都有些睏倦便各自回房休息。
幽靜的博雅居在夜幕里格外的安寧只是這份安寧被突然傳來的驚天消息所打破。
翌日清晨，眾人還在睡夢當中，一批快馬從博雅居門前停下，上面下來了一個風塵僕僕的人。
他看起來很著急，卻是恭敬地跟博雅老人見了禮，然後請求見少莊主和大小姐一面。
眾人都聽到了來人的聲音，起身梳洗之後，來到會客廳就見東方姐弟一臉凝重。而博雅老人在一旁則連連搖頭，似乎無奈極了。
「發生了什麼事情？」眾人在會客廳坐定，雲峰率先開口。
「二叔，是旋風寨又要有陰謀了。」
東方葭坐在一旁有些無力，父親的傷也就剛剛好沒多久，旋風寨是想在武林稱霸了。
東方葭把手中燙金的請帖交給雲峰，雲峰有些恍惚。這是他第二次見英雄帖，第一次見時，他們失去了太多，這一次見不知道又會是什麼結局。
接過英雄帖細看，居然是旋風寨聯合白雲山莊和飛刀門一起發的，大致意思是明日山莊統領武林多年，毫無建樹，枉稱江湖第一庄。
現有白雲山莊莊主白冼，飛刀門門主燕躍力舉旋風寨穆平江為下一任江湖盟主，號令天下英雄。
為表對天下英雄敬重，旋風寨與明日山莊下戰帖，公開對決。明日山莊可廣邀天下英雄助陣，五陣定輸贏，勝者為王，敗者為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