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聽琴月下
聽著裡面黏黏糊糊、濃情蜜意的對話，乘風開始佩服自家公子。
也許是雲遊各地見識了各種痴男怨女，也許是單身多年有點急不可待，總之公子跟姑娘的關係在公子的死纏爛打和死不要臉的努力下得到了改善。
「乘風，茶涼了，再沏壺茶來。」
「是，公子。」
待乘風走後，雲兮就坐在書房認真看書。
她讀書比較隨性，有了眼緣就會看上一段時間，每每沉浸在書中之後，她就會忘了時間，忘了周遭的一切。
上官慕一直坐在旁邊看著，雲兮難得對一件事情認真，他居然發現這份認真難能可貴，她之所以如此優秀，就源於此。
雲兮放下手裡的書，抬頭見上官慕還在對面看著自己，頓時覺得渾身都不自在。
「慕先生，沒有事情要做嗎？」
上官慕笑望著對面的人兒，眼神溫柔和深情。
「沒有什麼要緊事。」
見上官慕沒什麼要是，雲兮開始詢問她關於書中的問題。
「那你有沒有想去哪裡？我見這裡有許多名山大川，想必風景如畫。」
「哦？你在看遊記？」
「嗯，隨便看看。」
她現在想去哪裡也去不了，不過是過一過眼，讓自己有點事情做罷了。
「將來如果你想去，我可以帶你去看。不管是塞外草原，還是北境雪山，我們一起去看。」
雲兮搖搖頭，估計不會有一起去看的那一天。
雲兮將書再次打開準備接著看，卻見書被上官慕搶了去。
「別看了，快午時了，飯後你需要好好休息。晚間別忘了一起賞月。乘風，送姑娘回去。」
「是。」
雲兮見乘風對上官慕一副唯命是從的樣子，突然想起他們今天的算計，出門時對著乘風幽幽說道：
「乘風以後還是別跟著我了，你就回去跟著你家公子吧！」
「姑娘，乘風是姑娘的人。」
雲兮不置可否，如果是自己的人，今天最起碼他會告訴自己房裡等著一個居心叵測的人。
乘風見雲兮的眼神涼薄，一下子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被姑娘記恨上了。
自己也是為了姑娘好啊！他委屈地看著雲兮，卻是什麼也不能解釋。
「好了，彆氣了，你要是不願乘風跟著，就把他退回來。」
上官慕斜了一眼乘風，這個小子，最近閑得都胖了一圈了。
「姑娘！」
乘風想說千萬別讓我回去，公子不定想怎麼收拾我呢！
乘風哀怨的眼神雲兮看到了，只是她今天心情不是很暢快。
「你回去吧，我這裡沒什麼事，你跟著他還能做點正經事。」
乘風徹底泄氣了，他可以預見自己將來的日子將是多麼的悲慘。
都怪自己想看公子跟姑娘的熱鬧，忍著沒跟姑娘透露公子在書房的消息，要是一早把公子賣了也不會這麼慘。都是公子害的。
送回雲兮的一路上，乘風反覆想的就是公子害他沒有好日子過。
可是就算這麼想著，他也不敢跟公子較勁啊！從小到大吃的虧，算了，反正被他欺負慣了。
乘風送回了雲兮，乖乖地回到了公子身邊，一臉幽怨。
上官慕見了心裡一陣好笑，以他對乘風的了解，現在他心裡指不定多後悔呢！
「後悔沒跟她說實話？」
乘風搖搖頭，他怎麼敢實話實說呢！
「沒有，乘風是向著公子的。」
「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乘風，離家也這麼久了，你回一趟相府看看我爹怎麼樣，順便也見見你家裡人。」
「是。」
「去吧。記得半月之內趕回來。」
已經轉身離開的乘風差點沒絆死在門檻上，十五天一來一回，他是得飛著回去嗎？
乘風走了，帶著無限的悲涼與愁怨。他迎面看見了破浪。破浪正在為齊老搬著重重的東西回來了。
怎麼辦，他還是羨慕破浪。唯一值得高興的就是回到京城也許能看到御琴了，他要告訴御琴公子太黑了，就算是長大了，公子也還是從前那個腹黑的公子。
夜風習習，月上柳梢，晚間確實有難得的好月。眾人沒有相約，卻因為皓月當空的吸引在庭院中不期而遇。
齊老備下了幾樣點心，幾種小菜，在亭中招待雲峰、水流星，而幾個年輕人則在院中找了比較自在舒服的位置，各自賞月。
「二姐沒有出來真的是可惜了。」
多麼迷人的月色了，就算是在源里也是難得一見的。
「我剛才看見破浪引著雲姐姐去了小花園，估計是慕公子約了她。」
東方葭走在長長的迴廊突然覺得來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也挺好。
「哦，那樣也挺好。」
雲也想二姐能跟慕公子一起賞月，也挺好。
「好啦！你們賞月吧，大姐姐呢，就不礙事了。我去找齊爺爺討杯酒喝。」
東方葭幾個轉身離開了迴廊，東方天便拉著雲也去到最高的小亭上坐下賞月。
靜謐的小花園裡開著醉人的花朵，靜聽之下還有秋蟲在鳴叫。燈火朦朧中，上官慕白衣蹁躚，恰似那畫中仙人誤落了凡塵。有詩為證：
此君稱得燈火暗，唯見俊顏。身貴亦翩翩，腹內乾坤旋轉。蕭相慚愧子房嘆，經綸非淺，疑是天上仙，因而獨向人間？
上官慕此時也看著雲兮從遠處走來，那蓮步所過處如雲似霧，竟也如夢似幻。
梅綉素羅裙，動處行雲遠見。凈面無朱粉，芙蓉秀色新。
對面冷霜峻，都道是薄命身。明月向缺時，總作無淚吟。
那如霜的容顏走近了，讓人有一陣的恍惚。
就是這個山一樣清冷的女子，成了他上官慕一生的羈絆。
也許這就是命運最好的安排，不偏不倚，恰好就是她落入了大江，也恰好是他將她救起。
上官慕選的地方很幽靜，是一處僻靜的小花園，裡面的小亭下是不算大的石桌和石凳，石桌上放著幾樣小吃食，還有一壺酒，兩個酒杯。
小亭的木質長椅上放著上官慕的琴盒，裡面應是綠綺古琴。不管何時上官慕都十分寶貝自己的琴。
「淋兒，坐。」
上官慕邀雲兮在自己的對面坐下。
雲兮點點頭，輕輕坐下。石凳上貼心地放著繡花的錦墊，坐起來並不涼。
今日，上官慕說晚間月好，沒想到竟真有難得的好月。雲兮知道有些大能，可以預測天氣，夜觀天象。
沒想到，上官慕也有此等本事。
只是不知道他的這個本事是像泠兒一樣天生就有的天賦異稟，還是後天學習的。
「淋兒，在想什麼，剛坐下就發獃。」
上官慕見雲兮一直處於沉思狀態，不由好笑。
「我只是沒想到慕先生竟是能料到今晚有好月。」
「其實並不難，如果你感興趣我可以教你。」
「好。」
「給你開的葯每天都在吃嗎？」
「嗯！」
「嘗嘗這個，這是陳氏獨門配方。」上官慕把酒給雲兮斟滿，又給自己也倒上。
雲兮端起酒杯放在鼻前聞了聞，味道香醇，輕輕喝了一口，竟是帶著淡淡葯香。
「這味道似乎很熟悉。」
「哦？」
「似乎我在先生的葯廬……」雲兮停住了，有點不好意思地看著上官慕。
這是一個秘密，誰沒有年少輕狂愛闖禍的時候呀！
「怎麼不說了？」上官慕看著對面欲言又止的女子，心中猜測著她可能會說的事情。
「那一年我還小，在先生葯廬見了一個藏得十分隱秘的酒罈，好奇之下打開嘗了嘗，那味道跟這酒十分相似。」
雲兮仔細著自己的言辭，覺得這麼說還是可以的。
還小，好奇，嗯，嘗了嘗。上官慕心裡好笑，估計是偷著喝了酒怕被自己笑話。
「那後來呢？」
「問後來幹什麼？」雲兮感覺自己被揭穿了，有點不好意思。
「你的先生沒有罰你嗎？」上官慕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那倒是沒有，我發現不妙的時候，往那罈子兌了點水。」
「噗」的一聲，上官慕把喝進嘴裡的酒一口吐了出來，好在他反應迅速沒有噴在雲兮臉上。
「咳咳，你……哈哈哈」緩解了口鼻中的不適，上官慕大笑出聲，爽朗的笑聲傳得很遠。
「你可知道這藥酒想要釀造出一壇需得集齊十幾種名貴藥材。
釀成之後要於特殊的地方貯藏十年，待開封飲用之前還需在月光之下汲取皓月的精華，你倒好，不僅開了這好酒的封，還往裡面兌了水。」
「我不喜歡釀酒，也不知道這麼多。」
雲兮說著又多喝了幾口，突然想到了什麼臉開始有些微紅。
「怎麼了？」
「我記得，那事之後沒有多久，先生罰了師兄抄寫藥典，並讓他到源里各處收集名貴藥材。還打了師兄的手心。」
「哈哈哈，你的意思是有人替你背了鍋。」
「應該是的。」
雲兮細想了一下，師兄於仿做泥封印鑒等方面極擅長。
當時自己並沒有再封酒罈，估計那酒香露出，師兄怕好酒有失便好心給封上了，因為那泥封的手法被先生髮現了，以為酒是師兄破壞的。
「沒想到你這個冰一樣的人兒，還能有這樣的一面。」
上官慕笑著笑著就被月下那個人兒給吸引住了。她柔和得像是那清冷的月光，美得如夢似幻，就彷彿這一刻不抓住了，下一刻她就會消失不見。
在雲兮還未反應時，琴聲悠揚，那人盤膝坐在長椅上抱琴高歌。
那一刻那彈琴的人如此肆意張揚，那琴音一下一下勾動著她的心弦。
此時的月色帶著一分恬靜，二分慵懶，三分迷醉、四分典雅，給了人十分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