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半山腰的研究院
夏日傍晚的太陽，餘溫尚熱，章錦文靠在一輛五菱宏光的副駕駛座上，拽著安全帶，臉色發白。
他又暈車了，一旁的墨九，帶著墨鏡開著車，面無表情。
他最終還是決定了要去研究院，因為入學手續上有一項違約條款：簽署入學手續之後，一旦違約，將要進行記憶清洗，消除對於研究院的相關記憶。
而清洗記憶所產生的副作用，誰也說不好。
墨九告訴他，之前有過清洗記憶完了以後，直接損傷了大腦，成了腦癱的人。或者，在清洗記憶之後，就失去了系統的，也大有人在。
章錦文後背發涼。
「你們就是無賴！」他一陣無能狂怒之後，乖乖地跟著墨九上了去往研究院的車。
「話說，研究院既然能提供那麼高的獎學金，應該很有錢吧？」章錦文虛弱地說著，「好歹修一下路啊！嘔……」
他還沒來得及說完，便吐了出來。
從生活的南方小城去到研究院，章錦文和墨九先是坐了兩小時飛機，隨後在機場，轉乘了現在坐著的五菱宏光。
墨九開車的技術沒得說，章錦文一直懷疑他以前是開飛機的，尤其是從機場到研究院的路上，走的全是山陵間的小路。
坑坑窪窪的路，配上墨九的車速，章錦文的頭經常撞到車頂就不說了，他更多的是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要翻湧出來。
而一旁的墨九，就像是釘在座椅上一動不動，沒有感情地和章錦文說著研究院的一些簡單歷史。
據說，研究院是幾十年前，一個下鄉的知青和另一幫知青一起建立的。之所以修建在山裡，也是因為當時交通不便，出不去大山，只能依山而建。
後來，因為山裡環境好，再加上研究的內容不斷特殊化，研究院也一直沒有搬出去。
翻山越嶺，是來研究院的必經考驗。
在章錦文吐得不省人事的時候，沾滿泥漬的五菱宏光終於停在了一處半山腰的空地上。
章錦文連滾帶爬的下了車，靠在車輪旁，瘋狂地呼吸著新鮮空氣，平復著腹腔里的翻湧。
稍微緩和了一些以後，他也終於看見了研究院的真面目。
與其說是一所學校，倒不如說是一個……院子，坐落在半山腰的一個大院子。
幾間簡易的四合院圍成一個大的院落，院門口，是一塊木板，用紅漆寫了「中國非學術研究院」幾個大字。
木板右下角竟然還有一個落款。落款人的字過於龍飛鳳舞，章錦文看了半天，也沒認出來。
無賴，騙子，這不是坑爹呢嗎？！
章錦文面對著這樣的地方，連罵娘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要回家！」他艱難地撐著車，站了起來，結果卻發現墨九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
「有沒有公德心啊！盡職啊！不是說好了保護我的嗎？」章錦文怒道，「炒你魷魚啊！」
他恨恨地踢了一腳車胎，一路上光顧著吐了，也沒有去記路線。太陽已經開始落山，眼下，他除了去研究院，似乎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連帶路的也沒有嗎？章錦文想著，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緩緩朝院子里走去。
院子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大，青石板的路將大院子規整的分成了對稱的四個部分。在四座四合院的中央，是一塊圓形的空地，上面……種著很多蔬菜。
對於一直生活在城市裡的章錦文，這樣古色古香的四合院和鄉村的氣息，他還是第一次感受到。
「有人嗎？」章錦文試探著問道。
然而，除了迴音一遍遍地回復著他之外，沒有一點動靜。
見沒人應答，章錦文猶豫了一下，朝著第一間四合院走去。
院門鎖著，門楣上寫著一個「德」字，從外看去，隱約能看見院子里的幾間屋子裡都放滿了書籍。
校圖書館。章錦文想著，繼續朝其他幾個小院子走去。
院門也都鎖著，門楣上同樣有字，分別是「智」、「體」、「美」，章錦文看向了那塊種著蔬菜的地……
德智體美勞？這真的是研究院嗎？章錦文滿臉黑線。
正當他拔著菜地里的雜草時，突然聽見了一個極其溫柔的聲音。
「你是誰？」
章錦文趕忙丟下手裡的草，站起來轉身的時候，順帶在褲子上擦了擦手。
眼前是一個扎著馬尾的可愛女生，看起來年紀很小，穿著一身修身的運動衣，完美的身材，讓章錦文眼睛有些發直。
「你，是誰？」女孩再次發問，面色嚴肅。
「啊？我……我是新來報道的學生。」章錦文意識到自己好像有些失態，趕忙解釋道，「墨九帶我來的。」
女孩像是沒有聽見章錦文的話，神色更加凝重，眉角也微微蹙了起來。
章錦文也注意到了女孩的神色變化。
這丫頭不會……聽不見吧？
「我說！我是來報道的！新生！」章錦文提高了嗓門，邊說邊朝女孩走來。
「別過來！」女孩見他一步步走進，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制止道，「站在那兒。」
「我不是壞人。」章錦文覺得應該是有什麼誤會。
「我真是新來的學生，那個……墨光，你知道吧？就那個總愛穿一身黑，晚上都看不見的大爺，他坑……帶我來的。」
「墨主任？大爺？」女孩眉頭皺得更緊了，「你……有沒有覺得意識遭到了衝擊？」
「什……什麼？」女孩的話讓章錦文一頭霧水，這丫頭怎麼不會聊天呢？盡問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什麼意識衝擊？我現在可能想充饑，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章錦文無奈地說道。
「我是說，我在讓你別過來的時候，你為什麼還可以往前走？」女孩疑惑地問。
「為什麼可以往前走？」章錦文更懵了，「我腿腳挺好的……所以可以走，你是說我應該停下來對吧，我不是壞人……」
正當章錦文解釋著的時候，他突然感覺自己好像被一張無形的網束縛住了。
奇怪，就像是時間瞬間靜止了一樣。章錦文想著，撓了撓頭。
「你是誰？」
又是一個疑問，這次是一個男孩，個子很高，臉龐瘦削卻也帥氣，眉宇間透出一絲凌厲。和女孩一樣，也穿著一身運動衣。
接著，章錦文看見從院門外陸續走進來五六個學生。都是一樣的裝束。
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警惕。
「他……好像不受能力影響。」女孩慢慢退到了男孩身後，悄悄說道。
「大家一起。」男孩像是個指揮者。
章錦文根本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只見到幾個人站成了一排，嘴唇嗡動，隨後他竟然感覺腦海中突然一陣空白，像是跳閘了一樣。
各種情緒湧入了空白之中，喜怒哀樂，輪番上演，章錦文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這是什麼情況？
他極力讓自己不要被干擾到，但身體根本不受控制，他感覺自己好像在哭、在笑、在哀怨、在憤恨……但是，在他的腦海里，這些情緒卻在慢慢消失。
準確地來說，章錦文覺得自己的大腦像是一個……黑洞，在吸收所有的情緒！
但是，這個「黑洞」好像並不正宗，隨著學生們口中持續不斷地念叨，「黑洞」終於到達臨界點。
腦海中像是升騰起了一片蘑菇雲，章錦文感覺腦袋爆炸一般，身體一軟，跪倒在地上，他痛苦地捂住了腦袋，口鼻間，鮮血慢慢溢出。
【叮！系統提示：宿主身體狀態下降，生命受到威脅，是否反擊？】
意識深處，一道口子被瞬間撕開，系統低沉的聲音，阻隔住了雜亂的情緒，在章錦文的腦海中填滿。
他突然抬起了頭，眼神渙散地點著頭，嘴角揚起了一抹貪婪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