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釜底抽薪之計
百裏衡扶著如雪上了車,坐定後,拉過她手,心疼萬分。劍眉後揚,原本白潤滑溜的手,食指包的像小粽子,邊上的手指也多多少少受了傷,斑駁的小傷,像嵌了許多芝麻。
“倒底是怎麽回事?當小姐還有這樣的危險?你舞刀弄劍了?還是被開水燙了?”
百裏衡的問題像機關炮一樣,炯炯黑眸,流動著自然的關懷與疼愛。心中莫名的閃過電流般的悸動,一直要強的她,總是視別人的關心不見,然而今天她想接受他的關心。
“問你話呢?連個小姐都不會當,你現在是小姐身份,不是男人了……”
正當她想嬌情一回時,百裏衡近似責備的聲音,讓她不爽,不由地嗔怒道:“你管得著嗎?我不會當小姐,我就喜歡當男人,要你管。你是我爹還是我媽啊?婆婆媽媽,嘮嘮叨叨,停車,我不去了。”
百裏衡有些傻眼了,明明是關心她,明明想說好話,怎麽亂了心,口不擇言。好好的話一出口,又把她給惹惱了。急忙換了語氣,抱歉地道:“本王是關心你,看這手……”
“這手怎麽了?嫌難看就別看嘛。我又沒去大路上招搖,就是豬手,也不關你們的事。管好你們的妻妾,就此一回,下回再讓我找人,我要收費了。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付出總有回報,世界自有公道。”如雪雙手環抱,冷哼著側過頭,一臉氣鼓鼓的。
百裏衡凝視著她,眼底冒起了兩小束怒火。這個女人簡直是無法無天,實在太過目中無人,忍無可忍,非得想個辦法,好好的教訓她一頓,讓她收斂收斂不可。
百裏衡闔上了眼眸,胸口微微起伏著。帥氣的臉上也是陰雲密布,顯得冷漠與倨傲。她總折磨著他的神經,讓他提心吊膽,讓他情緒起伏。
或許對她太好了,女人就是給不得柔情。婆婆媽媽?嘮嘮叨叨?氣死他了,不就說他像個女人,過份,東方如雪,你等著,不信就治不了你一個丫頭,總有你哭的時候。
沉默讓狹小空間裏的氣份,怪異起來。如雪微微睜開了眼瞼,偷偷的瞄了他一眼。隻見他一眼嚴肅的端坐著,心裏又有些過意不去,好像太不把他當回事了,對於男人來說一定很生氣吧!
馬車在宮門口停了下來,如雪清咳了聲。百裏衡掀開了簾子,麵無表情地扶著她下車,隨即提步走在前頭,昂首闊步,不聞不問,將她冷落一旁。
什麽玩意?皇家了不起啊,請人來,還擺架子了,不理就不理,有種你永遠別理我。如雪輕哼著,跟百裏衡賭起了氣,跟他拉開了距離,加快腳步,並行往前。
“王妃……你在哪裏啊?”遠處傳來了呼喚聲,宮裏的侍衛與宮女鋪毯式搜查,一門進,一門出,亂糟糟的。
餘輝映著宮牆,寒鴉淒鳴,風輕寒依舊。乾寧宮的桌上,已擺滿了山珍佳肴,美酒瓊釀。圍坐著如繁花盛開的嬪妃,華麗多姿的衣服,珠光灼目的頭式,相互映照,將宮殿襯得無限生機。
廳裏除了主桌,邊上還有三四桌,是各位王爺的家眷。皇帝還沒有到,一群人竊竊私語,偶爾有人輕聲嘻笑,又急忙一臉擔憂似的抬頭,探向了一臉冷傲的皇貴妃秦映荷。
“姐姐,別擔心了,隻要不出宮門,這麽多人找,還能丟了……”邊上的李淑妃諂媚地勸著,於是邊上的嬪妃也跟著附和。
皇後過逝後,後宮完完全全的,名正言順的成了秦映荷的天下。那日聽到皇後的死因,她足足笑了幾分鍾,那是一種讓人,害怕的笑容。冷漠的笑聲,陰毒的目光,冰冷的麵容。
後宮的其他人是不知道皇後真正死因的,隻道是皇後對小公主宣兒下巫蠱,擔心受罰病死了。後宮是最無情的地方,誰也不會對皇後同情,更何況她是罪有應得。
皇貴妃眼睛也沒有斜一下,端坐著,眼眸裏卻是熊熊的怒火。斂了斂氣息,噌地立了起來,一掃衣袖,轉身出門,見百裏溪若無其事地坐在台階上,怒喝道:“找著人了?你還好意思坐在這裏?這才多久,三天兩頭的吵鬧不休,大過年的鬧出這樣的笑話,你想氣死母妃嗎?”
百裏溪立了起來,拍拍塵土,惱聲道:“母妃,這又不是皇兒的錯。那個白如雲太過份了,管東管西的,動不動數落兒臣,妄自尊大,哼,就是找到了,本王也要休了這種無德,蠻橫的女人。”
如雪跟百裏衡正是在這種母子相持的氣氛裏進門的,如雪上前給皇貴妃請安,她慍怒的眼神顯而易見。但她似乎在強壓著怒火,淡笑道:“起來吧!”
百裏溪眼眸裏是盈盈的笑意,又有些訕然地上前道:“大過年的打撓你,對不住……”
如雪中規中矩地淡淡一笑道:“王爺客氣,王爺用得著如雪,是如雪的榮幸。那就王爺帶路,到王妃跟你分開的地方,希望能找到王妃。娘娘,如雪告退了!”
“去吧!”皇貴妃依然淡笑著,如雪詫異於此次她的客氣,難道想化敵為友?還是另有陰謀?按理說,秦映荷是決不會輕易放過她?畢竟一切跡像表明,如雪就是不站在百裏衡這邊,也是站在皇帝這邊的。
“我居然將如雪給忘了,還是二哥記性好。謝謝了!”百裏溪感激地抬手作揖。
百裏衡淡淡一笑,如雪暗忖,還真是兄弟,都是個氣包。動不動就生氣,成全他好了。探問道:“達王,你跟著我,我不認識王妃,怕找到了也錯過。”
“這個該死的女人,本王遲早休了她,裴堅家的能有什麽好東西?雪兒,你穿上女裝真是國色天香,婉若天仙!”百裏溪裏放著驚豔的光芒,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嘖嘖稱讚。
如雪索性轉了圈,抬了抬下額道:“還可以吧!本人感覺也良好,不過外貌是其次的,女人的容貌再美,也要老去,到了七老八十的,皺紋條條的,醜的美的還不是一樣。最主要是人品,所謂內在美,賢慧、善良、聰明。達王,你可以納些這樣的小妾,就全聽你的。”
“如雪,你說的真是有理,每次聽你說話,總是勝讀十年書。你說的對,不過要是有人既美貌,又善良,又聰明,又賢慧不是更好嗎?”百裏溪柔情滿目地盯著如雪。
如雪搖頭道:“不好,也不可能啊,人無完人,嗬,這樣不是很好嗎?幹正事吧,在哪裏分的手呢?”
百裏衡陰著臉兒,始終沒有吭聲。胸悶氣躁,簡直當他無形。看著他們一答一問,親密無間的樣子,真是又酸又惱。尤其是百裏溪還未圓房,又要休妻之說,讓他不由的忐忑不安起來。這不正合了她的要求嗎?百裏溪跟她同歲,向來融洽,而自己呢?總是鬧得不快,若是休妻,那有這般容易,先不說這些女人,雖無感情,也是多年夫妻情份。再則就是休了妻,那兒女也要扔了嗎?
他是男人,他不能這樣無情無義。微微瞄了一眼,笑逐顏開的她,心猛然間暗沉了下去。先前自以為成穩,老練的優勢,一下子全都變成了劣勢,哀歎生不逢時。
“就在前麵宮門,能找到就找,不能找到讓她去好了,死了更好!”百裏溪冷哼著。
“四弟,你胡說什麽呢?大過節的,別說些不吉利的話!”百裏衡忍不住斥責,語氣嚴苛,不帶一絲感情,冷冷冰冰的。
百裏溪小聲嘀咕道:“不就一說嘛……”
如雪真是無語,立刻進入職業狀態,簡明扼要地道:“告訴我,她有多高,大約多重,腳有多大?”
百裏溪撓撓後腦勺,為難地思忖道:“一定要說嗎?比你矮一點點吧,不知道有多重,更沒看過她的腳,懶得去看她一眼。”
如雪微微皺眉,望了望天邊的一輪紅通通的紅日,隨即從樹上折了根樹枝。思到她是跑出去的,但是走的人太多,宮道又是青磚鋪的,簡直是高難度作業。
如雪隻能分析環境,一直走到了宮道的盡頭,這一路百裏溪都是看得到的,所以她隻能從左邊拐彎,而左邊是花園,冬季的花園冷冷清清,落木居多,視線非常開闊。再說宮中都找了許多次了。除邊上的院落估計也找了,白如雲再不懂規矩她也應該知道家宴很重要,不出席也應該說一聲。
如雪讓百裏溪去找白如雲的丫環,仔細打量著花園的腳印,百裏衡一臉急色,忍不住問道:“怎麽樣?”
如雪搖頭道:“這裏的腳印太多了,誰知道有沒有她的?我又沒見過她,又不是破案子,將腳印記下,然後對照,這不是急著要找人嗎?”
百裏溪領著一個淚水盈眶的丫頭進園,回頭怒喝道:“還不過去說個清楚,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奴婢,連個主子都跟不住,你幹什麽吃的?”
小丫環珠淚滾滾,戰戰兢兢連連求饒。如雪探問了身高特征,從入口查找,在一從草邊找到了一個清晰的腳印,欣喜地道:“是來過,可能是傷心,沒看著腳下,身體一晃,留下的。她往北麵去了,嗬,達王妃還真能跑,可以參加長跑比賽了!”
“山裏出來的野丫頭,能不會跑嗎?一定像隻小母狼一樣,漫山遍野地狂奔!”
如雪忍不住捂著嘴笑,還是掩不住笑聲。索性笑道:“王爺,你也太逗了吧!你娶你小母狼?那你是什麽?你不是把你家裏的人全都給繞進去了,嗬嗬……”
百裏溪的臉兒瞬間紅雲朵朵,結巴地住了嘴。百裏衡笑嗔了他一眼道:“四弟,你也不小了,別說話沒分沒寸的,有些人可是無風也能掀起三尺浪,你還授之以柄,找不自在不是!”
如雪佯裝沒聽見,順著北麵一直往前,停在一座圍牆近似於宮牆的院前。上麵的鐵門已是斑斑繡跡,院裏隱約傳來了怪異的笑聲,像是極不正常。
“這是什麽地方?宮裏還有監獄嗎?”如雪回頭探向了百裏衡與百裏溪。
百裏衡抿了抿唇,側開了頭,百裏溪拉過如雪道:“別進去,這裏麵全是瘋子。”
“瘋子?宮裏有瘋人院?可是王妃可能在裏麵,不進去找找怎麽知道?”如雪堅持著去推門,她也想進去,這是宮裏的禁區嗎?
百裏溪拉住了如雪,勸說著。百裏衡深歎了口氣道:“進去吧,不過要小心些,別跟瘋子糾纏不清。如雪你跟在我們身側,聽到沒有!”
百裏衡敲了敲長上綠斑的鐵環,過了許久,才聽得一聲蒼老沙啞的聲音,隨後門緩緩地開了,從門縫裏看見一張陰冷的臉,在漸暗的光線下,讓人毛骨悚然。
“剛才有沒有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子,到過這裏?”
“這位爺,老奴沒看見,這裏怎麽會有人來?誰會到這種地方來?”老太監淡然的,就像他是沒有生命的,目光呆滯,沒有表情,銀白隨風飛舞,瘦骨嶙峋,按在門框上的手,幾乎是皮包骨頭。
百裏溪拉了拉百裏衡輕聲道:“二哥走吧,母妃說這個地方進去很嚇人的。”
老太監正欲關門,如雪推門道:“老人家,我們要進去找個人,這兩位是當今的王爺,你開門吧!”
老太監快速瞄了如雪一眼,淡淡地道:“二位王爺請,不過這裏是不會有人的。”
門開了條縫,穿過一道門廳,如雪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宮裏的世界。外麵是金碧輝煌,而這裏卻是滿院子衣服不整,頭發淩亂,臉不是髒兮兮的,就是塗得像猴屁股。還拿著鏡子,自我得意地嚷嚷道:“我是最美的,今晚由我侍寢,哈哈……”
“孩子,我的孩子,不哭不哭,娘娘抱著你,誰也害不你……哈哈,笑了,會笑了……”
“去,滾一邊去,皇上是我的,是我的……”
如雪指著這些瘋女人,探向了百裏衡驚悚地道:“這……這些人是後宮的嬪妃?為什麽會有這麽多的瘋子!”
“進來的時候,沒有瘋的現在都瘋了!”老太監的聲音平靜的讓人可怕。
如雪震驚的有些窒息,這簡直就是人間地獄,隻以為宮裏會有冷宮,住著那些被皇帝冷落的人,卻沒有想到宮裏會有這樣的活人墓。這些女人,大部分都還年輕,最老的也不會四五十歲,有些還隻有二十來歲的模樣,她們的大半生在這裏自生自滅。
百裏衡無言以對,他也同樣震驚,但同時無比的後悔。攥住了向前的如雪,輕聲道:“走吧,弟妹不會來這裏的。”
“不,我要進去看看,真是人間地獄,今天我才真正看到了最陰暗的角落,才真正看清宮廷的殘忍與可怕。”
如雪甩開了百裏衡,她尖銳的聲音似打破了這個世界的寧靜。所有的瘋子都向他們湧了過來,她們直撲而去,高聲嚷道:“皇上……你終於來看臣妾了,皇上,臣妾真的好想你……”
如雪護著受傷的手指,被這些人重重推向後麵。百裏衡與百裏溪被她們團團圍住,百裏溪驚叫道:“天啊,瘋子,你給我滾開。哥,如雪,快走!”
天色漸暗,使得院落更加的陰森。四周都是高高的圍牆,看的天也就那麽豆腐塊一樣的麵積。天上無雲,或許連雲都不願在此駐足。女人在這一世隻不過男人的一件衣裳,而且是一件不值錢的,隨意丟棄的衣裳。
憤怒從胸腔噴湧,向全身漫延。這一群可憐的女人,像蛆蟲一樣,毫無尊嚴的活著。房子是圍繞著院子建的,一共有近大小十來間的房子。如雪推開了幾個瘋女人,衝向了房子,從外至內查找。聽到對麵房裏,傳來一聲尖叫。
如雪衝了過去,隻見幾個女瘋子,強架著一個女的,正在給她按她們的意願化著裝。其中一人捂著她的嘴,懇切地道:“妹妹,你可別忘了我們的好,見到皇上,可要為我求個情,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沒有害人……”
“王爺,王妃在這裏。你別碰我,走開……”瘋女人來抓如雪的手臂,如雪隻得用手一擋,將她推倒在地上。
百裏衡跟百裏溪被一群女瘋子,亂扯亂摸,已氣得臉色鐵青。左擋右踢才衝了過去,百裏溪愣愣地看著眼前白如雲,雖然不是天姿國色,也算是清秀,然而現在散亂的頭好,火紅的嘴唇,像是被燒腫了似的。
“皇上……臣妾想你……”瘋子們又湧了過來,百裏衡驚聲道:“四弟,你還愣著幹什麽?快去將如雲抱上,快點撤離,雪兒,快走!”
百裏溪也不及思索,衝進去,推開了瘋子,將驚魂的有些呆愣的白如雲,扛在肩上。百裏衡開路,但是十來個瘋人力大無比,將他們幾乎堵在了房裏。
“皇上駕到,各位嬪妃跪迎接駕!”如雪急中生智,借機試著高嚷出口。
突然安靜了下來,這些人跪在地上直磕頭:“臣妾見過皇上……”
如雪急忙又道:“皇上有旨,後宮後位空缺,今夜將重選皇後,最美者為先。娘娘們,快回房準備去吧,誰最美就當皇後!”
“是我,臣妾立刻去補妝……”一會兒這些人幾乎都衝回了院子,隻剩下幾個癡呆的。
如雪長籲了口氣,百裏衡讚賞又感激地探向了她,拉起她的手,讓百裏溪背著人先走。他們兩人斷後,急速往外衝去。
如雪被百裏衡攥著,邊走邊回頭。一個女人投進她的眸中,她手裏把玩著草,嗬嗬嘻笑著,但是目光卻很正常。如雪就是覺著這人的目光跟別人不一樣,直覺告訴她,這個人應該還沒有瘋,或者還沒有完全瘋。
“快走,別看了,這些瘋子有什可看的?”百裏衡見她腳步遲緩,見瘋子們又衝出了房門。索性將她拉上了背,快速的背出了門。
百裏溪將白如雲扔在地上,上前攥住了老太監的衣襟道:“你這個老混蛋,她是怎麽進來的?啊?你還說沒有,你有幾個腦袋?”
老太監沒有任何改變的,依然平靜地道:“老奴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闖進來的,老奴隻開過一次門,就是去門口拎吃的,她大概是趁機閃進門的。你也看見了,這滿院子,都是瘋瘋癲癲的人,老奴不清楚,那是正常的。”
如雪拿開了百裏溪的手,低喝道:“你放開他,他沒有錯,人找到了就好,我想王妃也一定受到教訓,以後再也不會亂跑了。扶她回去吧,我走了!”
“啊……爹啊……”白如雲似回過神,哇然大哭,衝過來,抱住百裏衡的腿,泣不成聲。
如雪退了退,扭頭就走。她真希望今天看到的是一場惡夢,隻可惜,它是真的,因為高聳的高牆,還在那裏屹立著。
“人間地獄……”她喃喃著,心中湧起一種使命感。她似乎明白,上天為什麽給她一個重生的機會。她要解救這些可憐的女人,還有既將加入這個行列的女人。如果說開始的鬥誌是延續從前的理想,那麽現在,不再是從前的一種延續,而是現實的需要。
曾想過,她是闖入這個世界的特殊人,用自己的能力加速這個社會的進程,會不會逆天而行,那麽現在,她真切有一種替天行道的感覺,她不是英雄,她隻是本著良智,一個女警的良知,她必須發揮自己最大的能力,改變這個愚昧、落後的社會。
“雪兒……我送你……雪兒……”百裏衡叫了數聲,如雪都沒有應答。還以為她也嚇壞了,趁著夜色,拉起她的手,柔聲道:“別怕,都過去了,忘了吧,她們危險不到你!”
“過去了?你就隻有這個感知嗎?你回頭看看,它還在,過得去嗎?這是人,不是牲口,卻過著比牲口不如的生活。你別跟著我,我想一個人走!”如雪忍不住朝百裏衡發火,她氣他的無動於衷,狠不能揍他一頓。
百裏衡眉頭緊蹙,他理解她的憤怒,但是她為何又朝他發火。用力地攥過她,將她強迫到自己麵前,怒聲道:“本王又錯了什麽?你要這樣對著我吼?難道本王是你的出氣筒?這是我的錯嗎?曆來因妒忌而犯錯的女人,都被送到這裏,以示懲罰。同樣,高牆,也是對後人一種警告,不好嗎?”
如雪低著頭,闔上了眼睛,抿著嘴,粗粗的呼氣聲代言著她的憤怒。唰的抬頭,冷冷地道:“懲罰?這是懲罰嗎?這是最殘酷的暴行,將人的身心都摧殘了,殺人不過頭點地,這樣的處罰太沒有人性了。好,我不跟你浪費口舌。的確不是你的錯,但你不應該這樣無動於衷。後宮……是吃人的地方。”
“放肆,你知道自己站在什麽地方?說這些話被人聽到的後果嗎?好,隨便你,你嚷著出宮,真是不可理喻!”百裏衡用力甩開她的手,頭也不回地自行走了。
“你……”如雪氣得直跺腳,冷哼了聲,順著原路快步往宮門走。思緒一片淩亂,就像寒風中的塵土,不知回落在哪塊區域。如雪到了宮門口,卻被侍衛攔住:“出宮牌!”
“沒有,我是跟著寧王進來的,現在人找到了,我該回家了,放我出宮!”如雪冷然地道。
“不行,寧王帶你進來的,那就請寧王送你出宮,否則就出示宮牌!”兩個侍衛雙刀交錯,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
如雪咬著唇瓣,轉了轉身,氣得快吐血。年三十,她卻立在外麵吹冷風,看著遠處晃蕩的燈火,冷聲道:“那你們去將寧王給我叫出來啊!”
侍衛打量了她一眼,一臉不屑與譏笑道:“這位小姐,你是我們寧王什麽人?這是皇宮,擅離職守是要掉腦袋的。”
“好,說的對,不能擅離職守。我等著,百裏衡這個混蛋……”如雪縮了縮脖子,靠在牆角。又冷又餓,腦海裏閃著那滿桌豐盛的年夜飯,簡直是賣火柴的小女孩。
一停下來,寒風直侵體內,又不想去找他,氣得直想殺人。覺著自己也快瘋了,可以跟那一群女人為伍了。想到瘋子,更加的心寒,觸目驚心。
一彎冷月懸在天際,零星的星星一閃一閃,如鑽石般的光澤,反而引人注目。四周很靜,唯有寒風像調皮的孩子,左右開弓。若是在現代,一定是爆竹聲聲迎新春,還有不喜看的春晚節目,如今都是一種遙遠的夢想了。
眼麵前仿佛看到了家,電視機、電話、電腦,就在沙發上坐坐也好。一家人團聚嘻笑,坐在一起回報著一年的收獲,媽媽又開始嘮叨,不讓她幹刑偵。對一個女孩子來說,太累太苦,沒日沒夜的。
前方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百裏衡的身影越來越清晰。如雪從夢幻中回到現時,眼角噙著淚,一動不動,雙手環抱,冷冷地盯著他。
百裏衡回到廳裏,借酒滅火。等到他想起如雪時,不由分說的奔出了門。又想起她的無禮,想著教訓她一下也好,改跑為步。
“走吧,送你回去!”百裏衡淡淡地道,強忍著去扶她,去哄她的衝動。
如雪斜了他一眼,出了宮門,將他甩在後麵,小跑著往家趕。雖非萬家燈火,夜色裏,那紅紅的燈光,映在眼眸裏溫暖人心。
馬蹄聲跟隨著她,傳來了百裏衡地喚聲:“上來吧,年三十,你還置什麽氣?”
如雪置之不理,她的肺都要氣炸了,還指望現在原諒他,不可能。如雪的固執讓百裏衡無可奈何,隻得下車,陪著她。又不想再由著她的性子,又是他讓步。氣餒,這樣的夜晚,幽靜的街,朦朧的夜色,多麽浪漫的夜,卻是堵氣的走著。
百裏衡深深地歎息,側頭望著她怒氣衝衝的麵容。挫敗感、擔憂、落寞一股腦的湧上心頭。後宮,她所見到的後宮,讓她更加心有芥蒂。該拿她怎麽辦?
“你想讓本王怎麽辦?你說句話,宮廷自古以來,相差無幾。如果你不想進宮,本王也放棄了,我們一起隱居如何?”百裏衡歎氣著,看著她的反應。
如雪突然停步,凝視著黑夜裏模糊的臉,深提了口氣,語氣依然很激烈地道:“你別把我扯上,女人在你們的眼裏不是隻是玩物嗎?那麽拜托你們這些男人,有些社會責任心。拯救這個世道是你的責任,不是為了單純的某個人。當然,你的人生由你自己選擇,但我覺不會坐視不管。我要解救她們,盡我自己一份力,如果不能實現,我也問心無悔。我說過我不會嫁給三妻四妾的男人,今兒我更加堅定我的決心,決不……”
“如雪,你為什麽要這麽衝?你這樣在宮裏會吃大虧的,你不但救不了別人,連自己也救不了!好,好……我不跟吵,你回去好好想想吧!我是如此的容忍你,但是你要明白,入鄉隨俗,東朔國就是東朔國,不是你的國度,它是有許多的缺點,難道你的國度就沒有缺點嗎?你的國度就是一蹴而就嗎?難道你從前對你的上司也是這樣的態度嗎?對你的朋友也是這樣的嗎?”百裏衡質問著,神情異常激動,越說越激昂,將埋在心裏已久的話,脫線而出後,好似將堵在心頭的廢氣給排放了,血管暢通無阻,舒暢許多。
如雪愣了愣,他說的對,自己是太急躁了。自己的壞毛病又犯了,對自己好的人,總是態度惡劣。無論怎麽說,百裏衡不是一個壞人,企碼對自己不是一個壞人。他說的對,既便是領導,也不能用這種態度。
如雪低下了頭,輕聲道:“對……不起,是我太衝動了,以後我注意。”
百裏衡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將她攬在懷裏,笑罵道:“死丫頭,好在你還會知錯就改。好了,不管你以後想怎樣?本王都會陪著你的,永遠陪著你!”
他溫暖的胸膛驅逐了寒氣,而且讓如雪的臉兒發燙,像火燒一樣,從心底一直竄至耳根。淡雅的香氣從他的衣服裏散發出來,沁人肺腑,有些陶醉,就像散步在春日的茉莉花海裏。
然這種陶醉也隻有半秒,如雪果斷地推開了情不自禁的百裏衡,冷靜地質問道:“東朔國有這樣當街男女相擁的習俗嗎?”
百裏衡一時語塞,這靈精立刻拿他的話堵他,讓他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如雪還得理不饒人地道:“沒有吧,那就下不為例,寧王爺你記住,男女授受不清,才是東朔國的鄉俗。”
如雪靈動的身影,讓百裏衡癡迷,無法移開自己的視線。她像是一個從天而降的仙子,俏麗嬌倩,她的才華更讓她靈力四射,全身洋溢著耀眼的光芒,那怕在這微弱的光下。
百裏衡提步跟上,兩人都沒有開口,隻是靜靜地走著。如雪梨窩淺笑,剛才的不快也煙消雲散,她終於明白,老祖宗所謂此時無聲勝有聲的真正境界是什麽了。心悅輕鬆,不言自明,就像在燈影中欣賞一個女人,霧裏看花,花更美。
東方府門出現在大街的那頭,百裏衡有些後悔,走的太快了些。同樣有此感的,還有如雪。不過她又似走進了現實,百裏衡決不是她的白馬,因為這頭白馬上麵已經坐滿人了。她才不屑跟別人去擠坐,這絕對不是她的風格。
“到了,宮裏的家宴正熱火朝天吧,你這樣出來,王妃們正眼巴巴等你呢?快回去吧!”如雪也不知為什麽總喜歡搬出王妃,或許是了提醒自己,也為了讓百裏衡清醒的記起她說過的話。
百裏衡像被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微微點了點頭,目送著她進門,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門裏,依然愣愣地立在門口。王妃,每次聽到她口裏的王妃,總讓他從腳涼到了心,一種被判出局的感覺。
跟她在一起,心也年輕了,甚至將王府都忘於腦後。她為什麽總要提醒他,這麽殘忍?難道他就不能尋找一份真正的感情嗎?
百裏衡驀然轉身,腳步有些輕浮,有氣無力。突聽得身後輕喚聲,心又點上了一盞明燈,瞬間又似活了過來,眼前一片光明。
“喂,王爺,明天你要是有空來我家,我有禮物送給你,上次答應你的。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來不來隨你!”如雪擠在兩扇門之間,嗓音刻意的壓低,聽起來有些沙啞,在百裏衡看來,依然妙不可言,而且難得小女子的可愛。
“嗯,進去吧!”百裏衡簡潔的答著,像是一出口,胸中的喜悅也會隨之而泄。他快速的轉身,要將這一刻永遠的停住,那麽今夜他會覺著自己是幸福的,是的,雖然剛剛有些不快,但是這絕對是他有生以來,最開心的年三十。心頭暖烘烘的,她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他的心,他已無可救藥成了她的木偶。
如雪轉身進門,仰著臉兒,笑容綻放如寒夜裏的一朵雪蓮花。於二驚豔的表情,一覽無餘,如雪恢複了神情,探問道:“人呢?都睡了嗎?”
“小姐一直沒回來,老爺說小姐一定在宮裏用餐了,所以就沒有等小姐。吃好飯後,大家都回房守歲去了。奴才送小姐回房吧!”
年三十餓肚子?摸了摸肚子,囑咐道:“不用你送了,你去歇著吧!你辛苦了一年,新年快樂!”
於二愣愣地望著他家的三小姐,眼眶一熱,淚水湧了上來。感動後,高興的手舞足蹈。三小姐不僅美的像天仙,看上一眼,對他來說都是天大的恩賜。居然跟他說,你辛苦了一年,新年快樂。於二念嘮著這句話,像是吃了蜜似的。
如雪踏著朦朧的月色,穿過圓洞門,向老夫人的院裏走去。今兒是年三十,應該去問個好,無論在哪裏,都是兒女該做的。
正走至轉角,飄來一聲肉麻的聲音:“怎麽才來,寶貝,等不及了,隨我回房,今天讓你爽個夠,嗯?”
如雪都有些時空錯覺,聲音有些耳熟,難道東方府裏也有這種豔事?偷就偷吧,隻要是條件允許,讓他們去。反正這年頭也沒有第三者插足之說,也沒有道德不道德,現代人可以同居,古代也是可以的嘛。
“二公子,今天不行啊,要是老太太找我怎麽辦?”
“你不是給她吃了藥了嗎?她這一夜都不會醒了,走吧!”
如雪緊貼著牆角,震驚萬分。竟然是東方啟,那麽這個女的就是小玉,崔欣和的丫環小玉。如果他們有意,大可娶她,妻子不行,不是可以納妾嗎?為何要這樣偷偷摸摸?還有這一夜不醒,是什麽意思?下了藥了?
如雪覺著有些蹊蹺,尾隨著兩人。她突然覺著崔欣和病情的反複並沒有那麽簡單。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就算是她的職業病,生性多疑好了,反正又不害人,弄清楚也好放心。
門吱吖的關上了,如雪貓著腰,輕輕地移至窗下,側耳傾聽。自嘲的一笑,保不準還是大片,不過聽牆角又不是她發明的,這是古人的喜好,入鄉隨俗嘛。
“二公子,不要,奴婢害怕,今兒算了吧,奴婢有些不舒服。”小玉嬌嗔的推著,雙手卻繞著東方啟的脖子不放。
“你怕什麽?快點,又不是第一次,你還羞什麽?今天我們來點新鮮的,剛從別人那裏學來的,爺要將你調教成全天下最懂男人心的。”
淫穢的話語聽得如雪麵紅耳赤,想不到東方啟這個混蛋這麽惡心。如雪想撤,又一想會不會那些事情,兩人露出點什麽?不能退,就是裝了監視頻。為了破案也要看。
“二公子你是要幹什麽?放開我,疼!”
“你別用力,不就不疼了嗎?習慣了就好了,以後不綁你,你還覺著難受呢?”
“二公子,要是手上有了傷痕,別人問我,我……怎麽辦啊?”
“你說老太太?你給她下藥,她還會問嗎?小爺我不會虧了你的……”
下藥?如雪猛然一驚,他說的是下藥,吃跟下是一字之差,可是千差萬別。如雪憤怒地立了起來,裏邊的聲音,讓她清醒了幾分,抓人要有證據,否則她死不承認,反而打草驚蛇。
如雪差點沒暈過去,真想一腳蹬開房門,將兩人揍一頓。亂就亂,你不害人,那是你的私生活,別人管不著。可惡的東方啟居然用這種手段,讓小玉聽命於他。居然還將房裏點得亮亮的,這個混蛋。東方向宇要是知道了這一出,鐵定翹辮子。
如雪退出了院,捂著胸口,深吸了口冷氣,讓自己平息下來。心還在撲嗵撲嗵的跳。難道自己也春心蕩漾?呸呸……
如雪快步向崔欣和的房裏走去,門虛掩著,桌上點著一盞鳥燈,靜靜地隻有燈蕊劈啪的聲音。如雪走至床前,坐在床沿上,端詳著崔欣和。麵容祥和,睡得極沉,沒有任何的異樣。難道現在就有安眠藥之類的麻醉藥嗎?
如雪輕拂著崔欣和的麵容,她的皮膚很光潔,也很細膩。如雪在概就是得了母親的遺傳,膚色雪白,白嫩的像凝脂。
肚子傳來了咕咕的聲音,如雪起身出房,決定去廚房找吃的。又一想不好,這樣說不定會暴露,不如回自己房裏,免得明天東方啟會起疑。
如雪醒來時,已日上三竿了。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哈欠,揉著惺鬆的睡眼,原來是是餓醒的。頭有些暈,才想起,直至淩晨才睡著,真不該看那該死的A片,結果像中了毒似的,總浮現那該死的畫麵,胡思亂想,久久都不能睡著。
如雪打開了門,丫環小林早早等在門口,立刻端來了熱水,幫著如雪洗漱幹淨,穿戴整齊。如雪急衝衝向崔欣和的院裏走去,在院門口,稍稍頓了頓,平了平心緒,若無其事的跨了進去。
如雪跨進了門,見東方培與韓彩兒都在,兩個小孩相互追逐著。見如雪進門,齊嚷嚷著迎上來,抱住如雪地大腿,童音清亮地道:“小姑姑,你怎麽才來啊?我們的壓歲錢,你還沒給呢?”
韓彩兒拉過允兒與晴兒,斂起笑臉,管教道:“不許這樣?不然你爹要打你們屁股了!”
小孩子眨著似小鹿般明亮的眼睛,眼巴巴地看著如雪。如雪擰了一把小臉,學著小孩子的聲音,笑道:“當然有啊,說話要算話,小姑姑昨天回來太累了,就睡了,對不起,現在就給,每人十兩,買自己喜歡的東西!”
如雪掏出了銀子,塞到他們的手裏,兩人笑咧著嘴。如雪真羨慕這些孩子,天真無邪。見東方培麵容淡淡地,上前探問道:“怎麽了?”
東方培眼中閃著不解,抬頭道:“你說娘的病,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總是反反複複的?一早來給她拜年,又有些呆滯了,問她話也懶得答了。”
如雪的餘光看到了一旁的小玉,但她強迫自己不要去看她。上前,蹲在崔欣和的麵前,握著崔欣和的手,崔欣和笑嗬嗬的,隻是眼神像是空洞的,光芒聚不到一起。
“娘,你覺著哪裏不舒服嗎?娘……”
“雪兒,你來了,下次你要跑,娘跟你一起跑……”
如雪歎了口氣,她的這句話,倒成了分辯她是不是正常的標準了。如雪緩緩地立起,淡笑道:“沒事,上了年紀的人,本來就是這樣顛三倒四的,何況娘受過刺激。這還是好的,有些老人,癡呆的人事不知,連生活都不能自理,那才叫一個慘。再說有小玉這樣細心的照顧著,我看沒問題,過幾日一定又好了。”
“小姐誇獎了,這是奴婢應該做的。”
小玉的臉兒微紅,扶起了崔欣和,些許羞澀的神情。在如雪看來,她應該挖個地洞,跟老鼠為鄰。如雪餓的慌,退出了門,去找吃的。
剛出了院,卻見東方啟正在前方,整理衣衫。紫色的繡花長袍,腰中係著一根白玉帶,讓他的身材顯得更加修長。如雪鄙夷的輕哼了一眼,這頭色豬真是東方家的恥辱,難道大年初一,他又去賭?會不會是輸了太多的錢,才打起家中的主意。
對了,家中的錢財現由三姨娘在管,那下藥是為了讓崔欣和繼續癡傻,讓他的母親撐管錢財,然後東方家的錢全都成了他的小金庫?
如雪想到此,忍不住尾隨著他,跟了過去。果然他走向了大門,真是可惜了好身板。西門慶好色還往家斂財,他卻是動家裏的主意。這個東方府也是外強中幹,東方向宇從來不管家事,男主外女主內的思想根深蒂固。東方培又過於老實,這個家這樣下去,遲早被東方啟從裏往外蛀,不剩分毫。
於二正欲開口,如雪急忙做了個禁言的動作,立在門背後,看著自鳴得意的東方啟,冷哼道:“等著,我就是來收拾你的。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案,你死定了。”
如雪正想出門,又覺這一聲華麗的女裝太過耀眼,回頭打量著於二,探問道:“能幫我做件事嗎?”
於二求之不得,眸裏閃動著喜悅的光芒,連連點頭道:“小姐請吩咐!”
如雪十分嚴肅地道:“這件事,隻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能答應嗎?”
於二眨了眨眼睛,隨即鄭重地道:“小姐你放心,就是赴湯蹈火,奴才義不容辭。能為小姐做事是我的福氣,小姐做的一定是要事、大事,我一定拚全力去辦!”
如雪拍拍他的肩,寄予厚望的表情,讓於二受寵若驚,感激涕淋。如雪可是他心中的偶像,也是東方府所有人的偶像,三小姐在他們眼裏已是一個神話。
“好,如果這件事你做得好,我推薦你去刑部當衙役。你去跟著二公子,看看他去什麽方,見了什麽人都給我記在腦子裏,回來向我報告。但是,不能讓他看你,明白嗎?”
於二覺著又新鮮又刺激,躍躍欲試,瞄了漸遠的東方啟,轉身請示道:“小姐,能去了嗎?可這門誰管呢?”
如雪推著他出門道:“快去,門我看著。別跟丟了,也別被他看見,小心點!”
“如雪,你在看什麽呢?”身後東方向宇的探問聲。
如雪平了平心緒,燦笑著回頭道:“沒事,爹,你最近都在忙什麽?閑賦在家也很無趣吧?”
東方向宇望著已長大成人的如雪,算不得傾國傾城,亦是佳人美眷。從前對她的婚事,想都沒想過,也不想將她嫁出去,實在有礙觀瞻。自責道:“雪啊,你跟寧王爺是不是挺好?”
如雪不假思索地道:“對啊,挺好,怎麽了?爹想回朝中做事?”
這老頭官癮又上來了?想走後門?那上回還推什麽?想學劉玄德三顧茅廬?
“你這丫頭想哪裏去了?爹是想寧王爺一表人材,隻可惜有了正室,你若……”
如雪立刻掐斷他的話道:“我的爹啊,你可別亂點鴦鴛譜,我跟寧王還沒到那個份上。再說我跟達王關係也挺好的,這都是同僚關係。你什麽都可以關心,千萬別將我婚事放在心上。我還是那句話,非皇孫貴族不嫁,非才高八鬥不嫁,現在加上一句,非單身男子不嫁,達不到這三個要求,我才不嫁。”
東方向宇捋著胡子的手,停了下來,凝神著如雪驚聲道:“什麽?皇孫貴族?才高八鬥?單身男子?傻丫頭,你到哪裏去找這樣的人?”
如雪攤攤手,敝敝嘴無所謂地道:“那就不嫁,寧缺勿爛,爹你知道後宮的瘋人院嗎?簡直是太可怕了,聽說送去的人還是好的,後來幾乎都瘋了。”
東方向宇負手立在簷下,沉默不語,片刻,才緩緩地道:“這些也無可厚非,後宮的爭鬥並不亞於朝堂,後宮的勢力關係到外戚的勢力,同樣外戚的勢力也影響到後宮。所以後宮是女人的戰場,而朝堂是男人的戰場。”
如雪柳眉微蹙,淡淡地道:“所以說後宮撐權的人,勢必前廷有人為靠。就像如今的皇貴妃,她有裴堅相幫。裴堅是皇貴妃的娘家人嗎?沒聽達王說起啊!”
東方向宇側頭望著如雪,告誡道:“你千萬要提防這兩個人,一個蛇蠍一樣的女人,為了權利不擇手段,另一個虎狼之人。秦家跟裴家是沒有關係,但是兩家是同鄉。在朝堂這種場合,有時同鄉比親人的關係更密切。秦映荷還是王府妃子的時候,居說身體不好,常讓是太醫的裴堅去看病。聽說正是因為裴堅的藥方,才讓她生下達王,所以關係不同尋常。裴堅因得先皇的寵愛,步步高升,加上秦家的勢力,相互結盟。”
原來如此,這樣也難怪秦映荷跟裴堅關係這麽鐵,如果沒有裴堅治好她的病,如果沒有生下百裏溪,那她現在的一切都將成為泡沫。一個沒有孩子的女人想成為皇貴妃是不太可能的,既便是一入宮就是皇後,無己出,按這年頭規矩,皇帝可以無條件將她廢除。
門口傳來了敲門聲,如雪急忙奔了過去。東方向宇厲聲道:“於二呢?怎麽你成了守門的了?”
如雪邊跑邊回道:“於二幫我買東西去了,誰啊?”
“是我們!”
聽著像百裏溪的聲音,打開一看,果然是他,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這人還真念叨不得。如雪訕然地道:“你們怎麽來了?年初一的來給我拜年?也太抬舉我了吧!”
百裏溪跟裴昕驚豔的目光直愣愣地盯著如雪,昨夜都連不及細看,如雪超凡脫俗的美,讓兩人目不暇接。如雪翻了翻眼瞼,雙手插腰,探問道:“兩位大爺還進不進啊?想咽口水就快咽,本姑娘榮幸的很!”
百裏溪跟裴昕麵麵相覷,百裏溪隨即哈哈大笑道:“裴昕你又輸了,我說吧,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還不相信。瞧見了吧,傾國傾城的美人貌,大大咧咧的男人相。記得你欠我一千兩銀子。”
裴昕為自己失態而有些訕然,嗬嗬的傻笑著,掩飾心中的狂亂。沒想到她穿上如裝會如此的美,美的讓人迷醉,就像三月春風裏的白玉蘭,淡香陣陣。
如雪攔住了進門的兩人,疊字道:“等等等,你們兩個什麽意思?年初一來我家拿我開唰呢?”
裴昕麵頰微紅,目光下垂,作揖道:“聽說你病了,又受了傷,我們是來看你的。想著你恢複了女兒身,覺著好奇,就打賭來著。結果我輸了……”
如雪笑哼地一聲道:“好啊,你們敢拿自己弟兄做賭注,看在大年初一的份上,饒你們一次,進來吧!”
百裏溪揚起了眉毛,黑眸盈滿了柔情,卻辯駁道:“什麽弟兄?如今可不是了。你騙了我們這麽久,不向我們道歉也就罷了,還理了你。你的傷好點了嗎?昨夜你是何時回府的?真是對住,被那個該死的女人纏著,都脫不開身。”
如雪忍不住捂了捂嘴,笑意難掩地道:“王爺是不是跟王妃吵出感情來了?打是親罵是愛這句話你說過嗎?我可不止一回聽到王爺罵王妃了,女人是水做的,是用來疼的,明白嗎?”
百裏溪跟裴昕都被如雪的大言不慚給驚住了,從前以為她是男的,說這些話,兩人聽著倒沒什麽?如今一身女裝,如此俏麗的人,說出這樣的話,太怪異了。百裏溪想到是,難不成她嫁過人了,在她的眼裏,這絕不應該是一個未出閣的少女說出來的話。
裴昕依然是祟拜,覺著如雪說的每一句話,都如樂錚錚入耳。如雪懶得答理他們,領著兩人進房,大概是因為東方向宇在場,兩人沒多久就回了。想不到,家長在哪裏都讓小輩相聚感到拘束,嘿,真不錯,若是他們再來,就請老人家一坐,萬事大吉。
如雪折騰了一早上,連餓都忘了,直到看到滿桌的佳肴,饞涎欲滴。未等人坐齊,她實在忍不住,先行開吃了。東方向宇板起了臉道:“如雪,太沒規矩了,這裏還有小輩呢?”
往年親戚家輪著上館子,從年初一吃到年初七八,隻恐要長膘。今年卻餓得兩眼都花了,又快速挖了兩口,放下筷子,苦巴著臉道:“我整整餓了一年了,你老人家也不心疼一下。回頭到宮裏,還不知能不能吃得上飯呢?”
“一年?誇張,聰明的人是不能太自驕自傲,否時容易跌跤懂嗎?”
東方培扶著崔欣和進門,如雪上前攙扶著她坐好,回到位上道:“我可沒誇張,我從年末餓到年初,你們說是不是一年?我年夜飯沒趕上,早飯又沒趕上,後來餓忘了,真的餓了!”
東方培驚聲道:“是嘛,還以為你在宮裏吃了,那快吃吧,病未好全,可別再餓壞了!”
東方向宇掃了桌子一眼,臉暗了幾分,嚴厲地道:“啟呢?年初一又到哪裏去了?三天兩頭不見他的影子,他最近都忙什麽呢?”
三姨娘端著牡丹花似的笑容道:“老爺,啟兒見朋友去了。說是要跟著別人做買賣,耳聞目睹才學得會吧,我們別等了,如雪快吃吧!”
如雪訕然一笑,這個三姨娘的聲音名顯的誇張怪異,剛剛還端著架子,一副管家女主人的聲勢。還冷斜了如雪一眼,立刻聲音清亮,還有那做作的笑容,分明是為她兒子欲蓋彌彰。這麽說,這個女人是知道東方啟的所作所為的,那麽家裏的財產,就像讓兩隻老鼠守糧倉一樣了。
飯桌上氣氛沉悶,連韓彩兒哄孩子吃飯都是壓著嗓子的。這太難受了,東方向宇一臉嚴肅,好像又換了一個人似的。如雪邊揀菜邊道:“爹,你這麽有學問,閑賦在家太可惜了,反正咱們家房子多,不如你讓人理出兩間,辦個私塾,教學育人吧!先生可是最祟高的行業,不亞於當宰相的。一個國家強弱就看年青人,青年強則國強,青年弱則國弱,現在東朔國滿大街的遊手好閑的人,再這樣下去,朝中怕是無可用之才了。不如爹率先而為,培養一些可造之才,他日這些學子成功了,也就是爹的成功!”
東方培附和道:“妹妹說的有道理……”
東方向宇嚴詞拒絕道:“豈不讓人笑話,老夫混到了一個私塾先生的田地。”
如雪放下了筷子,認真地道:“爹,你怎麽能這樣想?你辦的私塾當然跟別家的不同,你的私塾裏文武兼備,要學兵法、詩文、算術還有武功,如果你的學生裏有一個流方百世的,那麽你就成名了!”
如雪知道東方向宇是個麵子大過命的人,對症下藥。果然東方向宇的臉色開始緩和,思忖道:“聽來還有點意思,隻是想辦好也不易!”
如雪點頭道:“是啊,的確有點難,但是過不了多久,朝廷一定會不分貴賤開科取士,所以爹如果先行一步,那麽你的學生是最有希望的。反正我東方家有錢,爹不如選些家中貧寒,卻聰明的孩子,管這些孩子吃穿,我想也用不了多少錢。”
“皇上真有此意?”東方向宇立刻就上鉤了,如雪趁機加力。
“是的,這個提議早在我第一次進宮時就提過了,如今朝局有了變化,皇上一定會采納的。爹不如將私塾辦到別院去,具體的到時我會給爹見意的。或許娘換個地方,走動走動,身體好了也不可知。反正那裏離京城也近。”
東方向宇探向了崔欣和,思忖道:“我考慮考慮!”
韓彩兒柔笑道:“若是爹跟娘去了別院,那我跟允兒、晴兒也去,京裏住久了,也想換個地方!那裏還有慈恩寺,可以去燒燒香,挺好的。”
三姨太瞄了大家一眼,沒有吭聲,臉色有些慌張。這一細微的變化,都落入黑貓小姐的眼裏,如雪敢打包票,她跟東方啟一定有貓膩。
飯後,如雪在院子裏來回走動,有些擔心起於二來。都快兩個時辰了,怎麽還不回來?不會是被東方啟發現,抓起來烤問了吧!
“咚咚……”如雪急奔著去開門,一見是百裏衡,有些失望地道:“怎麽是你啊?”
百裏衡的心莫名的揪了起來,腦子立刻發出了疑問,她在等誰?這人很重要嗎?壓製著自己的情緒,訕笑道:“怎麽,見著本王很失望?這不你讓我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