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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水落石出

  如雪縮回了手,他如手爐般的手,讓她的心開始淩亂。仰頭看著車頂,自嘲道:“那就看天幫不幫我了,這樣,以後我給你當幕後師爺怎麽樣?”


  “這是當然,剛剛不是說永遠支持我的嗎?所以沒什麽擔心的,即便破不了案,我願意拿一切跟你皇交換你的命。”


  百裏衡真誠的言語,能將能柔化的目光,讓如雪怔怔地凝視著他的眸子,移不開眼。直至百裏衡抬手向她的臉探來裏,她才側開了頭,臉頰緋紅,擋開了他的手,戲笑道:“你妖精啊,想迷惑我,大敵當前,不可分心。”


  “大人,東方府到了!”車外傳來了汪洋的聲音。


  “到了,好!”如雪說著迅速掀簾,出了馬車,跳了下來。隨即又道:“汪伯,別再叫我大人了,我的大人夢結束了。”


  汪洋一本正經地道:“您在老奴的心裏,永遠是大人,一個難得的大人。”


  一股熱衝向了眼眶,如雪扯出了僵硬的笑容,邊回頭邊道:“有您這句話,我這官當得還不賴,本大人頭可斷,誌不可移,到哪裏都是一個正直的好人。”


  百裏衡心裏似墜了鐵塊,沉沉的,悶悶的,堵在心口,難受的要命。他可以感受到她假裝的不以為然,生死之搏,對誰來說都很重要。在眾人麵前,她阻扯了他,就怕連累他。不記他說出,他早知的事實,他在她的麵前,總是自歎不如。


  昔日車水馬龍的東方府,今日可以籮雀,沉重的木門,卻依然氣勢不凡。如雪敲響了門環,自從東方家連連出事後,大門幾乎是日夜關閉。


  “顧大人,啊,您來了,快請進!”如雪至從那夜送東方啟回府,又來過二趟。她是東方府的大恩人,這些仆人,當然是記得清清的。反而同來的寧王被冷落一旁。


  如雪朝寧王抱歉的一笑,抬手道:“寧王請,以主人的身份請你,請吧!”


  “老爺,夫人,顧大人來了!”


  想到剛剛的生死一線間,當東方向宇與崔欣和都迎出門時,如雪的眼前一片氤氳。吸了吸鼻子,綻出如花笑顏。


  “老夫見過寧王、顧大人,兩位真是希客,裏邊請!來人,看茶!”東方向宇的臉上少了從前的厲氣,變得溫和而雅,牽過抱著他膝蓋的孩子,慈祥善目。


  崔欣和拉著如雪的手,仔細的探視著,急急地道:“又瘦了?怎麽又瘦了呢?娘不是讓你多吃飯的嗎?”


  如雪挽過她的手,嗬嗬笑道:“沒有瘦,胖了才可怕呢?胖子你又不是沒看過。進去吧!”


  百裏衡一臉詫然地盯著如雪,東方向宇解了他的疑惑:“王爺覺著奇怪吧,內人受了刺激,一時失常,當顧大人是小女了。也是奇怪,自從顧大人來了幾次,吃了藥後,就見效了,身體也日漸好轉,全靠顧大人啊!”


  如雪深提了口氣,施禮道:“如雪見過父親、母親,這些天有不得以苦衷,才沒有相認,如今再也不用隱瞞了,請受女兒一拜。”


  “你……”東方向宇驚震地說不出話來,他的女兒?他是怎麽也聯係不上,且不說容貌,東方如雪哪來的她的本領?不由地質問道:“你不是開玩笑吧?”


  “雪兒,娘知道你是雪兒,你還相認什麽?”如雪有些氣餒,還以為崔欣和好全了,還是神質混屯。


  百裏衡抿了口茶,淡笑道:“是真的,她的確是你們的女兒東方如雪,夫人真是不簡單啊,或許這就叫母女連心。”


  “顧大人來了……”東方培欣喜地進門,然覺著氣氛很是奇怪,不由地道:“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


  如雪福身請安道:“如雪見過大哥!”


  “如……如雪?這……這怎麽回事啊?”東方培也是一臉驚詫。


  東方向宇欣喜之餘,突然道:“你……這這要是被人識破了,是要斬首示眾的,你知不知道?快,快收拾些衣服,快逃吧!”


  “逃跑不是我的作風,你們都別擔心了,反正如今已沒有了連坐製,我一人做事一人擋。今日來,的確是出了大事,來向父親討教一二的……”如雪將事情簡明扼要的說了說,隻是除去了要被處罰這一出。


  東方向宇越發覺著如雪幾分像東方培,他做夢也想不到,他的女兒救了他,救了全家,深受皇寵。歎道:“這一家的命都是你救的,老夫不是這個意思。老夫是怕你吃虧,老夫跟裴堅鬥了十來年,還是敗給了他,你還是求個自保吧!”


  東方培附和道:“是啊,顧……雪兒,父親說的對,你還是快走吧!”


  如雪卻無所謂地坐在椅上,晃著腿,指指寧王,淡笑道:“他還在呢?他可是用項上人頭為我作的擔保,我能跑嗎?你們讓我跑,也不能當著他的麵啊!嗬,都坐下,我的事,你們都不要擔心了,今兒就給我說說這裴堅倒底有什麽能的?父親咱們書房說去吧!”


  東方向宇不由地點頭道:“成,是父親有眼無珠,既然如此,走吧!培兒帶佑兒與你母親回房去。”


  崔欣和一直盯著大家看,似極認真的聽著,東方培扶起她,她又似明白,又似不明白,一步三回頭的朝如雪看。


  一行人到了書房,坐定後,如雪懇請道:“父親,你是曆經兩朝的,您仔細想想,從皇貴妃入王府那時說起。”


  如雪跟百裏衡從東方府出來時,已是正午時分,家人百般挽留,也留不住如雪此刻心急如焚的心。百裏衡不由地道:“相爺不愧是政客,裴堅雖是他的政敵,倒是有事說事,看得出,對裴堅還有幾分佩服。”


  “是啊,這麽看來,裴堅的確是有點能耐的,不然先皇也不會這樣寵他。此人察言觀色的本領實在是一絕。居然會伸手接先皇的痰水,還去償償,以斷病因,嘔,想想都惡心死了!”如雪真覺著泛胃,急忙搖頭道:“真是惡心死了,他一定是心裏變態了,這種人怎麽可能不重權?他如何舍得他辛苦打來的江山。”


  “是啊,令人難以想像,難怪他再不與人看病,或許對他來說,這一段令他厭惡的曆史,所以他不再治病,隻以左相的身份出現,直至上升到右相,厲害啊,本王也有點佩服他了!”


  馬車噠噠的響著,如雪思忖道:“是啊,所以他對墮胎藥自然是行家裏手,皇貴妃與他這麽親近,一定是兩人有著共同的利益與秘密,那麽他的藥是怎麽下到皇後的食物裏的呢?語兒說,這一路沒有換過手,廚子也是可以信任的,從哪裏下手呢?”


  如雪斜靠在車壁上,輕咬著唇瓣,柳眉兒緊蹙,冥思苦想。百裏衡卻覺著此刻的她,反而有幾分小女子的嬌態,微微露出的皓齒,調皮可愛。


  “回府再仔細查查,反正府裏就這麽幾個人,你又吩咐過了,不要隨便走動,一定能找到蛛絲螞跡的。”百裏衡安慰著如雪,自己卻愁腸寸寸。


  汪洋加快了馬速,片刻就停在了府門口。百裏衡先行下車,伸手來扶,如雪打了個哈欠,正欲下車,一抬頭,看見小小的府門口擠了一群人。如雪皺眉,無耐地道:“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立刻衙役們圍到了跟前,個個像被打蔫的茄子,耷拉著個腦袋,嚷嚷道:“大人,您沒事吧?大人,刑部可不能沒有您啊?我們不管你是誰,我們隻認大人!”


  如雪又一次感動,這些人都是她選的,她練的,但是這些人大部分是普通子弟,能得這份工作也不容易。笑嗔道:“你們聽誰說的?本大人好好的,會有什麽事啊?散了吧,各就各位,本大人會鹹魚翻身的,走吧,走吧,你們幹好自己的活的,就是對本大人的支持了!”


  百裏衡揮手道:“去吧,既然你們知道了,就別再打撓她。”


  “大人,你要保重,若是有事,您盡管開口啊!”


  “當然,你們可是我的弟兄,去吧,我不會有事的。”如雪迅速的進門,煩悶地道:“這是誰啊?真是八卦!”


  “朝裏那些興災樂禍的人還少嗎?”百裏衡的話音剛落,裴昕從廳裏奔了出來,欲言又止,直盯著如雪,片刻才道:“你沒事吧?對……對不起,真是沒臉見你,都是我爹不好!”


  如雪指著裴昕提高了嗓門道:“怎麽,是你告訴所有衙役的?告訴他們幹什麽?”


  裴昕搖頭道:“不是,我出門時,被我爹禁足家中。我從母親與祖母那裏聽來,我跑出來找你,府裏說你沒回來,就跑到刑部,刑部的人已經在議論了,是於德明到刑部說的,他現在幾乎天天到我家,尋求再做官的機會。”


  “這個小人,還真是小人,還親自登門看本官的笑話。別讓我看見他,要是再敢來,本官打得滿地找牙,什麽人!裴昕,你回去吧,免得受罰。我不想你為難!”


  “好,你多保重,若是探到消息,我再來告訴你!”裴昕後退了數步,轉身出門。堅定的麵容,讓如雪愣在當場,先是百裏溪,再是裴昕,兩個一直以來當成小朋友的男孩,今日都讓她出乎意料。


  百裏衡攥過如雪,一絲不快,豈止是一絲不快,簡直是妒意難忍。早上的百裏溪,現在的裴昕,為什麽她對他們都這樣毫無界限,跟對他有什麽區別,原本僅有一點優勢如今也沒有了。百裏衡惱惱地道:“你還有心思看他,快去吃飯,三天都過去大半天了,你有沒有腦子。”


  如雪原本心裏就急躁,被他的語氣一擊,甩開他道:“我自己明白的很,王爺你也回去!”


  百裏衡愣愣地立在院裏,怒氣隱隱,卻又發不出來。他在氣她,也在氣自己。為什麽麵對她,總是控製不住情緒,變得毫無風度。他百裏衡何時為一個女人這樣低三下四,為什麽她卻視而不見,或者就是明見裝不懂。


  “王爺,進去吧,開飯了!”汪洋輕喚聲,似給了他一個台階。


  百裏衡闔了闔眼睛,深吸了口氣,還是提步進了廳。見如雪下額抵著桌麵,目光盯著桌麵,食掉輕敲著,懶懶的深思表情,有些心疼。如雪對他的進門,覺然不察,突然起身,奔出了門。


  “雪兒,吃飯再說!”百裏衡邊喚著也起了身,緊跟著出門。


  “你先吃吧,我吃不下,先去看看後院了……”


  語兒端著菜進門,差點跟百裏衡撞在一塊,轉了個身,衝著百裏衡的後背道:“王爺,你們都不吃了……”


  百裏衡已急急轉了彎,語兒撅起小嘴,歎道:“這是怎麽了嘛?大人變了,王爺也變了,為什麽都這麽奇怪?”


  汪洋囑咐道:“將菜端回去,讓廚房做些包子,快去!”


  一連過去二天,事情毫無進展,安湘月像跟木頭,就是金翠的死,她也似無所謂。如雪裏裏外外地又將金翠有關的房間、衣物全都檢查了一次,還是如此,不由地火大的推開了後窗,閉上眼睛,讓冷風使自己平靜些。氣流一通,門嘣嘣亂響。百裏衡摁著她的肩,勸道:“別急,一定要冷靜,你一定會成功的。”


  如雪氣餒地靠在他的胸前,將重力都落在他的身上,他一直陪著她,也是不分日夜,他的眼眶也明顯的陷了許多。隨即又道:“頭暈,不行了,我還是先去睡吧!”


  如雪用力地撐開眼睛,突兒上前盯著窗台,拾起鳥糞,湊到了百裏溪的眼底,閃著晶亮的目光,像是揀到了金子,喜出望外地道:“我總算明白,她是怎麽跟人聯係的,就是它!”


  “啊?它,鳥糞?”百裏不可置信地指著她手裏的鳥糞,探了探她的額頭道:“你沒事吧?鳥糞到處有!”


  如雪推了他一把,笑斜道:“笨,用鳥送信,你不知道嗎?鴿子,鷹,這些有定位係統的鳥,都可以是信使,幾千裏地也能送到。”


  “真的?沒聽說過。”百裏衡還是覺著奇怪。


  如雪低頭思忖道:“鴿子怎麽實行第一次任務呢?是有人帶過來認路?你瞧裴堅給的小紙條,它必定是被卷成細細一條,藏在小竹筒之類的東西裏,然後被送到這裏。我得去問問皇後,金翠出宮前有沒有什麽異常!

  百裏衡歎佩地點頭,突然道:“金翠在宮裏應該也是受人監視的,她又是皇後從娘家帶來的,難道會投靠皇貴妃?如果這樣,她是極容易就能將皇後肚中的孩子打掉的,為什麽還要來求救?”


  如雪點頭道:“你說的對,所以這個案子讓人越想越矛盾,先查查再說吧!”


  兩人來到東院,黃達乾坐在院裏的石凳上,目不暇接地盯著房門。如雪覺著侍衛也真不好當,吃力還不討好,上前道:“你找個房間歇著去吧!”


  “不,大人,我一定守著,不然我心裏更不安!”黃達乾堅決地道。


  百裏衡看著他疲憊的麵容,命令道:“你先下去吧,吃飽睡好,晚上才有精神,去吧!”


  黃達乾訕訕地轉身出了院,如雪提步進門,話兒立刻迎上來道:“大人,娘娘就是不吃藥,才喝了幾口粥湯,這可怎麽辦啊?”


  安湘月呆滯地看著床頂,憔悴蒼白的臉上麵無表情,絕望的表情讓人憐恤。如雪坐在床沿,輕勸道:“娘娘,是我沒有照看好娘娘,我向你道歉,但我一定會還你一個公道的。將補藥喝了吧,想想好的,想想父母養你多麽不容易,如果你有個閃失,你的親人會多麽心痛,肚子裏的孩子掉了,你都傷心成這樣,那白發人送黑發人,不是更傷心嗎?他們對你傾注的感情,更多不是嗎?”


  淚水順著眼角無聲的劃落,但依然沒有表情,依然一動不動。如雪可以想像一個女人失去孩子的痛苦,更何況孩子對她來說是多麽重要。如雪湊上前,伸手上前去扶她,安湘月本能的推開了她的手。


  如雪反而覺著安心,還能關注禮節,顯然她還沒有完全絕望,還有生的意識。如雪淡笑道:“我也是女的,我扶你起來。”


  話兒驚詫地盯著如雪,隨即安湘月也緩緩地抬眸,凝視著如雪。百裏衡立在門口,轉身補充道:“娘娘不必擔心,顧瀾的確是女兒身,她真名叫東方如雪,東方家的三小姐。也請皇後娘娘幫助如雪,娘娘的事已驚動朝野,如雪的身份已被裴堅揭破,她可是領著三天破案,不然掉腦袋的聖旨回來的。如今已過去兩天了,你想想她的處境。”


  “大人?真的嗎?這可怎麽辦啊!大人可是好人,老天保佑……”話兒虔誠的十指相扣,垂頭祈禱著。語兒一直照看著安湘月,都不知道這個消息。


  如雪凝視安湘月,她除了開始的點點驚訝,現在依然沒有表情。如雪不由的鬱悶,孩子又不是她給下的藥,她都要掉腦袋了,這女人還這副表情,真是好人做不得。


  “話兒,扶娘娘起來,必須得喝進去,不喝也得喝。”如雪語氣強勢地命令著。


  安湘月惱怒地瞪向如雪,如雪也假裝不見,話兒伸手去扶,她用力堅持就是不起。如雪雙手環繞著她的肩,用力一攥,將她抱坐起來。幾乎是耳貼耳,然突她的目光落在了她的發際,一隻斜插著的純金打造的蝶形釵子,好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趁安湘月掙紮之際,將釵子拔了下來,塞進了袖中。


  “大膽,快放開本宮,你……”安湘月低喝出聲,她從未見過如此膽大的人,既便她是女的,也不能這樣強迫她做事。


  如雪見勸的不行,反而冷硬地道:“皇後娘娘,請你珍惜自己,也珍惜別人。你的命也係著別人的命,如果你不是皇後,我就用不著費盡心機,還吃力不討好,我希望你明白。你要找我報仇,也先將自己養好了。話兒,給皇後喂吃的,必須吃,否則我找人來灌進去。反正本官要是破不了案,隻能活一天,你看著辦吧!”


  話兒自從伺侯了皇後,才知道伺侯如雪是多麽幸運的事。如雪不想再看安湘月的表情,人有時越是在乎她,反而抬起她的優越感覺。如雪轉身出房,拿出袖中的釵,仔細地端祥,忽然眼前一亮,急奔著回房。


  “雪兒,你慢點,不吃不喝,不睡的,你這樣會倒下的。你發現什麽了?”這兩天她像是成仙了一樣,精神亢奮,根本吃不下,睡不著,就是躺在床上,也是清醒的很。


  如雪從抽屜裏拿出一隻木釵,將兩隻釵子一對比,驚聲道:“你看看,很像是不是?”


  百裏衡還是不解地道:“那說明什麽?”


  “你仔細看,什麽叫蛛絲馬跡?無論有沒有用,都不能放過。蝶兒肚子是空的,還有珠子,像我做的哨子,異曲同工,看,能拉開。”如雪將有些裂痕的木釵一拔,分成了兩截。


  百裏衡將過木釵,詫異地抬眸,然後道:“是啊,這像是安泰國的一種樂器,叫蝶哨。安泰國三月還有一個蝴蝶會,宮裏還以蝴蝶選妃。”


  如雪沒有回答,但很興奮,隨後將金釵一拔,釵柄是空心的,裏麵掉出些暗紫色的粉末。如雪急忙小心翼翼的將它們拂到了紙上,包好交給百裏衡道:“找個可靠的,有實力的醫生看看,這些粉末到底是什麽?”


  “厲害,你是何時發現的?”百裏衡真想親她一口,佩服地無體投地。臉上的擔憂被希望代替。他堅信,她一定能的。


  “狗屎運,隻是覺著她們頭上隻帶一樣飾物,又是相似的,覺著奇怪,發現上麵有些粉末,所以就拿過來對比看看。可是我還是不明白,皇後的又是幹什麽用的?難道她跟金翠早就聯係上了,難道她們聯係的是安泰國的人?”如雪側頭沉思。見百裏衡拿起釵頭往嘴邊湊,急忙奪過來道:“別,皇後還在隔壁呢?她現在也可以列入嫌疑人的行列了。”


  “什麽?皇後?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快去歇著去吧,回頭我叫你,快去,再這樣熬下去,你小命也沒了。聽話,必須得聽我的,快!”百裏衡邊說邊強製性的將如雪摁在床上,脫去她的鞋子,蓋好被子。


  如雪的眼瞼沉重的難以支起,叮囑道:“就一個時辰,你記得叫我,一定要叫我!”


  “行,我一定叫你!”百裏衡一出門,如雪的腦子模糊起來,感覺自己馬上要接觸到案件的中心了,心裏稍稍輕鬆了些,沉沉的進入夢鄉。


  打了個哈哈,伸伸了懶腰,突然尖叫道:“啊……百裏衡,這個死人,想害死我嗎?天都黑了,什麽時候了?什麽時候了!”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黑暗中聽到桌前百裏衡的聲音。隨即也驚呼道:“天,壞事了,怎麽天黑了?雪兒……”


  如雪一骨碌從床上起來,摸出火折子,點上了燈,怒氣衝衝地叫嚷道:“你怎麽回事?玩忽職守,要死人的,你知不知道啊?”


  百裏衡擰緊了眉頭,他跟她一樣累得快趴下,都沒有好好睡過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見她睡得香,不忍叫她,想不到自己趴在桌上也睡著了。但她也不能這樣朝自己嚷,她到底當自己什麽?是奴仆嗎?


  如雪立刻察覺到百裏衡慍怒的麵容,拍拍了前額,歎了口氣道:“對不起,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百裏衡回到桌前,側開了頭,嘴角的弧線往下傾斜。如雪上前,用手支撐著桌麵,皺眉道:“說啊?現在沒時間鬧情緒,嗯?寧王爺,你不是裴昕也不是達王,你是成熟的男人,暈,你倒底說不說啊?”


  百裏衡凝視著如雪,依然眉頭不解,語氣生硬地道:“紅花、木通、草烏……”


  百裏衡說完了,立了起來,打開了房門,如雪驚詫地回頭,探問道:“你去哪兒啊?你不能走,還有事讓你去辦呢!”


  百裏衡忍無可忍地回頭怒喝道:“東方如雪,本王不是你的奴仆,少用這種命令的口氣跟我說話,既然你神通廣大,你自己看著辦吧!”


  “哎……什麽人啊?要死人的是我,不幫就不幫……氣死我了,跑的一個都沒有,一點職業道德都沒有,什麽弟兄嗎?全都狗屁……”如雪低喝著,重重拍著台子。


  如雪去找皇後,她依然隻字不吭,氣得她摔門回房,腦子裏一片亂亂的,趴在桌上,越急躁越是想不明白。汪洋送吃的進來,如雪才覺著餓得慌,可是一想起明日,什麽食欲都沒有了。將筷子一放,低哼著:“我什麽命啊?好人沒好報,怎麽到哪裏都短命?啊……要瘋了……”


  如雪雙手緊握,仰著頭,對著房頂,盡情的發泄,直到將胸中的一股氣都泄了出去,跌坐在椅上。隨即拿起紙筆,移過燈,將這些天發生的事,一點一滴全都龍飛鳳舞地寫了下來,重點的再劃出圈來。夜深人靜,孤燈獨照,寒意從腳底往上竄,但是她的思維卻漸漸清晰……


  燈漸漸的暗了下去,雞報晨曉,趴在桌上的人縮了縮身子,打了個噴涕,抬頭看看了露著一絲光亮的窗子,伸了伸懶腰,全身也通泰了一些。捂了捂鼻子,重重地拍了拍台子上,寫得亂亂的紙張,抿了抿唇,起身出房。


  這一連竄的動作,都顯得格外的鎮定。雖然紙上還有問號,但她相信足可以將案子說的清楚。一開門,汪洋的聲音飄來,如雪冷不丁的一顫,拍著胸口道:“汪伯,你什麽時候守著的?真是神人,幫我叫語兒打水來,我要洗漱,去早朝了!”


  汪洋淡淡一笑,轉身離去。難道古代真的有輕功?如雪不由的好奇,這個老老頭怎麽神出鬼沒的。一個不留神,他就在你身邊了。


  如雪將大家都叫到廳裏,吩咐了所有事,惹得語兒跟話兒嗚咽出聲。如雪也一絲悲鳴,有一種要慷慨就義的感覺,不過她知道她就是活著,大概回的也不再是這裏了。


  “大人,你可要回來啊!我們會一直等你回來的……”


  大家將如雪送至門口,戀戀不舍。如雪揮手道:“別送了,或許今日後,本大人就要回複女兒身了,但是我還是我,沒什麽改變,走了,回去吧,別送出門,感覺像上斷頭台似的。”


  如雪燦燦一笑,神采奕奕地提步出門,笑話,她怎麽著也不能丟了風度,本來這一世就是額外補貼的,就算補貼不多,總比別人沒有好,享受過這樣的待遇,已經知足了。再說,鹿死誰手,還沒見分曉呢!

  依然由汪洋送如雪至宮門,她瀟灑自然地踏進了宮門。侍衛們異樣的眼光裏,是好奇,是欣賞,還有花癡。


  如雪沒想到,她是來遲了,遠遠聽見風中飄來的嚶嚶嗡嗡的聲音。大臣像蒼蠅一樣聚在一起,竊笑嘲諷的目光,傾刻間都投在如雪的身上,如雪昂著頭,從這些臭男人的身邊,大搖大擺地走了過去。


  立在金鑾殿門口,緩緩地轉身,望著台階下的百官,居高臨下,威儀綽然。官員們越發覺著好奇,對案件的答案,人人都已想了又想。但是又無人拋得下麵子,去問一個十六歲的小丫頭,隻好隱忍著,要麽冷哼著。


  百裏辛緩緩地上前,淡淡地瞄了如雪一眼,見如雪連禮都不施,麵露冷怒,輕咳了聲,淡淡地道:“顧大人,這是弄清楚案子了?”


  “哦,是成王爺,不好意思,一時想得入神,沒有見到王爺,請恕罪。案子?噢,那個……”如雪吱吱唔唔的,急得成王一臉怒氣。


  裴堅倒是不理不睬,獨立一旁。太監出門叫嚷,所有的人都有序地進了殿。如雪不由地歎了口氣,百裏衡好像是真的生氣了,王爺就這麽了不起,不能吼兩下嗎?從前的搭檔徐威,可是三天二頭被她吼的,人家照樣笑嗬嗬的,什麽人嘛,臭架子,不來就不來。


  “皇上駕到!”


  老規矩見了禮,平了身,有人就迫不及待地提出案子的事,裴堅的冷笑,讓如雪又平靜了幾分。皇帝淡淡地道:“三天限期已到,案子可有眉目了?快快報上來吧!”


  如雪從容不迫地行禮道:“回稟皇上,已明了八九分,還有一分需查看宮內檔案,來證實民女的判斷。”


  “父皇,她所要的證據,兒臣已找到了。”百裏衡邊說邊邁進了門。


  如雪心頭怦然一喜,回頭笑眸流轉,美目生輝。百裏衡淡笑著點點頭,如雪更有了底氣,鏗鏗然地道:“回稟皇上,這件事關係重大,微臣不能當著眾人的麵說,請皇上另選地方。”


  如雪朝皇帝鄭重地點頭,皇帝隨即令道:“成王與裴堅留下,其他官員全都退朝吧!”


  “是!”官員們竊竊私語地冷瞄了如雪一眼,恨不得她立刻就完蛋。


  正在太監關門之際,百裏溪闖了進來,行了禮,扯了扯如雪的袖子,壓著嗓子,急急地道:“怎麽樣了?查清了嗎?對不起,我被母妃軟禁了,那個……”


  如雪早猜著這麽回事,淡淡一笑,隨即回稟道:“回稟皇上,皇後娘娘落胎之事,是她自己所為,並非別人加害!”


  “什麽?你再說一次,皇後自己弄掉肚子裏的孩子?”皇帝驚聲而出。


  “真是一派胡言,我看是東方如雪查不出案子,來唬弄我們!”百裏辛的聲音,猶如地獄催命聲,寒意陣陣。


  百裏衡不冷不熱,不急不緩地淡笑道:“大哥,你急什麽?是真是假,也要說個清楚。”


  裴堅看著麵前的地磚,嘴角始冷保持著冷冷的笑意,一副不關己的表情。皇帝冷喝道:“說,你有什麽證據?”


  如雪深提了口氣,鏗鏗然地道:“四天前,皇後娘娘用完餐後,自己服了藥,因為她的藥裏有紅花、木通、草烏,都是些活血化淤,利水攻下,孕婦禁用的藥,特別是草烏還有毒性,有了幾味藥,不到三個月的孩子,非掉不可。”


  “胡扯,哪有自己給自己下藥的?她的藥從何而來?”百裏辛依然咄咄逼人。


  “因為這個孩子生不得,必須除掉!侍女金翠見到我的第一麵時說,皇後已有三個多月的身孕,後來又說,已有三四個月未見皇上了,當時並沒覺著不妥,直至娘娘出事,請了城裏最有名的大夫,卻說幸好隻有三個月生孕,否則大人也難保。而這三個月跟金翠所言的三個月已過了近十天。她們為什麽要撒謊?至於證據,就是寧王爺手裏!”


  百裏衡回稟道:“請父皇過目,這是後宮記錄,上麵明明確確寫著,皇後侍寢最近一次,已近四個月,除非父皇其中……”


  皇帝低沉沉地冷聲從上方飄來:“賤人……”所有的人都為老皇帝捏了把汗,真怕他受不了這個打擊,吐血嗚呼。他闔上了眼瞼,胸口起伏,低喝道:“接著說!”


  “而且這隻金釵裏還有殘存一小半的藥物,這是皇後娘娘的是嗎?我想皇……她身邊的人應該認識。據說安泰國有一個蝴蝶會,而且有一種樂器叫蝶哨。這一隻,這是侍女金翠的,由於品級有別,她隻能用木的。但是上麵同樣是小型的蝶哨,不同的是它的柄因為是木的,所以是實的。無意間在金翠住的房窗上,發現了許多鳥屎,加上相爺那日給的紙條,很小巧,而且繞過的痕跡,由此我可以斷定,這紙條是信鴿之類的鳥類,從我府上送出去的。開始一直想不通鳥是如何識得住地的,畢竟金翠根本無法預料我收不收她,安排她在哪裏,後來就是因為這釵,才想通。有些鳥類經過長期的訓練,常以一種聲音招引,喂以食物,久而久之。它就以為,聲音一響,就有吃的,所以很準確的就會找主人,這跟農婦一招呼,雞就奔到她身邊來吃食一樣。而蝶哨就有了這個作用。”


  “既然如此,那麽那個幕後黑手是誰呢?難道東方小姐現在還以為是老夫所為嗎?還有那個金翠是怎麽死的?這些你可都沒說清楚!”


  如雪施禮道:“嗬,先前的確是冤枉相爺了,對不住。金翠是被人殺人滅口的,原因是為了造成假像,我想如果皇後娘娘沒有被移出宮,那麽會有另一個過程,但結局是一樣的。皇後出事那天,有人潛進了府,得知娘娘未死,就除去了金翠,因為她知道的太多,她一直是這段隱私的見證人。金翠臨終前,拚盡了全力想留下點什麽,她可以為主人死,但她不敢相信,那個人竟然會下毒手滅她。所以她臨終前,想留下個字,將那人指出來,可惜心髒受損,未寫全就死了,這二筆是什麽字呢?我想這一切都跟朝中的事有關,皇後所以這樣做,是為了替那個男人,除去他的對手,嫁禍於人。所以這二筆,如果寫全的是……辛字!”


  如雪又似拋出一顆炸彈,皇帝眉頭擰成了川字,下額的胡子顫抖著,咬牙切齒。百裏辛朝如雪迫過來,似要將如雪吞了一樣,惡狠狠地道:“你這個殺千刀的賤人,有什麽證據,在這裏無言亂語!父皇,兒臣冤枉!”


  百裏衡將如雪攔在身後,冷聲道:“大哥,你真的冤嗎?三個月前,皇後娘娘去皇覺寺祈福,你在哪裏?難到還要將那些奴才一個個找來跟你對質嗎?”


  “這能說明什麽?娘娘深居後宮,我又見不著她,就是見上一麵又能說明什麽?皇後找了什麽野男人,不管我的事,你少在我頭上潑髒水。”百裏辛似冷靜了些,不屑一顧地道。


  見他如此囂張,如雪不由地道:“五年前,皇後娘娘嫁嫁東朔國時,是王爺迎的親不是嗎?那時王爺年青又顯成熟,對一個遠嫁她國,心裏有太多委屈與傷心的小女子來說,王爺一點點的關懷,都會像一根救命的稻草。於是那個小女子在心裏埋下愛的種子,隻是不知她愛的男人,是否跟她一樣愛她。或許那個人根本就不愛他,隻是因為她是未來的皇後,隻是因為她是安泰國的公主。可以為他奪權,作後盾。要不然,對一個女人來說墮胎已經是傷身傷神的事,還要附上奪權的陰謀,以後她再也沒有生育能力了,你居然還不承認。”


  “父皇,你別聽她的,皇後是兒臣的母後,兒臣怎麽會做出如此不孝之事。東方如雪女扮男裝,亂我朝綱,應該立刻拉出去斬首示眾。”百裏辛企圖轉移目標。


  “大哥,你知道我們懷疑到你是為什麽嗎?就是因為你太怕如雪去查,那日連你也堅持要將如雪處死,你可別忘了,她是東方向宇的女兒,東方向宇一直都支持你,為了你,還被人陷害差點滿門抄斬,就是不看佛麵也要看僧麵,你不覺著你太慌亂了嗎?”百裏衡的話入木三分,將百裏辛搏得無話可說。


  百裏辛愣了愣,冷笑道:“嗬,二弟,想不到你也熱衷於政事了,不過無憑無據的事,你還是少扣在我的頭上。你們的故事編的的確漂亮,但是沒用。笑話,本王什麽樣的女人找不到,非要找一個名義上的母親,冒天下之大不韙!皇後品行不端,辱沒我皇家尊嚴,理因淩遲處死,還有你這個妖女。”


  “是,皇後娘娘……”身後傳來了太監的叫聲。


  門吱呀聲音,顯得比往日都沉重了許多,安湘月搖搖欲墜地衝進了殿,淚水空朦,不可置信地朝成王搖頭。如雪急忙扶住她,如雪沒想到她會來,這麽弱的身,剛剛又掉了孩子。


  百裏辛的臉立刻死灰一樣的白,安湘月指著他道:“百裏辛,你真……狠,我為了你,不生孩子,隻想為你生孩子,可是你威逼誘騙,為了你的地位,你……你不惜殺死自己的孩子,殺了我情同姐妹的金翠,還想將我淩遲處死,你真是太毒了,我安湘月瞎了眼,有眼無珠,我恨你……”


  “來人,將這個逆子給我抓起來,抓起來……”皇帝拍著龍椅咆嘯出聲,立起的身體不斷的顫抖,兒子與妻子私通,對誰來說都是沉重一擊。


  立刻一群侍衛從門外衝了進來,隻是令人不備的是百裏辛,躍到了皇帝的身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木愣的皇帝抓在手裏,而且脖子邊上緊貼著一把明晃晃的小刀。


  “父皇……大哥你喪心病狂了,他是我們的父皇,快放了父皇……”百裏溪叫嚷著衝上前,被如雪一把拉了回來。


  “達王,別激動,你衝上去,皇上真的要沒命了,冷靜點……”如雪在他耳際輕聲道。


  “哈哈,退下,全都給本王退下,東方如雪你果然厲害,本王精密布的局,卻被你給破了。東方向宇這個老賊,要求本王這個、那個,什麽規矩法度,迂腐頑固。竟然藏著這麽一個女兒,卻傳出什麽醜女的名號來,本王要是早知道有你,將你弄到手裏,何愁這天下得不到。不過也來得急,本王做了皇帝,封你為貴妃,不,皇後,朕要讓東朔國成為最強的國家,父皇你聽見了嗎?最強的國家,而不是現在的求得一安的小國。當著他們的麵快說,把皇位傳給我,說呀,你說呀……”


  百裏辛像瘋了一樣,扯著已氣得僵硬的皇帝晃著,皇帝冷怒著,一言不吭。百裏辛的刀子比劃著,簡直是窮凶極惡。


  “大哥,有話好好說,父皇年紀大了,你別這樣,快放下刀子!我們是兄弟,是親人,你不能這樣,快點放下……”百裏衡的心懸在嗓子眼,想以親情喚回他的一點良知。


  “兄弟?親人?父子?人情最薄帝皇家,你們當我是大哥嗎?還不是處處算計我,自從這個死丫頭出現後,百裏衡你也開始爭權了,你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是女的,你為了保護她,所以才爭權的。父皇,我是你兒子是嗎?可是你從來都沒有誇過我一句,既然你說母妃是你最愛的女人,為什麽你不能愛屋及烏,就因為她難產而死,你將恨加到我的頭上。要不是皇爺爺,我恐怕早被遺忘在哪個角落了,是不是?為了讓你認同,我努力,我做的努力你看見嗎?若不是我,你早被裴堅這個亂臣賊子給控製了,你卻寧可相信外人,也不相信我。說,將皇位傳給我,說……”


  “成王爺,你簡直是喪性病狂,大逆不到,這樣威逼皇上,已為天下人所不容,你以為你還能坐上皇位嗎?還不將刀放下,放了皇上!”裴堅聲嘶力竭地指著百裏辛怒吼。


  如雪一直扶著安湘月,震驚之餘,抬頭向裴堅質問道:“相爺,你想幹什麽?你要逼瘋他,真的殺了皇上嗎?寧王,達王,你們還愣著幹什麽?將所有人都帶出去,寧王去做你該做的事,將皇後也扶出去,不要再激怒他了。出去……”


  如雪使勁地朝百裏衡使眼色,將安湘月交給了百裏溪。百裏衡明白了如雪的意圖,又為她擔憂,將所有人都喝退。裴堅顯然是想讓皇帝死,皇帝被殺,百裏辛已成困獸,無論他在宮裏有沒有擁護者,還是外麵有多少兵力,都將是遠水救不了近火。更何況天下人有名目聲討,他就是坐了,也坐不穩。皇位最有力的得主,自然是百裏溪,而握實權的怕是他裴堅了。


  所有的人都退了出去,門被關緊。如雪若無其事地雙手叉腰,淡笑道:“成王爺,你看都退出去了,隻剩我一個女流之輩,還有上了年紀的皇上了,這樣,你別激動,坐下來好好跟皇上談,我做你的見證人,怎麽樣?”


  “妖女,你又有什麽陰謀?你也給我滾……”百裏辛麵容猙獰,目光有些怪詫,極度的精神緊張,使得他有些失常。


  如雪依然淡笑著,柔聲道:“王爺,現在你有主動權,皇上在你手裏,誰能拿你怎麽樣啊?你別擔心了。你跟皇上達成協議,如果沒有人見證,他們不相信怎麽辦?我是局外人,不是皇家人,又是個女人,皇位對我來說是沒有意義的。最重要的是,我從來不會扭曲事實。你別激動,坐下來說吧,你身後不就是你夢寐以求的皇位嗎?你還等什麽?”


  百裏辛回頭一望,立刻退坐在龍椅上,將皇帝拎到一邊,仰聲大笑道:“皇位,本王坐上皇位了,快下詔書,將皇位傳給我!”


  如雪附和道:“是啊皇上,成王爺雖然有錯,但畢竟是您的親兒子,四個皇子中,也唯有王爺有實力,有魄力,非其他三位王爺可比。像寧王隻會遇事則退,明哲保身,福王隻愛錢財,達王又年紀太小,太過嬌氣,為了皇權能從百裏家永遠傳下去,皇上您還是傳給成王爺,才是最好的。小女這就為你拿筆墨去,不過成王爺你可不能傷皇上,否則你隻會眾叛親離,你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殺,你手下的人都為人人自危,遲早離你遠去的。”


  “少哆嗦,快去拿來!”百裏辛怒吼著。


  皇帝惋惜地看著他,他畢竟是他的兒子,是嫣然的兒子。他的確將愛妃的死怪到百裏辛的頭上,他最愛的妃子,從小青梅竹馬的妃子,曾經一度,他見酒消愁,痛不欲生。老淚縱橫,此刻他沒有了恨,隻是自責與傷心,是他害了他。


  如雪開了條門縫,百裏衡與百裏溪等人,立刻湊了上來。如雪急令道:“公公,快去拿下詔的筆墨來,快……”隨即又附在寧王的耳際,一陣嘀咕,寧王連連點頭,擔憂地道:“你要小心,千萬要小心,嗯?小心為上!”


  百裏溪緊緊握住如雪的手,眸裏閃爍著深深的擔憂,情深義重地道:“雪兒,你要救父皇,也不能傷了自己,我……我要你好好的,隻要你好好的,我以後什麽都聽你的。”


  如雪感動之餘不免有些詫然,什麽都聽她的,能嗎?皇貴妃跟裴堅還不將她剁了,這小子不會是喜歡自己吧?如雪不由地睜在了些眼瞼,抽回手,訕笑道:“王爺,謝你關心了。嗬,我們是弟兄嘛,皇上是你的父親,我當然要救他,不多說了,公公將東西拿來了!”


  “顧……東方小姐,您可一定要救皇上啊,老奴給您跪下了!”安德海將東西遞上,淚眼婆娑的,直磕頭。


  如雪無心顧他,複又將門關上,深提了口氣,又佯端著笑容,急步上前道:“皇上,王爺詔紙拿來了,王爺你說放哪裏寫比較好?”


  百裏辛急嚷道:“拿上來,就在龍椅上寫,我警告你,要是趕玩花樣,我跟你們都同歸於盡。”


  “王爺,不會的,識時務者為俊傑,我不會這麽傻的。”如雪邊上台階,凝視皇帝,目送暗示,佯裝勸道:“皇上,你就寫了吧,王爺不是說了嗎?要強大東朔國,兒子有這樣宏偉願望,做父母當然要支持,這是值得高興的事。你寫好了,我立刻去外麵宣布,然後我們就將裴堅控製起來,免得他造反!”


  如雪笑盈盈地看著百裏辛,手心裏卻是汗水,百裏辛又將刀架到了皇帝的脖子上,神情極度興奮,目露凶光,脖子像是僵硬了一樣,緩緩地移轉著,怒吼道:“將東西放在龍椅上,跪到一邊去,快……”


  如雪迅速的將詔書鋪到龍椅上,將筆墨擺放好,與皇帝擦身之際,眨了眨眼。皇帝冷硬的臉上,唯有目光是活動的,深歎了口氣,提起筆道:“逆子,你就這麽等不及了,好,朕這就給你寫。你以為當皇帝就可以居高臨下嗎?高處不甚不寒,有的隻有孤獨與不安,加上你們這些握權自重的臣子,這個皇帝不當也罷,希望你記住自己的承諾,不要再讓朕失望!”


  “哼,那是你無能,不能代表我也無能,快寫……”


  皇帝提起了筆,快筆急書,然後摁上了印,遞給他道:“好好看吧!傳位詔書!”


  百裏辛一把抓過詔書,仰聲大笑道:“哈哈,詔書,詔書,皇位是我的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哈哈……”


  如雪趁著他失神狂笑之際,拉了拉皇帝的衣擺,一躍而起,一腳踢飛了他身上的短刀,急呼道:“皇上快走……”


  如雪將皇帝推到一旁,皇帝滾爬著下了高台,高呼道:“來人,來人……”


  百裏辛將詔書塞進懷裏,怒吼著朝如雪撲了過來,兩人你來我往,揪打在一起。如雪邊迎戰邊勸道:“成王,你快投降吧,你是出不了宮的,外麵都是侍衛,你唯有投降,求得皇上的饒恕,才有一線生機。”


  “妖女,你居然敢耍我,我今天就成全你,讓你到鬼門關報道。我殺了你……”百裏辛招招直奔如雪的要害,如雪隻有左躲右閃,抵上一抵,跟本不是他的對手。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百裏衡帶著禦林軍衝了進來,怒喝道:“大哥你住手,雪兒快下來,別與他糾纏,快下來!”


  “廢話,能下來我不下來嗎?你還不上來幫忙,啊喲……”分神之際,如雪被百裏辛一腳踢在了胸口,疼得她直直地摔趴在地上。百裏辛抬腿狠狠地踩來,如雪迅速地往邊上滾了滾,才逃過一劫。


  他再次抬腿時,被衝上來的百裏衡用腳踢開。如雪捂著胸口,隻覺著微微一呼吸都疼的要命,一股鹹味衝向喉口,為了不讓百裏衡分神,她硬是回咽了下去。


  侍衛們這才喊殺著衝了上來,將百裏辛團團圍住,百裏辛舉著詔書,怒喝道:“你們這些該死的,還不給本王退下,詔書在此,本王就是皇上,還不退下!”


  百裏衡痛心地望著已是瘋狂的百裏辛,命令道:“將成王抓起來,快……”


  “混蛋,你們不能抓朕,你們這些膽大包天的混蛋……”


  “雪兒,你哪裏受傷了?來人,叫太醫!”


  百裏衡扳過如雪的身子時,她失去血色的臉,痛苦擰結的眉頭,令他的心猛然下沉。將她摟在懷裏,眼眸裏因為有淚水濕潤,而晶晶發亮。


  如雪捂著胸口,掙紮著起來道:“沒事,我沒事……”


  所有的人都湧進了金鑾殿,百裏衡將如雪抱了下來,皇帝在太監的攙扶下,臉色暗沉。百裏溪衝到了如雪麵前,緊抓著她的手,一副要哭出來的表情,急問道:“傷哪裏了?怎麽樣了?”


  那邊的百裏辛被兩個侍衛抓住雙臂,卻在哪裏狂呼亂叫。如雪掙紮著落地,百裏衡與百裏溪一人一邊緊攥著她。百裏衡道:“別立著了,下去看太醫要緊!”


  如雪搖頭道:“不行,我一定要看到案子完全了解,否則我會耿耿於懷的。你們都放開我,這是朝堂,成什麽樣了了!”


  皇帝意味深長地感激地望了如雪一眼,隨即迅速提步上前。所有人都跪地請安,皇帝厲聲道:“今日之事,實在是令人心寒,真是家醜國醜,來人,將百裏辛關進天牢,送他上路!”


  “不,皇上,求您,求您放了他,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願意為他承擔後果,皇上求你看在夫妻一場的份上,求你放了他!”


  誰都沒有想到,此刻安湘月還為百裏辛求情,磕頭的沉悶聲,那樣的淒慘,也讓所有人瞠目結舌。


  裴堅煽風點火地道:“皇後娘娘,皇上已經是念及骨肉輕饒了,難道你想讓王爺東山再起,再殺皇上一次嗎?”


  皇帝更加的勃然大怒:“賤人,何來夫妻情份,你居然還有臉求情?來人,將這個賤人關進天牢,送回安泰國!”


  “不,你們不能殺他,他是有苦衷的,要不是你們都逼他,他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難道你們沒有錯嗎?”


  安湘月立了起來,淚水傾灑,邊退邊淒厲的高喊。突然拔過侍衛腰間的刀,架著自己的脖子,奔到百裏辛的跟前。


  如雪驚呼道:“娘娘,不要……有話好好說……”


  安湘月轉身哭訴道:“晚了,為什麽我們要生在帝王家?我跟他是同病相憐,二個被親人冷落拋棄的人,你們明白其中的苦衷嗎?你們根本就不明白,我第一眼見到他,就喜歡他,為什麽我嫁的人卻是一個可以當自己父親的男人,為什麽?王爺,湘月先行一步了……”


  安湘月手中的刀子一轉,臉上露出淒美的笑容,手中的刀子脫落,軟軟如柳絮落地,倒在了百裏辛的膝上。如雪的眼淚奪眶而出,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嘴,伏在了百裏衡的肩頭。


  這一刻時間像是靜止了,所有的人都愣愣地立著,直直地凝視著前方。百裏辛瞪大了眼眸,血噴在他的臉上,像是喚醒了他的神智,他凝視著還有一口氣,抬手向來伸來,突然又垂了下去的,趴在他膝上的人。


  掙開了呆愣的侍衛,抱起了安湘月,仰聲長嘯:“湘月,是本王負了你,你這個傻女人,為什麽還要為我而死,為什麽?”


  “大哥……”還沒等人回過神來,百裏辛已拾起了刀,跟安湘月同出一轍,摟著安湘月,淒然道:“我還你一命,我跟你走,這是我欠你的……”


  “大哥……”百裏衡首先衝上前,托起了百裏辛。百裏辛抬了抬眼瞼,撒手而去。


  “皇上……皇上……你別難過,千萬別難過!”安德海尖叫出聲,快速地拂著皇帝的胸口。


  “皇上,老臣請示兩人如何處置?”裴堅麵無表情,低著頭,心裏著實覺著可笑。皇家出這樣的醜聞,皇帝帶了綠帽子,兩人雙雙死在他的麵前,說出去,必是眾人嘩然。這樣一來,皇帝的威信蕩然無存,加之百裏辛已除,對他而言,反是喜事連連。


  “相爺,你不說沒人當你是啞巴,不能讓父皇緩口氣嗎?”百裏溪怒目相向。


  裴堅一語雙關地道:“王爺,這事能緩嗎?要是讓臣工們知道,百姓知道,還有成王爺的親信知道,會出亂子,你想過嗎?”


  “父皇,你沒事吧?太醫呢?怎麽還沒有到?”百裏衡也顧不得死去的,提步上前,再也不能有閃失了。如果皇帝有個閃失,局麵真的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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