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身份被揭穿
話兒跟語兒端著菜進門,他才回複了神情,端坐一旁,卻是心神不寧。兩人一出去,急忙側頭探來,如雪側目道:“幹什麽呀?你別這樣看著我,看得我心驚肉跳的。百裏溪不能叫嗎?我覺著達王人挺好,就是小孩子脾氣,性子急,霸道了點,本質上說是個好人,所以我覺得,可以發展成朋友,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再說了,這樣也可以麻痹裴堅。”
百裏衡端起了酒杯,連喝了數杯,正色道:“以後不許你與他們兩人單獨出門,要去三人同行。四弟也已是娶了親的人,裴昕大概也快了,都不合你的要求!”
如雪輕笑道:“你真有意思,既然知道不合要求,你吃幹醋幹嘛?王爺你娶了那麽多妃子白娶了,好似情竇出開……別,當我沒說,吃飯!”
百裏衡灼灼的目光,讓如雪食不知咽,急忙住口。百裏衡一臉黯然地厲聲道:“別叫我王爺,叫百裏衡,叫百裏衡……”
如雪一臉訝詫地凝視著他,翻臉像翻書似的,平時溫和的臉,這會兒烏雲布密,燈光下,他的目光卻像受了傷,隱隱的苦楚,隱隱的企盼,還隱隱的憤怒。
“好……好,百裏衡,百裏衡,衡也行,別生氣了。別喝酒了,吃了飯回府去吧!我這府裏已經夠亂的了,人員也越來越複雜了,你我都要小心才是,如果你不想失去我。”
百裏衡的麵容緩和了些,又端起了酒杯,似自言自語地道:“有情總被無情惱啊!顧瀾可以無情,林陽也可以無情,但是如雪不可無情,總有一天,你會成為真正的如雪,而我會為你成為你想要的百裏衡,我等你,你也要等我,明白嗎?”
如雪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濃情蜜意的眸子,有些醉,有些迷茫,急忙閃開了眼神,傻笑著扒著碗裏的飯,心卻莫名的悸動,隻為他的這一句“你想要的百裏衡”。
送走了百裏衡,如雪愣愣地杵在門口,忽然間覺著好煩。有些憎恨起百裏衡,原本平靜的心湖,被他激起三層浪。摁了摁太陽穴,暗忖著,三天兩頭來攪上一攪,不頭暈才怪呢,女人的例假也沒有他來勤。
“大人不好了,表小姐……皇後她肚子疼!”汪洋附在如雪的耳際輕聲道。
“什麽?肚子疼?吃壞了嗎?快去請大夫,上帝,可別說孩子有問題!”如雪將將後袍擺一提,衝向了裏院。
安湘月倦縮著身體,躺在床上,額頭布滿了豆大的汗珠,咬著牙嚷道:“疼,我的孩子,為什麽要害我的孩子?”
如雪看著她蒼白的臉,也一時也愣在床前。安湘月淒厲的喊聲,才讓她清醒過來。如雪探問道:“誰來過了?吃了什麽了?是飯菜的原因嗎?娘娘,你放鬆些,我讓人請大夫了!”
安湘月緊緊攥著如雪的手,怨怒地道:“你為什麽要害我?我跟你無怨無仇,還以為你能救我,想不到你跟他們是同一夥的,你……”
“我……我沒有,我害你幹什麽?你生不生孩子,幹我什麽事啊?你先冷靜些,越緊張越容易掉,放鬆,放鬆……”如雪心亂一片,手足無措。怒聲道:“如果真是別人下的毒手,我一定還你一個公道。黃達乾,快去請寧王爺來。”
“血……我的孩子……”安湘月伸出沾滿鮮血的手,悲鳴哀嚎。
如雪掀開被子,被子中已滲滿了血。如雪瞪目而立,踉蹌了數步,被進門的話兒與語兒扶住。“大人,怎麽辦啊?”
如雪臉色蒼白,急急地道:“話兒快去燒開水,語兒快去叫王媽過來!”
汪洋領著大夫急匆匆地闖進了門,見此狀況也傻了眼。大夫喘著氣,急忙把脈,搖了搖頭道:“孩子保不住了,墮胎的藥吃得太多,幸好才三個月,不然大人都危險。”
“墮胎藥?怎麽可能?”如雪有一種被人下了圈套的感覺。可是她不明白,皇後到來,是極隱密的,難道是被他們識破了。可是這府裏的人,全是百裏衡安排的,怎麽會?
百裏衡回到府裏,心悶意懶的躺在床上,聽到了急促的敲門聲,正氣不順,怒吼出聲。開門見是黃達乾,就覺不妙,聽他一說,心驚肉跳。
二話沒說,騎著馬兒,直奔而來。燈火微光處,見如雪依靠在柱上,失神的樣子,心疼又心慌。探問道:“怎麽回事?你別擔心,無論如何,這個責任都由我擔當。”
如雪感動地抬頭,在這個時刻,他問的不是裏邊的人,而是關心她的處境,她真的無話可表。倚在他的胸口,驀然無語,她一句都不想說。她隻怪自己太輕敵,太自以為是,早就被人盯上了,還沾沾自喜。被小小的成功,衝昏了頭腦,以為對付古人綽綽有餘,忘了,三十六計是古人寫的,兵書是古人寫的,宮鬥是古代流傳了幾千年的戲碼。
“事已至此,別再難過了,百密一疏,我們是太輕敵了。吃一塹,長一智,難怪這些人靜觀其變,原來是在等著我們出錯,有漏可鑽啊!”百裏衡長長的歎息。
“大人,孩子掉了,表小姐倒沒事,我立刻去煎藥!”汪洋也是愁雲不展。
如雪拭去眼角的淚痕,深提了口氣,怒聲道:“王八蛋,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做案,要是被我找出來,我決不會饒他。墮胎藥?到底是誰下的手?查,立刻搜房。”
如雪此刻不是擔心後果,而是怒不可竭,百裏衡阻止道:“不行,不能再興師動眾了,這件事不能往外張揚,否則你我連查的機會都沒有,嗬,我們還未出手,就被人一窩端了!”
百裏衡也是惱怒萬般,但此刻他卻十分的清醒,隨即又道:“以其人之道還之其人身,我們不能亂了陣家,也靜觀其變,看下一步如何出手,另一方麵,立刻查找線索,不能成了替罪羊!”
如雪也冷靜了下來,先將黃達乾叫進房裏。黃達乾又是驚嚇,又是無地自容,跪地道:“王爺、大人,屬下辦事不力,請王爺與大人處置。”
百裏衡拍案而起,指著黃達乾怒喝道:“處置?本王要的就是處置嗎?當時本王是怎麽叮囑你的?嗯?還不到十天呢,老實實地,仔仔細細地,詳詳細細地給我說清楚,本王跟顧大人的腦袋都提在你手上了!”
“王……王爺,屬下該死。”黃達乾連連瞌頭,鏗鏗有聲。
如雪煩躁地低喝道:“行了,問你話你就好好達,該死也輪不到你。今天皇後都吃了什麽了?這幾天你步步跟著皇後,怎麽還會出現這樣的狀況?”
黃達乾疑惑地苦著臉道:“王爺、大人,屬下也想不通,娘娘每天都呆在院裏,日起起床,正午歇息,午後翻些書,或者坐在窗口發呆,晚飯後在院裏走走,然後就回房了。屬下一直都盯著,除了皇後娘娘睡覺,屬下也是守在門口,不敢有絲毫的鬆懈。飯菜都是用銀針測試,才送進去的。”
“今天是誰送的飯菜?”
“語兒啊,五菜一湯,皇後娘娘還吃了一個桔子,說是很困,要早些歇了。屬下就在門外守著,不到半柱香的時間,聽得裏麵皇後聲音,奴才推門進去,皇後還說可能吃壞了肚子,我急忙去找汪大叔,剛走到門口,聽到她疼痛的尖叫聲。”黃達乾耷拉著腦袋,實在是想不通。
百裏衡眉頭緊鎖,再一次確定道:“就這些了?沒有任何異常?”
“王爺,人命關天,屬下哪裏還敢隱瞞?”
如雪捏著下額,胸口氣悶難當,擺手道:“你下去吧,去將語兒給我叫來!”
“是!”黃達乾退出了門,百裏衡一臉凝重,卻又安慰如雪道:“別急,你不是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嗎?天大的事,有高個給你頂著,哎,坐大牢也有本王陪著你。”
如雪眼眶微紅,任由百裏衡緊緊地握著手,熱量從他的手心裏傳來,暖暖的。如雪低頭苦笑道:“這幾天我也一直在想,為什麽他們都沒有動靜,會不會有什麽陰謀,想不到立刻來了。對不起王爺,都是我太自以為是,連累了你,或許你是對的,平平淡淡才是真。”
百裏衡淡淡一笑,輕拍如雪的肩道:“傻丫頭,本王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怎麽現在就怕了?你可要對本王負責任,本王可是你以為楷模,立誌做個上進的人了。挺起背,這點小事,難不倒不我們。”
如雪深提了口氣,端坐了起來,感激地凝視著百裏衡,清眸裏閃著堅定的鬥誌,點頭道:“你說的對,世上是沒有後悔藥的,我怎麽會向犯罪份子投降呢?笑話,隻要我活著,我永遠是他們的克星。”
百裏衡搖頭訕笑道:“真正是服了你了,鐵娘子非你莫屬,看來本王白擔心一場。”
如雪用力出拳,卻輕輕地點了下他的胸口,斜睨道:“謝了,沒死我請你吃三天三夜。”
百裏衡一臉暈眩的表情,忍不住擰了擰她的潤白的臉頰,歎道:“你呀,不過吃就免了,本王怕撐著,若是能嫁……”
如雪急忙接口道:“你怎麽三句不離老本行啊,打住,現在沒心情考慮,要是死不了,本大人再考慮一下,深思熟慮地考慮一下,要不要正麵出擊!”
百裏衡一臉失望地歎了口氣,簡直是鐵打的心門,堅不可摧。
“王爺、大人……”語兒戰戰兢兢地低著頭,一步一步似極困難地進門。她的身上還沾著血汁,抬頭瞄了百裏衡與如雪一眼,兩人冷然的臉色,嚇得她,淚水盈眶,委屈地跪地道:“王爺、大人,這跟我沒有關係,不是我幹的。你們相信我,我決不會做這樣的事。”
如雪扶起她,輕笑道:“誰說是你做的了?你想做替罪羊,我得看我同不同意呢?”
語兒一臉詫然地盯著如雪,不解地道:“大人查清楚了?”
如雪搖搖頭,她的眸子如燈又滅了下去。百裏衡冷然地道:“你想想,送的東西有沒有問題?或者有沒有異常?”
語兒低頭思索道:“沒有啊,跟平時一樣啊,從廚房領了吃的,就送到院裏,交給表姑爺了。不過我覺著這個表姑爺很可疑,大人,他們兩個根本不像夫妻,會不會是假冒的?或者說,兩人私奔來找大人的?”
語兒頭頭是道,眼眸亮晶晶如像夜間的繁星,還似胸有成竹的模樣。如雪忍不住輕笑了聲,百裏衡冷眸一抬,麵無表情地道:“出去吧,不是你管的事,你少管,做好自己的事,管好自己的嘴巴,明白嗎?”
語兒縮了縮脖子,怕兮兮地應了聲,退出了門。如雪擰著眉,探問道:“你說,你派來的這些人,真的很可靠嗎?”
百裏衡自信地道:“絕對沒問題,她們決不會背叛,這些人的家小,還在我的府裏呢!”
如雪手指輕敲著桌麵,思忖道:“如果廚書,送飯的,接手的都沒有問題的話,那一定是某個環節,被人下了藥。會是哪個環節呢?可惜沒有化驗的設備,去廚房看看!”
百裏衡緊隨而上,提著燈籠伴在身旁。淡淡的清輝鋪灑著大地,樹影搖曳,婆娑多姿。
如雪的腦子在高度的旋轉的,所以有信息在腦海裏像過篩子一樣,從出事到現在,一件件一幕幕的過濾,腳下一個失神,身體直直往前衝去。
百裏衡迅速拎住她的後襟,驚得全身濕熱,驚呼道:“你想什麽呢?走路就好好走路,三心二意的,磕掉門牙看你怎麽辦?”
如雪惱怒地踢了一腳台階道:“真是人倒黴了,喝水都噎著。這不是想事嗎?還能幹什麽?”
“死丫頭,強詞奪理,我扶著你吧,你繼續想。”百裏衡說是扶,手臂卻伸向了腰係,緊緊地摟著如雪的小蠻腰。
如雪扭捏著,咯咯的笑出了聲,推開他,正色道:“你就別搗亂了,影響我思路,我怕癢!”
“原來你怕癢,你又想到什麽了?誰?”百裏衡突然驚呼出聲,將燈籠塞給了如雪,如雪沒有接住,掉在地上,燃了起來。
火光照射下,隻見百裏衡身手矯健地輕躍圍廊的矮牆,用力一蹬,躍上了牆頭。甩了甩拳頭,跳躍下來,語氣篤定地道:“看來是外人進府幹的。”
如雪也奔到了跟前,她對袍子還是不適,動作慢了許多,惱惱地道:“這衣服真是難受,你說什麽?你看見誰了?”
百裏衡搖頭道:“我見著一個背影,穿著夜行衣,武功不弱,你說會不會是裴堅派來的?”
“啊……”後院傳來了一陣刺耳的尖叫聲。
如雪跟百裏衡相視一驚,不由分說的往後院奔去。衝到後院門口,一腳躥開了院門,隻見月光下,一個身影在不斷的顫抖,邊上是燈籠燃燒的微火。
“語兒?怎麽了?”如雪這才發現,百裏衡將她的右手緊緊地攥中手中,這一路,兩人是相攜奔過來的。急忙甩開了手,也來不有思索,快步上前。
語兒像是從惡夢裏醒來,驚呼著,投進如雪的懷裏,哆嗦著指著後背道:“她……”
如雪不由分說推開語兒,沉著地道:“快去拿燈籠來。”
語兒的腳像是被釘住一樣,已軟的邁不開路了,百裏衡怒喝了聲,語兒才衝進了房。
她的背上插著一支飛鏢,正對心房,如雪探了探脖勁的脈搏,歎道:“死了,剛斷的氣。”
“誰?”百裏衡伸手去翻,如雪阻止道:“不要動,你也別移動,先讓我看看現場。金翠,就是皇後的侍女。”
“大人,燈!”語兒不敢去看,側過身,伸長了雙臂將燈遞了過來。
如雪接過燈,彎著腰,仔細看著,又囑咐道:“語兒,再去拿兩個燈籠過來,叫汪洋過來,還有不許任何人進院,別人若問,就說見到了老鼠,快去。”
“噢……”語兒依然驚魂未定,也不知答些什麽,看著黑漆漆的院落,邁不開腳,頓了頓,才硬著頭皮,衝出了院門。
“看,她這是寫的什麽?二橫,二字?”百裏衡探問出聲,突然眼眸一亮,驚聲道:“莫非她是要寫裴字?”
如雪抬起金翠的手指,上麵像是被咬破的,如雪始終沒有開口,隻是仔細地查看她的傷口。她想不明白,隻是一個宮女,皇後都被關押了,為什麽還要追殺她?看來她就是一個突破口,她寫的字好奇怪,是暗示嗎?
汪洋提著兩盞燈籠,不聲不響,靜靜地立在一旁,隻是如雪往那邊移,他的手往那邊伸。百裏衡指著前邊欣喜地道:“看腳印,這個有用吧,你不是很有研究的嗎?”
“這是一個男的,尺碼大概是四十二碼,身高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之間,體重大概一百三四十斤左右,但是這個目標太大,不像上次,是一個固定範圍的。又沒有腳印檔案,如果他跑得遠遠的,我們根本找不到。”
百裏衡還是十分信服地道:“果然厲害,不要急,本王相信你,難不到你。”
如雪心裏完全沒底,短短時間內,發生了兩起大案,都在她的府裏,她一時腦子似堵了棉球,一片混亂。讓百裏衡拿來了筆,在一旁將她說的都仔細的記下來。
“飛鏢上應該有毒,但是毒性未擴全身,係飛鏢直入心髒,導致血管破裂而死。並無打鬥痕跡,就這些。這些該死的,拿別人的命不當回事。”如雪立了起來,忍不住怒吼。
“大人,小的倒覺著這個金翠可疑,大人是不是還記得,她的傷口是上深下淺,又在這個位置,除非是反手自殺,就是反手也很難這樣對自己下手。老奴連夜去牆角找過刀子,並沒有發現,所以老奴這幾天一直都關注著她。想不到今夜……”汪洋若有所思地緩緩出口。
如雪深歎了口氣道:“是啊,當時本官是有些懷疑,後來被她的愛主之心所感動,加之她受了重傷,刑部又忙得很,也就沒有細思。算了,她都死了,回頭再說吧,叫人先將她停到柴房裏去。”
百裏衡放下了筆,眉頭緊鎖道:“這案子真是越來越撲朔迷離了,本王現在腦子一團亂,下藥,被殺,未寫完的字?又是可疑的身份?本王猜十有八九是裴堅派來的。”
如雪製止道:“破案的最大忌就是沒有證實,就妄下結論。這樣會使自己進入誤區,看來,這些人真的想置本官於死地,一箭雙雕,或許是一箭三雕,或許更多……”
兩人並肩立在院中,各自思忖。百裏衡還是忍不住道:“金翠留下的字就是暗示,這分明是裴字開頭,他們是追尋金翠到你的府裏,發現了皇後,然後就趁今夜一起下手。”
如雪反駁道:“那金翠的刀傷又如何解釋,她說她是自己傷的?她為什麽要瞞著本官?還有藥是在哪裏下的手?”
“大概是怕你知道,她被人追殺,你不敢留她!”
如雪摁著太陽穴道:“或許你是對的,裴堅的確是第一嫌疑人。”見家丁進門,如雪扯了扯百裏衡的衣角,示意他禁言。
“將她安置到柴房,好生照看著,不許向外透露風聲。”百裏衡冷冷地命令道。
“是,王爺!”四人是轎夫,其實都是練武之人,百裏衡唯有暗歎,那人的武功,竟然能如履平地,若不是湊巧看到黑影,興許真的會對這些奴才起疑,嚴刑烤打。
如雪提著燈籠再上前時,地上隻有她用墨畫的形體圖,下台階時,腳底似被東西嗝了一下,底頭一看,原來是一枚木釵。如雪撿了起來,已被踩的,有些裂了。朝百裏衡道:“瞧瞧,雖是木的,工藝不錯!還挺漂亮的,是一隻蝴蝶。”
百裏衡淡笑道:“如果你喜歡,我明兒就給你送百支各種各樣的過來。你喜歡金的就插金,喜歡銀的就插銀,喜歡木的給你用最好的木質,玉的各種質地……”
如雪捏著釵負手出門,泄氣地道:“說不定永遠也沒機會了,還木的玉的,沒福氣啊!”
兩人都憂心忡忡,回到房裏,如雪靜靜地立在窗下,一手環腰,一手撐著下額,想著這二天發生的事,細細地將前前後後順著事,捋了一遍。又回坐到桌前,玩著釵子,淡淡地道:“你說皇貴妃為什麽要除掉孩子?就是生下孩子又怎麽樣?會危險到她的達王的地位嗎?根本沒必要?”
百裏衡凝視著她的身影,日漸削瘦,卻更加的挺拔,堅強不屈,沉著冷靜,除了心疼,還有佩服,佩服她對自己所做事的執著與熱情。
上前立在她的身側,歎道:“宮裏的女人是很難用常理去認識的,當年我的母親就是被陷害而死。”
如雪一種職業的好奇心,側頭輕探道:“到底是怎麽回事?我聽皇上提了個頭,皇上似乎挺內疚的,我是說對你。對不起,這是你的傷心事,你可不說。”
百裏衡凝重的表情,空遠的目光,讓如雪不忍讓他剝開一次傷口,雖然此刻他已經在舔自己的傷口,已經在回憶著模糊的麵容。但是心裏想是一回事,說出來又是一回事。
“沒什麽,十多年都過去了,有的也隻是無耐的回憶。如果你願意聽,我倒不仿說給你聽聽,那是十六年前了,那時我才十二歲。我的母親姓雲,是個生性淡泊的人,在我的記憶裏從來是與人和善的。那時的父皇還是皇子,本來還有一個弟弟,叫安,跟四弟隻差了一天而已。但是莫名其妙的死了,不幸的是,母親也曾去看過他,而且被人指證是最後一個,因安是正妃所生,而正妃又是皇太後的侄女,所以母親罪不可恕,不明不白的死了。我隻記母親臨走前告訴我的一句話,她是清白的,隻怪她看到不該看的。”
百裏衡緩緩地敘述著,沉沉的聲音讓人聽起越發沉重。如雪緊緊地盯著,他都沒有回頭,直至將故事說完,一聲苦笑道:“這就是皇家,可比戰場。”
如雪不由地道:“就這樣完了?那真正的凶手就逍遙法外了?”
百裏衡無耐地道:“那又如何?誰又相信母親是清白的?可是我相信,母親欲言又止的樣子,讓我終身難忘,人之將死,自然想一吐為快,但是母親卻不說。我想她是怕我受連累,將心中的秘密帶進了棺材,再則那時我還小。母親死後,安的母親不久也傷心過度而死。”
“兩個可憐的女人,所以說你們皇家是進不得的,是個好女人進去,都會變質,要麽變死。你說,你母親當年看到了什麽呢?不過以我之見,凶手必定是其中一個妃子,而且是有兒子的妃子,那就是你們四位王爺的母親。因為皇上是獨子,也就意味著是皇位的繼承人,而安之死,你母親背上殺人的罪名,你也跟著受了牽連,不是嗎?”
百裏衡點頭道:“你說的對,又是一計借刀殺人,一箭雙雕,可是如今已找不到證據,當時也沒有你這樣的神探,哎……”
如雪也暗自嗟歎,隨即自嘲地道:“還神什麽探啊?隻是些邏輯分析,其實這個道理也很簡單,作案動機,作案證據,作案過程,如果有了動機,就可以順著這個展開調查,再將調查後掌握的證據,串連起來,有個合理的過程。當然證據是最難的。如果這起案子與皇貴妃、裴堅有關,那麽他們的動機呢?”
百裏衡辯駁道:“依我想,一是想除了皇後,那麽後位就空出來,結果計劃不如變化,皇後被咱們弄出了宮,那人還是不放心,下藥除掉皇後,不想隻是傷了孩子。另外有人想除掉你我,從這一點來看,本王覺著就是裴堅所為,因為你壞了他除掉東方向宇的計劃,又處罰了於德明,使得戶部的官職都落到了大哥的手中,他興許已對你恨之入骨,難道這些還不夠理由嗎?”
“嗯,看來此人深諳借刀殺人與一箭雙雕,按手法來看,或許……”
“或許就是當年害我母親的人?”百裏衡突然眸子生輝,驚喜地拉起如雪的手:“這些年我一直忘不了母親說的那句清白,如果能為她申冤,我就是死了,也值了。”
如雪斜睨道:“冤案要洗是真,但你也不能愚孝,人死不能複生,值得嗎?你就是到了地府,你母親一定是打你,而不是誇你。目前,最大一關就是你我不能進大獄。”
百裏衡憐惜地道:“快去歇會吧,天亮了我叫你!”
如雪搖頭道:“這天已經快亮了,我哪裏睡得著,我去看看皇後,要不你歇會吧!”
“我跟你同去,萬一還有刺客,將你這個查案的也刺殺了,那我們可就無法清白了。”百裏衡點亮了燈籠,扶著如雪出門。寒氣逼人,如雪打了個冷顫。百裏衡順勢摟著她的肩道:“要不要係上鬥篷?”
如雪搖頭道:“不用了,這點寒氣我還是經得住,這裏的冬季已經很暖和了。馬上要過年了吧,我都不知道這裏過年的習俗呢?如果我們能平安,我送你一樣新年禮物。”
“是嘛?那本王期待著!”百裏衡的手臂微微使力,這樣的深夜,如雪不想掙紮,或許明日,連這樣的機會都沒有了,隨他去吧!
黃達乾依然守在門口,如雪輕輕推開了門,房裏點著燈,空氣裏彌漫著血腥味。話兒坐在踏板上,趴在床尾打盹。如雪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她就警覺地清醒過來。如雪關切地道:“天寒,別凍著了!”
話兒揉了揉眼睛,感激地點了點頭,指指皇後輕聲道:“睡著了,大人,到底是誰要害表小姐啊?”
如雪搖了搖頭,安湘玉的臉蒼白如紙,一縷劉海貼在額頭,懶懶的,也似無力的。臉上的淚痕清晰可見,如雪愧疚地看著她。
如雪歎氣著轉身,跟語兒囑咐了聲,出了房門。遠處傳來了鳴啼,如雪深提了口氣道:“不過是黎明前的黑暗,太陽還是會出來的,一切都會過去的。走,到廳裏吃早飯去,我要精神抖擻地去與他們麵對。”
吃飯後,如雪跟百裏衡一起出門,並行而走,隻讓馬車緊跟著。百裏衡笑睨道:“你這人真是奇怪了,簡直是鐵匠手中的鐵塊,越捶越亮。”
如雪扯了扯嘴角,快步急走,但是無論她走的多快,總是被百裏衡超過去。不由地撅嘴道:“腿長了不起嗎?也不用這樣秀吧!”
噠噠的馬蹄聲傳來,忽聽得百裏溪地喊聲:“二哥,顧瀾……”
兩人驀然轉身,百裏溪已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探問道:“二哥昨兒怎麽住顧瀾府上?”
百裏衡對百裏溪的質問,莫名的些惱怒,一絲挑釁地淡笑道:“想住就住了唄,四弟怎麽知道的?”
說完與如雪相對一視,他是怎麽知道的?百裏溪的話立刻解開了疑惑:“我去接顧瀾一起上朝,說是跟二哥一起走了!”
百裏衡立刻側目看向了如雪,審問似的。如雪懶得回答,淡淡一笑,徑自前行。吃醋也要看時間,看場合,再說了跟一個小毛孩吃醋,他算是白活了。
百裏溪緊隨身側,探問道:“顧瀾,你昨夜幹嘛去了?兩隻大黑圈?既然很累,還不上車去歇歇,要不咱們回去吧,讓二哥跟父皇說一聲,就行了!”
如雪自嘲地道:“再歇,說不定永遠都得歇著了。”
“什麽意思?你病了?昨日還好好的,怎麽就病了?讓太醫看看,快,隨我進宮去!”
百裏溪拉起了如雪的雙手,往前奔。全然不顧如雪的叫喚,一早空了手,失落的難受,一定要搶回來,不知為何,看見他跟百裏衡站在一起,心裏就好妒忌。
百裏衡雙眸微斂,流露著不快的眸光。雖然他是他的弟弟,雖然他不知她是女子,但是他還是覺著不能容忍,一股無名火,直衝胸口。她居然也由著他拉著,居然還清亮地笑出了聲。百裏衡強壓著怒火,跳上了馬車,到了兩人身側,聲音低沉地命令道:“都上來吧,這樣磨蹭到什麽時候?”
百裏溪全然沒有感覺到百裏衡的不快似的,跳上了車,又伸手將如雪拉了上來。如雪卻鬱悶的很,一個將她當成洋娃娃,搶到手了,就開心了。另一個醋缸裏泡大的,也不問問,真是受不了。簡直是一個沼澤,還有皇家可怕的後院,就算砍頭也不要。
陽光撥開雲霧,露出半張臉,如雪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昨夜的事,決不會想掩就掩得住的。每踏進皇宮一步,心裏沉重一分,畢竟這是律法不全的國度,她將要如何麵對呢?
皇宮依然那樣巍峨,寶座也燦燦生輝。如雪趕在皇帝上朝之前,與百裏衡一起邁進了皇帝的寢宮,百裏溪硬是要跟著,如雪與百裏衡也無可耐何。
宮女們正端著洗漱的東西,進進出出。百裏衡讓安德海通報後,過了片刻,才傳進殿見駕。皇帝不解地道:“一大早有什麽事嗎?有急事就快說!”
如雪跟百裏衡相視一對,一時當著百裏溪的麵,她倒不知該不該說了。百裏衡朝百裏溪道:“四弟,我跟顧瀾要回複刑部的事,你能避避嗎?”
百裏溪氣惱地道:“二哥,你們管刑部,我現在也在刑部,為什麽不能聽聽?難不成你怕我泄露出去?”
他們之間的秘密,憑什麽他不能知道?百裏溪不快地撅起了嘴,側昂著頭不退。皇帝讓宮婢都退了出去,門關上後,抬手道:“說吧,溪兒要聽就聽聽吧!”
百裏衡搶在了如雪之前,跪地道:“父皇,兒臣該死,護衛不周,皇後娘娘還是被人下了藥,孩子沒了。正在慌亂之中,那個宮女也被人殺在廊下,這事都是兒臣派人護全不周,請父皇降罪!”
“不,皇上,這事跟寧王沒有關係,事情發生在臣的府上,責任自然由臣來擔!”如雪感動之餘,但她決不是那種做錯了事,讓人來擔的人。一人做事一人當,是她的錯,她必須擔當。
皇帝重重地拍了龍椅,卻沒有吭聲,過了許久,才低沉地道:“這是怎麽泄露出去的?調查的結果呢?”
“對不起皇上,如今隻有簡接證據,沒有直接證據,微臣想,那個金翠可能是被人收買,又被人滅口的。有人闖進了府裏,我跟寧王到後院時,她已經死了,中鏢而死,隻是她留下了二橫,不知暗指什麽?”如雪如實的回報。
百裏衡脫口道:“父皇,據兒臣推斷,金翠留下的二橫,應該是臨死前,想寫下殺人凶手,這是一個字的開頭!”
“開頭?誰?起來再說!真是防不甚防啊!”皇帝又恨又有些氣餒。
“兒臣以為裴字!”
“你是說裴堅?二哥,裴堅是挺可惡的,但他可是丞相,沒有證據,他不可能承認!”在一旁有些莫明其妙的百裏溪,總算聽出點頭緒,不由地道。
門忽然開了,安德海一臉凝重地進門道:“皇上,裴相爺領著許多大臣,請求相見……”
皇帝些許惱怒地道:“喝,剛說到他,他就到了,看來今兒早朝要開在清寧宮了!讓他進來,朕到要聽聽,他想說些什麽?”
如雪跟百裏衡退至一旁,心照不宣,直直地盯著進門的裴堅。裴堅徑直地到了皇坐前,跪進請安道:“臣,裴堅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馬上要早朝了,相爺所為何來啊?”皇帝不急不緩,波瀾不驚。
裴堅立刻跪地道:“臣有要事相湊,臣得報,聽聞皇後娘娘被寧王私自移出了天牢,皇後使用巫蠱之術,按例當摘去皇後封號,再另行處置。寧王所為,與法製不合,還有顧瀾身為刑部尚書,卻循私枉法,罪加一等,請皇上按律處罰,以儆效尤。”
百裏衡眸子閃著寒意,直直地盯著裴堅,恨不能將他冰動,讓他永遠這樣跪地縮頭樣子。冷笑道:“裴相爺是聽誰得報?裴相爺真是對朝裏的事,了如指掌,無事瞞得過相爺!”
裴堅依然畢恭畢敬地道:“王爺,本相向來對事不對人,本相隻是來核實的,這麽說是真的了?”
正在僵持之際,百裏辛也邁進了門,所有該到的人都到齊了。如雪反而鎮定地道:“這麽說相爺什麽都知道?不如全都說出來吧?”
既然撕破了臉,還有什麽可遮的。百裏辛行了禮,在一旁端立著,一臉詫異。百裏溪催道:“相爺,你快說啊,你還知道什麽?”
裴堅淡淡地看著對立著百裏溪,眸光威嚴中帶著失望。如雪不由地替他不值,他一心想扶持的人,卻立在她們這邊。如果她將百裏溪撤反過來,那他不是白忙一場嗎?
裴堅麵無表情地道:“微臣隻知這些,事關重大,所以前來回報,請皇上定奪!”
皇帝沉沉地聲音像從腦後傳來:“裴堅,你真的隻知這些了?”
“相爺,事關王爺、大臣你可不能信口開河,父皇以兒臣之見,還是派人去牢裏查查不就一清二楚了?”
皇帝麵目清冷,理了理袖子,淡淡地道:“這事怨不得寧王與顧瀾,這事是朕命他兩人做的,因為皇後懷有身孕,朕不想失去骨肉,才讓寧王將體弱的皇後以人代包,安置到了顧瀾的府上,不想昨夜,還是被人查到了地方,也成功了,孩子掉了,宮女金翠也被殺人滅口了,一早寧王跟顧瀾就是來回報這件事的。”
皇帝說的風淡雲輕,好似隻是在複述別人的故事。百裏衡又補充道:“是的,本王昨夜親眼看到了蒙麵人,那人是趁著皇後被下了藥,大家都忙亂之時,殺人滅口的。死者臨死時,咬破了手指,留下了二橫來不及寫完,就死了。”
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默,如雪與百裏衡直示著裴堅,如雪不容情麵地道:“裴大人,請您告訴下官,是誰報給你的消息。這事也算是萬無一失了,裴大人是如何知道的?”
“嗬,難不成顧大人懷疑本官?是昨夜有人潛入老府府中,將信條釘在門上。”
“那麽信條呢?”如雪追根究底。
“嗬,老夫自然是帶著的,顧大人,就好好看看吧!”裴堅一臉挑釁。
如雪接過紙,這是一片小紙頭,而且有點卷,像是被人繞過,上麵端端正正小體字:後在顧府,裴堅倒是挺能推算的,就憑四個字,就來闖宮了,的確是薑還是老的辣,如雪不得不佩服。
百裏辛算是找到機會,冷笑道:“這又能說明什麽?我們完全可以猜測那是裴大人派去的人,回來報的信!”
裴堅不驚不躁地道:“成王所言極是,誰又證明這是老夫派去的人所為呢?”
百裏衡冷笑道:“金翠留下的字,就是證明,分明是裴大人的裴字開頭。”
“寧王爺,你不覺得太牽強附會了嗎?二行的字,多了去了,這樣的帽子,老夫可戴得太冤。請皇上明鑒!”
百裏衡道:“父皇,不如將此案交給顧瀾,連巫蠱案一起查,給顧瀾特權,任其出入我東朔任何地方,也包括相爺的府上。我想連皇宮都可以隨便查了,相爺的府上應該沒問題吧?相爺你說呢?”
如雪請旨道:“皇上,臣一定會盡力而為,臣一定要查出此案,否則臣於心不安,請讓臣將功補過!”
“好,朕……”
“皇上,且慢,請聽完臣的話,再定不遲。不是老臣不配合,而是老臣昨日證實了埋在心頭多日的疑慮,潯河鎮根本沒有一個叫顧瀾的人,我們眼前的顧瀾是誰呢?老臣沒有顧大人的破案才智,但是老臣在官場多年,自然也有些人脈,大家一定都很好奇,不如今兒就讓老臣揭開謎底,顧瀾——刑部尚書顧瀾,亂我朝綱,欺君犯上,按律當誅,不誅不足以平眾口!”
裴堅陰冷的麵容,好似冬夜的寒空,微斂的目光,好似深仇大恨,緩緩出口,句句有力,字字有勁,如一把刀直刺如雪的心房。
如雪與百裏衡亦是一臉冷怒,嘴角露出一絲輕蔑的笑容。這個老奸巨滑的裴堅,終算揮出大刀,是啊,他怎麽可能會讓如雪與百裏衡冒頭。
百裏溪雙拳緊握,劍眉飛揚,眼裏閃著憤憤的目光,高聲質疑道:“裴堅,你是什麽意思?顧瀾盡心盡力的做每件事,有目共睹,你為何將這麽大的罪名扣在他的頭上?”
裴堅的臉微微一顫,腳步晃動了一下,凝視著百裏溪,淡淡地道:“達王,你怎麽可以這樣質疑老臣?老臣從不說無憑無據的話,達王老夫請你看著顧瀾,仔細地看著她,她是女人,她是女人,一個自以為是,亂我朝綱的女人。”
百裏溪瞪大了眼睛,直視著如雪,怔怔地立在她的麵前。如雪冷笑了聲,緩緩地拍手,看著這些驚詫的臉,好似看怪物似的日光,心想就是死也值了,好歹讓這些臭男人都不曾料想,東朔國出了她這樣與眾不同,膽大包天的女人。
“裴相爺,此時我隻有四個字送給相爺,老……奸……巨……滑……”如雪一臉輕鬆的,一字字吐露出來。
“哼,真是執迷不悟,膽大妄為,皇上,此女留不得,留下此女,必亂我朝。這並不是老臣危言聳聽,哼,她假扮男子,卻依然妖媚亂眾,迷惑王爺,其罪當誅,當誅……”
裴堅手指直戳著如雪,神情激憤,好像要將如雪生吞活剝了一樣。如雪就像他的絆腳石,因為她的出現,至使東方向宇逃過,使他瓦解百裏辛的第一步,就受了重創。反而多了一個敵人百裏衡,雖然他的力量還不足以抗,但是卻是不容小覷,最令他不能容忍,百裏溪離他越來越遠,還有裴昕,都像變了一個人,這都與她有著直接關係。今日還如此挑釁他,無法再容,恨得他咬牙切齒。
百裏辛跟百裏溪的目光圍轉著如雪,怔怔地說不出一句話。唯有百裏衡手裏捏了一把汗,愁眉不展。皇帝驚詫之餘,惱怒地捶了一拳坐椅,怒喝道:“顧瀾,這麽說是真的?你……居然連朕也欺瞞,還不老實交待,你是哪家的膽大妄為的丫頭,快說!”
如雪麵上沉著冷靜,心則亂如麻,關乎生死。邊低頭跪下,邊又不服地暗忖,不就穿個男裝了嗎?又沒有勾引公主,簡直太沒有公道了。
“對不起,臣不是有意的,不民女不是有意的,民女也是不得以為之。跟家人毫無關係,家人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就是站在他們麵前她們也不認識,一人做事一人擔,皇上已下旨,取消了連坐製,所以皇上民女不想說。”
“什麽?你的父母都認不得你?大膽,還不如實交代!”皇帝聞言,越發的惱怒。
百裏衡跪在如雪的身側,話未出口,被如雪搶先道:“寧王,對不起,我也騙了你。皇上,民女東方如雪的確身不由己,民女不能眼見著全家被冤,命懸一線,而無動於衷。舍父母子兄長於不顧,天理難容,男扮女裝實是不得已為之,請皇上明鑒!”
“東……東方……如雪,你是東方如雪?東方向宇的三女兒?”百裏辛驚的語無倫次。
百裏溪喃喃地道:“怎麽可能?不是說醜不能見人嗎?怎麽回事?”
裴堅冷笑道:“沒錯,她就是東方如雪,本相現在懷疑她所審的案件,有貓膩,臣請皇上再審!”
如雪冷怒道:“裴相爺,你果然是一個奸字了得。哼,本官決沒有任何偏坦,人證物證鐵證如山,審案的不是我一人,還有寧王爺,如霜的案子,還有達王,還有你兒子裴昕都是見證人,如果你連他們都信不過。我隻能可憐你!”
“你……”如雪的話,無疑如蛇打七寸,擊中他的軟肋,裴堅氣得說不出話來。
如雪又道:“是的,東方如雪當初正如市井所傳,醜不能見人,因為那時肥胖過度,別說別人,連父親也不願提起我,我成了東方家一種恥辱。後來,民女移居鄉下,花了大半年的時間,終於減去了體重,就成了現在樣子。不想東方家滅門之災,父母有養育之恩,為兒女不可不報,索性隱姓埋名,因為抓小偷,巧遇了裴昕,隨後又因裴昕相識了達王,又進了宮,被封了官。當初是了救親人,後來一是騎虎難下,二是民女的確有能力做這些事,想為國為民做些事,所以就沒有離開。請皇上恕罪!”
“皇上,真相大白,按顧瀾的說法,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如今她犯下滔開大罪,按律當誅,臣想她應該死而不怨!”裴堅堅持不懈要置如雪於死地。
“父皇,東方如雪的確犯下了滔天大罪,裴相爺說的沒錯,兒臣也以為罪不可恕!”百裏辛的聲音讓所有人不敢置信,連裴堅都不確信地抬頭探向了他。誰都不會想到,百裏辛會支持裴堅,更何況東方家支持了他這麽多年,他卻與裴堅連手,落井下石。
百裏衡緊握的雙拳,青筋暴起,如條條蚯蚓浮現。低著頭,微微闔了闔眼瞪,目光與開鞘的刀芒。深提了口氣,平了平心緒跪求道:“父皇,顧瀾雖有欺君之罪,也是情有可源。百事孝為先,東方如雪實是世人該學的孝女,更何況她的才華的確是高人一籌,請父皇允她帶罪力功,協助兒臣辦理皇後的案子,戴罪立功。”
“皇上,她雖有才,如果此風開啟,豈不亂了套?按律推出去斬首示眾……”
“父皇,不可以,顧……東方如雪跟兒臣如良師益友,她……她沒有害人,罪不在死,請父皇開恩!”百裏溪激動過後,聽聞要問斬,驚悚之餘跪地恩請。
裴堅的臉又黯了一分,又堅持了一回。百裏辛堅決地道:“父皇,東方如雪出身名門之家,知法犯法,讓我東朔國顏麵盡失,不能饒恕。”
如雪抬頭直直地凝視著百裏辛,於情於理,百裏辛都不該如此,他到底是什麽目的?按理他該借此機會救自己不是嗎?百裏辛冷酷的表情,讓如雪百思不得其解。索性閉上眼睛,斂目養神,等待發落。她相信隻要皇帝還有一點想改變現狀的鬥誌,就不會殺她。
“父皇,兒臣以命擔保,唯有她能破此案,請父皇憐才,給她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百裏衡連連跪頭恩請。
“父皇,兒臣也願意,父皇你不能殺她,父皇這都是兒臣的錯,當初是兒臣領她入宮的,父皇你要罰就罰兒臣吧,父皇……”
“東方如雪女扮男裝,亂我綱紀,理應當誅。念她孝心可佳,暫緩一死,限其三天內將案子查個水落石出,否則按律問斬。除去官銜,允其暫留尚方寶劍。寧王聽令,東方如雪交與你看管,若是逃跑,唯你是問!誰有異議,先下軍令狀,三天內必破此案,如若不能,自刎謝罪。有嗎?相爺有異議嗎?成王呢?好,既然都沒有,那就三天後再議,朕不能讓骨肉白白失去,退下吧!”
皇帝神情黯然,手撐著腦袋,緊閉著雙眸,煩躁地揮了揮手。百裏辛跟裴堅先行退出,百裏衡扶起了如雪,依然愁眉不展,三天?就短短的三天?這案子可不同往日,牽扯到後宮權臣,那有這麽容易。
百裏溪急呼道:“三天?二哥,顧……不,如雪,三天行嗎?快走吧,有什麽事本王可代勞的,你盡管吩咐,本王替你辦,人都力量大……”
如雪感激地道:“謝兩位王爺,我先回去想想,該從哪裏著手?”
百裏溪一臉焦急地道:“啊?還要想想,想多久?就三天,你聽明白了嗎?就三天!”
百裏衡雖然亦是著急,卻不似百裏溪這樣沉不住氣,阻扯道:“四弟,你別再給如雪加壓了,這樣催著她,反而讓她心煩意亂,她說的對,回去,靜下心,好好想想。四弟你若真想幫如雪,就去查查裴堅,他是派誰做的案!”
百裏溪撓了撓額頭,一時語腮地漲紅了臉,支支唔唔地道:“他……這個……”
如雪朝百裏衡搖了搖頭,淡笑道:“達王,寧王說笑呢?今兒謝您了,你還是先走吧,別介入此事,畢竟裴堅所做的一切,也是為主。”
百裏溪急辯道:“這可是他一人所為,跟本王沒有關係。再則,本王又怎麽能害你呢!我去找他問個明白!”
“達王!”如雪喊出了聲,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深深歎氣。百裏衡擰著眉,眼底掠過一絲憂色,不為百裏溪,而為如雪,也為自己對她的情。
如雪跟百裏衡剛出了清寧殿的院門,隻見前麵的官員指指點點,好像平時在朝堂沒看夠似的。如雪依然負手而行,不與理睬,跟百裏衡昂首闊步地往前行。
隱約聽得有人冷哼道:“真是世風日下,恬不知恥,拋頭露麵,還大模大樣。”
“皇上居然還放了她,真是氣人,母雞不下蛋,倒搶著打鳴,簡直是對我男子之侮辱。”
“沒幾天可蹦達了,不過是回光返照,誰她去吧!真是有辱門庭噢!”
百裏衡驟然停步,恨不能將落井下石,平庸無能隻會咬舌頭的家夥,揍得他說不出話為止。如雪卻拉住了他,皺眉勸道:“走,別跟這些人見識,跟瘋子吵架,隻會貶低了自己。”
百裏衡憤憤不平地道:“這些該死的,總有一天本王都收拾了他。你就不生氣?”
如雪淡淡一笑,閃了閃眼神,無所謂地道:“防人之口甚於防川,你越是辯解,越顯得低氣不足,會引來更多的麻煩。消除閑言碎語的最好辦法,就是沉默,就像泥水,讓它自行沉甸,反而比你去過濾過,更清澈。我是女人,但我覺著我做得很好,比這些男人做的更好,他們是妒忌,其實是肯定了我的才能,我為什麽要生氣呢?”
百裏衡撇了撇唇瓣,露出了淡淡的笑意,眸光中閃爍著歎服,長歎了一聲道:“誰說不是呢?連本王都妒忌你的才華。你對今兒的事怎麽看?”
兩人上了馬車,相對而坐,如雪倚在車壁上,輕輕按壓著太陽穴,她又何償不擔心。她是人,又不是神仙,破案又不是想破,都能破的,技術是一方麵,有時運氣更是一方麵。有多少的案子都是無頭的,三天,短短的三天,可關係到她的生死安危,她隻是不想被人看出她的慌亂與緊張。
“裴堅的表現是預料中的是,出乎意料的是成王,他居然跟裴堅統一戰線,哼,隻是應了那句話,沒有永遠的敵人。”如雪秀目微斂,冷笑的臉如冰雪覆蓋的臘梅。
百裏衡拾起她修長白晰的手,冰冰涼涼的,立刻襯出他手心的溫暖。雙手捂住她的手,柔柔的手,疼惜地道:“天冷了,還是多穿些衣服。我會永遠站在你身邊的,永遠……”
如雪從他的眸子看到了自己的投影,那濃濃的柔意,讓她想起了香噴噴的咖啡,聞著香,看著誘人,可也不能忘了它入嘴的味道,苦苦的。如雪淡淡一笑,澄澈的目光,不帶一思雜念,也容不得她帶一絲雜念,她本來就是一個理智大於感性的人,所以她的人生總從從容容,永遠將主動權握在自己的手中。
“謝謝,我會記住你說的話,我也會永遠支持你,隻要我活著。其實你是將自己的才華給掩藏了,得,我想去一趟東方府,東方向宇……嗬,那個我爹跟裴堅鬥了這麽多年,應該對他有所了解。去東方府!”如雪急忙改口,直呼父親的名字,就是在現代聽起來也怪怪的。
百裏衡凝視著如雪,一臉探研的道:“你實在是太複雜了,讓我都有些轉不過彎來,案子結了,就做個名副其實的東方如雪吧,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