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酒籌（三）
這主意一出，殿內一下子都討論開了。
那穆老夫人也和鄰桌的老封君在說著。
“這男子的把戲拿來到酒籌中比試，這可第一次見。”穿灰衣團錦的老封君驚奇的說道。
“那是，這比試難度可不小，若是能拿下，怕是這兩位姑娘的騎射都不輸男子。”穆老夫人附和著點頭。
那團錦老封君身旁還跟著個穿青色衣衫的文靜姑娘，她替自己祖母斟了一盞茶。
老封君接了過去，飲了一口又繼續說道：“還好我們家孫女手氣好，搖了個六六六，否則要是上場真真是要丟人了。這柳家小姑娘倒是出乎意料，長得漂漂亮亮的，穿得文文靜靜，一出手就是十分，真是人不可貌相。”
穆老夫人如同自己孫女被誇一般，得意的接話：“這是柳尚書府的大女兒，要往前兩代算，這柳家也是將門出身呢，這小姑娘不錯的。”
柳靈如坐在席中聽著周圍的人對柳茜如不住的誇讚，心中越是意難平，隻好又悶著頭喝酒。
皇後見茜如不語，輕聲問她：“柳姑娘你怎麽想。”
茜如心中沉思，這蒙眼背走盲射，她以前在小玲那，倒是也經常和小玲比試，隻是那時候都是射的靶子，陸夫人在一旁是把這比試，當作懲罰她們的小把戲來用的。沒想到竟然在這裏派上了用場。
“臣女願意一試。”茜如低著頭回稟。
陳尚宮很快就安排好了蒙眼的黑綢布。
麗麗大步向前，拿起一段黑綢布，直接走到射壺前，含笑說道：“這次我先來。”
言下之意便是怕柳茜如沒試過這比法，要先給她做個動作示範。
轉身背對著射壺，拿黑綢布利落的蒙起自己的雙眼，手裏握著弓，開始背對著射壺走。
眾人暗暗跟著數一、二、三、四、五……十步。
她謹慎的轉身確定方向，然後從箭筒拿出箭，斜向上放出了箭。
“叮——”聽到了箭尖撞擊銅壺的聲音，接下來又有細微的聲響。
麗麗拉下綢布，看見她射出的箭歪在壺旁的地上，臉上露出失望的神情。
這比試難度實在是大，眾人依舊響起了掌聲，這位大食姑娘其實就差了一點點，箭尖擊中了壺口，但是沒能順利墜入壺中。
茜如也拿起黑綢布，走到射壺前，模仿著麗麗紮起了綢布在眼前，自己心中數著跨了十步。
轉身，拉弓。
連皇後也緊張的看著，大氣都沒出一聲。
茜如隱隱記住了自己走的十步，大概的長度，應該是比方才比試的時候在的位置在短五尺左右，也就是離射壺更近了，若是要順利將箭射中，那就得把箭再往上一點，斜度更高一點，才能讓箭墜到想要的位置。
她深深的呼了一口氣，腦海中憑感覺模擬出了一副殿內的情景，射壺，便在那個位置。
茜如緩緩的調整著斜度，最後在她覺得最為妥當的位置停下，鬆開了右手勾住的弓弦。
“叮——”一聲悠長的回響，殿內掌聲雷動。
她扯下綢布，露出了小小的笑容。
麗麗跳過來抱住她轉了一圈：“你可真厲害，比我還厲害，我心服口服。”
麗麗這一舉動讓上座的端妃看了嘴角一抽，這大食還真是，民風開化，女孩子也抱人轉圈圈。
茜如也被這舉動一驚，等麗麗放她下來的時候，茜如已經羞得小臉通紅。
陳尚宮見狀也是無奈的笑著，但是名次還是要公布的：“啟稟皇後娘娘，此番加試，柳茜如姑娘勝。”
第一籌輸了，麗麗哈倫豪爽的拿起酒盞連飲三杯，毫不介意的樣子，隻是她席中不住的看著柳茜如。
茜如回座後，因是贏了第一籌，旗開得勝，皇後娘娘也是十分歡喜，她囑咐陳尚宮再去備了兩份禮，她可太喜歡這兩個毫不扭捏的小姑娘了。
柳思如斟酌再三，還是決定開口：“大姐姐何時練得這一手功夫，真叫妹妹羨慕，今日一試，瞧瞧各家的老封君，都止不住的讚歎。”
茜如拿起眼前的酒盞，不以為意的說道：“母親向來不喜我舞刀弄槍，我也不好在家裏整日練這些被稱為雜物的東西，家中便是日日習詩詞女誡，妹妹自然不知。”
思如臉色一僵，縷了一下耳邊的發絲，譏聲的說道：“原來姐姐是另有名師，父親母親還真是偏寵姐姐。”
又開始了，她這個二妹妹平日裏倒是一副溫良賢淑，但是一到這種時候便什麽都要掐尖比拚。
茜如歪著頭看著思如：“我們一個老師教導的，我學的東西你和我一塊學的，怎麽又扯到父親母親偏心了。”
說完茜如也不管她了。
陳尚宮拿著籌桶走到吳貴妃麵前：“貴妃娘娘，還煩請您抽這第二籌。”
吳貴妃伸出保養得當的纖纖玉手，小指上還帶著琺琅掐絲鑲金的指套，她優雅的伸出手指撚起一根銀籌，看了一眼便遞給了陳尚宮。
陳尚宮恭敬的接過，看了一眼鎏金銀籌上的楷書，饒是鎮定如她，也心頭一震，今日這酒籌，怎麽如此險。
皇後察覺到了異樣，看了陳尚宮一眼，陳尚宮快步走到皇後身邊，將鎏金銀籌雙手拱上。
這竟籌桶中唯一一隻的勇籌，楷書上刻：勇籌，衣服鮮好者，衣服淺者，誰是勇者。
按照勇籌的釋義，是在參與遊戲者中，選擇一名今日打扮得最漂亮的人與今日穿的最素淨的人，一同參與。
勇籌重點便是“勇”字，比的便是參與人的勇氣，往往也是男子酒籌令中才會進行，而且此籌極為難抽，二十次酒宴難以抽中一次勇籌，但是勇籌一但抽出，便是要有人出大醜。
今日勇籌卻在這歡慶上元節的宮宴中出現。
那一直未說話的新羅使臣夫人見皇後久久不語，捏著手中的帕子輕笑問道：“皇後娘娘，可是抽中了大嵐不擅的籌令，若是不合適，重抽也是可以的。”
原來這新羅使臣夫人見皇後和貴妃猶豫，竟以為是大嵐這邊抽了不擅的籌令，便出言相迫。
如此一來，倒是不好找借口換籌了。
皇後將鎏金銀籌遞回給陳尚宮，輕輕點頭。
陳尚宮行一禮之後，走到大殿中央，舉起手中的勇籌，示意四周，然後微微一頷首，垂眼說道：“這今日第二籌，勇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