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宴起
大家都已經到大殿中間的位置依次站好。
傳令太監繼續喊道：
“跪——”
這女子叩拜大禮，是要雙膝跪地，雙手貼額行跪禮。
茜如緊張的看了前麵的靈如一眼，還好她雖愣，卻還是木木的跟著前麵的人把動作完成了。
“起——”
聽到這傳令太監的“起”字，眾人才紛紛站起來。
“好了，入席吧。”皇後臉上帶著得體的笑容，溫聲說道。
大家這才又朝著貴妃和端妃的方向行了一禮，重新入座。
重新入席後，柳靈如依舊在抖，時不時回頭看一眼那伺候的宮女，不敢說話。
柳老太太心知今日這孫女是嚇到了，但是若真的被聽到妄議後族，恐怕還有後患。
她腦中想了個方案，下了決心。
這時皇後已經開始說話：“今日是我大嵐的上元佳節，我這丹鳳宮今天可來了貴客。一會在座諸位可要好好招待。”
說完皇後輕輕向傳令太監點點頭。
傳令太監向前邁了一步，大聲宣道：“請，大食使臣夫人覲見；請吐火羅使臣夫人覲見；請回紇使臣夫人覲見；請新羅使臣夫人覲見；請百濟使臣夫人覲見——”
首先進來的便是大食使臣夫人，高鼻深目，發色金黃，頭上戴著孔雀羽帽子，帽簷圍著一圈白紗，隻露出一張臉，身上穿著和常見的女式胡服差不多的衣裙，但卻精致得多，她身邊還有一位一樣打扮的少女，隻是孔雀羽帽子略微矮一點，少女有著一雙藍色的眼眸，和大食使臣夫人一起給皇後行了禮，母女二人的大嵐話頗為流利，竟聽不出什麽口音。
茜如看著那大食使臣夫人的女兒，那雙藍眼眸可真漂亮。
接著進來的是吐火羅的使臣夫人，這位夫人看起來四十有餘，同樣是高鼻深目，但是膚色略深，棕褐色頭發微卷，帶著一頂綢布元寶帽，身穿土黃色開衫長袍，她用生硬的大嵐話向皇後請安便也入座了。
第三位便是回紇使臣夫人，她年齡大約三十出頭，十分貌美，一舉一動皆是風情，她頭上戴著花紋小方帽，帽簷墜著一圈的寶石墜，長至發梢，走起路來搖曳生姿，她身邊也帶著一位少女，隻可惜少女帶著臉簾，遮住了一半的臉，隻留出了水汪汪的桃花眼。她倆入座後也引得眾人竊竊私語。
最後的新羅使臣夫人和百濟使臣夫人竟是一起進殿的，兩人年齡相仿，均三十有餘，新羅使臣夫人身穿紅褐色長裙，綠色短衣，身旁還跟著一位穿著鮮紅色長裙，綠色短衣的少女，二人請安後一起入座。
而百濟使臣夫人則身穿素白長裙，綢緞坎肩，倒是也別有一番風采。
皇後接見完了使臣夫人和命婦，拿起案桌上的筷子，夾起一夾涼菜放到自己碗裏，傳令太監便知道要開宴了：“開宴——”
隨著殿內的歌舞，各家都開始歡快的用餐。
端妃是個明媚的大美人，她看著殿中的各色適齡小姑娘，心中已知其實今日也有相看一下的意思，今日來的皆是朝中四品以上的誥命夫人，家中有適齡女孩的也都帶來了。
但若是要她選，她自然想讓自己兒子求取那周平林，什麽後族詛咒，求取了周平林，那她家?兒便有可能記入中宮名下，稱為名正言順的嫡子。
吳貴妃在一旁看著她眼神便知，這端妃把心思打到了周平林身上，她不屑的勾起了嘴角，端起酒杯飲了一口。
求娶周平林，這也太明顯了，聖人正值壯年，身強體壯，何苦做這出頭鳥，還不如娶個權臣之女。
這般想著她的目光也開始一一掠過下邊坐著的女孩們。
她眼神掃過茜如這桌，迅速的下了結論：戶部尚書柳晗章，三個女兒，嫡出的隻有大女兒和三女兒，這大女兒長得倒是相貌極好，但是聽聞某次挾持事件之後，腦子不是很對頭，這三女兒又隻有十三歲，瞧起來也不合適，而且這丹鳳宮內燃著地龍，暖氣拂麵，她還臉色蒼白滿額汗珠，看起來也是體虛的。
便又搖搖頭掠過下一桌。
宴席過半，柳老太太瞧著歌舞正酣，招招手讓身後伺候的宮女過來：“這位女使，老身有個不情之請，還想麻煩您幫稟明皇後娘娘，我這小孫女，今日也不知怎麽了，早上出來還沒事，現在竟有些忽冷忽熱，胡言亂語起來，在座都是貴賓，後頭還有燈宴，怕驚擾了貴人，壞了大家興致。您瞧瞧能否幫老身私下稟明皇後娘娘，老身先行帶我這小孫女回府。”
那宮女麵無表情的看了一會柳靈如，柳靈如嚇得頭也不敢回，抖得更厲害了。
“那奴婢先去稟告，請老夫人等等。”宮女低頭低聲說道。
不一會，皇後往這邊看了一眼，她瞧著的確有個穿桃紅色衣裳的小姑娘臉色蒼白滿臉汗珠，便輕輕點點頭，又囑咐身邊的宮女。
上去稟告的宮女回來了，她合手在腰間行一禮，對著柳老太太低聲說道：“皇後娘娘仁慈，讓您老人家帶著小孫女先回家休息。”
“謝娘娘。”
柳老太太側頭和一旁的茜如叮囑道：“茜如，祖母要先和你妹妹回去了，你和思如兩人在宮裏要謹言慎行，隔壁兩桌便是穆老太太，你見過的，我一會和她說一聲，讓她多照看下你們倆，宮宴結束了穆老太太會幫送你們回府的。”
茜如懵懂的點點頭，說道：“祖母，三妹妹是看著挺嚴重的，您先回去吧，不用擔心我們，我們會注意的。”
柳老太太一臉擔憂的看著兩個孫女，歎了一口氣，摸摸兩人的頭發，這才帶柳靈如悄悄的退了席。
身後的宮女悄悄上前的收拾了案桌上柳老太太和柳靈如的碗筷。
這時，周平林站了出來，到大殿中間，她手持一把翠竹邊雙麵繡牡丹團扇，遮在臉前，右腳向後踮，左腳屈膝，做出起舞的姿勢：“皇後娘娘，臣女周平林獻上一曲《雀扇舞》，恭祝大嵐繁華昌盛，恭祝聖人和娘娘福壽安康。”
原來今日宴席的第一個重頭戲，才藝比拚剛剛到來。
皇後娘娘溫柔的笑著點了點頭：“這是我們老周家的長女，聽聞今日有貴客到來，她便主動請纓要為大家表演一曲我們大嵐的傳統舞蹈《雀扇舞》，以迎賓客。”
旁邊的樂師已經奏起了《雀扇舞》的前奏，周平林舉起團扇，閉起雙眼，輕輕低頭，竟是要閉著眼睛盲跳。
隻見她輕步曼舞像燕子伏巢、疾飛高翔像鵲鳥夜驚，腰肢窈窕水袖飄，配著古箏和編鍾的敲擊聲，聲聲入耳，每一個腳步都準確的踩在編鍾聲裏，每一次揚袖都都恰好在琴弦聲中，舞姿和樂曲仿佛融為一體。
一曲舞畢，她才睜開雙眼，眸如墨玉，其中似有光，眾人紛紛鼓掌。
茜如托腮入迷的看著美人起舞，真好看。
她也是第一次見到周平林本人，這位齊國公家的大小姐，自幼便養在丹鳳宮，在大興城各種聚會中倒是很少見到她本人，但是關於她的傳說倒是沸沸揚揚。
傳聞皇後將她當女兒養大，琴棋書畫無不精通，而周平林自己也是上得了獵場圍獵，騎馬射箭也是女中好手。與大興城中宗親子弟關係極好，可以說是比一些不受寵的公主還要得得意幾分。
思如滿臉羨慕的看著，這可真是銜著金湯匙出生的，貴女中的貴女。
她悄悄靠近自己的茜如，輕聲問道：“大姐姐，這位周小姐你認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