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話不能亂說
思如因是第一次參加如此隆重的宮宴，心中頗為慌亂，既怕旁的人笑話她是庶出，又怕自己做錯了什麽。
而靈如因年齡小，隨黃氏參加的宴席雖多，但是皇宮裏的宮宴也是頭一次，也緊張得四處張望。
茜如看著自己的兩個妹妹，安撫的輕輕說道：“別慌，一會所有流程就跟著祖母跟著我便好了。”
靈如原頗為看不起自己這個大姐，上次蘭若寺事件之後，出去宴席上知曉此事的小姐妹們都笑她有這樣一個瘋姐姐，久而久之她便覺得好像這個姐姐不值一提，加上以前不論柳晗章還是黃氏皆對茜如十分寬容寵愛，靈如內心嫉妒，便也與那些人一起疏遠自己姐姐。
沒想到茜如今日一言，倒讓靈如突然臉兒紅了，她既覺得前麵自己好像不應這樣對姐姐，又心中不好意思接受她的好意，隻羞惱的說道：“誰不懂了，流程母親都教過我，誰要看你。”
思如輕笑一聲，這柳靈如真是被黃氏寵壞了，好歹不分，這種場合，那可是大場麵，行錯一步便毀了。
她低頭微笑的朝著茜如輕蹲一禮：“那思如在這裏先謝過大姐姐，若是有什麽緊要的地方還請大姐姐多多指點。”
茜如一邊扶這祖母往前走著，一邊回頭說道：“那是自然，隨著祖母進宮，咱們便代表著柳家的顏麵。”
靈如這麽一聽，也是這個道理，再怎麽樣到了皇宮裏，一舉一動皆是柳家的顏麵，她提起裙擺小跑追上祖母，也挽起了祖母的另一邊手。
隻剩思如在一旁低頭跟著。
皇後娘娘在丹鳳宮設宴，三姐妹隨著柳老太太走入丹鳳宮正殿時也被今日宴席的隆重驚住了。上首擺了三個位置，中間的金燦燦的鳳椅便應該是皇後的座位，左右兩邊分別擺著一張精致的紫檀刻鳳穿牡丹環抱圈椅，想必就是吳貴妃和端妃的位置。
殿內四角擺著八個鎏金異獸紋銅爐，正嫋嫋的冒著輕煙，香氣撲鼻。
殿頂上垂掛著用彩色紗布紮成的華麗帷連，連掛著的宮燈都是六角鹿銜草的紅色氣死風燈，下麵墜著流蘇，搖搖晃晃頗為絢麗。
按柳老太太的品階，在席位的中間位置，這個位置大多是聖人皇後冊封的重臣妻子或母親，也就是老封君。
往上幾個位置便都是一品國夫人二品公侯夫人的座位，她們的對麵便是番邦使臣的女眷。
這時，門口的小太監大聲宣道：“一品齊國夫人到——”
一名身著紅衣的少女，扶著一名頭戴白鶴鑲翠抹額，身著一品國夫人誥命服，滿頭銀絲的老封君走了進來。
殿內眾人皆一靜。
來人便是當今皇後的母親，一品齊國夫人周老太太，她乃老齊國公的妻子，聖人登基後，加封了皇後的母族，便由二品國公夫人升至一品國夫人，扶著她的便是皇後的小侄女，周平林。
要說起當今皇後的家族，可謂是既敬佩，又唏噓。
正和帝這後宮中最為遺憾的便是中宮無所出。
皇後在任太子妃的時候，曾懷有身孕，但生子時卻難產，嫡長子出生沒幾天便因體虛而去了。皇後又因難產傷身，再難有孕。這些年下來，後宮裏出生的皇子五個，公主也不少，但是竟無一人由皇後所出。
柳靈如忍不住好奇的拉著柳老太太的袖口搖了搖，悄聲問道：“祖母，聽聞後族受詛咒，是真是假呀？”
柳老太太驚出了一身冷汗，趕忙緊緊捂住柳靈如的嘴：“可不能亂說！”
柳思如因坐在靈如旁邊，也聽到了這句低語，她心中暗諷，這也是個蠢的，在皇後的大殿上，身旁伺候的全是丹鳳宮的宮女太監，也敢問這個。
真是不要命。
柳靈如看著自己祖母嚴厲的眼神，點點頭。
柳老太太謹慎的看了看身後站著的婢女，也不知道她聽到了沒有。聽聞丹鳳宮皇後的婢女皆有大本事，若是聽到了傳到皇後娘娘耳裏，恐怕這靈如也沒什麽好日子了。
柳老太太皺著眉頭也無心再在宴席上了，轉著腦子想著怎麽解了這個局。
柳茜如因在另一旁，並沒有聽到靈如問了什麽，見祖母這邊有動靜，好奇的回眸問道：“祖母怎麽了？”
柳老太太搖搖頭，低聲說道：“無事，你妹妹身體有些不適，若一會頂不住我便先帶她回去。”
柳靈如一聽瞪大了眼睛：“祖母我沒事呀。”
柳老太太神色冷峻的看著柳靈如的眼睛：“我瞧你倒是燒糊塗了，滿口胡話。”
又伸出手附在柳靈如的額頭上，用極低的聲音說道：“想想你剛才說了什麽胡話，定是燒糊塗了，神智不太清醒。”
柳靈如這才醒過神來自己方才妄議皇後的家族，頓時她覺得站在案桌後麵伺候的兩個宮女定是聽到了，越想越害怕，竟然發起抖來。
原來在大興城勳貴中其實暗暗倒是有流傳一些關於後族的小辛密，但是也從未有人敢拿到台麵上來說。
原因便是這周氏一族實在是太慘了。
老齊國公陪著太祖打天下一身傷病，兩年前挺不住已經過世。
皇後的長兄，周大將軍，則是在邊疆戰死沙場，老齊國公和國公夫人白發人送黑發人，心中早已承受不住打擊，誰知周將軍的夫人聞噩耗頂不住，竟投繯自盡，僅留下一女周平林。
皇後憐父母年邁，兄嫂早亡，自己膝下又無所出，便將周平林自幼抱養在身邊。
現任齊國公也就是小國舅爺周騁，皇後的親弟弟，二十一歲成婚後便鎮守南疆，誰知在他南疆大捷後，他妻子在京中遭人暗算身亡。
周騁傷心欲絕，喪妻七年也不肯續弦。
統統算下來，周家最小這一代，竟然隻有周平林一人。因此大興城中倒是有莫名的傳聞說後族受詛咒，家族不旺。
但周氏滿門忠烈，哪怕中宮無所出，聖人與皇後也是一直舉案齊眉。
正當茜如東張西望的時候，上首傳來傳令太監的呼聲。
“皇後娘娘駕到——”
“貴妃娘娘駕到——”
“端妃娘娘駕到——”
“出——”
一眾女眷皆站起來走出自己的座位，茜如先站起在祖母身邊，伸出了手要攙扶祖母站起，另一邊本應該是柳靈如，但是她卻被方才的事情嚇得腿軟，一下子竟站不起來。
茜如趕緊到她旁邊將她扶起，低聲說道：“靈如你怎麽了，一會是叩拜大禮，可不能失禮。”
柳靈如依舊一副蒙了的表情一動不動，茜如心中疑問，但在這情況下，又不好多問，趕緊衝著二妹柳思如說道：“思如你先和我攙著祖母。”
柳思如輕輕一點頭，站到柳老太太身邊，擠開了柳靈如，柳靈如依舊在原地一動不動。
柳老太太見狀心中焦急，這叩拜大禮要是出事也是大事。
茜如看了一下周圍女眷也都在紛紛站起，她對思如說道：“二妹妹你跟著祖母行禮，我去扶著靈如。”
又轉頭對柳老太太說：“祖母您別急，靈如怕是有些不適，我去扶著她吧。”
柳老太太頷首點點頭，見自己大孫女安排妥當，心中安定少許。
柳思如回頭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發抖了柳靈如，真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東西，她微微低著頭走到祖母身邊，姿勢優美的伸出手。
柳茜如走到柳靈如身邊，拉著她便跟著柳老太太往大殿中間走。
走到中間的位置，又將其推到位置上站好，低聲在靈如耳邊說道：“三妹妹你怎麽了？這可是上元宮宴，一會你跟著前麵的思如做動作，聽明白了嗎？”
見她沒反應，又狠狠搖了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