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進宮
茜如拎著裙擺快步走到瑞安堂正屋，進屋看到柳老太太便撲了上去。
“哎呦，怎麽，這麽大了還撒嬌呢。”老太太一把摟住笑嗬嗬的說。
茜如趕緊下來扯扯裙子乖乖坐在一旁。
柳老太太指著那案桌上放著的一套套衣裳說道：“你去瞧瞧有沒有喜歡的，若是沒有便都退回去，祖母在讓人送些別的款來，這些是你母親送來給你挑的。”
茜如走到案桌前，翻動眼前的衣裳，最後點了一套乳白色的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就這套吧，其他都退回去好了。”
柳老太太瞧了一下，這套雖素色卻影影綽綽在裙角又有梅花圖樣，倒還算素雅，便點了點頭，叫繡娘進來：“就選這套吧，你現在給小姐量量尺寸，盡快改好了送來即可。”
那繡娘是個有眼色的，陪著笑臉說道：“這套雖是素色，用的料子可是一等一的好，這煙籠梅花的料子，是由江南那運來的，整個大興也就到了一車貨，今夜回去改好明日便送到府上。”
石耿家的看主子已經挑好衣裳，便麻利的領著繡娘出去了。
那繡娘從角門出去，車夫還在外頭等著，見她捧著衣裳出來便問道：“今日這家選了幾套？”
這選了幾套事關他們上門送貨的繡娘和車夫的月錢。
繡娘笑眯眯的伸出一個手指，說：“就一套。”
車夫啐了一聲說道：“這侍從府也太小氣了，送來可有十套呢。”
繡娘搖搖頭，悄悄說道：“選了最貴的那套，那一套可頂二十套，那料子手工可不是蓋的。還是咱們東家會做生意，誰都不開罪。”
原來這淩華樓的東家，聽到黃氏的要求，給長興坊柳尚書府送十套鮮豔活潑的，三套素色一般的，在給永平坊柳侍從府送十套穩重素色的，心裏便知這又是內宅女子的小心思。
她讓繡娘送十套活潑的均是新款，價格不菲，送那三套素色的則是料子款式都一般，送那十套穩重的，雖然是素色，卻全都挑了料子貴重做工細致的，結果不出其所料，這柳府幾單生意，賣得極好。
車夫聽了也眉開眼笑。
瑞安堂內，茜如搬了個小墩子坐在祖母身邊，一邊給祖母錘腿一邊聽著。
柳老太太則在講著上元節宮宴的事：“到時候你們三個都跟著我去，那上元宮宴，一開始男席女席是分開的，四品以上的誥命夫人先帶著家中女眷參加皇後的宮宴，按這個品階劃分，到場的基本可都是老封君，還有各國來使的使臣夫人，你可得乖乖的。男席則是聖人的宮宴，宴請的全是四品以上在京大員，外地折衝府也有派人提前回來給聖人賀年，獻上貢禮，當然還有番邦使臣，也是帶著貢禮來的。”
茜如抬起頭好奇的問：“那宮內會有燈宴嗎？往日上元日大興城都有燈宴，可熱鬧。”
柳老太太看著自己孫女粉嫩的小臉，這些日子倒是養出了一些肉，不似之前那麽消瘦，她伸手掐了掐茜如的臉蛋。
茜如連忙捂住：“祖母——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柳老太太拉起茜如，摟在身邊坐著，說道：“在祖母眼裏你永遠是小孩子。宮內也有燈宴，我方才還沒講完呢，宮內的燈宴便是等男席女席都結束後，在宮內廣陽樓的前，屆時是要擺一個大的宴席，帝後一同出席，賓客按座列席，在宮廷精製的華燈下，欣賞這各色歌舞。”
茜如心裏有些慌，扯著老太太的袖子搖了搖：“祖母，那我選那白色的紗裙是不是要換一下。”
柳老太太放下佛珠，掃了一眼自己孫女的麵龐，說道：“沒事，就穿那個色吧，我們也不去和那些宗親貴人鬥豔，挺好的。”
說完又闔上雙眼，輕撚著佛珠。
這時候柳老太太倒是要慶幸黃氏將茜如養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出席場合也大多是親戚間的家宴，否則……
她看著孫女這越發長開了的精致臉龐，心中略略發愁。
這女子好看是好事，但是太過好看便從來都紅顏薄命。
她隻想給茜如找個好人家，平順安穩的過一生，因此此次宮宴黃氏送來的素色衣裙老太太轉眼一想反而覺得合適。
人比花嬌，就別在添色了。
天福十七年的上元燈宴，這也是正和帝登基後第三次擺的上元燈宴，來朝使臣眾多，規模極大。
從午宴一直到晚上的晚宴，因此天蒙蒙亮，柳老太太已經帶著孫女三人在宮門排隊等候進宮。
每一輛馬車皆要經過宮門護衛的仔細檢查方可放行，進皇宮後馬車便要停在統一的位置。
今日柳靈如穿梳著雙環髻，頭頂斜插著一支紅翡滴珠牡丹金步搖。身著一襲櫻紅的桃花雲霧煙羅衫，
黃氏倒是將她打扮得嬌俏可愛。
她一臉不快的看著坐在對麵的柳思如，柳思如則並沒有穿黃氏準備的暗色素衣，而是穿著水藍色的煙水百花裙，梳著文雅的飛仙髻，發髻上帶著一支垂珠卻月釵。倒是襯得她如隨風垂柳，楚楚可憐。
柳老太太抬眼看了一下兩個孫女，兩個如便又正襟危坐。
柳老太太心中歎氣。又瞧了一眼正低著頭倚著軟墊昏昏欲睡的茜如，茜如今日穿的便是那乳白色的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簡單的梳了個雙平髻，左右兩邊皆綴了兩朵由南珠精致串成的小花，倒是可愛。
她伸手捏住茜如的鼻子，不一會茜如便憋氣醒來。
“唔……祖母。”
靈如看看自己長姐，忍不住說道：“快下馬車了，還睡。”
馬車外已經傳來窸窸窣窣的人聲，大多是夫人小姐的聲音，似乎是許多人家已經下馬車。
聽著聲音，靈如看看思如又看看茜如，想掀起車簾看看外頭情況，又怕祖母責罵。
茜如瞧她一臉好奇的樣子，便悄悄撩了一挑縫兒朝外看去，謔，滿眼珠翠，衣香鬢影，今日這廣延門便是給女眷進宮的門，嘉樂門則是男賓進宮的宮門。
因此廣延門外快排到的人家早已下車等候。
靈如和思如也是好奇，悄悄的擠過來往外看。
柳老太太一人給彈了一下額頭，三姐妹皆捂頭淚汪汪的看著祖母。
“行了別瞧了，下車瞧去。”
祖母一聲令下，車外的馮媽媽和葡萄葫蘆已經備好下馬的矮凳，三人下車後，又回過身伸手扶著老太太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