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賀元日
天福十七年正月初一，賀元日，大朝日。
正和帝帶著通天冠，身著紅色冕服端坐在大明宮含元殿正殿，下麵按文武排列左右而站，站滿了大興城內從超一品到九品的官員，隊尾都已經排到了含元殿外廣場。
文臣帶著進德冠，按品階，三品以上官員著紫色朝服，四品五品著紅色朝服，六品七品著綠色朝服，七品以下著深碧色朝服。
武官則帶武英冠，也是按品階著朝服，但武將腰間懸劍，文官手中持笏板。
中書門下平章事李奎大人，便是本朝宰相，年已臨近古稀，又被稱為李相爺，正領著群臣行禮。
“趨——”
眾臣彎腰拱手。
“解劍——”
武將把腰間掛的佩劍解下放在腳邊。
“伏——”
眾臣雙膝跪倒趴地。
“興——”
眾臣站起來。
李相走到正和帝麵前，彎腰俯首，接過正和帝的詔旨，走到群臣東北角，麵朝西，開始宣讀新年詔旨。
“……履新之慶，與公等同之。”
他宣讀完畢之後，眾臣又進行了一次“趨——”，“伏——”，“興——”，隨著李相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才完成了一次大朝會的朝拜的君臣禮。
薑揚波因昨日基本沒的睡覺，紅著眼睛黑著眼圈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到了最後一次“興——”才清醒過來。
他回頭看了一眼在自己右後方的季榮瑾，他也黑著眼圈。
昨夜豹韜衛也在連夜布防，他作為豹韜衛左司階應該也是全程跟進。
還有右邊文臣隊伍裏的京兆伊翟戈大人，也是一臉頹然，打不起精神。
這下好了，昨天都在熬夜查案呢。
大朝日不稟新事，僅進行朝拜。
因此眾人領了聖人封賞的年禮食盒之後，便紛紛散去。
隻有接到密令的薑揚波、大理寺正卿仲安國、豹韜衛大將軍季章、京兆伊翟戈，被留到了朝會後。
四人聽宣進入了惻殿。
正和帝放下手中的茶碗，示意他們坐下。
三人又在正和帝麵前，將昨夜的各部門搜集的線索理了一輪，仲安國則安靜的聽著。
“仲卿，此次專案由你負責牽頭頭，協調三司，季卿和翟卿帶著揚波協助此案，協調巡防人馬調用及抓捕，調查取證。另外，上元節我要看到大興城內無憂，若是在發生此等事件，你們便去守城門吧。”正和帝安排好人馬揮揮手讓他們退下。
正和帝心中感慨，皇帝老兒也不好當，安排完政事，還要回寢宮與皇後等著一幹兒子閨女覲見恭賀。
晚上還要搞群臣夜宴，這比平日都忙。
用不著上朝的茜如則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醒來的時候阿素阿觀已經在自己床頭笑眯眯的等著。
昨夜回來得太晚，茜如轉個身便又想迷迷糊糊的團進被窩睡過去。
阿素趕緊將她從被窩裏挖出來，阿觀擰著惹帕子給她擦了擦臉。
清醒了。
賀元日，要去給祖母拜年的，遲了可要挨罰。
阿素拿著提前暖過的新衣，開始給茜如更換新衣裳。
走到瑞安堂院子的時候，幾個小丫鬟已經在院內升起了火堆。
葡萄見她出門，便開心的招呼道：“小姐您起身了，先來燒兩個爆竹吧。方才幾個少爺都已經燒過了，都沒能把您吵醒。”
按大嵐的風俗，隻要沒及笄沒及冠的男生女生，賀元日起床第一件事情便是穿新衣，出門之後燃爆竹，然後掛魚旗，然後才能去拜見長輩。
茜如依照舊例，拿起兩個竹筒丟入火堆中，然後跳著躲到了阿素身後捂住了耳朵。
沒一會竹筒便被燒得爆裂，發出了啪啪啪的響聲。
祖母的另一個大丫鬟葫蘆早在一旁候著遞上了魚旗和毛筆，茜如蘸著墨水在自己的魚旗上寫了個大大的福字，然後掛到了長竹竿的頂上，又把竹竿親自插到了土裏。
然後拍拍手對葫蘆說：“好了，我去找祖母了。”
瑞安堂正堂內，柳漢文和柳晗章都因上朝未歸。
李氏、黃氏、以及信苗信芃信芳信蘆四個男孩子已經端坐在席位上，靈如見茜如進來，小聲和黃氏嘟囔：“大姐姐住得最近，卻起來這麽遲，到的最晚，真沒禮數。”
黃氏狠狠拍了她的手讓她住口。
柳老太太見茜如進來，笑嗬嗬的說道：“這小懶蟲來了，人齊了，開始吧。”
入席後，新年端上來的第一道便是屠蘇酒和椒柏酒。
屠蘇酒是由大黃、白術、桔梗、蜀椒、桂辛、烏頭、菝葜七種藥材混入酒中炮製的中藥酒，
椒柏酒則是用花椒和柏樹葉浸泡的酒，兩者喝了驅邪解毒。
由家中最小的柳信蘆先飲，他小大人一般端起一杯屠蘇酒，一口飲盡，又端起一杯椒柏酒，也是一口悶，然後抱拳長揖。
柳老太太樂得笑眯了眼，見信蘆喝完之後，她便說道：“小孩兒張一歲，先喝酒當祝賀，老身又老一歲，所以最後喝酒，得歲——，得歲。”
聽到得歲二字，茜如也拿起酒杯向家人示意，大家一起幹杯，才喝了這鹹澀苦辣的屠蘇椒柏酒。
這新年宴第二道菜叫“五辛盤”，是由切碎的大蒜、小蒜、韭菜、芸薹、芫荽組成的拚盤。
這刺鼻的蒜味讓茜如想起昨夜驅攤大隊裏那飄著臭蒜味的幾個人，她便有點不想吃了。
正座上的柳老太太一個目光掃過來，便知這孫女又挑食了。
不止茜如，思如和靈如這幾個女孩子都對生大蒜敬而遠之。
隻有客居在柳家的尚瑾雨，麵不改色的吃了這五辛盤。
老太太眉頭一皺，說道：“小孩子不準挑食，這是發散五髒鬱氣的好東西。”
三個如對視一眼，都讀懂了對方眼中的無奈，年年流程如此，隻好掐著鼻子咽下。
這第三道菜是用大麥、小麥和糯米製的膠牙糖。
這道菜由柳老太太先嚐，大堂兄柳信苗帶著一幹弟弟妹妹一同恭賀：“祝祖母長命百歲。”
酸甜苦辣皆嚐過，才算結束了整個新年宴。
李氏和黃氏你一言我一語的搭著和老太太聊天，剩下的少男少女們便各自自由活動了。
茜如招招手，讓信芳來自己位置旁坐著。
信芳坐了過來，輕聲問道：“姐姐怎麽了？”
茜如轉了轉眼珠子，說：“姐有件事情拜托你，今日你回去，回我的芸霽苑問問，我養的那隻橘貓有沒有出現，若是它出現了，你把它帶過來給我。”
信芳一臉不讚成的表情：“姐姐，這貓我聽父親說過，是家裏的一隻野貓，就是你愛玩，父親母親便沒管那麽多，這也不是咱家養的吧，野貓帶到祖母這邊來，萬一胡鬧撓了人怎麽辦。”
“它不撓人，可乖了，不信你問阿觀阿素，我就是有點擔心，我不在了它是不是找不到我，到時候又亂串到別的地方，可不一定有我這樣的好心人給它喂吃食。”茜如一臉擔憂。
“你幫不幫我，別人我不放心。”茜如又用手指捅了捅自己的弟弟。
信芳無奈笑笑，說道：“好好好，你是我姐姐，你說什麽都好，明日我來拜見祖母之前就先把這隻貓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