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毒典

  葉府

  葉老爺與大夫人端坐高位,大雪才起,兩人手裏便已經抱緊了湯婆子,葉絢突然闖進來,倒是把夫妻倆嚇了一跳。


  “同你說過多少次了,這裏是京都,不是闌州,你的性子也該收收了。”葉老爺嗤著女兒,臉上神情頗為不喜。


  大夫人瞪了葉老爺一眼,不滿道:“這裏是自己家中,哪有那麽多規矩?再說,絢兒急匆匆跑來,指定是有什麽要緊事。”


  稱呼葉五娘便是生疏的“五娘”,到了葉絢這裏卻是一聲“絢兒”,這親疏隻聽稱呼便知分曉。


  一路小跑過來的葉絢總算是緩過了氣,她趕緊說道:“爹,娘……葉五娘到京都來了,不僅如此,她還跟易小侯爺走的極近,隻怕是已經討了小侯爺的歡喜。”


  早就認定葉五娘已經死在督軍府那場大火中的夫妻兩人隻當葉絢是在說笑,當即道:“絢兒,你這是糊塗了,五娘早就死在督軍府那場大火中了,哪裏可能跑到京都來,又怎麽可能跟易小侯爺走的近。”


  夫妻倆人的態度讓葉絢有些著急,幸在她的腦子還不算笨,知道事實說事。


  “你們難道忘了嗎?葉五娘被送去督軍府時易小侯爺也在闌州,說不定就是小侯爺救了她,還把她帶來了京都。”


  “怎麽可能。”夫妻倆覺得葉絢這話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易小侯爺是什麽身份?葉五娘又是什麽身份?他們二人怎麽可能牽扯到一塊兒去。


  葉絢的想法亦是如此,她不禁對自己的所見產生了懷疑,可不久前冰涼的地麵帶來的冷意仍曆曆在目,她抬起頭來,發間的步搖隨著她的動作“叮咚”作響。


  “爹,娘,我確定看到的就是她。”葉絢認真的神情讓人沒法覺得她是在說慌,

  夫妻倆人也算是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可是五娘還活著?怎麽可能。


  葉老爺心一沉,將湯婆子往身旁矮桌上一放,再將母女二人拉到身前來嚴肅叮囑道:“你們且記住,五娘已經死在督軍府的大火裏。”


  “憑什麽?”葉絢憤然起身,“爹,我們難道不應該趁早除掉她嗎?拖的越久便越困難。”


  大夫人考慮得比葉絢長久一些,略一想便明白了葉老爺的意思,趕緊安撫道:“絢兒莫急,五娘跟督軍有關聯,跟她扯上關係難免危及我葉家,若非特殊情況,最好不要跟她牽扯上。”


  葉絢憋了一口氣在心裏,她想反駁,可又不知用什麽反駁,再三憋悶下,她隻能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


  見葉絢“想明白了”,夫妻二人鬆了一口氣,又說些好話安慰了一下她,葉絢才不甘不願的走了。


  走出院落,葉絢憤憤踢了一腳門邊的綠植,嘴裏惡狠狠道:“放過她?怎麽可能。”


  忽而,葉絢不知是想到了什麽,轉而開心離去。


  雪越發大了,屋中添置了更多的炭盆,上好的銀碳在做工精致的炭盆中劈裏啪啦地燒著,卻並沒溢出煙味,陸士奇換了屋中香料,淺香在屋中彌漫。


  葉瓏坐在紅木桌前,桌角雕刻有異獸,凸起一個小包,正好擋住了一本醫典。


  桌上各色醫書一疊接著一疊,但始終未見淩亂。


  葉瓏上身著一件雲雀細錦衣,下搭一條白色花鳥雲紋百褶裙,手裏拿著一本泛黃的醫書,凝神看著其中內容。


  “葉姑娘,可有需要我做的?”在見識到葉瓏的剖腹本事之後,陸士奇更加堅定了拜葉瓏為師的想法,他無時無刻不再葉瓏麵前刷存在感,可又細心地沒說讓葉瓏討厭的話,隻盡自己所能,做自己能做之事,

  葉瓏抬頭看了陸士奇一眼,不知是不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她竟是沉思了好一會兒。


  陸士奇略微有些緊張,他微垂腦袋,頗有些不敢看葉瓏的意思。


  陸士奇年歲大過葉瓏,算是葉瓏長輩,可在此時,兩人的身份好似對調了一般。


  終於,葉瓏有了動作,她將桌角上的醫典拿給陸士奇,和聲道:“陸大夫,你研究研究這本醫典,找找看,有沒有什麽毒能讓人臥床不醒。”


  陸士奇猛地抬頭,正巧葉瓏關上了手中醫書,他才看明白葉瓏看的哪裏是什麽醫書,而是毒典。


  陸士奇有些不可置信,他顫抖著聲音問道:“葉姑娘,你是懷疑.……老侯爺這幅模樣是跟毒有關,而非受傷的緣故?”


  陸士奇凝眉:“可是當年老侯爺被送回侯府時,我們特意做過檢查,他並未中毒。”


  葉瓏隨口問道:“你們檢查的方法可是用的銀針?”


  陸士奇一時不知怎麽回答。


  一看他這模樣,葉瓏大概就明白了,她道:“銀針探毒確實有一定的道理,可是並不是什麽毒都能用銀針探出來。”


  “銀針遇硫或者硫化物會在銀針表麵生成一種硫化銀的物質.……”葉瓏一句還沒說完便覺察到了陸士奇的雲裏霧裏,她一噎,轉而改口道,“簡言之,銀隻能探查含有硫或硫化物的毒,其餘的起不了作用,毒典你好好翻看便是……”


  葉瓏心裏琢磨著,她得改改自己下意識的話,否則說完再解釋,實在是有些複雜。


  雖說葉瓏做了解釋,可是陸士奇仍舊有些雲裏霧裏,不過好在沒有初聽時那麽無奈,念及葉瓏的醫術,他便認真翻看起毒典。


  陸士奇自認博覽群書,醫毒之類的也有不少,可不知葉瓏是從哪裏找的資源,個中內容他竟大多數不知。


  一時之間,陸士奇的心中更覺敬畏,看書的神情也更加認真。


  按照約定,葉瓏應當去侯府照看易淨覺,可是大雪封了路,她沒法往侯府去,侯府的人也沒法往這裏來,隻能等官府的人清了路上的積雪才好出發。


  正想著,洛霜禽推門走進來,她拿著一本醫書徑直跑向陸士奇,開口便問書中內容。


  “陸大夫,這裏……”


  洛霜禽的小嘴裏巴拉巴拉吐出一堆專有名詞,她一個學推演的,竟不知何時喜歡上了醫書,一有時間便向陸士奇討教。


  葉瓏順著洛霜禽忘關的門看去,鵝絨大雪仍舊不住往下落,這場大雪,也不知什麽時候是個頭。


  大雪到了,年關也將近,葉瓏即將迎來自己在這個世界的第一個新年,霎時,心中百轉千回,有些難言的情緒緩緩在心間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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