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景家景宸
那名少年的出現顯然並非偶然。
南子秋知道,宋葉初的第二個療程至關重要,稍有不慎,就可能危急生命。所以從治療開始,南子秋就做了三手準備。
其一,換血。
其二,以毒攻毒。
其三,他將此事知會了那少年,去取一味奇藥,來作為宋葉初的保命符。
隻是那奇藥雖然能夠確保宋葉初的生命無恙,想要到手卻是十分的困難,南子秋便選擇了最為穩妥的方法。
卻不料宋葉初體內毒素堆積過多,第一次換血不足以壓製體內的毒素,導致毒素反撲,不得不選用第二種方法,他得知危急,第一時間通知了少年,少年才快馬加鞭,在最後一刻趕來了宋家。
環環相扣,若是漏了其中一環,必然不是如今這皆大歡喜的結果。
宋葉初也隻能感慨自己重生一世,當真幸運不少。
而思及少年,宋葉初一時覺得心中五味陳雜,前世她為陸嘉木付出如此之多,卻不見陸嘉木在她生病之時有任何照顧之舉,而她和少年才不過一麵之緣,卻得少年如此相待。
須知奇藥必然伴隨天險,等閑無法取得,也不知少年費上了多少功夫,才拿到這藥,還要快馬加鞭趕來給她,堪堪救了她一命。
這世間萬事,當真是無法言喻。
少年的眉眼一如初見是那般烏黑而明亮,透著一股攝人心魄的光芒。而他是笑著的,一如當時她想的那般,或許是那時晃了眼,才以為他是沒有笑容的。
宋葉初這般的想著。
少年為宋葉初敷完藥,看見宋葉初看著自己,眼裏泛起笑意。
“景宸。”
“可是良辰美景的景辰?”宋葉初聲音裏透著虛弱,卻仍是開口詢問。
景宸卻隻是笑笑,也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直到很久以後,宋葉初才明白,非是良辰美景,而是宸極之宸,差之毫厘,卻謬之千裏。
那名先到的男子,在景宸到來之際,就離開了藥房,受景宸之令,在藥房之外看守。
宋葉初看著少年有些微微失神,她那時已然感覺自己快要步入鬼門關之中,甚至聽見了那黑白無常在叫嚷著讓她快快前進,卻被這少年拉了回來。他若是再遲來一步,興許他們也就無緣得見了。
隻是宋葉初還有些窘迫,畢竟她治病在前,此刻還是赤身裸體,不著寸縷。
少年約莫也意識到了宋葉初的窘態,眼裏的笑意卻越發的深邃了。
“放心,我還不會對一個小孩子有什麽想法。”
景宸笑道,嗓音聽來頗為溫柔,就像他的麵容和笑容那般。
而他這樣一句話,也讓宋葉初有些釋懷,是呀,她現在可還是個小孩子,什麽都還沒發育呢。
隻是總歸內裏是個二十多歲的大人了,宋葉初還是有些不適。
景宸倒是體貼,打趣了宋葉初之後就背過了身去,“男女授受不親,剛剛事急從權,現在我就先行告退了,小姑娘,慢慢養傷。”
景宸的話聽起來老氣橫秋,嗓音也十分溫柔,可是卻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那日宋葉初驚鴻一瞥,還以為他有些年歲了,現在想來,卻也不過是天色朦朧間沒能看清罷了。
景宸才走出藥房,就見南子秋湊到了他的身旁。
“宸少,怎麽樣。可是看夠我家葉初了?”南子秋好似在調笑景宸,眼裏的擔憂卻出賣了他。
景宸隻是笑笑,並不言語。
南子秋看著景宸這般作態,暗暗呸了一聲,卻放心了許多,原本想要進去看看自家的準徒弟,卻還是跟在了景宸身後。
宋若宋慈由於盟誓的原因,身體也受了不小的損傷,卻比宋葉初好上許多,見到景宸離開了藥房,便結伴進入了其中。
景宸餘光看見二人進去,暗自點了點頭,臉上的笑容越發的完美了。
那黑衣男人快步走到景宸身旁,也不知說了些什麽,景宸微微點頭。
宋父宋母原本就守在藥房之外,現在見景宸走出來,臉色越發的怪異起來,既有著對於景宸的感謝,又有著一種無法描述的複雜神情。
要說景宸此來,自然不止是為宋葉初送藥這麽簡單。
同為古武世家,景、楊、洛,許四家乃個中翹楚,隻是這些年來楊家越發有沒落的形式,而景家後來居上,這些年竟隱隱成為四家之首。而景宸,便是景家少主。
楊萍雖然並不認識景宸,卻同他的父親有不小的淵源,景宸長相繼承了他父親母親優秀之處,身旁又是跟隨著景家大管家,楊萍便猜出了景宸的身份。
而這次景宸的到來,更是將宋父宋母弄了個措手不及。
“宸少,此時宋家不同意。”宋父沉默了片刻,開口說道。
“古武楊家已經同意,宋家我已遞上拜帖。”景宸的笑容和對宋葉初的笑容截然相反,這時的景宸雖然是笑著的,卻能明顯感到他的疏離,說出的話,也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
“宋家不會同意。”宋父態度十分強硬,比景宸的氣勢還要強上幾分,“宋家不同於楊家,就算是楊家同意,我宋家也不會同意,即使宋家同意,我也不會讓我的女兒陷入這般的險局!”
“我必保得令千金周全,伯父,如今大勢所趨,楊家必然要出一個女兒同我景家聯姻才能保住這地位,難道你願意看著楊二少頹廢後半生?況且我也並非要娶你女兒,隻是權宜之計罷了。這樣好了,伯父,若是葉初不同意,此時便作罷,可好?”
景宸說道宋葉初,語氣都變得有些溫柔,他還記得初見時,那個小丫頭那般倔強的樣子,實在是惹人憐惜,而當時她父母的所作所為,他也看在了眼裏,此時麵對這樣的宋父宋母,他才無法好聲好氣的同他們說話。
而就是這般商量的話,卻讓宋父沒有辦法反駁,不是因為楊家,而是因為宋葉初。
這些日子女兒的改變宋父都看在了眼裏,他甚至已經對女兒的回答有了模糊的猜測,可是他私心裏並不希望女兒沾染這般的是非,卻不得不顧念大局,楊二哥當年對他照顧有加,他實在無法反駁。
宋父在這邊糾結,宋母更是難掩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