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像一個漩渦不停讓我慢慢地墜落
伊人被範啟明侵犯過後,雖然範啟明還是會來看她,但他再也沒有碰過伊人。
伊人把範啟明丟在院子裏的戒指找回來,為了防止範啟明發瘋又把她的戒指丟了,她把戒指藏了起來。
伊人守著收音機,希望可以從收音機裏聽到嫂子惠子的聲音,但是除了那一次外,再也沒有聽到過嫂子唱歌。
雖然伊人聽不懂惠子唱的是什麽,但是伊人知道隻要嫂子唱歌,就證明家裏人一切安好。但是惠子的歌聲停了,伊人的心怦怦跳個不停,總感覺家裏人出事了。
範啟明又來了,他還是坐在凳子上遠遠的看著伊人。
伊人痛苦,範啟明又怎麽不痛苦呢?範啟明看著伊人漸漸消瘦的麵容,最終狠下心來,如果留不住她,那就讓她走吧,至少她能快樂一點。
伊人察覺到範啟明在房間裏,轉過身去問他,“你告訴我,我家裏是不是出事了?”
範啟明突然意識到如果讓她回去,她就要麵對失去親人的痛苦。
伊人看見範啟明陷入了沉思,便覺得大事不妙,“你告訴我好不好,我家裏是不是有事?是不是惠子嫂子出事了?”
範啟明考慮著她遲早是要知道的,還不如讓她早一點知道,等回家的時候就能接受事實了,範啟明把孟府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她。
伊人聽到消息後,心裏仿佛有幾萬隻螞蟻在爬,她捂住自己的胸口,盡量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但是眼淚卻怎麽也止不住。
伊人一直在哭泣,在午夜的時候發起了高燒。
範啟明派人去找大夫,可是這時候醫藥館早就關門了,醫院離得又太遠。丫鬟沒辦法,回來複命,讓他開車送伊人去醫院。範啟明大罵一群蠢貨,自己出門去找醫生。
範啟明到醫藥館的時候,醫藥館已經關門了,他用腳把醫館的大門踹開。樓上的老大夫聽見踹門聲,嚇得從床上滾下來,點了燈,就看見一男人站在他的麵前。
範啟明用槍指著老大夫的腦袋,跟老大夫,“聽您很忙,貿然來訪,打擾了您的清淨,還望您給個麵子,隨我走一趟。”
老大夫嚇得跌坐在地板上,“我不忙……不忙,我換個衣服就出來。”
範啟明把槍口對向老大夫的夫人,笑嘻嘻地對老大夫,“快點。”
老大夫摸一摸頭上的汗,隨便找了一件外套穿在身上,“先生,我好了,你放開……”範啟明的眼神對上老大夫,老大夫的話噎在了嘴邊,結結巴巴的,“我們走吧。”
範啟明把槍收回來,了一聲“走吧”。
等範啟明把大夫請回來的時候,伊人燒的迷迷糊糊的。
老大夫立即上前去把脈,“姑娘悲傷過度,當務之急是給她退燒,但退燒治標不治本,最主要的就是要讓這位姑娘減少痛苦。”
“還請大夫開一些藥。”範啟明。
老大夫摸摸自己的絡腮胡子,眼睛輕輕瞄了一眼範啟明,看著範啟明的情況樣兒,老大夫的眼珠子轉了轉。
老大夫對範啟明,“我箱子裏帶了一些退燒的丹藥,先給這位姑娘服下去,你再派人來藥鋪裏取藥,我給姑娘配一些退燒的藥和一些舒緩情緒的藥。”
老大夫被扣押在院子裏,範啟明讓人去取藥。
範啟明的手裏把玩著槍支,笑嘻嘻的讓人給老大夫奉茶,“大夫,你您這藥有用嗎?”
老大夫的脊背發涼,但還是點頭,“有用,絕對有用。”
藥拿回來後馬上給伊人服用,下半夜的時候,伊人的燒退下來了,也不胡話了,範啟明這才讓大夫回去。
老大夫背上自己的醫藥箱,出門的時候良心不安,又折回來,但看見範啟明拿著槍,又不敢多。隻好對範啟明,“用藥物舒緩情緒隻是一時之計,這藥物‘常服喪氣色,久服失顏色’,不要過多食用。”
老大夫完後便出門了。
老大夫在回醫藥館的路上,時不時望一眼離自己越來越遠的院子,心裏想武漢自己是呆不下去了。
醫者仁心,隻要有病患,無論多晚都應該去醫治。但是今來的人,一看就是漢奸。
老大夫作為一位醫生,對病患就不應該區別對待,但他同時還是兒子的父親。老大夫的兒子參軍了,從此杳無音信。大家都上了戰場的人,如果沒有回音,那就是戰死沙場了。老大夫每都在等自己的兒子回來,可等到的隻有敵人霸占了武漢城,他對敵人怎麽能不恨!
老大夫更恨那些賣國的人,人間敗類啊!狗漢奸!
老大夫讓人把門關了,自己上床去睡覺。
沒想到閻王爺還真找上自己了,當範啟明把醫館的門踹開的時候,老大夫就知道這一趟無論如何都要去了。
來到範啟明的院子裏,看見賣國的人錦衣玉食,而忠心護國的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老大夫心裏恨啊!
在範啟明讓老大夫開藥的時候,老大夫腦海裏浮現的是兒子的音容笑貌,是每傷亡的人數,是百姓食不果腹後瘦骨嶙峋的身體,老大夫開出了一個奇怪的藥方。
鴉片確實可以入藥,但是對醫治伊人的病並無用處。
但老大夫還是開了這個藥方!
少量鴉片並無害處,但鴉片成癮啊!質變不就是因為量的積累嗎?隻要達到一定的量,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了她的命。
當老大夫開出藥後,老大夫為自己驕傲,不上戰場,就把敵人殺害於無形,自己是多麽的厲害啊!
可是範啟明讓人去取藥的時候,老大夫後悔了!
自己是一個醫生啊!醫生怎麽可以害人的性命呢?老大夫坐立難安,後來範啟明讓他坐下來等,老大夫如坐針氈,幾次想告訴範啟明真相,但看著範啟明手裏的槍,他慫了。
是的,老大夫慫了!
在別人和自己的性命之間,老大夫選擇了自己和家人的性命。何況,這位姑娘可能不會吃藥,那她根本就不會上癮,何來生命之憂?
老大夫安慰著自己,讓自己鎮定下來,喝了口茶壓壓驚。
取藥的人回來了,給伊人服藥後,伊人的燒果然退下來了,老大夫出門的時候又叮囑範啟明:這藥不能多吃。
老大夫心想,不會出事的。
在回到家裏,老大夫叫自己的夫人起床,收拾東西,連夜出了城。
老大夫和自己的夫人來到鄉間,買了幾畝田,養了幾隻鴨子,過起了鄉間生活。
老大夫的妻子問他,“你真的不打算從醫了嗎?”
“不了,現在的日子挺好的,咱們就在這裏等著咱們的兒子回來。”老大夫在心裏問自己:一個人沒了醫德怎麽再當醫生呢?
老大夫和自己的夫人在鄉間過起了早起晚歸的務農生活,等農閑的時候老兩口坐在樹下喝著茶,懷念以前從醫的生活。
老婆子有時還會揶揄老頭子,“好好的醫生不當,非要老這種鬼地方受罪。”
每到這種時刻,老頭子把眼睛一閉,“你這老太婆懂什麽?”
吃過大夫的藥之後,伊人的高燒退了。
第二早上醒來,伊人又想起家裏發生的悲劇。自己在這裏回不了家,哥哥被賊人殺死,嫂子和孩子們不知所蹤,整個孟家由年邁的父親母親苦苦支撐著,父母鬢間的白發是不是又多了一些?
想到這裏,伊人的淚水又瀑布一樣流淌下來。
丁家怎麽樣?丁程鑫還好嗎?靈靈是不是長高了?想到這裏,伊人心亂如麻,自己困在這裏沒有辦法回家,範啟明這個禽獸又折磨自己,這種煎熬的日子什麽時候是一個頭?
伊人這幾的高燒雖然退了,但終日以淚洗麵。
伊人隻有吃了老大夫配的藥丸,她才能睡上一會兒,有時候還能笑一下。範啟明不忍如此,加大藥的劑量。
伊人的藥量越來越大,老大夫配的藥很快就吃光了。
範啟明派人再去藥鋪抓藥,派去的人回來卻,老大夫一家早就搬走了。
範啟明感覺奇怪,早不搬走,晚不搬走,偏偏在自己需要藥的時候搬走。
他拿著剩餘的藥丸,去其他的藥店配藥。藥店的老板,一邊看藥丸,一邊問他,這藥丸是幹什麽的。
範啟明:“用來舒緩情緒?”
這大夫搖搖頭:“這世界上哪有真正舒緩情緒的藥啊?先生你可知道這要裏麵有大量的鴉片,如果你真心為病人好,建議你去帶她散心,這這可比這種藥有效果。”
範啟明這才知道這個藥裏有鴉片,可自己竟然讓伊人吃了那麽多的鴉片,自己真該死!
可是伊人現在已經成癮了,範啟明也很想讓伊人戒了鴉片,可看見伊人痛苦的樣子,還是把大煙給她。
伊人現在已經離不開鴉片了!
沒有鴉片的時候,伊人脾氣暴躁,動不動就砸東西,打罵下人,下人都不敢靠近她。
如果範啟明不在院子裏,院子裏下人就讓伊人自生自滅,還私下伊人的壞話,希望範啟明厭倦了她,好讓大家脫離苦海。
過春節放了幾假,範啟明終於有了空閑的時間。
他在大年三十的時候來這裏看伊人,可眼前的景象讓範啟明大吃一驚。
屋子裏彌漫著飯菜餿了的味道,衣服發黴了的味道,還混雜著人體排泄物的味道。範啟明捂著鼻子才進去這間屋子。
在床上,範啟明看見了伊人,此時的伊人眼窩深陷,眼圈發黑,顴骨突出,皮膚發黃,瘦骨嶙峋,她正吸著大煙,一臉享受。
範啟明難以想象被自己養的終於有了一點肉的女子,怎麽會變成如今的模樣?
範啟明從伊人手裏奪下煙槍。
伊人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大聲驚叫著,“把煙給我,若不是你,我現在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範啟明叫人進來按住伊人,不讓她抽煙,又讓人進來把屋子打掃幹淨。
等伊人睡過去後,範啟明把院子裏的下人叫過來問話。
“孟姐不要我們近身伺候,一旦我們離得近了些,孟姐不是拿剪刀戳自己,就是拿剪刀剪我們,我們實在是不敢靠近。”
“孟姐這幾隻抽煙,端進去的飯菜都被摔在地板上。”
“我們也勸孟姐去如廁方便,但孟姐就是不聽,前幾還把尿壺堆在我的身上,那衣服現在還在晾著呢。”。
“孟姐晚上睡得玩,莫名其妙的唱歌,為了照顧孟姐,我已經有好幾個晚上沒有睡覺了呢!”
範啟明聽完大家的陳述,丫鬟又何其無辜呢?都是鴉片惹得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