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凌岳從窗戶向遠處的天望去,默默地拿上了傘。

  平城的正式的山只有一座,那就是沙西山。沙西山並不高,海拔也不過500多米,爬上山頂也就頂多三小時,不過凌岳估計大多數人只是像他那樣去半山腰的平沙庵。八點左右,大部分人已經去到山底下。

  「凌岳!」

  凌岳遠遠地就看見安文施和生怕沒有人瞧的龐秋生,而李正元正在和其他同學圍在一起。

  「龐秋生、安文施,你們來的那麼早?」凌岳照例打招呼。

  「是你來晚了,凌哥。大部分人都到齊了。」安文施說。

  「走吧,人來的差不多了。」李正元看到後面沒什麼人之後,呼著大家一起走了。

  「走吧,安姐姐。」龐秋生和安文施手挽著手上山去了。

  凌岳悠哉游哉地跟在大隊伍後頭,看著兩旁的景色。

  「阿岳。」李正元從前頭退了下來,找到隊伍後頭的凌岳。

  「正元,早晨啊。」凌岳笑著向他打招呼。

  「早晨啊。」李正元也微笑著,「你待會打算上到哪?」

  「他們準備上哪?」凌岳問。

  「他們大多數人就上到山頂那裡。」李正元說。

  「啊?」凌岳有些驚訝。

  「你就打算去到平沙廟那裡嗎?」李正元猜到了大概。

  「是啊,」凌岳有點尷尬地笑了,「我有點想偷懶,順帶就去平沙廟那裡拜拜神。」

  「我陪你去嗎?」李正元望向他,臉上的笑容無懈可擊。

  「不用了嘛,你和大家一起去吧,我跟到半山腰就下去了。」凌岳的腦海里不自覺地響起了安文施的話,下意識地拒絕了李正元的陪伴。

  凌岳說完后就有些後悔,他喜歡和李正元呆在一起,李正元總會給他一種心安的感覺。但是龐秋生說得沒錯,他和李正元自從調位後幾乎天天呆在一起,這樣下去總會有些不妥。

  李正元被拒絕後也並沒有異色,一路上和凌岳有說有笑,一個小時后就到達了平沙廟。

  「那我先跟他們一起上山去了。」李正元和凌岳告別。

  「嗯,你好好玩吧。」凌岳說。

  平沙廟並不是老廟。誠然,就追溯歷史而言,的確是漢朝開始。但是近代以來,時局動蕩,老廟也只不過是炮火中不起眼的廢墟罷了。改革開放以後,多虧南洋和香港的僧人以及僑胞捐贈合力,仿唐式重建了整座平沙廟。經此一劫,平沙廟身價大掉,也只有慶灣市的信客去上香。更多的是本地人踏青時經過,出於可有可無的心態,跪在佛前自我安慰一番。

  凌岳走入廟中,佛像並沒有太多地維護,多有掉漆的地方。只是做工確實不差,莊嚴肅穆,高大雄偉。凌岳走過,也忍不住在心裡默念幾聲阿彌陀佛。

  凌岳來到大雄寶殿前,拿出背包里的三支香,點燃后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上在了殿前的大香爐。並不是凌岳相信什麼,只是男人每次經過平沙廟,總要在廟裡上三柱香,這已經變成了凌岳的一種習慣了。

  凌岳坐了一會後,覺得有些無趣,於是決定逛一圈平沙廟。

  平沙廟並不大,但也說不上小。凌岳看著一圈自己並不認識的佛像后,轉去旁邊的一處側院后,來到一處房間。房間里有不少黃底子的木牌,一排接著一排立在房子里的三面牆,中間還放著新鮮的果品供奉,凌岳好奇地走了進去。

  「往生蓮位?」凌岳看著木牌上的字。

  秦、方、李……凌岳的眼睛掃過排位上的姓氏,發現這裡的排位大概是按著區域排。最中間的是秦姓,左右兩側多數是方姓和李姓。除此之外,並不是很規律。

  「施主,你是來祭拜的嗎?不是祭拜的話不要過來打擾清凈。」一個僧人冷不丁地從後面走來,嚇了凌岳一跳。

  「是……是的。」凌岳不想被趕走,扯了一個謊。

  「你是來找誰的排位呢?」僧人明顯不相信他的話,繼續追問。

  「姓木。」凌岳想了想,說。

  「木家的嗎?名字知道嗎?」僧人聽到凌岳的話后,臉色緩和了許多。

  「好像是……木立軍?」凌岳猶豫地說。

  「木家的往生牌位不在這,你跟我來。「僧人帶著凌岳離開房間,走到側院的對角,打開門,示意凌岳進去,「請。」

  房間的陳設基本與凌岳之前來到的房間一樣,只是這間房子中間的桌子是空蕩蕩的,並沒有果品供奉,顯得有些寂寥。

  「木逸群是嘛?」僧人明顯忘了全明是什麼。

  「木立軍。」凌岳說。

  「啊……在這。」僧人找了一下,在第三排的某處,找到了木牌。

  故木公立軍靈位

  僧人拿出牌位后,轉身離開了。凌岳看著眼前的牌位,不知道怎麼辦。

  凌岳從背包里拿出三柱香,點后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上在牌位前的香爐里。

  「小子凌岳,不知好歹,叨擾木先生了。我父親凌軍曾經當過您司機,今日經過平沙廟,未曾想撞見您。不請自來,如有衝撞,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凌岳嘴裡小聲地說著詞,他真心沒想到平沙廟有木市長的靈牌。彷彿冥冥之中有人讓他今天過來,拜上一拜。凌岳實在稱不上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今天遇上這樣的事,更是誠心地雙手合十,在佛前跪上一時半刻。

  安文施看著拜佛的凌岳,不知是出於譏諷還是訝異,感慨了一句:「你可不像是信佛的人。」

  「我不信佛,但我拜神。」凌岳站起身,隨手往功德箱塞了一張紙幣。

  「真是奇怪的邏輯。」安文施如此評價。

  「這個世界的人都很奇怪。」凌岳說著,望了望周圍,並沒有看見龐秋生,奇怪地問,「龐秋生呢?你們倆不是一起走的嗎?」

  「廁所。」安文施回答說。

  「廁所外面不是有嗎?你們走進來幹什麼?」凌岳問。

  「走一圈唄,都已經跟不上大部隊了,我們乾脆到處逛逛。」安文施說。

  「龐秋生拉著你到處跑了是吧?」凌岳說。

  「是啊,她就是不肯沿著大路走……」安文施看起來有些無奈,「不過也沒關係啦,反正我跟你們班裡的人都不熟。」

  「行吧,我先走了。」凌岳說。

  「你確定不去山頂嗎?李正元有叫我們看到你和你一起上去的說。」安文施說。

  凌岳想了想,還是拒絕了:「不了,我懶。」

  「哦。」安文施搖了搖手,表示再見。

  「拜拜。」凌岳道別後開始原路返回。

  下山比起上山來輕鬆多了,不到一小時,凌岳回到了山底,坐車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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