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活著
“對了，手拿來”。
女孩把右手伸出去，此時手背的傷口已經化膿了，腫的像個冬天裏的紅蘿卜。
“待會有點疼，你忍一忍哦”。
女孩點點頭。
石頭拔出匕首，在傷口一側劃了一個口子，然後開始學著婆婆給他清理傷口的樣子，先把膿包裏的濃水擠幹淨，再給女孩用鹽水清洗發炎的傷口，等傷口清洗幹淨了，石頭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紙包，把裏麵一撮灰色的藥粉撒到傷口上。
女孩從始至終都沒叫一聲，連眼淚都沒流。她一直看著石頭，石頭認真的樣子讓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心口的溫度，她好想問問石頭的名字，再想記住石頭的模樣，不過她明白這些都是徒勞。一個奴隸怎麽可能奢求什麽呢，他們將來也不會再遇到了，既然遇不到又何來的報恩？
石頭脖子上的吊墜在他掏藥粉的時候從衣服裏滑出來，新月型的黑色石墜和石頭一樣的嚴肅，女孩想看清上麵的圖案，不過刻畫實在精細，怎麽都看不清。
“好了，這是婆婆教給我的。”石頭弄完後舒了口氣，“是不是弄疼你了？要是婆婆還活著就好了，她手可巧了。”
“你想你婆婆了嗎？”
“嗯”。石頭隔著籠子和女孩並肩而坐，“婆婆不是我親人卻把我養大，我都還沒來得及孝順她呢她就死了。”
“那個是你婆婆給你的嗎？”女孩問。
石頭摸摸脖子上的吊墜，“是我父母的東西，婆婆說這是我和父母相認的信物，雖然婆婆說他們在中州，可是中州那麽大，我都不知道到哪裏去找他們。”
“你一定會和你父母團聚的”。女孩鼓勵石頭。
“嗯，婆婆一定會保佑我找到他們的。”
樓梯口慢慢的帶來一絲亮光，石頭趕緊站起來，“天快亮了，我要回去了，廚房的胖子找不到我就會發脾氣，到時候我就慘了。”
女孩看著艙門再次關上，她第一次開始期盼艙門快點打開。
“等會送飯的時候我就能見到他了”。女孩笑著想，“他也要去中州，等會我要問問他叫什麽。我一定要好好的活著，在中州就有希望見到他。”
不過艙門開啟的時候，女孩沒有見到石頭，隻有二狗一人提著粥桶和饅頭下來。粥分到女孩這裏的時候，女孩主動伸出碗，她要吃飯。
“也許昨晚太困了，明天他一定會來送飯了吧”。女孩想。
第二天，二狗送飯的時候下來一個人，不過那人還不是石頭。
“就是這個”。二狗指著正在狼吞虎咽吃飯的女孩。
來人指了指女孩，“你，過來”。
女孩吞下最後一口粥走到籠子邊，來人打量了一下然後伸手摸了摸女孩的額頭，“沒燒了，算你走運。”然後在衣服上使勁的擦拭摸了女孩額頭的手，離開了這裏。
二狗歎了口氣，惡狠狠的剜了一眼女孩。
“和你一起的那個人怎麽不來送飯了？”女孩問。
“哼，還好意思問。”二狗把舀子重重的丟進桶裏，“為了救你，他前天夜裏溜進船長室偷了船長室的藥，現在還被罰跪在甲板上呢，我看你沒死他倒是要死了。都是你這個掃把精，害的石頭被罰。怪不得說招惹你們這些女奴沒好下場，要不是看在石頭的份上我真想餓死你。要是石頭有個三長兩短，我第一個就餓死你，哼。”
二狗罵罵咧咧的關上艙門。
甲板上，石頭麵對著船長室跪的筆直。
船長室裏，葛如靖喝著茶，葛大力直拍大腿，“老爺，你說這小子是不是瘋了，為了一個女奴居然從我這裏把那麽貴重的藥給偷了。”
“哈哈哈，他怎麽說的？”
“他跟我說什麽女奴也是人，我們不能見死不救，還說在他眼裏救我和救那個女奴沒區別。你說氣不氣人？我看這小子根本就不是什麽魔刀的主人，就是個頭腦不開竅的傻瓜。”
葛如靖捋著山羊胡笑得前仰後合，“你是氣他把你和那個女奴相提並論吧。前天你可是說石頭不是一般人，所以你才把祖傳的刀子送給他，怎麽，你還有看走眼的時候？”
“不是，我…哎！”葛大力吃了憋似得啥也不說了。
“好了，我知道你不是心疼那瓶藥，你是怕自己看錯人”。葛如靖把葛大力的茶遞給他，“要是石頭跟任何人都一樣乖巧聽話，你說你還會覺得他是魔刀的主人嗎？”
“說的也是。還別說，石頭這倔脾氣和魔刀還真有幾分相配，隻不過這女奴，哎，不說了，不說了”。
“喝茶，喝茶。”
……
一連幾天過去了，石頭還是沒有下來送飯。
女孩天天問二狗，好幾天都不理她的二狗最終還是開口了。“行了你也別問了，他沒事，他讓我告訴你，你也別內疚，還讓你好好吃飯好好活著。真不知道這家夥是不是傻，為了一個女奴害的自己天天受罰，一天幹到晚沒休息。你最好活著到中州，不然你都對不起他。”
聽到石頭還活著，女孩伸手摸了摸臉上的兩行淚水，“這就是眼淚嗎？我明明很高興啊”。
“毛病吧你，哪有笑著哭的？”二狗白了一眼女孩，“他那個傻瓜還擔心你不吃飯，我都不好意思告訴她你天天吃的幹幹淨淨的。奴隸果然是奴隸，連個感恩的心都沒有。”
二狗為石頭抱不平，罵罵咧咧的走了。
不管二狗怎麽奚落怎麽指桑罵槐，女孩每天還是把飯吃的幹幹淨淨的，最後二狗都懶得罵了。
最後二狗得出結論，“臉比牆皮還厚，罵了就是自找氣生，我又不傻，跟一個奴隸生氣，哼”。
到中州之前，飛鷹號又遇到了幾次小風暴，不過每次都有驚無險，雖然損失了一個桅杆不過船體完好。被懲罰的石頭在三個月裏跟著船員幹遍了船上的所有活，在船進入中州海域的時候，他已經能像個老船員那樣觀星辨方向，憑水溫辨水流方向了。
還有三天的行程就能到達中州時，葛大力下令拋錨停船，然後取來一隻信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