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牆上奇觀
馬車走了一截子,吱吱嘎嘎輪轂做響。
路上人太多,大家都簇擁著向前,前麵好像有個巨大的熱鬧,所以就擋了道路。本來想返回去換一條路走,誰想著後麵也有人擠過來,把馬車前前後後擠了個水泄不通。
達達聖主本來想著,這市井小民的熱鬧自己不瞧也罷了,但是無奈在車裏憋了半晌,因為前兩日程木心過來送了一封太後的信給自己,自己倒要著急與月樹太後聯係聯係。
事關重大,所以準備與艾伺衛放棄馬車改步行。
沒有想到下得馬車,前前後後折騰了一刻鍾,發現連走出去都好像是不太可能的。
前麵有兩個女子,一個杏色衣裙,一個粉桃碧色顏色穿了一身。兩個厥著屁股隻顧往前麵看熱鬧。
艾伺衛卻好似認出了那兩個,說:“稟告聖主,前麵那個女子卻是舊相識呢!”
杏衣女子回頭驚疑不定的打量著艾伺衛,好像卻是不記得這個穿製服的人,正又往後看,看見達達聖主一張儒白的臉和傾長的大個子,立即行禮,拉了碧璽轉過身來,擠在人群裏衝聖主行禮道:“是呢,聖主今日可曾得閑,來這外麵走走?”
達達聖主有些慌恐,太陽底下微瞇了一雙眼,拿手裏的一把折扇擋了自己的半張臉道:“屋姑娘,外麵就不好瞎叫了!”
屋影才發現自己說錯了,張張嘴本來想調皮搗蛋地伸伸舌頭做個鬼臉。
動作還沒有開始,屋影忽地臉就紅了。
最近幾日無事可做,加上程木心對自己態度又好很多,一時得意就忘形了,碧璽卻立即替主子掩飾說道:“嗯哼,奴家見過……”
她一時也住了嘴,本來想替主子打掩護,不想自己也不知道這在“外麵”怎麽稱呼這位溫族人的聖主。
艾伺衛立即執了馬鞭子上前介紹自己主子說:“你們兩過見過我家艾老板就好。”
兩人這才又換了稱呼重新見過禮。
兩個女子就被邀請和達達聖主上了馬車,等前麵道路疏通之後再走。
達達聖主仍舊坐回他原有位置。
兩個女子一左一右斜坐在副位上。
達達聖主問:“屋影姑娘,聽說你最近與程將軍走的很近,你可曾見他練過孤交給你的小冊子……”
屋影心裏知道達達聖主的兒子就是程木心。
知道他是關心兒子,又不好明著問,所以自己倒要說得祥細些才好,用袖子掩了嘴,腹語道:“聖主,奴家自從交給了他那個紅木匣子後,一直觀察他的本事。”
屋影緩了一口氣,又道:“直到前兩日之前,那神女花粥被燒傷病危之際,奴家這才見他情急之中,使出渾身解數,看他號脈之際,雖有些生澀,但是還是很快就把神女的結節打通了。”
達達聖主有些緊張地盯著屋影的臉,試圖通過她的表情辯別這句話的真假。最終他還是相信了,喃喃自語道:“好的,練了就好,練了就好!”
達達聖主看向屋影的時候,碧璽就有點精張。
一來男人這麽看女人是極端不禮貌的。
二來,主子最怕別人盯著她看臉,因為看臉,稍帶看向主子的嘴時,就讓人,尤其是知道她嘴裏舌頭被割了的人,看見就會浮想聯翩。
主子是個極其在意別人怎麽看她的極品女人。割舌這個詞極端不雅,嚴重影響自己在別人心目中的形象。
主人雖是不明說。
夜裏在同一間屋子裏睡覺,聽主子混沌不清的夢話是說,恨透了太後,恨透了柱國,恨透了達達聖主。
以碧璽的小心事。
恨太後是因為太後暴厲,恨柱國是因為最危險的時候居然沒有派人救她,恨達達聖主是因為達達聖主曾有意無意的想納主子為妃,但是後來卻不了了之了。
這次達達聖主盯著主子看,但好在主子並沒有發作。碧璽見達達聖主退回了他自己的座位上,自己才舒了一口氣。
兩個人的話題已經轉移到了何東庭師徒身上。
屋影說:“何東庭不過是一介軟弱之人。一旦逮了個機會,變了惡人而已。”
碧璽不忍心主人一直勞神費力說話,就把話接了過來:“我們蠱女子這邊,隻是管著怎麽勾引男人,柱國那邊到底有多少的趕屍人,我們也是一概不知。可是也太搞笑了,咯咯……”
碧璽一團孩子氣,又笑。
隻見她掀了車窗子上的藍布簾子,向外麵斜前方觀望,說:“看看,看,快看。”
“柱國肯定會以為是他們兩個不盡力才導致凱越聖主計劃失敗,所以是不會派人來救他們的,唯一能救他倆的方法就是有人救了他倆,回去往外嘔吐腹瀉,還不能喝水,幹靠著才行。你把他帶回地下基地,吃點燈油,或者泄藥!”
“什麽?蠱太子真是慣會用些小孩子的伎倆……”聖主聖主也從簾子裏往外看去。
因為馬車比人高好多,所以綠樹掩不住的縫隙裏,觀者如堵的人頭之上,皇宮南城牆上那兩個斜插入牆的何東庭師傅兩個就很清晰地被看見了。
達達聖主運用自己望聞問切的血力看出去,見兩個人腰腹之下瘀紫腫漲,血脈嚴重壞死,可能是因為在牆上呆得時間長了。
上半截身體從胃部開始往上,已經嚴重膨脹。這樣就讓兩個人如同兩個中間細,兩端分別肥大的葫蘆形狀,卡到了牆上。
街道上,一群調皮的孩子,排成了長龍,在搞接力。
他們每個人相距不到半尺,從不知街道這邊的哪戶人家往外傳水,水是用葫蘆做成的瓢來盛的。
水被傳過牆這邊,就被趴在樹上的兩個七八歲的孩子王拿到。
這兩個孩子王一手兩腳斜勾在樹上,另一隻手就拿瓢裏的水,去瀼師徒兩個。
顯然何東庭師徒兩個也知道其中利害,正拚命地閉上嘴盡可能少喝水。
屋影和碧璽兩個人笑得慘淡。
碧璽說:“幸虧跑了,不跟他們一處……”
屋影當然明白碧璽說的什麽,她卻說不出話來,碧璽年輕,哪裏曉得瓜瓜柱國的厲害。他是當需要你的時候,極盡各種辦法對你好,說話都說的是你的心裏話,送禮都會送到你的心坎上,甚至於有些人會以為八輩祖宗十八代積德才修來柱國這樣的貴人。
最後讓你以為自己交得了伯牙子期那樣的朋友。
但是,當你被利用完。
瓜瓜柱國會報複性的對你,對你像比仇人更像仇人,滅到你懷疑人生。
屋影像是一下子明白了很多。原來上一次柱國大將軍允許他們幾個人進入辛隆客棧,隻不過是引蛇出洞都是幌子,隻是想讓有人把蠱太子神女幾個帶入皇宮地下,引導大家發現聖主,之後把他們團滅,要不是不知是什麽原因這何東庭師傅出了差子,這時候凱越聖主恐怕已經在去黃泉的路上,成了瘟疫鬼了。
“師傅!你為什麽要騙我,你知道我有多信任你嗎……”
牆上的何東庭猛地扭轉自己被樹上小孩抓了衣領的腦袋,問他自己的師傅,可卜算子卻滿臉慘白的說道:“庭兒!真的對不起,我們都是身不由已的,但我可以對天發誓,師傅沒有一丁點兒的異心。我一直都是在全心全意幫你!”
“幫個屁……”
何東庭眼神中充滿恨意,不依不饒的瞪著他怒聲說道:“你就是在幫倒忙。你說讓我跟他們換了……鬧到了這步田地你才說實話,從現在開始我們恩斷義絕,別再讓我見到你!”
“庭兒!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淚流滿麵的卜算子竟然想給徒弟倒歉,他想深深鞠了一躬,可無奈他腹脹如瓜,根本沒有力量和餘地能把身體扭向徒兒那邊。
眾人亂糟糟的哄笑間。卜算子何嚐不是萬念俱疲,他小命還捏在瓜瓜柱國手中,或許有一天他也會像自己故國的其他人一樣去了薑央神那裏。
他也自己哭著向先皇道歉,他恐怕也會像徒兒今天這樣痛心疾首。
先皇,臣鞠躬盡瘁扶佐庭兒,不惜以死後重生來換取一些複國的資本。誰都無法知道自己如同老鷹涅磐時要經曆過的痛苦。
所有骨肉全部打散,分離,然後重組。那些撕裂般的疼痛九生九世輪回轉世都不會忘記,他不禁打了個寒顫。希望臨時去奈何橋上,見到孟婆時,自己還有力氣能求她:
孟婆呀,老朽一輩子都沒能愛上一個女子,從來沒有什麽愛呀情呀要忘記。
老朽不用喝孟婆湯,隻想記得,我有一個徒兒,我們兩個情同父子過。
老朽寧願時時椎心刺骨也不想忘記我的庭兒。
“聖主!快想想辦法啊,再這樣下去那個卜算子就要完了……”
街邊上幾個孩童不知輕重,隻圖好玩,而且十幾個小孩子你追我趕,根本不會意識到他們集體在謀殺兩個人。
忽然有人大喊了起來,全街老百姓除了往外麵逃竄的,剩下的幾乎都在往他們這邊湧來,同時過來的還有魔玨國士兵和黑衣鐵頭士。達達聖主趕忙說道:“艾伺衛趁人群鬆散,迅速過到牆下,距離越近越好。”
“嗡~”
十幾個孩子忽然上遊猛衝了過來,隻看它們迅速橫在了道路中間,落瓢之後,立即轟然四散。
湧過來的人們也都趕緊避開衝過來的一輛馬車。
“何東庭,不要埋怨你師傅。是你貪小便宜,腰裏藏著的一綻金子壞了你的事。”
“咻咻咻……”
原來當馬車行直兩師徒正下方,達達聖主透過宮牆這才看見何東庭的腰間卡了一駝黃澄澄的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