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一個女婿半個兒
夜幕低垂之下,濃煙滾滾彌漫開來。開始以為是春雷滾滾,轟隆隆而來,烏雲密布之上,密集如草原上歸家的羊群,一隻隻快如閃電的箭,應該是蛋殼兒的蟲子。
烏泱泱傾城傾國而來,先遠處,後中景,再近景。繩子不知道怎麽就被解開了,被挾於腋下,原野裏閃光般狂馳。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刺鼻的硫磺熏蒸或者某種石灰混合物的味道。
回想起來,當時一片混亂,無邪根本無暇顧及,拖了凱越聖主死命的一團,往裏麵拽……一個定醒間,凱越皇帝頭腦就清醒了很多。
但這種清醒度還是不能讓他說出話來。禦蟲可以部分抵禦何東庭師徒兩個的禦魂術。無邪再追加一句問道:“聖主,您沒事吧?!”
當然無邪並沒有指望這句問話能產生多大作用,他隻希望那個要被奪魂而走的凱越聖主,能殘存一絲絲私心,因為情急之下又羞澀地道:“我的花粥是成過親的,當然是太後恩準的。”
無邪抹去額頭的血滴或者是汗滴,一路狂奔而來,皇宮裏麵伸出來的樹枝應該是把自己的額頭刮破了。但這破了的傷口,冷風一吹倒讓自己清醒了許多。
顧不上許多,心裏木木地響著一個聲音,他弱弱地問:“聖主,您還好吧?”
拽著他的衣角,半晌又覺得不妥,就丟了手,似是不甘問。
“無妨的。隻有您好好的,花粥便才能好好的!”
地麵之上,榆錢兒,魂幡紙片兒,被擊落樹葉,刺目的火光,和尙有餘溫的滾燙的木樁殘垣,絲絲陰涼的月光照進來……
“嗬,是!”聖主混沌的目光從無邪眼睛的對視中滑過。
“您當我是附馬好了。”無邪看過去,雖說是聖主邁動腳步還往搖鈴響起的那個方向走去,但明顯自己的幹擾都分達到了效果。
無邪發邪。
凱越聖主雖說混沌不清,但是明顯對自己不著四六,過分搞怪的表情所吸引。
無邪便更加要聳人聽聞,也算對未來的老丈人有所交待:“父皇,爹爹,要不,您也點個頭。一個女婿半個兒,我也不在乎,您要不就當我是一個兒子,便好?!”他身著了灰衫,當然這件衣服也不是他的,他臨出宮時,找了這麽一件太不合適的衣服,舉了那柄綠翠笛,心裏想著,這綠笛既然能吸引了毒蛇,便也應該能吸引人類吧。
聖主停住腳步,無邪隨過去,見聖主的鞋上全是土,明顯這兩位禦魂師水平太差,讓聖主摔傷了。
聖主頓頓腳步,低頭似懂非懂,一左一右伸出食指,平直的對在一起,嘻嘻笑著。
無邪明白了,“是的,明年您一定會有一個小外孫玩兒!”無邪承認得毫不掩飾。
在他的概念中,那個小孩子就是被用了自己玩的。
“有小孩子不玩才是傻兒!”無邪扶正聖主的手假裝把一個垂笤小兒抱給聖主。兩個人嗬呀哈呀。充滿了低智商下的快樂。
聖主撲過來,雙手雞爪一樣圍繞住他的脖子,嘴裏念叨著:“好,好好好——”一連串幾十個,跳將起來,卻夠不著。
“當然好!天下初定,含糖弄孫。”他前前後後在腦子中過了一遍,腦子裏幻像般過了一遍,就是沒想起那個成語。初次見麵,他應該沒有露出破綻暴露自己是上學上的不好,老讓娘親拿笤帚打屁股。
再後來,他說:“您可以把我當兄弟朋友。”
所有真誠話語如果在凱越聖主清醒時說來都是胡言亂語。
反正現在聖主糊塗著。
他便一味的信口開河,一通亂扯。
是自己耍寶,聖主不會什麽端倪倶是毫無征兆地懵懂不自知?
周遭太多陰晴不定,無邪尋著鈴聲望過去,平靜的前街上並沒有人影,就挑頭望向了上麵,果然兩個人影騎在低矮的宮牆上在施法。師傅搖鈴,徒弟舉了一條紅旗子。
無邪氣不打一處來。
一步竄了牆上去,一左一右揪了兩個下來。
問:“你們兩個良心讓狗吃了?”
何東庭並沒有覺得羞愧,反而因能頭一次成為蠱太子的敵手而興奮異常,道:“所謂各為其主,各憑本事便是。”
“什麽?你棄明投暗了,還有話講。”無邪的腦中開始翁翁作響,如同看到賈貴兒,抑或伯父傲友圭,頭腦中翁翁作響。
就是他們害了姐姐。
還有娘親。
“蛋殼兒,蛋殼兒……”
他愣了半晌,氣得半死。這個何東庭真是不可理喻,以前還是朋友,就翻臉不認人了。他一時又不知道怎麽回答她,語言的力量是如此蒼白無力。自己說什麽也解決不了這心頭之恨。
“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你就不後悔,這僵屍害得你家破人亡!”
“是。從未。”絕決,而且毫無回旋餘地的一個回答。
“你不是要求複仇嗎?”
“弱者飯都吃不上,談何複仇!”何東庭與無邪廝鬥間還是站不了上風,貼上去,身高不夠。悉索間,腳就踫到一個東西,是剛才從上方滾落時一起掉落的一塊石頭。
雙腳一勾,複踩了上去。自己的頭臉就置於了他頭臉上方,雙手一抱,朝無邪的頭撞去。
“咚”無邪直接把何東庭攔腰抱住,橫過來;又把卜算子那枯瘦一團挾於了另一邊的腋下,朝牆上望去。
蛋殼兒早已在哪個位置噬了兩個大洞。
無邪便把兩個臉朝上一左一右並排塞進去。
開始遇到抵抗,後他似是嘲諷,口齒不清罵:“我的那個薑央奶奶的熊,你是幾個意思?若不隻是你比我強大,你倒動我一根寒毛試試。”
一句話倒把無邪懟得啞口無言。
憋屈了半晌,才說出一句話:“我也不是最強的。即使我是最強的,我也不會欺負好人。”
何東庭多日裏心裏的憋屈和長年累月的不甘,讓他已經下定決心要恃強淩弱。原來自己自視清高,重來不說半個髒字,即便是最窮困潦倒的時候,都堅持正本清源,日日三醒乎己。
但是當這一切都是徒勞無功時,他便對人間抑或自己信奉的薑央神感到憤怒和不平。兩個腿腳抽筋間硬被無邪塞進了牆裏,上半截身子還漏在外麵。
“咚咚,咚”無邪把兩個人插進去之後,人卻向皇宮方向跑進去了,然後就沒影兒了。
凱越皇帝也不走,癡癡傻傻地望著牆中兩人笑。
卜算子埋怨徒弟道:“看,你的紅褲衩真是貽害無窮。”
何東庭也反唇相譏自己的師傅:“怪就怪你修行道行不夠。”
“若不是你不聽為師的話,為師的真氣都在與紅褲衩的鬥爭中消耗殆盡了。”
何東庭說:“師傅,您稍加忍奈,假以時日,徒兒必成大器!”
“先別吹牛說大器的事。今天如果回去,柱國的任務失敗,怕是不好交待吧!”卜算子禁不住悲從中來,日子並沒有因為什麽而好過多少。
過了一刻鍾,又“咚咚咚咚”地跑了回來。
無邪嘴裏噓噓唏唏地就回來了。手裏小山似地端了兩隻碗。
何東庭輕蔑的扭過頭來看著他。黎明已經即起,各處四麵八方的都充滿了朝氣勃勃的生機和生命力。
嗯,我就看你能幹什麽。
有本事你殺了我們師徒兩個。
無邪氣得滿腦子都是一句話:“你為什麽好好的陽關大道不走……地域無門你偏要闖進來。”
一顆。
兩顆。
一左一右。
無邪把幹豆子一顆一顆塞進兩個的嘴裏,因為一直塞所以就隻能一直咽。幹豆子一味子的土腥味,又咽不去噎的慌。
師傅兩個剛不以為什麽。
慢慢的就肚子漲,如同跌入萬丈深淵。因為雙手被束縛在了身後,他的身體由柔軟變成僵硬,彎身隆肚,把他們舉起來,就越發卡在了牆上。
無邪仔細摸索了他們的肚子,墊了自己的雙手,把那個紅褲衩戴在何東庭頭上,搖鈴插在了卜算子的脖子領裏。
早晨起來的陽光是柔軟的,帶著沁香。
無邪摻著聖主,說:“聖主,咱們回宮吧?河山還得等著您好好收拾呢。”
他的雙手舉著,完全可以隨心所欲地糅合,與凱越聖主的胳膊疊加起來。想像著自己日後一左一右摻扶起這位凱越聖主,如何會過上幸福的日子。
因為與何東庭撕鬥了一晚上。
樹上的葉子掉落了好多在地上。
誰也開不了口,因為腹漲如瓜,滿嘴鬥腥味兒,兩個人頭腦中競然渾天惡地,完全喪失了理智,仿佛自盤古開天劈地以來,人本性就該如此,恨不得猜忌,懷疑,否定,和咬死無邪。
傲無邪身體一僵,邪魅狂狷一笑:“嗬嗬!本太子從來給惡人們得著機會呢。”
無邪走動間,見那兩個目光投向自己,右手就揮了出去。
沒打到,反被對方擒了雙手,開始扯她的衣褲。
他道:“怎麽,難道不信本太子,現在就地正法了你?!”
“你又是什麽好東西。鬼都知道你來魔玨國是為了什麽!為何現如今卻不要了。你做為蠱王出爾反爾,與市井小民又有何兩樣?堂堂天元國太子,不過雞鳴狗盜之徒耳耳?”何東庭頭腦轟鳴作響,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就是把眼前這個人,撕裂開來,粉碎四大塊,再挫骨揚灰,滅了他。
人們紛紛湧出門來,議論紛紛,不免有些以訛傳訛。
“那個是誰?”
“聽說原是伽十國太子。”
“聽說偷皇宮裏的東西,被喂了豆子。”
小孩子調皮,就說:“要不要,去喂他些水,喂些水,肚皮就被撐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