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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謎之自信

  程木心的一匹快馬被允許迅速進入養心院,下午時分的養心院幾日不見,仿佛於他來講是變了個模樣,肅穆蕭殺多了幾分詭異的色彩。下了馬,執事太監說讓等著,木心便在大理石台階前麵立住候著。


  “對了,參與甄試有沒有什麽條件和限製呢?”木心卻聽到養心院幽深大殿裏傳來宰相呼延遠達的聲音。


  “有啊,要家世清白,年齡相當,品貌端正,未曾娶妻……”聽聲音回答的應是月樹太後,這兩人對話聲音很大,好像應該不是在討論一件秘密不可告人軍國之事。該是宮裏要搞一個比武競賽之類的活動了吧。所以也沒防著別人聽見。


  “就這些?”


  “就這些。”


  “啊,”呼延遠達老邁的聲音回道,“稟太後,那朝中大臣家中公子,但凡年逾十八,賦閑在家的,均可去參加!”


  “對。與你兒子歲數相當,文武雙全的最好?”呼延遠達好像是嚇了一跳,“老臣雖然覺得犬子呼延寧浩還算不錯,可從來沒有想過……”


  “哀家,不是想要贏到最後才讓你兒子去的,”聽起來太後心情顯然要比前幾日好很多,她繼續說,“我們魔玨的年輕人參加的越多,我們甄試出來的青年才俊就越多。以你兒子之優秀,一定能淘汰掉不少對手,也算去為魔玨國篩選掉不合格的人選嘛。”


  “可是……”


  “還可是什麽?有些魔玨國貴族家的孩子,報了名也白搭,呼延寧浩,繼承愛卿你的好家教,好歹也算是個高手,就算積累一下實戰經驗也好啊。”太後聽他推三阻四,倒也沒有生氣。不由分說,向門外的執事太監問道:“程木心到了沒有?!速速讓他進來,省得宰相大人一直說哀家舍不得派人去邪靡亂鬥山交涉。”


  “報。程木心已至養心院中殿之下候著了。”小太監笑眯眯揚聲報於裏麵。


  太後殿上坐著,見陽光的陰影裏走進來俊秀的程木心,笑著對坐在旁側椅子裏麵的呼延老宰相打趣道:“愛卿瞅瞅,這孩子如何?”


  木心行完禮也望過去,才見老宰相旁邊就坐著一個年輕公子,看裝束和情形,這公子應該是呼延寧浩。原來他一直沒說話,自己就以為他不在現場。


  隻見那個呼延寧浩麵紅耳赤,撲通一聲讓跪了下去,求助的眼神望向父親。


  “不用緊張,”月樹太後忍著笑道,“你的武功哀家有些耳聞,想贏到最後是不可能的,去比試幾輪又有什麽關係!”她把手指向木心道:“無妨的。看那位,年紀倒要比你小一歲吧。不行,你就先跟著他去邪糜亂鬥山曆練一番吧。這名號呢,就授過征東大將軍左丞文書,管理一下諸多文書往來,如有進步,回來嘉獎便是。”


  程木心與呼延公子一同跪地謝恩,兩人一齊領了懿旨出來。木心對這個月樹太後的一貫做派也是心知肚明的,在用人之前往往後先兵後禮,先給你一個下馬威,比如這春風十裏的牢獄之災;用人之際,必定會再加一層砝碼,以圖掣肘製衡,唯恐這權力一家獨大,自己控製不了。


  程木心讓呼延寧浩先去宮門口等著,自己卻回了趟自己原來任禁軍統領時的官宅。


  小院子隻有一間堂屋和一間小耳房,配了若幹間教室。這若幹間教室原來是用來安置自己的幾個學生的,禁軍中有些孩子家貧或者武功需要加強修煉的,不少人都在這裏住過的;當然後來這裏被挪做他用了。

  木心一進院子,一個老人佝僂著,迎了上來。行禮道:“統領,回來了!”


  “鐵爺。在下的鴿子可好?!”木心卻也沒去糾正鐵爺的稱謂,自己這住處守著思年華皇宮西門,最是偏僻少有人來的。


  那個鐵爺就迎著木心進入了那一排茅屋。


  茅草虛掩著的門被打開。門裏麵的蒸騰氣息撲麵而來。鴿子們大約有兩千隻,均是訓練良好,毛色光亮的好信鴿。三餅首先圓睜了雙眼,撲過來,落到了木心食指中指形成的一個彎兒上。


  “你是元老了!最近龘龘聖主那邊可有什麽消息?”木心問三餅。


  鐵爺卻取了一個木匣子出來,說:“這裏麵裝的都是三餅最近帶回來的消息。”


  木心接了過來,撿起各個小紙卷兒,挨個兒看了一遍。數年自己收到過由三餅傳遞過來的諸多溫族人的消息,沒想到最後這龘龘聖主卻成了自己的爹。


  “粥兒公主那邊的霍去病,可有什麽消息?!”


  大下午的,陽光從屋頂破洞裏射下來,照在鐵爺拿來的一個大竹箋上,竹箋嘩拉拉響了一陣子,鐵爺布滿老年斑的手終於停了。


  “霍去病那隻鴿兒,最後帶回來的消息應該是巫婆婆寫的。”鐵爺就遞了一個小卷兒給木心,上書:“楊莫得染瘟疫已經作古。”又補充道:“此後,窮奇穀再無消息。已有兩日大概二十幾個時辰沒有消息了。那邊窮奇穀裏發生了一些事情,應該。”鐵爺混沌的一雙老眼詢問地看向木心。


  “是嗎?窮奇穀怎麽了?”


  鐵爺拿著一堆竹簽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回答木心道:“這……沒有信鴿的信息,老朽也不敢妄加揣測。”


  “好吧。此時沒有消息,也許算是個好消息吧!”木心眼含熱淚,憂心重重地出了門,返於皇宮門口,迎了那裏等著的一隻四五百人的黑衣鐵頭士,以及三男一女,呼延寧浩,何東庭,艾侍衛和屋影四個人一起奔窮奇穀而來。


  物寶天華,嵐氣蒸蔚。窮其穀一帶焦土遍野,連路上小草與他處不同格外的枯黃僵死。川流不息,穀中空氣都莫名其妙地能聞到某種燒焦了的血猩味兒。


  那裏原來有一個寬崖,在洞口位置能從上往下望。如今好像又被什麽重物襲擊掉了半塊下來,而本該是暫新黃土層的那塊地方上去縱橫塗鴉了一牆的血跡和黑痕。


  走在馬隊前方的兩名,察覺到後麵有異樣回過頭看了一下,一齊撥轉馬頭奔了過來。這兩人其中一人是貴族公子的打扮,年齡也與另一位侍衛模樣的大致相仿,跑在前麵的呼延寧浩就怯怯地問:“程將軍您怎麽了?”


  程木心沒有回答他,依然保持著仰望崖頭姿勢表情,凝然不動一頭烏發被風吹起有幾絲零散地覆在蒼白的麵頰上,使得整個人透出一股深邃的滄桑與悲涼。


  “程公子是不是累了?”這時另外艾侍衛也奔至近前關切地道:“就快找到小陸子了,今天可以山裏找個地方好好歇歇。”


  “稍等一下。”程木心毫無血色的唇邊掠過一抹淺淡的笑。道:“我想在這裏再站一會兒……這麽幾天,沒來想到這崖洞麵目全非,變得越來越……”


  早已經有幾個黑衣鐵頭士早湧上了崖洞,進去巡查了一悉,報下情況來,說是無人,隻有一張藍床。


  艾侍衛微微有些怔忡問道:“怎麽程兄以前……來過這裏?”

  “幾日前,我曾在崖洞裏,受教於先師祭司總長,自我被罷黜入了春風十裏地窖之後後,就再沒有回來過。”程木心幽幽長歎一聲,閉了閉眼睛,似要抹去滿目浮華:“想到先師,不免要感慨些個前塵往事,實在不堪回首。”


  一輛青蓬雙轅的馬車不起眼地,跟在程木心隊伍後麵,搖搖緩行在距離對麵崖洞口前麵的一片空地上停頓了下來。


  車簾掀起,一個月白衣衫,容顏清朗的年輕人跳下車,前行幾步仰起頭凝望著前麵破敗不堪的崖洞。


  這個年輕人卻是方子虛,噢,不,程木心從各方麵消息中已然確定他叫傲無邪。敵國蠱太子。


  程木心驅馬迎了上去,忍不住道:“傲公子,你倒是很悠閑呢。在下去宮中找得你,把花粥交與你手上。如今花粥安在?!”


  傲無邪立在他馬車的前麵,麵上立即現出一付無所謂的表情,一個諾道:“當然,幸運的是,在下確是不辱令人尊敬的征東大將軍之使命,救了神女花粥。”無邪揚揚眉毛,笑道:“當然,這救人之法嗎?卻是一個不可言說的秘密!”


  當然,傲無邪是想以這種方式向程木心宣布自己的主權。


  不想生氣的程木心徹底氣炸了,當然又不好當著眾人麵子發火。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道:“這些在下早就知道,也不算什麽秘密。隻要花粥活著便好。”


  沒想到這句不痛不癢的回答,根本壓製不了蠱太子的囂張氣焰。


  無邪就立在馬前的空地上,揚手揮了蛋殼出來,那裏立刻就出現了諸多幻像:先閃爍出來了一個年輕人,看情況他應該就是那個蠱太子。蠱太子無邪與花將軍相攜出征,無邪與花將軍摟摟抱抱,他說。


  “在我的家鄉,到處可見如煙似霧的楊柳。楊柳婀娜多姿、輕柔飄逸,可謂嫵媚極了。隻是這東西一旦被娘親操持,也能變成教訓人的鞭子,讓人心有餘悸。”


  隻見無邪,氣定神閑地環顧四周群山連綿起伏中,才回過頭兩手按在一個女子雙肩之上,盯住那女子的雙眼,說:“你給我記住了。本蠱王在你的麵前要麽不說話,要麽說真話。別人道我是假的,隻有我自己知道我自己是真的。冬色雪色瀲灩好,歸去來兮話桑麻。”


  這幻術中的景像直接又把程木心氣了個死去活來,他真不知道這個蠱太子哪裏來的這自信,在這滿地焦土之上,花粥人不見人,屍不見屍的,他居然要“冬色雪色瀲灩好,歸去來兮話桑麻。”


  “程公子,請你不要生蠱太子的氣……世事無常,有些事情並非人為能控製。”艾侍衛受命龘龘聖主,必須在魔玨太後,鬼靈和蠱太子三方之間不偏不倚。所以一時倒摸不準程木心表情的含義,有些不安,“本來你是受命於太後才來當這個征東大將軍的,結果現在卻讓你遇到這種麻煩……”


  程木心微微一笑,伸手在馬上拍了拍艾伺衛的膝蓋,低聲道:“生氣是不至於的……在下知道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理由,蠱太子也是這樣。隻不過他都太為自己考慮了,太異想天開了而已。世間許多煩惱也就因此而生。江湖也好,朝廷也罷,何嚐有什麽兩樣?”


  “屁!”沒想到後麵馬上的屋影見程木心垂著頭,很沮喪的樣子。她躍然一過,到了前麵,嬌言巧笑,掩嘴腹語道,“奴家又被逼的說髒話了。什麽呀。書呆子,你且聽奴家來跟這蠱太子理論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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