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一場夢
一個童聲不斷地暗示自己。
“你該死了!”
“你父帝已經薨了!”夢裏的鍾鼓齊鳴,三長兩短,一並發作,讓花粥在雪地冰原上依舊感覺目鳴不已。夢裏記得自己正吃著東西,便聽到這三長兩短的聲音……
一個冰天雪地的世界裏,被兩床被子裹成了一團,如同一團蟲狀的白茸茸的球,周圍不是白的,而是近似於一淡藍色的牆麵……
太陽,當然有太陽,但它是極小的一團,昏昏沉沉發著不甚耀眼的光芒。
自己冷到發抖,抖到麻木。
一個弱小的身影,步履闌珊飄蕩,行屍走肉,雙眼無神。花粥感覺自己褒了棉被雙腳不停的往前走,極冰之原野。
冰冷的溫度。無情的寒風,撕打弱小冰冷的身體。她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個地方。隻知道往前走。
一個生機勃勃的部落在這裏生存著。他們世代生活在這裏。靠著獵殺冰原外圍的各種小獸生存。而就這樣。忽然有一天,一隻獵殺靈獸的隊伍在冰雪中,發現了自己。
“額。。。這是啥。是個孩子?確定還活著?”一個尊者且背上背著一頭冰熊的魁梧大漢。雙眼滿是不可置信,失聲道。
“你個二貨。你又不瞎。不是靈獸。是靈狐!!叫什麽叫。靈狐還活著啊,真是個奇跡啊”旁邊一個紮著馬尾的妙齡女子白了尊者一眼。悠悠說道。
尊者雙眼還是充滿了不可置信呆呆的看著自己。
問:“你還是個孩子。怎麽滿眼絕望之色。”
花粥滿目冰霜道:“父帝死了!”
妙齡女子拍了一下尊者,說“走了。。其他人應該已經捕獵完了。我們也該回部落了,你背著這個你家粥兒吧。這孩子又犯糊塗了。我們死不死活不活,倒不是關鍵!”
花粥問:“那什麽才是關鍵?”
妙齡女子俯下身來,仔細摸著花粥的肩膀說:“你若死了,他們豈不是全都如願了!”
尊者這才反應過來。傻笑道“不管怎樣!嘿嘿。。對哦。走咯。回去吃烤熊。額。。。不對啊。我背著熊。怎麽再背著這個小孩啊”
自己白了尊者一眼。悠悠道“你另一隻手不還空著嗎。傻啊你。提著我走。“額。。。。是哦。還是粥兒公主聰明。嘿嘿。那走起。回家咯!”尊者傻傻的說道。
“你是真的沒有愛上那個登徒子嗎?”
自己仿佛被脫光,忙不疊地要為自己遮羞。
“沒有,我隻是臨死之前,放棄了對自己肉體的掙紮!”
“那你是不是也從那一吻中得到了愉悅了呢?!”
花粥愣症,“什麽?愉悅?”她有些不淡定了,咽了一口口水,道:“我們之間是誘惑,相互誘惑!”
窗戶“哐啷……”一聲被撞開,花粥睜開眼睛,看見屋子還是那間屋子,雪白的牆壁和雪白的床單,自己仍舊被兩團被子裹成了一個團子。
夢裏自己把以前的娘親和現在的父帝放在了一起。
自己是被窗子的“哐啷”聲驚醒的,屋子裏熱鬧非凡,倒有七八個爐子爐火熊熊,一個魁梧高大帥氣的男子窩在一隻爐子旁,大汗淋漓蒸熟了他的臉一般,他卻席地而臥睡著了。
窗外一個熱血沸騰的場景被打開了命門。
一支糖葫蘆迎空從門而入,眼見還是五個晶亮紅果子,“吭哧……”“吭哧……”飛旋跌蕩間到花粥眼皮子底下,幾個半球形缺口下去,就隻剩下了一個,蛋殼兒從後麵爬出來,羞答答搓搓手一聳肩。
“蛋殼兒是個吃貨,對你好,給你留了一個。平時一個也沒的份呢……”小鳥滿臉羞澀,仿佛孩子沒教育好的家長。忙不疊奔過床前地麵之中,見神女粥兒醒了,讓她接過來——
花粥接入那根竹簽子,順從蛋殼兒眼光,一口咬定吃下去。
蛋殼滿意地笑笑,手指頭豎起在嘴唇上,說噓……噓……“好!我們噓,噓!”小鳥躡手躡腳踮起腳尖兒,仿佛過河一樣領蛋殼兒又繞回去。
原來東西都又被這班禍害搶走了。
害得自己白高興一場。
空中隱隱的燈光,一個插糖葫蘆的木頭樁子,上麵若幹糖葫蘆還未來得及被吃完,一溜煙兒的青花瓷小碗兒,空中悠蕩間,排著隊經過蛋殼兒和一堆和它差不多形態的蟲子跟前,他們一個個正襟危坐在長方形大桌上,見小鳥過來,其中一個巨型綠色的鼻涕蟲舉著筷子,就有些緊張……
“叮當……當”作響間,小鳥笑他們:“偷吃,吃貨,饕餮盛宴,我喜歡……”
不知道哪裏來的那支笨蟲嘰嘰咕咕飛回來,落在無邪和花粥麵前,那蟲孑孓欲倒間翅膀扇動著風,說著花粥就感覺眼皮上涼涼的,她睜大眼睛,不敢放過一絲一毫。
“你到底是誰?這些蟲子為什麽會跟著你——”
“我從小就是跟著公子的。公子的血能讓蟲子變聰明——”小鳥邊吃著糖葫蘆邊跟她小聲解釋,她又努努嘴,笑問:“你真的不吃嗎?”
“嘰嘰咕咕……咕!”
“嗯哼——”花粥回想夢中見到的情形,尊者和妙齡女子麵目模糊,但是他們說話舉止像極了父帝和母妃,她的靈魂一下子通透起來,渾身神輕氣爽,從未有過的清明世界……
她羞澀地點點頭,猛咽幾口口水道:“誰說的?!前幾日我隻是不餓而已——”
爐子前麵的高大身軀終於被驚醒了,他伸伸懶腰,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向床上,愣症間見床上無人,心下就有些發慌,罵道:“你們把粥兒弄哪裏去了,她隻是血冷,她又沒真的死掉?!”
唐突奔出去時,蛋殼兒那條蟲奔過來,揮動翅膀笑得花枝招展的!
“嘰嘰咕咕,嘰嘰咕咕!”
蟲子一陣嗡嗡亂飛,翅膀和前足一陣亂撲騰,撲通得無邪眼前一陣眼花。
螢火蟲亂飛,蝴蝶半夜夜光中也飛,一陣亂相結束後,如同掀門簾一般,背景底色褪去,露出一個身形來,她睜著一雙嬌韻如詩的大眼睛,小巧玲瓏的一個倒蔥頭小鼻子,雖仍舊穿著無邪的一件素衫,但是神情已經不似前日那般倦怠,渾身上下多了一層薄薄的的蟬翼,如同一層憂傷透明的網把她罩了。
她說:“娘親說了,我若死了,他們豈不全都如願了!”
“啊。你是說,快跑,對吧?你遲早死在話多上……”無邪頭發翻飛,有些尷尬一雙眼睛謎一樣瞇著,他喊:“蛋殼兒,我睜不開眼睛……”
蛋殼兒一個展翔,撲到他臉上,害得它滑了一跤,六腿雙手支撐起來,用勁兒?著他的額發一個四仰八叉卡住那些頭發。
“笨,兩個笨旦……讓我來……”粥兒紛飛中,手忙腳亂地對著他的臉,交叉伸出雙手雙臂,緊緊?住他一左一右兩叢額發,露出他的臉和眼睛來:叢生濃黑的眉毛,一雙眼睛裏戲謔邪魅的一綏笑。
“果然,這樣多好,每日苦著一張臉不累嗎……?本來熱情似火的一個人,非要假裝冷若冰封……嘶……”他輕嗯一聲,嚇了那蟲兒一個半死,不明覺厲的甩掉他的頭發,就滾到了床上。
“噓……噓……”蛋殼兒鼓著腮幫子衝床上女子使眼色,另外一隻綠色的蟲子,四肢肥大,穿著杏粉色的圍裙,右手還拿著一隻湯圓,一個橫臥斜撲過去,衝無邪和花粥唱歌……
然後那一堆蟲子做鳥獸散開,藍色的鶯光形成一個光影的世界。“呀哈呀……嗯呀哈呀……嗯呀哈呀……”聲音悠揚太過好聽,好多蟲子都入了迷。
“嘰嘰,呱拉拉……嘰嘰,……”聽得入神的蟲子突然聽蛋殼兒說,馬上圍攏過來,聽它講,仿佛蛋殼兒正在進行國王的演講……他們一起一伏地跟著前仰後翻地激動。
開始花粥根本不知道它,抑惑它們,在說什麽,過了一陣才大致明白,噢,蛋殼兒在餐座上跑啊跑,懷裏抱著一個細弱的竹節蟲,竹節蟲被另一隻虎頭虎腦的邋遢蟲放了一個屁,熏得柔弱的竹節蟲混身由蔥綠色變成了一團黑黢黢的旦,一個趔趄,摔倒了。
“嘰嘰,瓜拉拉……”蛋殼兒衝著躺在地上的好像快死了的竹節蟲,長噓短歎,上下翻飛,好像是很著急,想救它。
鑼鼓聲響起之後,魔玨國都城瓊穆城,集市上。
人群莫名亂成一團,狼奔豕突,東衝西撞,有的嚇得隻顧發抖,打顫,有的已經進入癲狂狀態,滿世界喊著,“關城門了,莫不是我族要亡了——”
“護國公來了,biang來了——”
“biang是什麽?”
“不知道,隻知道這東西是瘟疫鬼的母體,不過一個黑不溜秋的蛋蛋——”
“蛋蛋怎麽了?”
“噓……”
有小孩子的嘴巴迅速被娘親捂住了,剛才死命狂奔之間,好些人的鞋子也被衝散找不見。
“當務之急是先穩住人心……”三小隻他一副祭司統領的正裝衣袍,一隻手憐了一把劍,臉上紅赤綠藍,各種情緒變幻不定。
一個人登上高處,又返回來,叫嚷道:“準備死吧,早死了早去占個地方……”
有小孩子也學他,登上高處吐口口水,喊:“是呢,天堂地獄都是論資排輩的——”
小孩子娘親,奔過來揪定自己的孩子,按住他,喊:“呸,呸呸,吥呸——快,不敢瞎說!”
附近六神無主的幾個,讓小孩子都開心玩起來,大家也跟著呸呸唾起唾沫來。
這一路走來,大家發明了若幹避邪的方法,比如這吐唾沫,據說是一種咒語,令鬼魅望而卻步。
還比如腦門上貼三條黃紙符,當然這黃紙符必須是薑央廟開過光的最好。
“我知道,俺知道……”人群安靜下來,卻見一個小孩子破衣爛衫自不必說,眉眼自是清秀異於常人的,他揮動著胳膊,道:“俺知道最最避邪的方法,那東西是萬萬不敢近身的……”
“什麽?最最避邪?”
一幹人前赴後湧,小孩兒的話被迅速一傳十,十傳百。
“什麽東西?”人們甚至咽了口口水,“什麽東西能避那‘東西’?”
“你不過一個黃口小兒,慣會信口雌黃,胡說八道!”又有人質疑。
“才不是呢,你們知道剛才那‘東西’咬了我。”俊兒眉開言笑著舉起胳膊,讓人們挨個兒看自己胳膊上的牙印兒。他當然隻是信口開河,昨晚上,一陣緊鑼密鼓之後,北正門,正陽門,各處興隘悉數加了數倍兵力把守,就連平素不見人影的一些民兵也上街邏巡邏防控了。
“是呢?”另外人個略大一點的,笑得花枝招展地道:“看,在下不是好好的嗎?”
商賈們心裏著急,滿世界開始打聽,問:“城門都關了?貨物也折到了路上——”返身滿世界又找船支,說是要去瓊瑤海峽海賊手裏搶貨。
滿世界亂了,但似乎也沒有亂。司徒將軍心下疑惑,按說凱越聖主確是一個隱忍而又會未雨綢繆的人,魔玨國軍中秘信加密等級分三種,初等是傳令兵用的,幾乎軍中人盡皆知;二等是一般高層將領所有,專門有特定的經書作為參照得出字來對應,通常外圍會用竹簡用蠟密封;而第三種最高級別密信,是用鑼鼓節奏加望樓信鴿等共同形成的。
據自己所知,這一層的密信的人數極少,聖主,太後,禁軍統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