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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章先皇遺妃

  天氣熱鬧起來,蚊蠅亂亂的飛著,入得宮來,花粥和木心被安排在了思年華關睢宮一個偏殿名日長壽閣的地方。


  “神女花粥見太後還須報備嗎?”花粥人小性子急。木心就千叮嚀萬囑付,太後宮裏人多權重,比不得思年華宮裏任性胡鬧,謹言慎行等等。


  “可是,我和太後約好了?況且……”花粥頗有微詞,嘟囔著嘴,寸步不離那個綠色的竹盒。


  戒備森嚴,偷眼看了好幾次,看來趁守衛不備,渾水摸魚溜進去是不可能的了。


  “既來之,則安之。諸事自有太後定度!”木心一邊徘徊在花粥附近,一見她有何愈矩之處,敢緊提防著?救。


  等了兩柱香的功夫,才有一個眉目清秀的小太監執事過來領著,踟躇向前而行。


  走走停停,神女的轎輦簾子打開,一個金發藍眼的嬌俏女子見四下無人伸進來頭,仔細端詳半天神女花粥,神情有些戚戚然,問:“你就是聖主雪藏的那個公主花粥?原來這是他念念不忘的仙妃的女兒?”


  花粥頭一次見宮中有人直言不諱說出娘親的妃號,還管父王叫“他”。側目而視望出去。木心隻敢低眉順目,一味稱諾卻早已被摒退在了第二道門外。


  “我還以為多麽張飛輕狂的一個樣子呢……沒想也不過是規規整整一小神女而已!我可是聞汝之名日久矣……”那女子莞爾一笑,轉身就跑遠了。


  亦步亦趨跟著,紅牆深巷輾轉行至正紅朱漆大門頂端懸著黑色金絲楠木匾額,上書‘風雅澗養心院’。天階暮色涼如水,院內早已紅燭搖曳。想是到了卻又未進,等了快一個時辰,說是太後有事,於是一行人肅穆而立,俱是靜默無聲。


  又一行四人抬了東西朱漆大門內拱出來……初時未有理會,見自己步輦的轎夫抬著轎子猶如木樁被釘在地上,還是未動,所以未敢造次。


  四人抬著一塊木板,路過身邊時有東西滴滴答答落於花粥素色布鞋的腳邊之外,定晴一看,頓時魂飛魄散。低歎:“什麽!……難道是血……”


  扭回頭去,看那血滴從四人中間粗糙木板之下滴落,似有若無,一路延展而去。木板之上黑黢黢一個人形被蓋了白布,兩條腳露出來,上麵俱是黃豆大的黑斑。


  “動輒杖笞至死……唉,本月……第四個了!”似有若無四人之中一人雲。


  “唉……這試藥太監本就不是人……”另一以目示之,腳步聲漸漸遠了,聲音也更弱了。


  又一波人,這回較剛才更加人多勢眾些,一行十來個人,前呼後擁中間一人花團遍簇團花錦袍,那人一雙黑亮如鷹的眼睛裏滿是收不住的狂怒。後麵小廝一溜小跑,彎腰駝背無聲變換隊形跟著。


  這回神女連同隊伍步輦太監,執事太監,大家當即跪倒在地,匍伏而呼“奴才叩見太子……”


  見一雙暢亮的黑色步雲靴方步踱到花粥的左手邊,一把捏著花粥的手,旋過人來拿一把藍田狐玉壺往她嘴裏送水,那人說:“一日未見,如隔三秋呀。如此算來,那日到現在,也不過隔了幾日,為何臉色卻如此蒼白?難不成是想本太子想得不行了嗎——”

  怒目而視,花粥仍駕不住全身冰冷,手腳發抖……


  “妹妹,你怎麽了這是……”他放了壺一小廝接走,就一把要把花粥抱他懷裏暖著,掙紮間花粥在驚愕大眼中被他拿了手看,上麵食指尖上一抺嫣紅……順著地上血跡遠看至紅牆轉彎處,似是明白。


  “妹妹,莫怕。有長兄在,不怕……”


  “哈哈哈,長兄?這名子好,難不成是‘長兄如父’之兄乎?莫不是被長兄打死才好……”


  長兄嬉笑打鬧間閃看,腰肢纖細靈活如同一隻靈狐。花粥公主彎腰一個諾,目光如炬陰冷的令人生寒。


  “今日,你既來得這養心院,就多勸勸太後。這杖斃宮人之事是慎刑司之職責所在,不要擅自施刑。我這中宮太子,卻好像個擺設不成,管怕犯了太後威儀,不管又弄得宮中恐怖荼毒如斯……這樣下去,中官村上豈非累累亂墳再無地可埋人……”


  “好啊。皇兄我隻能試上一試。……可是太後喜怒無常,視人命如草芥。說得動說不動,我俱是不知……”花粥公主抖得花枝亂顫,伏於兄長耳朵邊上輕語,恐怕聲音大了引來是非橫禍。冷笑道。


  “皇妹……嘶……你這笑聲好瘮人呀!不對,前幾天還罵我來著……莫非是……這是轉性了。”太子花良廈是先皇繈袍中早就定下的太子。


  與花粥既不同父也不同母。這兄妹倆個日常相處的模式便是互黑互嘲,於背人處,極盡惡心挖苦之能事,當然還有互打。


  太子見花粥不買他的帳,椰鬱道:“叫你父皇好好守好,本太子的江山”。誌得意滿,挑眉看看花粥皺眉,厭惡之情溢於言表,這才揮揮手,意思是你們進去吧。


  進得風雅澗養心院,轉過照壁,途經回廊,兩個圓形穹門之內俱是太湖石玉雕等各類奇珍異寶。徑直奔進一進裏外勾連的建築,以至太家給太後請安的時候,花粥遠遠望去,隻見流光溢彩的地麵,卻不知道太後身居何處。


  一個人影起身看看帷幕之後的窗外,太陽已是日下三竿頭了,蒸汽萱騰。她朝小執事太監揮了揮手讓他告退。梳洗完畢朝前廷太後椅子上坐了。一堆朝庭顧命大臣及宰相呼延遠達進來。


  寒暄問安以後,呼延遠達道:“先皇駕崩已十餘年,太後經營國事也有十餘年餘了。皇上事必恭親,太後少要辛苦些。須多多保重鳳體才好。”


  “為臣前幾日出訪大虞國虞城山,帶了些他們那兒的養生保健聖品,黑枸杞子‘喬諾英哈爾馬格’,翻成咱們的話,聖女的意思。希望對太後的臉疾有所幫助……”一小廝捧了盒子轉交給了中官太監。


  太後先是聽那拘杞奇怪的名字,笑了一下。道:“怎麽了!他們近日大舉屯兵回?口。兩國應該為此事溝通協議,為何卻一再推萎?”


  “不知為何,臣幾日見那虞城山城裏,靜默人少,店鋪都是關門。太後意欲與之解決的邊境之爭,那邊俱是無人應答。臣遞了幾次文碟,皆無功而返,為臣不才,望太後聖裁……”

  “遠途勞頓,且回去休養幾日……”見簾後太後容顏素冷,呼延臣相不敢再言,退下。


  “嗯,神女花粥,你終於還記得太後嬤嬤?是不是整日鼓搗些木偶皮影,要不然再就是學你那師傅罵人!?”聲音蒼老尖細,應該是對麵垂簾之後發出的,影影綽綽,布幕帷巾,一個窕窕身影斜臥在風榻之上。


  “哪裏呀?嬤嬤冤枉粥兒了……早就知道太後嬤嬤有疾未愈,粥兒不敢一晌貧歡,這不……”花粥公主起身略往前走了幾步。


  剛才那位眉目清秀小太監執事手搭佛塵,另一手搭給公主的手。兩人俱都向前走了十幾步……小太監上前一步,卻似舞台上的追光把她一個人圈在光影裏。


  “嬤嬤,這是粥兒遍訪名醫苗仙異界,釆來的一味藥……”花粥公主重新跪了,示意小太監再上前一步。


  “什麽?眾人唯恐避之不及,你卻主動獻上了一個藥引子?剛剛才可是剛拖出去一個,你不怕死?”太後有些吃驚,驚坐而起,隔了珠簾看過去。那小太監中等身材,挺直腰杆卻不似一般小太監低眉順目,彎腰曲背。睜開的一雙丹鳳細眼沒有看地下,也沒有看太後,隻看向了旁邊,淡然而直白的目光,心下就湧上一股異樣的情緒。


  “恩,公主,你不怕哀家最後生了氣連你一起治罪……”陰影裏,太後蒙了一麵似有若無的肉色麵紗……麵紗內俱是大麵積黑斑。


  “回稟母後,粥兒從小就喜歡太後,太後養育我成人。羊有跪乳之恩,鴉有反哺之義。這樣的道理,兒臣豈能不知……”花粥連聲稱恩不起。隻有在這太後跟前自己才勉不了多嘴幾句。


  大殿之內空曠之處隻剩下兩個人,一個太後斜躲著,另一側簾外剛則的小神女長跪立著。這樣的姿勢保持了良久,直待有宮娥給太後蓋了毛毯又退去……情形就又恢複到剛才的模樣……將近黃昏,太後睡著,一件鵝黃色上荷花碧連天的裏衣小祅胳膊滑了上來,小太監執事一個猛子戳過來,靜默無聲把那隻?子塞進被子裏。


  簾子那邊微微蕩漾著水波紋一樣的漣漪,太後麵色大好。擁著被子無限慵懶睡在碧藍碧藍白仙鶴戲水的枕頭上。


  “你個小蹄子,跟個小賊似的看你家太後嬤嬤……你不怕哀家命人剜了你的眼——”


  “稟太後,粥兒覺得太後即長得好看……為何就怕別人看呢……就像太後大殿裏的花能被太後看著不知道心裏得多高興呢……”花粥嬉笑。


  “本太後今天心情好,先慣著你這小蹄子;過兩天不高興再拉出去杖斃。”太後竟然笑了,這個公主好玩,有股鄉村野小子的傻缺勁兒。“還有什麽逗樂子的事情,速速說來與哀家聽。”


  “因為發了財。父王這兩日吃飯頓頓皆是五個糍粑飯團子呢!”花粥翻著白眼搜腸刮肚道。


  “隔壁。兒臣是說隔壁老王家的豬,剛出了一窩子小豬豬……個個睜不開眼,兒臣偷偷放了一隻貓進去,嬤嬤猜猜怎麽著?”


  “唉!山野農夫掙個錢真難,說句難聽話:比吃屎都難。養一頭豬,買豬仔要錢,買豬草要錢,吭哧癟犢子三五個月最後落不下二兩銀子。我娘早早給大姐二姐定了親,就這樣仍就湊不夠我上學的費用。我娘領我去找一個表姑家借,低聲下氣還沒開口,人家說借我們家錢等於喂了狗……現在我有點錢了,去他家甩了他一綻銀子,他居然一點也不羞愧,照拿不誤。”太後隻有當著這個小公主才會胡說些奇怪的事情。

  “後來,您的學上得怎麽樣了?”花粥頓生憐憫之心,猛地站起身來,踱步上前,比比畫畫,好奇問太後嬤嬤。


  “我從小就是學霸,老師怕我太聰明,天天讓我站門外。”太後一味裝傻充愣。聲音也不似剛才那麽深沉倉老,反而顯得如同少女般的輕盈空靈。


  花粥好奇,心想著原來人高興時,聲音是可以變好聽的。


  “哪裏是學渣,以為粥兒我笨,逛我。”花粥嬌嗔看向裏麵。


  誰知道太後高興起來根本刹不住車。


  “哪裏,我娘怎告訴我學習不好才是學霸呢。自己不學,還霸著不讓別人學。學校裏的霸王才叫學霸。從小我就學習不好。娘親天天打我。我娘打我,到處找條帚,找到什麽算什麽,木棍,柳條。有一次還用板凳。板凳折了,我沒折。我就跑,等天黑蹓家回去看。”


  “怎麽?你娘做好飯等你回家吃飯嗎?”花粥猜想了一個結局。


  “哪裏。她是要打我打到——即使天崖海角海枯石爛——也要等到我,‘敗羔子’娘慣好罵我;等到我繼續要把我往死裏打……”


  “哪裏。‘天涯海角,海枯石爛’沒人這麽用。……”花粥雖是學堂裏沒怎麽好好念書,但這兩個詞是懂得的,無非“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的意思。


  “哈哈,扯蛋,我還是學霸呢……哀家是太後,哀家說了算!”


  花粥那邊坐地上,兩腿岔開,嘰嘰呱呱笑。


  “你來會是何等樣的事情呢?莫不是什麽蛐蛐蜈蚣打架呢,要不就是王八吃了烏龜,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嗎?”簾後的太後似乎有些倦怠,打了個嗬欠,準備哄花粥那個小孩子走。


  “不是。太後嬤嬤,你打理後宮之事,日理萬機的,兒臣是不敢擅來叼擾的。不過前麵說的高興,逗樂好玩而已!”說畢,花粥這才變戲法般的摸出那個綠色的竹盒來。示意小太監遞上去。


  “你這又是出什麽麽蛾子?”太後開始隻不過以為這小公主,不過弄了些蟋蟀蟲子裝裏麵,讓她看而已。


  摘了護甲,讓小太監挑了蓋子,看。


  “哐啷……”一聲,小太監居然把蓋子掀翻在了地上。尖聲叫道:“此是何等汙穢之物,也不怕汙了太後!”


  “嗯哼!”太後又恢複了蒼老威嚴的聲音,屏退左右,光明正大的匾額下除了花粥公主,再無別人時,問:“神女,這玩歸玩,這個東西可不是鬧著玩的?”


  “不敢造次!”


  原來,竹盒中盈潤一水間,汪汪存了一襲碧血,這碧血晶瑩剔透的,仿佛一顆寶石般的光芒照耀著簾後太後嬤嬤和簾外花粥神女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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