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卡點出現

  容妙嫣輕柔的詢問聲,在太和殿內清晰響起。


  朝堂上的這些文武百官,聽到容妙嫣這意有所指的話,不由張望起來。


  對啊,顧瀾人呢?

  顧小侯爺隨性不羈,沒恢複女兒身時,和她爹一樣不樂意上朝,容璟沒說什麽,大家也就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如今她恢複顧家嫡女身份,她的世子之位與將軍之位還沒來得及放出官方通告,似乎不上朝也沒什麽毛病,可這幾日是朝中最為忙碌的時候,大朝會已經接連開了三天,她竟然一次未曾出現。


  隨後,眾臣忽然察覺,之前與王爺小侯爺一起回京的一名年輕小將軍,以及長樂郡主,也不見了蹤影。


  陸秉心再看向從始至終都神情悠然,仿佛運籌帷幄的湘王,驟然反應過來。


  一切,早已在容珩的掌握之中。


  說不定此刻的顧小侯爺,已經繞到容祁淳的大軍後方,或者是去搬救兵了!

  而且,麵對容祁淳的叛軍,他們也隻有一個選擇,那就是相信容珩。


  下朝後,容珩一個人走在前麵,京城守軍校尉嚴墨急匆匆的追上來。


  “王爺!嚴某有一事不明。”


  容珩停下腳步:“何事。”


  “您明明三天前,甚至更早時候應該就知道了容祁淳與叛軍的事情,為何今日才讓我來殿上通報?導致大臣們都嚇得半死,還有.……王爺真的有把握對抗五萬大軍嗎?”嚴墨擔憂的問。


  嚴墨擔心的,是京城百姓。


  就算容珩能守住京城,京中也必然會產生混亂,若一國之都都人心惶惶,若最後兵力仍舊不夠,湘王……會不會讓百姓前去守城?又或者容祁淳真的攻進京城,會不會將大燕國都毀掉。


  容珩挑了挑眉,餘光瞥了一眼遠處一名二皇子的黨羽,淡聲道:

  “想讓魚主動跳出來,就要先將水攪渾,孤讓你今天才通報此事,是為了讓大家都打起精神來,增加些緊張感而已。至於第二個問題——”


  他停頓一下,不知想到了什麽,薄唇勾起一抹清冽而寵溺的笑:“那你要問顧瀾什麽時候回來。”


  嚴墨被湘王塞了一口狗糧後默默離開,容珩想了想,打算去定遠侯府蹭一頓飯吃,還能和顧承業商量一番,以後怎麽再提容妙嫣為女帝的事情。


  至於回府是不可能回府的,定遠侯府才是他的家。


  “小五叔叔!”


  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容珩循聲望去,就見一身淺色錦服的晏清,正在街角朝自己招手,似乎在此等候多時。


  “晏清?你怎麽在這裏。”


  晏清咳了咳,道:“如今皇宮還沒有修繕好,宗學給我們這些學子放了半個月的假,晏清沒有官職,自然是上不了朝,隻能在這兒等小五叔叔。”


  “你找孤,所為何事?”


  晏清好奇的問:“小五叔叔,晏清聽說燕都要打仗了,可是真的?”


  許久未見,少年的麵色一如既往的蒼白,隻有一雙漆黑的眼眸清亮溫和,還有幾分迷惑。


  “是要打仗了,但不必擔心。”


  容珩安撫了一句,皺了皺眉,上前替晏清把脈。


  得出的結論是身體有些虛弱,卻也沒什麽大病,容珩問道:“你的臉色怎麽如此白?”


  晏清挺起胸膛,十分自豪:“自從上個月顧瀾哥哥身份暴露以來,我便通宵達旦,焚膏繼晷,日夜不休,終於,在昨天寫出了新的話本子!”


  容珩:原來是熬夜熬的。


  晏清寶貝似的從自己懷中取出一本靛藍封皮的“佛經”,雙手奉上,兩眼發光:“小五叔叔,我還沒往外流傳刊印呢,特意送你一本,還送.……總之這以後就是絕版啦。”


  他還送給了寶怡姐姐一本,把寶怡樂壞了。


  容珩下意識接了過來,低聲道:“.……這次,用不著話本子了。”


  他當初看話本子,是為了接受顧瀾的男子身份,但現在他已經知道顧瀾女扮男裝的事情,不需要再克服心理障礙。


  晏清搖了搖頭,難掩激動的說:

  “不,小五叔叔多看看嘛,萬一有天用得上呢,這次這本書的名字叫做《風流王爺俏將軍》,將軍是女子,此乃晏清出品,為愛傾情奉上,絕對是精品哦!”


  風流王爺俏將軍.……

  這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名字?


  容珩內心複雜,臉色黑沉,然後毫不猶豫的將話本子塞進懷裏。


  他隻是不想拒絕小侄子的一番好心而已!


  “以後少寫這些,你身體不好,要多出去活動鍛煉,否則就長不高了。”容珩擺出長輩模樣,一臉淡定的叮囑。


  晏清笑了一下,忽然說道:“不寫是不可能不寫的,因為你們,不,因為我心中的靈感太多了,我要寫一輩子話本子,絕不摻和朝政之事!”


  容珩嘴角抽搐,原來晏清來找自己是這個原因。


  宗室子弟中,晏清的母親文安郡主是老宗正的獨女,若這麽算,他也算半個容家人。


  很久之前容祁淳和二皇子互相傷害,容璟在事後還特意獎賞了晏清一番,目的是為了讓二皇子有些危機感。


  最近容璟死了,帝位空懸,有的人又將主意打到了晏清這個宗室頭上。


  然而,晏清絕不想參與這些。


  “我很忙的好不好,我要出第二部,然後開個書局,以後寫出來的話本子流傳千古,造福萬民!”


  “孤知道了,你安心寫書便可。”容珩呆呆的點頭。


  嗯,晏清的誌向很遠大。


  為了支持侄子的宏偉理想與寫書事業,容珩連夜把風流王爺俏將軍看完了,並且派小酒去晏清家催他快些出第二部。


  第二天,容祁淳與範弘彥的身影,騎著高頭大馬,出現在燕都城外。


  他們身後,是東拚西湊得來的叛軍。


  這些叛軍人數眾多,猛地看著十分駭人,遮天蔽日般聚集在城外,黑壓壓的一片。


  “容珩,你殺兄弑君,罪該萬死,還本宮父皇的命來!”


  “湘王,若你打開城門投降太子殿下,我等還可以饒恕你一條性命,否則,今日我們便踏平燕都!”


  “湘王篡位謀逆,爾等還不束手就擒。”


  前任兵部尚書範弘彥站在京城門外,仰頭望著雄偉巍峨的燕都城,神情中閃過幾分複雜。


  定了定神,他還是大喊起來。


  容祁淳穿著太子袍服,金冠玉帶,容貌英俊,卻扯著喉嚨聲嘶力竭的嘶吼,脖子都爆出了青筋,模樣極其滑稽。


  他沒有內力,想讓城牆上的人聽見自己的話,就隻能如此。


  寒風中,有將士看見這一幕,忍不住笑出了聲。


  回應容祁淳的,是站在黑龍旗下,身披戰甲的湘王張弓搭箭,一支利箭破風而來。


  “嗖!”


  若不是容祁淳的親衛擋到他麵前,這一箭,就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燕都保衛戰,就此拉開帷幕!


  一連三日,叛軍都在夜以繼日的攻城。


  容祁淳也明白,時間拖得久了,萬一京中的容珩或者二皇子忍不住登基,一道聖旨傳遍大燕,號召周圍州城起兵勤王,他們可就真的成了叛軍!

  然而,明明隻有不到兩萬守軍的京城,卻在湘王的帶領下,阻擋住了叛軍一波又一波的進攻。


  容妙嫣以公主之尊,於城牆上親自督戰,敲響了守城戰鼓。


  燕都城內士氣如潮,若不是人數的確太少,燕軍將士們甚至想主動出擊。


  京城百姓無一懼怕,他們雖然都是生活在天子腳下,一輩子安居樂業的存在,卻也是燕人,更是世代生活在燕都的燕人。


  大燕百年國都,豈容叛軍染指,燕國人從骨子裏便頑強堅韌,他們不但不怕,甚至想幫忙一起守城。


  不過,百姓們的請命被容珩拒絕了,容珩隻說了一句:還未到山窮水盡的時候,大燕的將士還在,輪不到百姓上陣。


  這三天,也讓朝中官員對容妙嫣的印象再次改觀。


  一些人不由自主的開始思考,若寧安公主為女帝,會是如此?

  當然,大多數官員還是更想讓容珩登基。


  從未見過如此場景的京中官員,在陸續登上城頭觀戰後,看到那殘酷血腥的場景,一個個臉色蒼白。


  原來,這就是戰爭!

  曾經定遠侯與平南侯,睿王,湘王在邊境浴血奮戰的時候,京中的他們還在歌舞升平,以為不過如此,反正也沒有打到京城,也沒有傷到他們自己。


  可是現在兵臨城下了,他們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這是戰爭,不是過家家,烽火之中,多少大燕將士死在他們麵前,他們曾經瞧不起的將士與士兵,如今站在他們麵前,用血肉之軀保護著國都平安,也保護著他們的安全。


  眾臣望向那個站在黑龍旗幟下的身影,內心複雜,卻又像是有了主心骨,一個個冷靜下來。


  至少,他們有湘王在,他們還能相信將士與王爺,還能安穩活著,就算死,他們的王爺,公主,將軍,都站在他們前麵。


  生在大燕,何其幸運。


  第四日,叛軍越發猛烈進攻。


  “王爺,叛軍全員出動了,咱們真得能頂住嗎?”嚴墨指揮將士投下滾石,不由看向站在他身側的容珩。


  身著蟒袍的湘王眼神浩渺淡漠,微風卷起他額前碎發,他的眼神深邃而沉靜。


  “讓長樂郡主那五百精兵,以及定遠侯府的三百府兵上陣吧,”他淡淡地說,“如此,還能安穩的再守一日。”


  “王爺,那明日呢?”嚴墨忍不住問。


  容珩一劍將一名試圖爬上城牆的叛軍擊殺,鮮血已經與他深色衣袍融為一體,看不出本身的顏色。


  他的神情從容鎮定,道:“不必擔心,急的,是他們。”


  眼下的叛軍雖然人數眾多,卻是容祁淳東拚西湊得來的一盤散沙,隻是靠燕國軍隊本身的血性與能力,才能支撐這麽長時間。


  若這五萬人是魏軍,可能容珩昨天就開城門派五千定遠軍出擊,衝垮這些人。


  他們都是燕人,容珩才稍作重視一些,就像鈍刀割肉,一下一下,等他們自己潰敗。


  正因為他們是燕人,一時之間被容祁淳當槍使,再過幾天,這些將士們自己也會反應過來,他們攻打的,是大燕國都。


  現在容祁淳已經急了,恨不得派所有人一起攻城,進攻越猛,留在城外駐紮之地保護他的人就越少。


  第五日,城頭上已經岌岌可危,嚴墨再次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丞相陸秉心親自跑到城頭,跪地道:

  “臣請王爺登基,號令四周勤王以安軍心,也好過如此繼續下去。若王爺實在不願,就,就讓二皇子登基,二皇子那邊,還有宋執的三千精銳……否則,難道王爺要讓百姓上城頭守城嗎。”


  他急了,他是真的擔心容珩守不住京城,也等不來所謂顧小侯爺的援軍,到最後驅逐百姓守城,那這燕都,就毀了!

  容珩沐浴在傍晚霞光中,仿佛沒聽見陸秉心的話。


  直到陸秉心都快急哭了,他眯起眸子,抬手指向遠方:


  “看。”


  “看什麽?”陸秉心抬起頭,順著容珩的手指望去。


  話音剛落,


  一陣低沉震動的馬蹄聲傳來!

  陸秉心睜大了眼睛,就見城池之下,一支近五千人的黑甲騎兵,仿佛一道黑色的閃電,以迅雷之勢殺入叛軍之中!


  為首的女子身著銀白甲胄,烏發束起,黑眸紅唇,身後的火紅披風迎風招展,如烈日般明豔張揚。


  長槍橫掃,映著略昏暗的夕照,像是破開黑夜的一道光亮。


  她身後,一杆“顧”字軍旗在狂風中飛揚。


  “那是.……小侯爺!”嚴墨大喊道。


  “平南將軍回來了!”


  陸秉心怔怔的看著城下的情景,不禁熱淚盈眶。


  “顧瀾,顧瀾真的回來了,這下……百姓有救了。”他抹著眼淚。


  而這時,另外兩道各自三千的騎兵隊伍,也不知如何從叛軍後方出現,一東一西,直衝進叛軍中。


  統領他們的兩名年輕將領,一個是耿恭,一個是容寶怡。


  在顧瀾的帶領下,他們完全不理會還在攻城的叛軍,而是朝叛軍大營衝去。


  戰馬奔騰,顧瀾手中的湛金槍迸發出一道寒冽的光,直指叛軍旗下驚恐失措的容祁淳。


  容珩凝視著那道身影,目光深邃,彎著唇,語氣格外驕傲:

  “我家瀾瀾就喜歡卡著點出現,所以,急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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