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我，你可以信任我。”牛小傑不再靠著牆壁，他看著安曉萱的眼睛認真說。
安曉萱轉過頭，找到了他在昏暗中閃閃發光的雙眸。
幾秒鍾之後，她轉過頭去，慢慢說道：“是的，你可以信任。”
說完這句話以後，兩個人又陷入了沉默當中。
好幾次牛小傑欲言又止。
“你看看，就到這個地方了，與世隔絕的地方了，周圍都是懷疑與欺騙。除了你們幾個人，其他人說的話，我通通都不信。晚上睡覺的時候會想，這個凶手會不會殺我；吃飯的時候，我右手邊的那個人是不是凶手；一起上樓梯的那個人又是不是。我之前的懷疑與推測到底對不對。你覺得我聰明？嗬嗬，沒有一刻我有停止對自己的懷疑。”
牛小傑也嗬嗬笑了兩聲：“我跟你一樣。”
兩個人靜靜地看著窗外的月光，又是一陣靜謐。
“你的話真的很少。”安曉萱評價牛小傑：“每次我們去其他人房間交流情況，你基本都不怎麽說話，大部分的時間是聽著我們說話。”
“我告訴過你，我很笨，沒有你聰明。很多時候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就隻能聽著。”
“你還說你笨呢？你再笨能有我笨嗎？我都懷疑，我是不是什麽都幹不好。包括這次想要抓住這個凶手。其實我真的很想把這個凶手揪出來，這樣的話，我就可以告訴自己，自己並不是什麽都幹不好了。”
“你剛才不是說你已經知道凶手是誰了嗎？”
“我猜測出來凶手是誰了，但是我沒有證據。所以這算不上真正抓到凶手了。”
“那你也比我們絕大多數人聰明。我們現在還不確定凶手是誰，懷疑好幾個人。”
“你懷疑誰？”
牛小傑苦笑一下：“要不說我笨呢。我誰都不懷疑。我覺得你們說的有作案時間的那幾個人都不像是凶手。我根本就不知道凶手會是誰。相反，我覺得他們都不是。”牛小傑低下了頭，有點不好意思。
“那根本不算笨。”安曉萱看著窗外的月光輕輕說道。
“你說，月亮上會不會很清涼。如果真像傳說說的那樣，月亮上有座宮殿，裏麵就住著嫦娥和玉兔，沒人清擾，那其實很好。”
“嗯？”牛小傑沒跟上，不知道怎麽突然又說到月亮上去了。
“你為什麽一個人報這個旅遊團？我看你也不是需要與世隔絕的樣子。你陽光開朗，在哪裏應該都很開心。”
聽見安曉萱說自己陽光開朗，牛小傑的嘴角不自覺咧開，安曉萱隨便說自己一個優點，他都好開心。
他不敢說自己報名是因為看見她走進旅行社了，他早就想認識她了，隨意跟在她身後報了名。
他隻是說，機緣巧合就報了，當時也不知道自己腦海裏想的是什麽。
“那你後悔報這個旅行團嗎？”
“我覺得這是我最幸運的事情。”牛小傑看著離自己隻有十厘米遠的安曉萱，低聲囁嚅到。
安曉萱沒有聽見，她轉過頭問牛小傑剛才說的什麽。
“沒什麽，我說我不後悔。你呢，你後不後悔？”
“有什麽好後悔的，說到底，我也沒有其他可以去的地方。”安曉萱說的是實話。
自己真的沒有可以去的地方。
“你家裏，沒有其他人了？”牛小傑小心翼翼問道，害怕自己問得太唐突。
“對我來說，沒有其他人了。我媽媽走後，我就沒有家人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牛小傑第一時間道歉。
“沒關係，我媽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走了。現在說這些，我的心情已經比較平靜了，你根本就不用道歉。每個人的生活都是不一樣的。我覺得這樣也好。一個人無牽無掛，瀟灑自在。”安曉萱眼睛一閃一閃，看著窗外的月光。
牛小傑心疼的看著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安曉萱看見了他眼裏的疼惜與不舍，她轉過頭對著牛小傑笑了笑：“真的，我覺得一個人挺好的。我很早就適應了一個人生活。這是我的真心話。以後我也想這樣，一個人無牽無掛，瀟灑的過。我無法跟另一個人建立起親密穩定的關係，我也不想費這個心思。你跟我應該不一樣了。你知道幸福家庭是什麽樣子，以後你也會有一段穩定的關係，一個溫暖家庭。咱們兩個人是完全不一樣的。”
安曉萱慢慢地、認真地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她知道牛小傑是個好男孩子，他也不笨，應該能聽懂自己的話。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久到安曉萱回過頭來看看牛小傑是不是睡著了，為什麽一直沒有聲音。
這時候，昏暗中傳來牛小傑幽幽的回複：“但是，未來很長，對不對。也許你會變呢。”
“別人也許會變，但是我不會。我知道一輩子很長，長到我親眼看見我媽媽的死，長到我慢慢習慣沒有她的日子，長到現在我一點一滴地想念她。但是再長，我也想就這樣一直下去，一個人無牽無掛。”
“咱們先不要說那些了。我覺得你應該更自信點。這幾天，要不是你，我們四個人就會像是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在我們看來，你聰明果決、有毅力還很勇敢。你真的是我見過最棒的女孩子。”牛小傑不想再多聽一句安曉萱拒絕自己的話，把話題引開。
“最棒的女孩子？還會有人這麽評價我。無論如何，牛小傑，謝謝你。謝謝你鼓勵我，謝謝你說我是你見過的最棒的女孩子。”安曉萱說這幾個字的時候，說得很慢很慢，好像是在說給自己聽，在用力地說服自己，真的會有人對自己的評價這麽高。
她看著天空中明亮的月亮，想著許多年前，它也曾這樣地照耀著自己和媽媽。
“我是認真的。你真的是我見過最棒的女孩子。”牛小傑貪婪地看著昏暗燈光下她的側顏，低聲喃喃地說道。
直到吃早飯前，甄心林的房間門都沒有打開，一晚上都在自己房間踏踏實實地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