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用完晚餐，趙書勤協助二姨收拾餐桌。母親把二舅一家送走。妹妹趙楠楠則旁若無人地與其男友在沙發上打鬧嬉戲。目睹兩人肆無忌憚的樣子，趙書勤實在是看不下去，便數落妹妹幾句，說兩人小小年紀不學好，盡幹一些烏七八糟的爛事。趙楠楠自然明曉哥哥的意思：這是在嘲諷她與男朋友早戀墮胎一事。趙楠楠毫不示弱，反唇相譏，說趙書勤女朋友好幾個，每天周旋於不同女孩之間，她都替他感到累。趙書勤被妹妹這麽一頓搶白，又氣又臊，卻又理屈詞窮無以辯駁。因為，妹妹的話，在種程度上說也是事實。他確實是在同時應付好幾個女生，一個蒙曉璐，一個何淑懿和一個海青青。但除了蒙曉璐，後兩者基本上就是應付了事。迎合何淑懿，更多的是為了父親的生意。與海青青來往，則是不想駁了她的一片深情。海青青對他暗戀許久。隻是，出於女生的矜持，她沒有公開表達出來而已。
母親王慧中見兄妹倆在爭吵，各打五十大板地責備幾句，然後將趙楠楠與其男友趕去睡覺。趙書勤則被要求留下來與母親談心。母親與趙書勤說，自己近來感覺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整個身軀像被掏空了一樣，走起路來輕飄飄的，做什麽都使不上勁。正因如此，前些日子去農貿市場賣菜，她才在搬運菜籃子時摔倒骨折。否則，以平日裏的身體狀態，無論如何冰天雪地，她也斷不至於摔成骨折。趙書勤安慰母親一番，並懇請她傷愈後一定要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母親唯唯諾諾地表示到時候一定去。
趙書勤還與母親說，大年三十那天，可能會有一個叫黃嘉臻的台灣女孩到家裏來與他們一起過節。當然，趙書勤也把個中緣由與母親解釋了，主要就是雪災導致交通受阻，外省學生不能及時回家過年，所以他就想邀請黃嘉臻到家裏來。為了避免母親的誤解，趙書勤特意申明自己與這個黃嘉臻沒有絲毫曖昧關係，僅為爐江學院的普通同學。
母親王慧中自然喜出望外。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更何況是一個來自寶島台灣的姑娘。母親對寶島來的人，天然有一種親近感。倒不是說母親的祖上來自那邊，而是母親有個叔祖父幾十年前與蔣氏去了台灣，此後音信斷絕再無聯絡。這些年來，父親和母親一直嚐試通過各種渠道，希望能夠與這位叔祖父或其子嗣取得聯係，但始終未能如願。母親不免有些泄氣，但又更加迫切和希冀。因此，凡是聽到有寶島的客人來到天同，母親總是想方設法與其取得聯係，向其打聽是否認識某某某。每當這時，趙書勤總要向母親科普一下有關寶島的常識，說寶島很大，麵積與大陸的一個省差不多；人口也多，好幾千萬，不是每個人都認識外曾叔祖父。母親也不覺得尷尬，說沒事的，就是單純問問，萬一人家剛好認識呢。母親是一個單純而淺薄的女人。在她看來，這個世界隻有他們宰喜侗寨那麽大。所以，大家都相互熟識。這也導致，母親天真地認為，從台灣來的人，必定都認識她的叔祖父。她把他們當成親人看待，熱情似火，殷勤款待。母親讓趙書勤務必把黃嘉臻請到家裏來過年，並叮囑他一定要將她的一番期盼傳達給對方。趙書勤慨然允諾。
趙書勤還將火車上夢到大舅王大一衣著光鮮出門遠行的情景告訴母親。母親聽罷，頓時眉頭緊鎖惴惴不安。母親告訴趙書勤，寒潮來臨前，為了讓大舅免受雨雪凝凍災害的影響，她已經請人給大舅送去了一批生活物資，包括糧油米麵和取暖用的木炭等。厚實棉衣，甚至酒肉等，也一並送去了若幹。原本，她認為這些物資足夠大舅度過這次雪災。可聽兒子說起這個奇怪的夢，她又憂心起來。母親十分迷信，對荒誕不經的夢兆耿耿於懷。她要趙書勤明天務必回宰喜侗寨看望大舅。趙書勤一口應允。因為，他也正想回宰喜侗寨一趟。他決定順便去看看蒙曉璐。他覺得她應該回家了。
趙書勤與母親又聊了許久。直至夜闌人靜，母親才催他去休息。
趙書勤剛躺下，何淑懿就打電話來了。何淑懿在電話裏詢問趙書勤在哪裏。趙書勤回答已經回天同了。何淑懿又問趙書勤是否去爐江過年。趙書勤回複尚未確定，不過傾向於留在天同過春節。何淑懿聽罷，怏怏不樂。從何淑懿的話語中，趙書勤猜得出她大約已經知曉他父親趙德胤已經移居爐江一事了。否則，她也不會問他是否去爐江過年了。至於何淑懿是如何得知的，大抵也是因為何教授告知她的緣故吧。父親趙德胤與何教授關係密切，其移居爐江一事，自然也早與何教授透露了。
何淑懿還告訴趙書勤，對於兩人的此次東北之旅，何教授頗多微詞。何教授的意見是，兩人目前尚處於學生年代。學業才是主要的任務。所以，不能貪玩，應該把更多精力放在讀書上。為了曆練趙書勤，增強趙書勤的實踐能力，何教授決定推薦趙書勤去參加一個叫“去氟行動”的課題組。這個課題組專門為解決爐江市部分山區群眾高氟飲水問題而設立。在這些山區，由於飲水氟化物含量過高，許多民眾的牙齒呈現出廣泛性的黃褐色斑點，嚴重影響個人形象和身心健康。尤其是女孩子，都不敢開口說話，生怕露出一口黃牙而遭人嫌棄。這種現象早已引起社會各界有識之士的嚴重關切，並不斷陳書爐江市兩會，請求政府相關部門高度重視，盡力幫助群眾解決。在各方力量的持續推動下，有關部門最終在近期做出反應，決定將這一問題委托爐江學院研究。為此，爐江學院專門成立了一個課題組，名為“去氟行動”，著力解決高氟飲水問題。何教授對這個課題高度關注，並毛遂自薦，出任課題組的名譽組長。何教授還向課題組力薦趙書勤，讓他隨組學習，參與該項課題的研究。
趙書勤自然明白何教授的良苦用心。他知道，以他現在的資曆和能力，是不可能有機會參與到這種重要的課題研究中的。何教授動用了自己的權力，才為趙書勤爭取到了這一機會。所以，他很感激何教授。他決定珍惜這一來之不易的良機，努力錘煉自己，以自己所學實實在在地去為社會做點貢獻。實踐出真知。相信經過這次曆練，他將更加深刻地體會到如何學以致用服務社會，而不是紙上談兵誇誇其談。
趙書勤請何淑懿轉達自己對何教授的無比感激之情，並堅定地表示，自己一定會珍惜這次機會，好好學習，努力鍛煉。
翌日，趙書勤早早起來，前往汽車站，準備乘坐班車前往宰喜侗寨。卻被告知，開往宰喜侗寨的班車早已停運。由於通往宰喜侗寨的縣道需要翻越一座海拔高達兩千多米的雪峰山，山上的冰雪尚未融化，導致道路阻斷，車輛無法通行。不得已，趙書勤隻得徒步前往宰喜。好在，前往宰喜侗寨一線的人比較多。大家結伴而行，一路有說有笑，差不多步行了四個多小時，終於艱難地翻越了冰雪皚皚的雪峰山。抵達山腳，有社會車輛在專門接送客人，就是價格奇高。趙書勤也顧不得這麽多，登上一輛黑車，前往宰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