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寒風呼嘯,隊伍漫長。趙書勤擠在人潮中,排隊等候辦理車票改簽。蟻行中,大約等待了兩個多小時,才把票辦下來。但最近的一趟車,也是在第二天的上午十點去了。不過,稍稍安慰的是,這趟車可以抵達長沙。趙書勤決定找家酒店住下來。他實在是太困了,兩眼皮像灌了鉛,站著都能打盹過去。何淑懿也想好好睡一覺。經過長途奔波,她也倍感疲困。於是,兩人在車站周圍,挨家挨戶地尋找住宿之所。然而,由於大批旅客滯留鄭州火車站,車站周邊的酒店都已爆滿。部分旅館尚有房間,但何淑懿不願入住。她嫌這些地方黴味重,衛生差。趙書勤明白,旅館的條件大抵如此。所以,他也無心挑三揀四。隻要有張床,舒舒服服睡上一覺,他就心滿意足了。隻是,何淑懿的意見,她又不得不考慮。畢竟,人家是大家閨秀,從小就生活在優渥的物質環境中。這次從東北過來,一路都是坐著硬座,讓她吃了不少苦頭。何淑懿也沒少發泄不滿情緒。所以,趙書勤不想再刺激她。安全將其帶回爐江,是目前的首要任務。為此,可以適當遷就於她。


  趙書勤又帶何淑懿到離車站稍遠一些的地方尋找酒店。然而,接連找了好十幾家,不是客房已滿,就是價格高得離譜。一個普通標間都要1200元以上。趙書勤自然是舍不得去住。身上搜刮出來,也就兩千多元。他也住不起了。父親趙德胤又聯係不上。財政危機已然顯現。為今之計,隻能全麵收緊開支,盡量延展目下財力可支配時效。隻是,何淑懿已經煩躁起來了。從東北回來一路奔波的艱苦,剛才又在車站等候了兩個多小時,尋覓酒店又走了不少地方,她的雙腳都走麻了。整個人筋疲力盡,憔悴不堪。


  “我實在不想走了,也走不動了。價格高也要住。我來出錢。”何淑懿有氣無力地說道。


  趙書勤躊躇片刻,最後還是同意住下來。


  “好吧,但房費還是我來出。”趙書勤強調道。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動用何淑懿的錢。何淑懿的錢,是最後的救命稻草。


  導致趙書勤最終又同意住下的,是他忽然心存了僥幸,認為明天或許能聯係上他父親。父親的電話,不可能一直關著。他畢竟是天堂寨水電站施工總包。即便有什麽問題導致電話關機,他也會想辦法盡快解決的。這麽一想,趙書勤又願意支付1200元去住一晚。因為,他已困得一塌糊塗了。


  開好房。兩人終於暫時有了落腳之處。趙書勤讓何淑懿先去洗澡。兩人連續擠了幾天火車。身上黏糊糊的,極不自在。何淑懿卻讓趙書勤先洗。趙書勤也不推辭,到盥洗室內安安逸逸地泡了個澡。


  洗罷,趙書勤往床上一躺,準備入睡。他把手機拿來,想充下電。猛然,他發現何淑懿似乎動過他的手機。因為剛才進去洗澡時,為了防備何淑懿偷看他的手機信息,他已經把手機關了。因為,一些信息,是他與蒙曉璐談戀愛的見證,內容比較曖昧敏感。他不想讓何淑懿看到。此刻,手機卻處於開機狀態,明顯是被何淑懿偷看了。趙書勤連忙打開信息,查看何淑懿有沒有胡作非為;尤其是,有沒有給蒙曉璐亂發信息。不幸的是,何淑懿還真的就給蒙曉璐發信息了,而且內容異常尖刻,不堪入目。何淑懿先是介紹自己,說她是趙書勤的女朋友,然後辱罵蒙曉璐是婊子,恬不知恥地來勾引趙書勤,次後還公然說她和趙書勤這些天正在東北旅遊,玩得很開心,而且雙宿雙飛,臨了還不忘威脅蒙曉璐,要她馬上與趙書勤斷絕關係,否則她就找人到林城大學去將她暴打一頓。


  蒙曉璐似乎並不生氣,隻是回複一句,祝你們幸福,就沒有下文了。


  趙書勤看罷,勃然大怒。


  “何淑懿你也太過分了吧。偷看我的手機也就罷了,還亂發信息。你想幹什麽啊?”趙書勤厲聲責問道。


  何淑懿冷冷一笑,說:“我沒幹什麽啊。我就是隨便看看你跟蒙曉璐的恩愛記錄。”


  “有病,你!”趙書勤斥罵道。


  由於怒氣填膺,趙書勤困意全無。他坐起來,重新把衣服穿好,出到走廊上給蒙曉璐打電話。他想好好跟她解釋一番。但蒙曉璐沒有接聽電話。反複打了幾次,蒙曉璐依舊不予應答。趙書勤大急,連忙發信息過去,把東北之行的前前後後詳細地跟蒙曉璐作了匯報,並強調自己陪同何淑懿去旅遊,其實是有難言之隱,是迫不得已之事,希望能夠得到蒙曉璐的諒解。


  發完信息,趙書勤返回房間,拿上他的行李包,一聲不吭地準備離開。他不想再跟何淑懿在一起。其它尚能容忍,何淑懿居然偷看他的手機,並擅自給蒙曉璐發些亂七八糟的信息,嚴重侵犯了他的隱私,對他也沒有起碼的尊重,簡直是肆意妄為,罪大惡極。趙書勤覺得受到奇恥大辱。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決意離開她。


  “你要去哪?!”何淑懿大聲問道。見趙書勤要離開,她頓時緊張起來,連忙一個閃身將趙書勤攔住。


  “你再我去哪裏,不用你管。”趙書勤怒氣衝衝地說道,把何淑懿撥到一邊,大步向門口走去。


  由於力道過大,何淑懿被這麽一撥,登時摔倒在地,頭部重重地撞在床沿上。幸好有一層被子墊著,否則額頭可能要被磕破。何淑懿怒不可遏,緊急爬起來追上去。但追到走廊上,卻發現趙書勤早已蹤影全無。何淑懿恨恨地罵了幾句,回到房間內,拿起手機就撥打趙書勤的電話。但打了無數次,趙書勤都沒有接。何淑懿越發氣急敗壞,把手機狠狠地摜在地上,還把床上的被褥也掀翻在地。


  “啊——”何淑懿狂抓頭發吼叫起來。


  卻說趙書勤銜怒離開酒店,徑直回到火車站,找到一家旅館,開了一個鍾點房,先落實休息的問題。說是鍾點房,其實就是一個大宿舍,裏麵擺放著好幾張高低鐵床。但生意火爆,僅剩一個床位。由於都是一些民工在裏麵住宿,房間裏堆滿了大包小包。一些民工在裏麵吸煙喝酒,房東也不加節製,弄得烏煙瘴氣。加上被褥的黴味,鞋襪的臭味,以及個別民工的鼾聲如雷,環境有點惡劣。但趙書勤已經顧不了那麽多了。能有個地方睡,就是很不錯了。身上所剩無幾的盤纏,已經不允許他去選擇了。


  趙書勤和衣躺下。為防止被盜,他還把身上的錢包等貴重物品都貼身藏起來。由於實在太過疲乏,躺下沒多久,他就酣然入夢。


  迷迷糊糊中,趙書勤被人喚醒。原來是時間到了。房東來催他起床。雖然昏昏沉沉,睡意正濃,但趙書勤不得不掙紮著爬起來。一是住宿的時間已到,二是他還得去趕火車。趙書勤到衛生間裏掬冷水匆匆抹了一下臉,然後急急忙忙離開旅館,奔到火車站,排隊安檢進站。


  終於登上火車,他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他掏出手機,想給父親打電話,要些盤纏,卻發現早已經耗盡電池自動關機了。趙書勤不免緊張起來。手機沒電,聯係不上父親,是很嚴峻的事。昨晚去酒店開房,已經花去了僅剩盤纏的一大半。開鍾點房又花去一百多。滿打滿算,他身上隻有一千多塊錢了。他得趕緊找父親尋求幫助。偏偏在這緊急時刻,手機居然沒有電了。這不是要人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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