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但大度歸大度。聽到何淑懿說要重新考慮她跟他的關係，趙書勤不禁又於心中湧起一陣莫名的失落和難過。他到底還是適應了有她的存在，因而不想見到她的離開。和她在一起，還是充滿了快樂。隻是，難過也好，失落也罷，他都應該展現出一個男子漢大丈夫的寬廣胸襟，坦然麵對她的離去。他不能腳踏兩隻船，在兩個女孩之間周旋應付。那樣會很累。而且，他年紀輕輕就在不同女孩之間閃轉騰挪疲於應付，對他的名聲也是一種損毀。別人以為他是一個輕浮浪蕩的濫情種子。所以，何淑懿離開他，對他也是一種拯救。至少，他可以一心一意地跟蒙曉璐發展，而不必考慮何淑懿的感受。更何況，在他的內心深處，蒙曉璐還在牢牢地霸占一切領地。何淑懿從未進入過這個世界。是以，他也從未認真對待過何淑懿的這份感情。
當晚，趙書勤高價從黃牛那裏買到了兩張前往吉林長春的火車票，帶著何淑懿離開了海拉爾。他打算先去長春，再作南下的計較。畢竟，長春是大城市，各方麵資源都要比海拉爾豐富，條件也比較便利。
抵達長春火車站，趙書勤和何淑懿又馬不停蹄地趕往長春龍嘉國際機場，準備購買飛往長沙的飛機票。然而，兩人問遍了所有的航空公司，都沒有機票可售，不是被預訂一空，就是航班停擺。兩人隻得返回火車站，準備乘火車前往長沙。但火車票也異常緊張，正常發售的都是三日以後的車次，且七日內的車次僅有無座票可售。何淑懿再次提議暫時不要著急回去。等車票寬裕了，再回去也不遲。趙書勤哪裏肯輕易放棄。沒有窮盡一切辦法，他是決不會滯留東北的。
趙書勤又到長春長途汽車站，谘詢到長沙的汽車票。得到的答複是沒有到長沙的車次。趙書勤又問南下最遠可以到達哪個地方。答曰目前正常發車的隻有到河南鄭州的車次，且票價較高。趙書勤躊躇不決。因為，與其坐汽車到河南，不如直接坐火車到湖北。湖北距離長沙更近一些。且火車票可能更實惠。趙書勤立即給火車站打電話，谘詢當天有沒有到湖北武漢的車票。幸運的是，當天去武漢的火車票還有，不過都是硬座票，臥鋪票已經售盡。趙書勤大喜，連忙跟何淑懿協商，能否先坐到武漢，再做決定。反正，武漢距離長沙也不遠了。到那邊後，再前往長沙，就好辦多了。至少，可供選擇的渠道就比長春這邊的多。
但何淑懿有點抗拒硬座票。這次從海拉爾來過來，兩人購買的就是硬座票。由於列車晚點，原本十五六個小時的車程，硬是延長到二十多個小時。車廂內又擁擠不堪。乘客們或抽煙喝酒，或吃泡麵零食，或隨地吐痰，或隨意脫鞋子，弄得狼藉滿地，臭氣熏天。最遭罪的是，連上廁所都相當困難。廁所內便池堵塞，排泄物堆積，惡臭難聞，根本無法上。何淑懿嚐試上了一次，但被廁所內的汙穢場景鬧得嘔吐連連，於是就放棄了，把尿憋到了長春火車站。何淑懿從小就在安逸的環境中長大，哪裏經曆過這種髒亂差場麵，也沒有遭受過這種痛苦。因而，二十多個小時顛簸下來，何淑懿幾乎快崩潰了。這種苦難猶如夢魘一般，讓她不敢再去回憶。所以，當趙書勤說前往武漢仍舊坐硬座時，她的內心就本能地產生抵觸情緒。她強烈要求推遲幾天再走。
趙書勤卻不想再作過多解釋。事實上，他也不願意坐硬座回去。人多擁擠時，坐硬座的確就是一種折磨，一場噩夢。但他別無選擇。母親那邊還等著他回去照料。為了母親，不管吃什麽苦頭，他都義無反顧。趙書勤索性把這一情況一五一十地向何淑懿如實相告，並鄭重說明，即便她不走，他也要走。她自己衡量著辦。何淑懿聽後，尋思半晌，最後還是決定跟他一起走。
於是，順利購到車票後，趙書勤和何淑懿於當天夜晚坐上火車，離開長春前往武漢。趙書勤自然是喜不自勝。他太想回爐江，太想回天同了。火車的開動，汽笛的響起，意味著回家之旅正式開啟。家將在火車鋼輪的哐當聲中越來越近。他怎能不喜上眉梢呢？然而，與趙書勤的欣喜不同，何淑懿始終愁眉苦臉。她怔怔地望著窗外飛速後退的絢爛多姿的都市夜景，靜悄悄地陷入了沉思中。她在回憶這半年來和趙書勤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她想從中提取出跟趙書勤重新構築關係的支撐證據。她不想再一廂情願地走下去了。的確，她喜歡他。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否則，這麽多年來，她也不會對他心心念念無法忘懷。哪怕就是幼年時跟他在宰喜侗寨見了頭次麵，後來就再也想見過，他的音容漸漸從她的腦海裏消淡，對他的那種懵懂的情愫依舊存在，並隨著年歲的增長日漸發酵，益發變得強烈起來。
但是，她並沒有從趙書勤那裏得到對等的深情。自從半年前在爐江與趙書勤意外地再次相遇，盡管她驚喜萬分，因為終於見到了魂牽夢縈的那個男孩，但趙書勤的反應冷淡讓她多少有些失望。趙書勤並沒有表現出邂逅久別重逢的戀人時所應出現的激動和狂喜。她認為，趙書勤應該也是喜歡她的。否則，在宰喜侗寨分別時，他不會流露出戀戀不舍的神情。
然而，她還是錯了。趙書勤其實並不喜歡她。即便有時候他可能也對她動過心，那也隻是曇花一現，不像她那樣，既有一見鍾情的電光石火，又有矢誌不渝的堅守本心。而且，趙書勤也已有他心儀的女孩。這個女孩就是蒙曉璐。所以，他經常往林城跑，去跟她約會。
何淑懿也曾指望借助祖父何建的力量，幫她把趙書勤拉到她的身邊。不過，效果甚微。趙書勤並未對她有實質性的回心轉意。她並沒有打敗蒙曉璐，把趙書勤搶過來。所以，和趙書勤在一起，她完全感受不到戀人間應有的溫情和纏綿。趙書勤和她在一起，更多的是一種身在曹營心在漢。尤其是，當著烏蘭的麵，他居然敢罵她，一點都沒有遷就之意。這讓她倍感寒心。所以，她決定重新審視她與趙書勤的關係。她不想一味地付出，然後看著自己心愛的男孩跟別的女孩越走越近。
由於各懷心事，一路上，趙書勤和何淑懿都沒有什麽交流，即便兩人的座位挨在一起。為了盡量不上廁所，兩人也都基本不進食不飲水。所以，兩人就是呆呆地靜坐，氣氛有些沉悶壓抑。
經過一夜的行駛，火車來到遼寧境內。由於寒潮已過，天氣轉晴。碧空如洗，豔陽高照。天朗氣清，萬物明麗。車廂內音樂輕柔，晨光婆娑。由於一夜未曾合眼，趙書勤和何淑懿都感覺有些疲憊。趁著其他旅客起身去洗漱的空檔，兩人伏在桌上小憩一下。
朦朧中，趙書勤聽到有人呼喚他的名字。聲音異常熟悉。他連忙睜眼一看，但見一個人西裝革履地朝他走來，一邊衝著他燦爛地笑著。
“大舅，您怎麽也在這車上？”趙書勤驚訝地問道。
原來，來人正是他的大舅王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