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由於包悅彤他們家在村裏大麵積交惡,烏達巴林的人漸漸地就把包家孤立起來。包家也成為了村裏的一座孤島。大家對包家人就如同仇敵一般,路上遇見,怒目而視。包母也失去了在村裏幫人打工的機會,被迫到隔壁的村子裏替人放牧。好長一段時間,包悅彤都覺得他們一家人生活簡直就是生活一座荒島之中,沒有親情,沒有友情,沒有人世間該有的那種溫情脈脈。她甚至覺得,貧窮就是一種罪惡,一種滔天大罪,所以才被人隨意地欺辱和踐踏。
包悅彤暗暗發誓,此生一定要活出個人樣,讓他們包家獲得基本的做人的尊嚴。因此,跟商總賺到錢後,包悅彤立馬回來,把他們家的房子裝修得氣派又奢華,一躍成為全村最漂亮的那一幢。效果是立竿見影的。幾乎是在一夜之間,全村人看待他們包家人的目光變得溫情脈脈起來。他們主動跟包家人套起近乎,嬉皮笑臉地跟包家人道歉,說大人不記小人過。以前的種種,都是他們的不是。原本門可羅雀的包家大院裏,漸漸出現一些村民的身影,變得熱鬧起來。包悅彤的父母到底還是良善,絲毫不計較村民們之前的種種惡劣行徑,敞開大門,笑迎左鄰右舍。一時間,包家又成了全村的親戚。大家紛紛聚攏在包家周圍,噓寒問暖,競獻殷勤。就連大年三十把棺材擺到包家門口的那戶人家,也主動登門致歉,表示期待與包家重修於好,並打算把族裏的一個姑娘介紹給包悅彤的二弟,誠意滿滿。包家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
“貧窮就像瘟疫一般,帶給人的是恐懼和逃避。所有的人都爭先恐後地離你而去,且能躲多遠就躲多遠。人世間的一切溫情脈脈,包括親情、友情、愛情等,都變得蕩然無存。”包悅彤感慨萬端地說道。
趙書勤聽後,也是不勝唏噓。包悅彤一家的遭遇,他們家以前何嚐不是經曆過,隻不過可能沒有包家這麽慘烈而已。所以,他能理解包悅彤的感受。貧窮確實是洪水猛獸,讓人爭相避而遠之。這也是人性使然,大可不必口誅筆伐。唯一能做的,就是身處困境時不要自怨自艾,自暴自棄,有一分希望,就盡百分之百的努力,活出人樣,活出精彩。因為,你越窮,人家越遠離你。你無人可靠,唯有自己奮力拚搏,才能浴火重生。不過,趙書勤覺得,包悅彤的思想格局還是略顯狹隘。比如,她發跡後,馬上回家來把房子裝修得富麗堂裏,讓人感到一種濃濃的暴發富味道。再比如,麵對村民們,她老是擺著一副冷漠的樣子,沒有一種敢於冰釋前嫌的大度。對於一個從211重點大學畢業出來的高材生,似乎不應該這樣。至少,在趙書勤看來,一個重點大學畢業生,不能把自己活成市井中的潑皮破落戶。但無論如何,趙書勤都由衷地欽佩包悅彤。她是一個偉大的女兒,也是一個偉大的姐姐。在包家最艱難的時刻,她用柔弱之軀,勇敢擔起全家的希望。
一路聊天。不知不覺,兩人來到海拉爾郊外。此時,已是晚上九點多,夜生活剛剛開始。由於擔心交警查酒駕,包悅彤不敢開車進城。她打電話給一個朋友,讓她出城來幫忙代駕。那位朋友將趙書勤送到海拉爾火車站。趙書勤與包悅彤告別。
“一定要常來看看我額。我媽可是把你當成未來的女婿了,剛才給你的紅包就是打發女婿的。”包悅彤柔媚地調侃道。
趙書勤笑而不語。送走包悅彤,趙書勤連忙掏出手機,再次撥打何淑懿的電話。之前在來海拉爾的路上,何淑懿曾幾次撥打過他的電話,但都是剛響鈴就掛斷了。趙書勤回撥過去,卻是無人接聽。趙書勤不免更加惶急。有時候,氣歸氣,他還是十分擔心何淑懿的人身安全。兩人高高興興從爐江出來,他得平平安安把她帶回去。否則,何淑懿真發生什麽差池,無論是何教授那裏,還是他父親趙德胤那邊,他都無法交代。
趙書勤在海拉爾火車站轉悠,把每一個開放的角落都搜尋一遍,但沒有發現何淑懿的身影。由於恰逢春運高峰期,車站裏人滿為患。旅客們進進出出,摩肩接踵,人潮凝滯,流動十分緩慢。趙書勤擠在人群中,艱難地鑽行,不時引頸左右張望,累得汗流浹背。前前後後,找了好幾遍,都一無所獲。趙書勤不免有些失落。起初,他懷疑何淑懿可能已經離開了海拉爾。因為,按何淑懿昨日賭氣的情形,她會一路狂奔,直奔爐江而去。但轉念一想,又覺得可能性不大。一是,此次東北之旅,乃是何淑懿第一次出門遠行,她一個女孩子家,不太可能有勇氣單獨行動;更何況是在這千裏之外的東北。二是,車站裏的廣播,反應在通告,由於南方雨雪凝凍,南下的列車大麵積出現晚點或停運。請廣大旅客及時關注車站實時營運動態,並適時調整出行計劃。剛才在人群中尋找何淑懿時,他就聽到幾個南方的旅客在議論,說到廣州的火車已經全線停運了,原因是湖南境內部分輸電線被冰雪壓垮了。目前,最南端,隻能坐到長沙,且還是三天後的票。據此推斷,何淑懿即便買到了南下的車票,也應該還沒上車。她滯留在海拉爾的可能性很大,就是不知道躲在哪個角落裏。趙書勤再次撥打何淑懿的電話。可對方已關機。趙書勤轉而打給商總,請他幫忙再查一下何淑懿的電話蹤跡。商總見還沒有找到何淑懿,也是有些緊張,說馬上請公安係統的朋友再次幫忙查詢。很快,商總就把信息反饋過來了,說何淑懿的號碼軌跡就在海拉爾火車站。
趙書勤大喜過望。他現在基本可以確定,何淑懿是安全的。否則,她的手機信號不太可能出現在火車站這種大庭廣眾的地方。隻要她安全,其它都好說。人嘛,可以慢慢找,有的是時間。於是,趙書勤又把車站地毯式地搜索一遍,可依舊毫無所獲。
隻是,幾輪折騰下來,趙書勤已經筋疲力盡。腳板也都走得麻木了。隨著客流不斷地從四麵八方湧來,本就擁擠不堪的車站廣場更是人山人海,黑壓壓一片。趙書勤有密集恐懼症。麵對龐大的人潮,他感到一陣陣壓抑和焦慮。他又一次撥打何淑懿的電話。這次沒有關機,但依舊無人接聽。趙書勤沒得辦法,隻得給何淑懿發去一條短信,用哀求的語氣懇請她接聽一下電話,把具體位置告訴他,他好去跟她匯合,因為他目前就在海拉爾火車站。同時,趙書勤還向她道歉,說自己錯了,請她原諒。短信發出去後,趙書勤擠到車站廣場的一個角落裏,靜靜地等待何淑懿的回信。可等了許久,也不見何淑懿回音。趙書勤不免焦躁起來。他都這麽放低姿態,遷就於她了,何淑懿都還不肯原諒他。他內心隱隱冒起火來。他覺得這些大家閨秀難以伺候,脾氣大,性子強。他甚為厭惡。此時,大汗過後,趙書勤身上寒意徹骨。他冷得瑟瑟發抖。為了溫暖身子,趙書勤決定先去找家飯館吃點東西。吃飽後,再繼續找何淑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