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商總起初打算讓商一天送趙書勤去海拉爾。可商一天要去工地送緊急物資,沒有時間。於是,商總隻能請包悅彤幫忙。包悅彤自然求之不得。她正想順路回老家一趟。包悅彤也不拖遝,當即開上商總的路虎,載著趙書勤,向海拉爾進發。


  途中,包悅彤先帶趙書勤去她的老家。那是一個位於大草原中的牧民新村,叫烏達巴林,蒙語意思為柳林軍營,以前大概是一片柳樹,且長期有軍隊在此駐紮,故而得名。烏達巴林距海拉爾大約150公裏,差不多坐落在虎圖澤前往海拉爾的中軸線上。所以,包悅彤決定順路回趟烏達巴林。聽到烏達巴林這個地名,趙書勤忽然想到他們班有個蒙古族同學的老家依稀就是烏達巴林。該同學還跟他共一個宿舍。趙書勤馬上掏出電話,聯係那位同學。同學聽聞趙書勤在HLBE,登時喜出望外,力邀他過去做客。由於學校放寒假,該同學已經回到老家。趙書勤請同學把詳細地址發過來。經過核對,果然就是這個烏達巴林。趙書勤大喜過望,激動不已地跟包悅彤說居然能在這茫茫大草原遇到舍友。


  “你那位同學叫什麽名字?”包悅彤漫不經心地問道。


  “李仲坤。認識嗎?”趙書勤興衝衝地說道。


  ”認識,我表弟。”包悅彤淡漠地說道。“他還有個哥哥,叫李仲乾,好像也是你們學校的,今年暑期時死了。據說做實驗時死於一氧化碳中毒。”


  “啊,這樣啊!”趙書勤驚愕地說道。他仔細在腦海中搜索暑期發生在爐江學院化學實驗室的命案的相關信息,猛然發現確實有個遇難學生叫李仲乾。趙書勤萬料不到,死者竟然是舍友的胞兄。李仲坤可從未向舍友們透露過這個信息。這讓趙書勤更加自責和內疚。他的無心之過,竟然把舍友的親哥哥送上了黃泉路。他也成為了罪孽深重的作惡幫凶。他愈加痛恨這個戕人惡魔,發誓要把他揪出來,送上法律的審判台,用嚴厲的懲罰告慰舍友的胞兄及其他遇害學生的在天之靈。


  抵達烏達巴林。包悅彤的大弟挑著一對籮筐到村口迎接他們。這個大弟貌似有些智障,說話口齒不清,臉上掛著憨厚的笑容。包悅彤把東西從車上卸下來,讓弟弟裝進籮筐裏。她從虎圖澤購回了許多食物及生活用品。裝完東西,弟弟把籮筐擔起來,晃悠悠地領著姐姐和趙書勤進入村中。


  烏達巴林牧民新村位於一座小山包的腳下,全村約有百十來戶,統一居住在紅牆黑瓦的平房裏。包悅彤他們家位於村子西頭,緊挨著山包。他們家的房屋,修建得十分考究,處處體現出一種暴發戶式的富麗堂皇。首先,大門建得高大威猛。門洞寬約2米,高約3米。門頭上用紅銅雕刻著兩條飛龍。飛龍張牙舞爪,騰雲駕霧,威風凜凜。門扇中分式,由青銅製成,表麵刷著紅漆,中間鑲嵌著兩個齜牙咧嘴的虎頭。其次,圍牆高大壯麗。房屋周圍,都砌著高大的圍牆。圍牆上用鐵蒺藜環繞,防止外人輕易翻牆而入。內外的牆體,皆用白漆粉刷,上麵描畫著各種各樣的蒙古族神話彩繪,諸如馬頭琴、蒼狼白鹿、狼圖騰等,大氣磅礴,栩栩如生,為宅第增添了幾分瑰麗的神奇色彩。大門兩邊還擺放著兩頭麵目猙獰的石獅子,作為鎮宅之用。最後,內部裝修精美奢華。房屋的裏麵,皆用高檔實木做文章。牆壁用實木貼麵,地板也用實木鋪設,都被清漆漆得黃燦燦的,金碧輝煌,一塵不染。各種高檔家具家電也一應俱全,應有盡有。粗略估計,光房屋內部的裝修擺設,就需耗費百八十萬。這一點也從稍後包悅彤的口中得到了印證。看來,包悅彤跟著商總,沒少賺到錢。


  包悅彤的父母見女兒歸來,還帶著一個英俊斯文的小夥子,喜不自勝,激動萬分。從他們興奮的目光裏,趙書勤隱約能夠感受到,他們或許把自己當成未來的女婿了。這讓趙書勤頗覺尷尬,後悔不應該跟包悅彤一起過來。加之,一家人交流,都用蒙語,趙書勤完全聽不懂,也插不上話,隻能像塊木頭一樣呆呆地坐著,更是無法適應。好在,包父包母熱情好客,給趙書勤又是上水果,又是沏茶水,又是遞香煙,極盡殷勤之意,儼然把趙書勤視為東床快婿。趙書勤怪不好意思,連忙提醒包悅彤,不能讓父母產生誤會。包悅彤倒也實誠,敞開心扉,說這幾年一直忙於工作,無暇談戀愛,每次回家,都孤身一人。父母很擔心,總是催促她趕快找個男朋友,把自己嫁出去。催個一次兩次,包悅彤覺得沒什麽。但經年累月,她就不得不鄭重對待了。畢竟,父母日漸老去,時日無多。他們也希望看到女兒有個好的歸宿。所以,包悅彤近來一直在琢磨這事。當然,她又不能把商總帶回來。剛好趙書勤出現了。於是,她毫不猶豫地把他帶了回來,暫時假扮自己的男朋友,以塞父母之口,亦慰父母之心。趙書勤哭笑不得。


  包父似乎身體抱恙,形容枯槁,精神憔悴,稍微活動一下就大口喘氣。趙書勤趁著跟他聊天的機會,委婉地探問其身體的問題。包父也不隱瞞,把身體病弱的原因向趙書勤和盤托出。原來,包父年輕時也是一個健壯的小夥子。每年的那達慕大會,他都要參加摔跤比賽,且都取得不俗的戰績。成家後,為了維持家裏的開支,包父到百裏之外的煤礦當工人。由於礦上環境惡劣,粉塵充斥,防護措施又不到位,包父沒幹幾年就落下了塵肺病。起初,年富力強時,尚能勉強硬扛。上了一定年紀後,就慢慢地扛不住了。身體也隨之迅速衰弱。包悅彤也曾帶著他到北京上海等大城市的專業醫院治療過一段時間,還洗了幾次肺,但效果不大。如今,隻能在家慢慢調養。一應輕重農活,都不敢觸碰。一碰就喘不過氣來。這輩子就這樣廢了,還拖累子女們,包父最後苦笑道。趙書勤連忙安慰他不要悲觀,隻要調養得當,心態平和,一樣可以頤養天年。


  包父叫大兒子去請左鄰右舍親戚朋友來陪客人。大兒子興高采烈地出去了。不一會兒,就陸續來了七八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家圍著趙書勤熱情地交談,噓寒問暖,頻獻殷勤。屋內的氣氛頓時熱烈起來。不過,對於這些親友,包悅彤似乎並不熱情。她板著臉,簡單地跟他們打個招呼,然後就再也沒有其它反應,絲毫不見親戚鄰裏之間應有的濃情厚意。趙書勤猜測,包悅彤他們家以前跟這些親戚鄰裏關係不是很好,甚至可能一度劍拔弩張。否則,包悅彤也不會如此慢待。個中原因,大抵是,以前包悅彤他們家貧苦,左鄰右舍親朋好友都不待見,紛紛避免而遠之;後麵見人家慢慢好了,又圍上來巴結討好。農村的這種趨炎附勢嫌貧愛富,趙書勤已經見識多了,所以也能理解他們包家的處境。不過,包悅彤作為接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應該明白並理解農村存在的這種劣根性,不必太過耿耿於懷。該淡然處之的,還是要放下成見,正確麵對。否則,讀書的價值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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