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不過，在趙書勤看來，商總的這番言語，與其說是道歉，不如說是籠絡，是領導慣用的一種用人策略，即先扇幾巴掌，再給幾顆糖吃，軟硬兼施，恩威並用，讓下屬誠惶誠恐，感激涕零，從而更加賣力地為領導工作。誠然，昨晚的吊燈墜落，委實掃了大家的興致，大煞晚宴的風景。商總作為東道主，頗失顏麵。好在他心態平和，修養到位，沒有當場大發雷霆。換作別的脾氣暴躁的老板，王杉早就被罵得狗血噴頭了。因此，商總昨晚醉酒後所作的要開除王杉的表態，可能就是當時的心裏話。因為，他當時心裏窩著一肚子火呢。吊燈墜落，雖說不是王杉的直接責任，但她作為酒飯莊的總經理，對發生飯莊的一切失誤都負有領導責任。所以，商總責備王杉，也不是毫無道理。趙書勤也佩服商總的這種用人手段。商總能把生意做得這麽大，自然是有其過人之處。他的用人策略，就是最好的例證。


  結束通話，商總便沏上大龍袍，一邊品茗，一邊跟趙書勤詳細介紹他準備回爐江投資煤化工產業的計劃。該計劃分兩步實施。第一步，先建廠房，上馬一條產線，試運行一段時間，看看產能效果，順便鍛煉一下管理團隊。這一步計劃投資10個億。待一切步入正軌後，再進行第二步。這一步主要是增加產線，擴大產能，計劃投資20個億。趙書勤的使命，就體現在第二步之後，勇敢地把公司的總經理一職挑起來，帶領公司長風破浪，直濟滄海。當然，在之前，趙書勤要到公司接受幾年的鍛煉，加強專業培訓，提升管理能力。


  “這個，我恐怕勝任不了，到時候還辜負您的期望。”趙書勤坦誠地說道。昨晚酒酣耳熱，意氣風發，加上也無暇插話，所以他沒有對商總準備讓他出任煤化工項目的總經理的說法表達看法。此刻，冷靜下來，仔細一想，自己其實並不具備這種潛質，不足以托付大任。何況，商總煤化工項目投資數十億，體量龐雜，責任重大，非同兒戲，他一個毛頭小子何德何能，敢挑起如此重擔。因此，趙書勤得向商總表露心聲，讓他三思而行。


  “不要妄自菲薄嘛。我相信你還是具備這個實力的。”商總勉勵道。“我也跟你爸爸探討了這個問題，我們都一致認為你有這個能力。而且，何教授也支持你勇敢接受挑戰。”


  趙書勤猶豫不決，低眉不語。說實話，他也很想接受這個職位。畢竟這是一個能夠提供充分發揮聰明才智舞台的崗位。而且，做一個資產數十億企業的總經理，也是無上榮光的幸事。好多人想做都沒有機會。機會難得，值得一拚。但趙書勤對能否勝任這份工作並沒有多少自信。所以，不敢輕易許諾。


  “而且，你學的又是化學專業，剛好對口。這個崗位正好可以讓你盡情地發揮專業優勢。”商總補充道。


  “這個，容我好好想想。畢竟，還有這麽長的時間，也不必急於一時。”趙書勤訕訕地笑道。


  “不是，我們要盡早規劃。這樣，我們才好安排下來的工作。你這邊也有個壓力，主要是把書念好，把專業知識學紮實學透徹，把基礎打好，將來才能勝任總經理一職。”商總語重心長地說道。


  看得出來，商總還是對趙書勤寄予厚望，很想把他培養煤化工項目的高級管理人才。


  既然商總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趙書勤也不好再駁他的麵子。他謹慎地予以地答應，表示一定會努力學習，把基礎打牢。後麵的事，再慢慢合計。商總欣慰地點頭讚許。


  接下來，商總還著重跟趙書勤聊了聊學業問題。趙書勤說，化學專業課程理論深奧，且實驗也多，跟高中的課程完全不是一個檔次。他感覺學起來很吃力。商總說，大學課程講究的是精細化可能性，跟概念化籠統性的高中知識不同，主要是引導學生如何客觀地看待問題，並無限地接近科學的真相。所以，學習大學課程，不能用高中的思維去對待，要運用發散思維和探索精神，多思考，勤總結，才可能把知識牢牢地掌握下來。“世界上沒有絕對的真理，也沒有絕對的錯誤，因此，要善於懷疑，不要盲從。”商總富有哲思地說道。


  聽了商總的這番充滿思辨精神的言論，再想到那些股東一個個被商總訓教得唯唯諾諾，唯命是從，把商總奉為圭臬，趙書勤忽然感覺商總似乎是個矛盾體，一方麵教導人家要有懷疑精神，一方麵又要求人家對他俯首帖耳，頗有一種人格分裂的症候嫌疑。不過，這隻是趙書勤內心的直觀感受，並不代表商總就有人格分裂症。或許，這恰恰代表了商總識人用人的高明手段，對不同的群體或個體，采用不同的約束激勵策略。這樣，才能夠充分激發對方的潛能，達到最大化的開發利用。


  商總還建議趙書勤在HLBE多玩幾天。反正，食宿不用擔心。因為，目下南方可能正在遭遇百年罕見的特大雨雪凝凍災害天氣。根據他剛剛得到的消息，林城的XX國際機場由於跑道凝凍嚴重，已經全麵關閉了。湖南通往清江的鐵路線也由於冰雪壓壞輸電線而全線停擺。許多開往清江、林城一線的列車滯留湖南境內。大批旅客回家無路，焦灼萬分。因此，趙書勤跟何淑懿先不要著急回家，觀察續天氣的變化趨勢，再做決定。趙書勤猶豫不決，但內心開始焦急起來。因為，他答應蒙曉璐，本周內爐江匯合。他得盡快趕回去。否則，爽約了，他無法向蒙曉璐交代。


  正躊躇間，一通電話打進來。趙書勤掏出手機一看，原來是母親打來的。趙書勤向商總請個便，就到蒙古包外接聽電話。母親王慧中在電話裏詢問趙書勤何時放假。聽母親的聲音，似乎有些虛弱。趙書勤心頭一緊，連忙反問母親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起初，母親遮遮掩掩，閃爍其詞，不願意正麵回應。在趙書勤的數次逼問下，母親還道出了實情，原來是母親上街賣菜，由於天寒地凍，摔了一跤，把腳都摔骨折了。現在躺在家裏，動彈不得。趙書勤大急，說先讓妹妹照顧一下的母親。他這兩天就回去。母親在電話裏沉默良久，最後歎息一聲，說妹妹這兩天還躺在醫院裏。趙書勤忙問原因。母親說，妹妹不慎懷孕，剛做完流產手術，正在醫院調養。趙書勤一聽，頓時火冒三丈。他匆匆地掛掉母親的電話，又撥打妹妹的號碼。但電話裏提示，對方已關機。趙書勤更是氣得要吐血。這麽妹妹也太放縱太荒唐了。一個高中女生，居然把自己搞得懷孕去，想想就氣不打一處來。


  趙書勤強壓怒火，返回蒙古包內，跟商總匯報了母親的情況，然後請他幫忙找輛車，把自己送到海拉爾。


  “可是，目前回不去啊。飛機不通，火車不通，汽車可能也不通。”商總聳聳肩，無奈地說道。


  “我先去湖南，到那邊後在想辦法。”趙書勤心急如焚地說道。“我媽那邊確實是無人照料，我得想辦法趕回去。”


  商總沉吟片刻，點頭說道：“好吧，我找個車送你去海拉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