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趙書勤實在是怒不可遏,忍無可忍。以他溫和隱忍的性格,斷不至於輕易地大發雷霆,何況是對一個女孩。但何淑懿剛才的舉動,確實太過瘋狂,簡直在拿生命開玩笑。趙書勤想想就心有餘悸。


  何淑懿抹掉臉上的雪片,嘿嘿地幹笑兩聲。“對,我是瘋了。你打我啊!你殺我啊!”何淑懿氣鼓鼓地說道。杏目圓睜,目光犀利地逼視著趙書勤。


  “你這個人真是不可理喻。”趙書勤恨恨地責罵道。“你想過沒有?倘若這地麵不是雪層,而是混凝土,是石塊,後果會怎樣?我們三個今天就把命撂這了,妹。你知不知道?”


  “撂就撂吧,不就是一死嗎,有什麽好怕的。”何淑懿滿不在乎地說道。“死了正好還可以埋一窩,千年萬載在一起。”


  “神經病!”趙書勤悄聲罵道。


  不過,何淑懿還是聽到了。


  “對,我是神經病,我是自作多情,我是犯賤。”何淑懿苦笑道。“你慢慢玩吧,姐我不奉陪了。”說罷,何淑懿爬起來,一瘸一拐地往馬場大門口踅去。


  剛好,商一天騎著一匹棕色的駿馬疾馳而來。擦過何淑懿身邊時,商一天籲地一聲,把馬勒住。商一天探出手臂,抓住何淑懿的臂膊。何淑懿趁勢一躍,飛身上馬。商一天吆喝一聲,策馬帶著何淑懿向馬場口如離弦之箭疾射而去。


  趙書勤也當真不再吃醋。望著何淑懿跟商一天縱馬揚長而去,趙書勤隻是付之淡淡一笑。回頭看烏蘭,但見她坐在雪地上,朝著何淑懿跟商一天消失的方向怒目而視。眼珠子幾欲爆出來。白馬和黑馬則站在烏蘭身邊,彼此幫對方舐舔鬃毛。趙書勤走到烏蘭身邊,伸手將她拉起來。他覺得這個女孩或許可以幫他幹點別的事。


  “這個叫何什麽懿的女子是你的女票吧,啥這麽喪心病狂啊?居然縱馬撞你,這是要把你置於死地啊。”烏蘭忿恨地說道,用責備的目光直盯著趙書勤。從她的目光裏,似乎可以讀出趙書勤不該交結這樣的女友的強烈暗示。


  “我們不是男女朋友關係。”趙書勤訕訕地笑道。


  “不是最好。行為乖張極端,不顧一切,不計後果。如果是,你遲早會深受其害。”烏蘭咬牙切齒地說道,掄起馬鞭狠狠地抽在雪地上,激起一陣漫天雪霧。


  趙書勤滿臉堆笑地溫言撫慰烏蘭一番,然後旁敲側擊循循善誘地將話題引到商一天目前所從事的草場沙化治理業務上來。


  “據說,商總他們搞得很大。”趙書勤誘導性地說道。


  “肯定大了,好幾個工程呢。”烏蘭頗為得意地說道。似乎,她也是這些工程的老板。


  “能否帶我去參觀參觀。”趙書勤試探性地問道。從烏蘭的話語中,趙書勤推測,她或許對這些草場沙化治理工程了解或熟悉。可以借由她這個渠道到這些工程現場去看看。“商總原本想帶我去,但他臨時有事,所以就沒有去成。”趙書勤補充道。為了不讓烏蘭起疑心,趙書勤將商總搬出來當幌子,加持一下。


  “可以是可以,就是有點遠。最近的工地離這裏也有好幾十裏路。”烏蘭有些猶豫。“而且,我也不會開車。”


  “沒事啊,我們可以騎馬去啊。”趙書勤慫恿道。


  烏蘭沉吟片刻,點點頭。“行,我們騎馬去。”烏蘭興高采烈地說道。她似乎很樂意跟趙書勤待在一起。


  烏蘭掏出電話,給馬場管理中心的員工交代一番,而後騎上黑馬,帶著趙書勤向工地進發。


  一路是都是積雪覆蓋的白茫茫的大草原。黑馬托著烏蘭和趙書勤,奮蹄疾馳,分雪而進,並在潔白的雪地上留下兩道蜿蜒緊湊的蹄印。趁著縱馬馳騁的閑暇工夫,趙書勤委婉地向烏蘭打探起其詳細的身世來。原來,烏蘭是NMGTMTZQ人。祖父在革命戰爭年代曾為NMG的解放立下汗馬功勞。建國後,祖父也曾官居高位,但不幸在文革中被迫害致死。到父親這一輩,基本就遠離官場,主要以經商營生。經過多年的打拚,也攢下了較為殷實的家底。烏蘭上有兩個哥哥,下有一個妹妹,都在父親的企業裏任職。烏蘭在NMG首府HHHT的師範學校企業管理專業念過四年的書。賽馬場建立後,烏蘭主動請纓,前來擔任總經理一職,也算是給自己所學找個用武之地。


  “烏蘭是你的蒙語名字吧?”


  “對的。”


  “那你的漢姓是什麽?”


  “雲!”


  ……


  約摸馳騁了一個半小時,黑馬把趙書勤和烏蘭帶到了一處工地前。工地四周建有高大的圍牆,隻留著一個大鐵門與外界交通。圍牆上,用白漆塗著一些標語,諸如“科學治理沙化,打造生態草原”、“草原是我家,保護靠大家”、“不圖眼前利益,立足持續發展”等等。一輛輛滿載的卡車轟鳴著從工地內緩緩駛出來,陸陸續續離開工地,向東駛去。卡車經過,在雪地上碾出一條黑漆漆的路徑來。路徑逶迤,一直延伸到遠方的山穀間,並在白雪的映襯下,異常醒目。由於卡車皆用綠色篷布嚴密覆蓋,趙書勤並未看到車上所載到底為何物。但透過空氣中彌漫的濃烈刺鼻的煤煙味跟黑漆漆的卡車運輸路徑,趙書勤推測,車上所載之物很可能就是煤炭。


  “這些卡車運載的是什麽東西啊?”趙書勤向烏蘭求證地問道。


  “大約是煤吧。”烏蘭漫不經心地說道。


  趙書勤和烏蘭下馬,把馬拴在門口的鐵樁上,然後朝工地裏麵走去。然而剛到鐵門邊,兩個身著保安製服的彪形大漢立刻迎上來,把趙書勤他們攔住。


  “幹什麽的?!”一個大漢厲聲問道,警惕地直盯著趙烏兩人。


  “我們是商總的朋友,想來工地參觀參觀。”烏蘭笑盈盈地解釋道。


  “有什麽好參觀的。”另一個大漢冷冷地說道。“快走快走!”大漢連連揮手,示意趙烏兩人馬上離開。


  “大哥,我們真的是商總的朋友。”趙書勤滿臉堆笑地說道。“不信,我可以給商總打電話。”


  趙書勤掏出手機,做出欲撥打電話的樣子。


  然而兩個大漢依舊不為所動。


  “非本工地人員,一律不允許進去。”大漢強硬地說道。


  趙書勤眼巴巴地望著烏蘭,希望她另想良策。烏蘭雙手一攤,雙肩一聳,表示無能為力。


  “看來今天是進不去了。”趙書勤失望地悄聲說道。


  “沒辦法,工地的管理一向很嚴格。上次我來,都是跟天少一起才得以進去。”烏蘭無奈地說道。“我們去看看龍叔。”


  烏蘭走到鐵門旁邊的門衛室前,一邊敲打窗格一邊“龍叔龍叔”地高喊。


  少頃,一個全身都裹在厚厚的毛製品裏的老大爺掀起棉門簾從門衛室內出來。老大爺六十餘歲,慈眉善目,和藹可親。


  “烏蘭來了!”老大爺眉飛色舞地說道。


  老大爺的普通話,帶有濃厚的清江口音。趙書勤猜測,老大爺極有可能就是清江人。


  “想念龍叔了,來看看龍叔。”烏蘭樂嗬嗬地說道。


  烏蘭向趙書勤簡單地介紹了一下龍叔。原來,龍叔正是清江人。多年來,龍叔一直在商總的酒店當保安,為人正直,負責心強,又勤勤懇懇,任勞任怨,深受商總的賞識和信任。三年前,這個工地開始建設時,商總就把龍叔請過來,全權負責工地的安保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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